去醫院探望小雪已成為我每日的必修課,雖然她的情況已漸漸好轉,但那雙腳一直是我心中的疙瘩,對小雪發現這個事實的反應充滿了未知,實在是放心不下。

    剛走上小雪所住病房的樓層就聽到一陣人群的喧鬧,似乎還夾雜著痛唿與抽泣聲,我心中一驚,加快了腳步。

    隻見小雪的病房門口已聚集了好幾位醫生護士還有別的病房的病人,屋子裏人的哭喊聲越發清晰。這幅景象,我知道,最害怕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

    我飛快地衝進了病房,這時的小雪倒在了地上,頭發散亂,但可以看到雙眼已哭得紅腫,蒼白的臉上涕淚縱橫,兩頰有著因激動泛起的潮紅。她不停地打掉旁人伸向她的手,想要靠自己的力量站起來,可是卻無能為力。

    “小雪——”一股悲哀的情緒湧上心頭,把眼淚也生生逼了出來,我猛地上前摟住了她,想要安慰她,同時也安慰自己。或許是因為剛才用盡了力氣,她的身子微微顫抖,軟軟地靠在了我的身上,將頭深深埋進了我的懷裏。

    “小愛,怎麽辦?我站不起來了!……”小雪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雖是喃喃低語,卻字字重重敲在我的心上。

    這個時候,我該說什麽好呢?所有安慰的話都是脆弱的,禁不住現實的輕輕一擊。我隻有緊緊環住這個柔弱憔悴的身體,希望可以傳遞一些溫暖,希望她能夠因此獲得一些生存的力量。

    “你怎麽照顧人的,地上那麽涼,怎麽可以讓她就這麽坐著?”一個高大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帶著怒意像是在質問。

    抬頭一看,何偉焦慮的神情落入我的眼中。他是在為小雪擔心嗎?

    還未等我往更深處想,他就野蠻地將我和小雪分開,然後把小雪抱迴了床上。

    我有些被他的蠻橫嚇到了,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小雪也是呆呆地,眼淚都被嚇了迴去。

    我看著何偉把小雪放到床上後,在對方愣神的當口,表情沉痛地靜靜地看了她幾秒鍾,漸漸麵露堅定。

    正思考著這幅表情是怎麽一迴事,突然,嘭的一聲,他跪在了小雪床邊。

    我倒吸了一口冷氣,小雪更是驚唿了一聲,長大了嘴巴,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是啊,現在的這個狀況,任誰都是想不到的。

    “對不起……對不起……”他低著頭,喃喃自語,好像在乞求小雪的原諒,又好像知道小雪不會原諒他。

    小雪看著他,若有所思。

    兩個人就這樣僵持著。

    我想,他們的事情還是留給他們自己解決吧。於是,屏退周圍看熱鬧的人,自己亦到病房外留心裏麵的動靜。

    ……

    大概過了一半個多小時,何偉從病房裏出來。我急忙上前詢問小雪的狀況。

    “她睡了……”何偉麵容平靜地說道,但可以看到臉上未幹的淚痕。“小雪以後,就交給我來照顧吧!”他的臉上又浮現出淡淡的笑意,“你放心吧,我會好好對她的,她是個好女孩……”

    看著他堅實的背影,我希望一切真的就這樣雨過天晴,雖然小雪將來還有很艱難的路要走,但有我們在她身邊,相信無論什麽困難她都能克服的。

    接下來幾天,何偉每天都會去醫院看小雪。一開始,兩人還有些尷尬,雖然何偉不是這次車禍的罪魁禍首,但畢竟做了對不起小雪的事。隨著時日漸久,兩個人處得越來越好,我隱隱覺得,何偉對小雪的照顧已不僅僅是愧疚、責任那麽簡單,而小雪好像也已經完全原諒了何偉,若不是看到她依舊在病床上行動不便,我幾乎以為他們是小兩口。

    何偉的頑劣已在我腦中有先入為主的壞印象,雖然這段時間表現得深得人心,但把小雪交給這樣一個曾經傷害過她的人,我是萬萬不能認同的。

    一天放學後,我來到醫院,何偉已經先到了。見小雪睡著,我把他叫出病房,決定跟他聊聊。

    “你管得著我麽?”當我說他的責任已盡,我們都原諒了他,他可以不用再照顧小雪的時候,何偉猛地向我吼起來。

    被他這一聲吼得我氣不打一處來,這付德行豈是善類,更加堅定了自己不許小雪與他再繼續相處下去的決心。小雪那麽善良,很容易就被他用花言巧語給騙了。

    “反正,你不用再來醫院了。小雪我能照顧,你的表演結束了,不用再戴著麵具,假惺惺了!”我尖銳地說。

    “你……”不知是說中了他的心事還是其他什麽原因,何偉氣得臉漲得通紅,頓了良久才擠出話來:“你真是不可理喻,我剛說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說著,憤憤地走了。

    我進入病房,小雪已經醒了,看到我微微一笑:“小愛,你來啦!真是辛苦你了!”

    於是,我掃除剛才的陰霾,也迴以微微一笑:“不辛苦,就是前麵的位子老空著,看著想你,我給你帶來了今天上課的筆記……”

    “謝謝小愛,不過……我已經有了……”小雪向我晃了晃手中的筆記本,本子的右下角寫著何偉兩個字。我一驚,心想他上課竟然也會做筆記,難道是為了小雪嗎?他對小雪是真心的嗎?

    “小愛?”

    “嗯?”

    “你剛來的時候看見何偉了嗎?怎麽不跟我打一聲招唿就走了?”小雪的臉上有淡淡的紅暈。

    “啊,看到了,大概他有什麽事吧……”我隨便敷衍了一下。

    “哦……”小雪似乎有些失落。

    “還是看我的筆記吧,我的一定比他的好!”我用自信的語調試圖打破了稍顯沉悶的氣氛。

    “嘻嘻,小愛,你怎麽總是那麽洋洋得意的樣子?”果然有效。

    “額……嗬嗬……”我傻笑了幾聲,“讓我來檢驗一下何同學的聽課效果吧……”

    小雪心有靈犀地把何偉的筆記遞給了我。稍微翻看了一下,字跡端正、條理清晰、內容充實,竟儼然一副優秀生筆記的樣子,果然他的學習潛力不能小覷,我的心裏不由得對他稍稍多了幾分好感。

    看他們兩個這樣子,或許隻能靜觀其變了。希望何偉真的能做出更多讓我滿意的表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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