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還沒出正月就更新了,真是好兆頭啊……看來今年必將又是速度爆發連更迭出的一個好年頭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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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間,已是十月十四了。


    抬頭看著天空中那已近如玉盤的一輪明月,蕭聞霜心底愈發焦燥。


    進入納地已近一月,與太平道間消息斷絕也近二十天,雖然玉清很肯定的說“大局無礙,入冬前不會有真正的決戰發生”,可當完全聽不到任何消息時,蕭聞霜還是難以安心與行。


    (但是,這裏的事情也很重要呢……)


    當蕭聞霜沉思的時候,火焰就在不遠處劈劈剝剝的燃燒著,空氣中彌漫著血、蠱藥和焚燒屍體的味道,有低低的呻吟聲,間或會響起兵器交擊的聲音,又或是人死之前的哀嚎。


    隨著搜索線的推進,拜月教不再是一味的退走,各種陷阱逐次出現,有巧妙利用地形安置的窩弓,又或是被削尖了一頭的粗大毛竹,也有兇狠或者劇毒的蟲獸,被安置在一些必經之路上。就在昨天,蕭聞霜親眼見證了四名黑納的勇士在誤入毒泉後,是怎樣迅速的失去了戰鬥力,蜷縮成一團倒下,雖然最終他們被救走,卻已完全喪失了戰鬥力。


    也有不惜身死的勇士,構成一道一道的防線,竭力阻擊著追擊的隊伍,據認識他們的人說,這些都是拜月教最核心的人員和最忠誠的信徒,其中,甚至還包括了四大祭祀之一的剖帕。


    但,真正拖慢這隊伍先進速度的,還不是這些,無論陷阱多麽精巧狠毒,無論阻擊者是勇猛還是絕望,巨大差異的力量,本該輕易輾平這些抵抗。


    (不過,這倒也是好事。)


    與隊伍前進伴隨的,是內鬥與傳言,種種傳言。


    比如說:有人在暗示,鬼踏江與拜月教間的關係根本就是剪不斷理還亂,所謂“失竊”雲雲,就算不是做好的一場戲,也隻是盟友間的內哄。


    比如說:有人在追究,列出一條條一樁樁的往事,追究那些拜月教曾經的困難與成功,追究當初是誰在支持他們,誰在保護他們,那中間,不僅僅出現鬼納一族,乃至鬼踏江的名字,也出現了幾乎所有納人大宗族的名字。


    “……真是奇怪的聯盟。”


    看著這群“目標一致”的“烏合之眾”向前推進,追擊,出身南轅北轍,卻有著共同理想的筅七延與朱守一不約而同的發出了感慨,筅七延更歎息說,想要把這樣的力量融合起來,恐怕還真隻有拜月教能辦到。


    “他們雖然共同用著‘納人’這個名字,但彼此間的矛盾、仇恨與不同之處,卻是超乎想象的大,百納歸一……無論是黑山連還是鬼踏江,都隻能在形式上做到吧。”


    “因為他們沒有共同的理想啊。”


    朱守一說這樣的話,堪稱最自然不過,因為他本身就是一個為了“共同的理想”而放棄一切,投入太平道的典型人物。一直以來,他幾乎沒有參與各種戰事,所負責的最主要的工作,就是結合自身的感悟,去重新分析和銓釋那些儒門經典,從中挖掘出它們和太平道經義的共同點。


    “七股納的人和布納又起衝突了。”


    皺著眉,看著剛剛收到的消息,蕭聞霜無奈搖頭,卻也沒有辦法。


    似乎是因為在交波寨丟掉的麵子,七股納居然和布納死死糾纏了起來,不僅“楓樹”長空、“銅鼓”長戈、“蝴蝶”長欽三人全部趕至,還帶來了數百名刀兵,雖然布納一族的整體實力在七股納之上,但麵對精銳盡出的對手,他們在試煉窟中的本錢卻的確弱了幾分。


    “說起來,七股納的三名頭領,實力難道相差很大嗎。”


    曾經在交波寨上見過長欽與人動手,在蕭聞霜的評估中,就算讓他偷襲,也休想在自己手下走過三招,但從近幾天的記錄來看,長戈已足以單獨對抗布納族的任何一名摩師,而長空更是強硬到了連鬼納、黑納這些大宗族麵子都不賣的地步。


    “我也沒見過長空,不好說,不過長欽本來就是今年才獲得‘蝴蝶’之名的。原來的蝴蝶,在去年戰死了。”


    “哦。”


    本來也不把這事情放在心上,蕭聞霜一邊點著頭,一邊繼續專注的觀察麵前的地圖,並不時閉上眼睛,用手指在地圖上沿著一些路線輕輕描畫著。


    “無論怎樣拖延,拜月教也不可能再守住這三個地方了,明天……明天中午之前,他們最後的防線會被突破,會被壓縮到這裏。”


    用手指點在地圖的右上方,那裏根本沒有任何細節,隻是象征性的畫了幾道代表山體的曲線,以及一條深黑色的直線。蕭聞霜端詳了一下,偏過頭向筅七延發問。


    “這是什麽?”


    “哦,應該是武溪吧。”


    筅七延也沒有進過試煉窟,但卻聽說過一些傳說:據說,在試煉窟的底部,有一條寬大、幽深的河道,河中有濃烈的瘴氣,沒人見過對麵有鳥飛來,沒人見過有走獸在河邊喝水,至於河對麵是什麽……更是沒有任何人去探索過。


    “我是沒有見過,不過,也未必就是什麽不能越過的天險之地,但不知道後麵有什麽,這個很難讓人覺得值得去冒險啊。”


    “哦。”


    蕭聞霜想到的事情,卻和筅七延不同,


    “這裏,是絕地了……”


    緊緊的抿著嘴,她從地圖前離開,皺著眉,思考著當前的形勢。


    “再無可退之處,那結局已經能看得見了……問題是,拜月教,他們到底在想什麽?精心謀劃,得罪了幾乎全部納人宗族,又辛辛苦苦的逃到這裏,不可能隻是為了等待被人逼在死地中全滅……他們,到底在想什麽?”


    步出帳外,抬頭見天上明月,已幾乎是渾然如珠,蕭聞霜似乎已能看到,明天此時,那輪將會更加圓滿的玉盤,也似乎已能看到,拜月教……的崩壞與破滅。


    “今天早些休息吧,要確保明天有最好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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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少景十二年,十月十五


    已是黃昏。


    半個月的追逐,終於將至盡頭,此地已是試煉窟的底部,拜月教的餘眾結陣退守,背後,便是那條瘴氣濃烈,根本看不見對麵的大河。


    (很古老的地方。)


    別有心事,蕭聞霜靜靜打量:試煉窟最後部分的麵積遠遠小過之前環環相連的諸穀,整體是一個狹長的山穀,左右山壁陡峭,之間的距離,闊者百來步,窄者十數步的距離,兼且有著眾多的石質建築,亦隻是到現在這地方才稍顯開闊,有了方圓七百步以上的平坦地勢,若非如此,拜月教眾也不可能將防禦維持過這整個白天。


    在蕭聞霜的眼中,那些建築隻是些被臨時派上用場的防守工事,雖然設計用心,卻已破舊太甚,沒可能擋不住相差如此之大的進攻方。但在王輔之眼中,這些建築,卻是不折不扣的寶貝!


    從見到第一堵石壁開始,他就不住的發出驚唿,還時時從身上翻出一些絹畫和書籍,翻閱對照。


    “兩千年,至少有兩千年以上……我甚至可能還少說了兩千年!”


    不愧為號稱是“凡是王家用不著的東西,他都能記住”的怪物,王輔之準確的認出了幾乎每一處刻畫又或石像的來曆,按照他的說法,這都是百納地區上古以來的流轉,絕對可以追溯到三納王那個時代。


    王輔之對這些東西的愛惜,並不隻是放在嘴上,當他幾次出手,阻止納人們在進攻時把刻畫連著工事一起毀壞時,甚至幾乎為自己招來圍毆。但係鈴人也能解鈴,在僅僅通過遠遠觀望,就準確判斷出某種有祭祀用途的建築在某個方位上必然能找到突破口時,王輔之就又靠自己贏迴了好感和尊重。


    而當在進入戰場的最後區域時,王輔之,他幾乎要發瘋了。


    “……三納王,那絕對是祭祀三納王的地方!”


    如果不是對他最熟悉不過的王鎮之一直保持了高度警惕,他甚至有可能就這樣飛撲到拜月教眾們當中去。


    “你看,踏江,大哥,白族王……還有各位族王,頭人們。”


    諷刺的笑著,一直獨立在陣線正中,維係著拜月教眾的士氣與忠誠的黑山秀突然開口。


    “一個夏人,一個從來沒有來過納地的夏人,竟然一眼就能認出我們祖先的標誌,而你們,卻要到他這樣說明之後,才能……嘿,我竟看到有人現在還在迷茫。”


    指向右前方的一名頭人,黑山秀嘿嘿的笑著,道:“你大概連三納王是誰都想不起來了吧……忘卻先人的你,還能稱自己是納人麽?”


    “黑山秀,你他媽張狂什麽,老子……”


    那人卻也不是什麽善男信女,乃是百納當中“藍納”的頭人,喚作藍斯洛,立刻就暴跳如雷,戟指大罵,黑山秀倒是絕無汙語,隻是嘿嘿冷笑,間或一句話,卻又能讓那人再跳高十丈。


    “黑二,藍斯洛,你們……”


    似也看不下去,鬼踏江踏前一步,開口調解,那邊蕭聞霜卻是目光微微閃動,心道:“黑山秀直稱鬼踏江名字,鬼踏江也隻喚黑二,沒什麽教主之類的稱唿,這兩人之前也曾相熟麽?”忽地一驚,眼覷著黑山秀身形閃動,黑袍獵獵,化作一道詭異的飄影,盤旋而前!


    黑山秀這下撲襲,速度快極不說,更兼全無道理之極:對側強敵環伺,他這樣單騎揣營,那是十死無生,卻又圖個甚麽?


    或者正是因為,包括藍斯洛在內的諸納頭領皆未及反應,隻有一個鬼踏江似是已有所預判,那邊黑山秀身形方動,他一聲厲嘯,手中破天錘也已出手!


    劈啪聲中,諸人根本沒幾個能夠看清發生了什麽,隻見著黑影疾閃,殺氣流溢,兔起鶻落不過幾下,黑山秀已然閃迴本陣,依舊是獨自立在拜月教眾的最高處,依舊是那微微冷笑的樣子,如果不是左肩上多了一處凹陷,滲出幾多殷紅,甚至讓人沒法看出他剛剛已和鬼踏江動過手。


    “頭,頭人!”


    變化委實太快,竟然要到了藍斯洛頹然委地之後,身側諸人才反應過來,忙不迭的撲將上去,哭天搶地起來。


    “黑山秀,你!”


    瞋目大怒的,卻是白納族王白二娘,黑山秀適才如風奔襲,殺得卻非止藍斯洛一人,竟是轉戰三姓,手誅四人,他也真是強極快極,如楚白、花啟生等,已算是有頭有臉的好手,卻連一合也撐持不過,便被他取了性命。


    “沒什麽,隻是突然覺得這幾個名字聽著很刺耳……”


    將右手微微提起,當中,有四個半透明的魂體,似乎還在努力掙紮。


    “楚白,花啟生,藍斯洛,白天牙……剛好,要完成血祭,還缺四條生魂。”


    “血祭?”


    一句話卻提醒了諸人,終於將目光投向黑山秀身後,蕭聞霜正自尋思,卻聽身後咯咯有聲,迴頭看時,卻是花勝榮,正哆嗦個不停。


    “你又出什麽花樣?”


    微微有些不悅,蕭聞霜開口詢問,卻聽花勝榮戰戰兢兢道:“不敢有什麽花樣,隻是突然明白了一個道理……”


    “本書作者,果然是個心胸狹窄,睚眥必報……不不,我是說,果然是一條快意恩仇,言出如山,永不斷更的好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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