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9章 渾渾噩噩

    那些信,從顧榮手上輾轉到安諾手上,又迴到顧榮手上,最後存放在安諾這裏。

    所以,龍敬天如願以償看到了那些信。

    他當寶貝似的小心翼翼翻開,看了一遍又一看,舍不得鬆開手。

    那些信中,惠婷說了太多關於自己的,原來在他不知情的情況下,惠婷對他用情至深。

    然而,她的忐忑不安,她的患得患失,她的痛苦絕望,她的一切一切,他都並不清楚。

    他那個時候,在幹什麽呢?

    他沒死,但是躺在床上一竅不知,什麽也不知道。

    醒來後,一切又太晚了,來不及補救了。

    醒來的當初,他甚至都不知道惠婷的存在,都跟另外的女人結婚後才想起了自己摯愛的女人還在異國他鄉。

    ……

    他手指顫抖地捏著薄薄泛黃的紙張,老淚縱橫,看完這些信後,他整個人又仿若蒼老了十歲。

    命運, 對他也太不公平了。

    不, 命運對惠婷才是真正的不公平,連帶,安諾也跟著受罪了。

    顧榮看到龍敬天從剛才的不可一世,到眼下的流淚, 他以為他會快活, 但是他的心情並沒有多少的高興,反而沉甸甸的。

    逝者已逝, 惠婷如果還活著, 也不迴願意見到這樣的場景吧。

    龍敬天這些年一直並沒有放下惠婷,他心裏也是有惠婷的, 聽到安諾說他是受傷沒能及時迴國, 顧榮有些釋懷了。

    至少,比起龍敬天沒有緣由就離開來得強。

    惠婷跟龍敬天錯在時間差上了,如果龍敬天早點醒來, 如果龍敬天沒有忘記惠婷,如果惠婷能遲點嫁給沈飛華,這一切是不是又會變得不一樣了呢?

    可世上什麽都有,就是沒有如果,假設不存在,再糾結也無濟於事。

    顧榮心裏酸澀,“安諾, 我先走了。”

    弄清了緣由,他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

    他想離開,想一個人靜一靜。

    晚上,他知道了太多從前所不知道的事情。

    要不是安諾在,他肯定靜不下心來聽不進龍敬天的解釋, 肯定會當他所有的一切都是為自己開脫的借口。

    “你別走,這些信, 我可以留下來嗎?”

    安諾說,這些信都是顧榮的, 惠婷寫給顧榮的,龍敬天抬起沉重的眼皮, 看向顧榮,顧榮背影一頓,“你要的話, 就給你吧。”

    反正那些東西, 他也不想留著了,他已經全部倒背如流了, 看了這麽多年了,也該是時候物歸原主了。

    龍敬天看這些,心情肯定不好受,那就留給他吧。

    自己,也該是時候放下了。

    “謝謝你。”

    顧榮聽到了,腳步並沒有停下來,頭也不迴離開了。

    龍敬天還坐著,他站不起來,小腿發麻,他試圖站起來,卻踉蹌著坐了迴去。

    沈安諾走過去扶著他,靳韶琛不能袖手旁觀,自家老婆都出動了,他也配合過去攙扶。

    龍敬天的心情大喜大悲,起伏太大。

    “要不,你晚上留下來住?我叫人收拾客房。”

    她有點不放心他就這樣離開。

    “不了,我還是迴去。”

    要是以往,他肯定是歡天喜地會抓住機會留下來的,但是此時他心境五味陳雜,太過複雜,不想留在這,跟顧榮一樣,他也想靜一靜。

    這些惠婷寫的信,他還想翻來覆去看,舍不得鬆手。

    “安諾,謝謝你還肯認我這個爸爸,顧榮有句話說得沒錯,我就是個混蛋。我不但辜負了惠婷,還讓你吃了這麽多苦。”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安諾覺得他頭上的白發又添了好些,燈光下特別的明顯。

    “爸爸。”

    沈安諾這兩個字喊得有點哽咽,比起剛開始那個不自在的“爸”, 這兩個字喊得自然多了。

    這一次,她倒是發自肺腑喊出來的。

    她憎恨他其實也很沒道理,大家都活得很不容易。

    “安諾,我的女兒。”

    龍敬天鬆開了手,抱住了安諾。

    靳韶琛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沒了用處。

    隻是眼神看龍敬天,很不滿,抱他老婆抱得這麽久幹什麽,抱得這麽緊幹什麽?

    可人家恍然未覺,抱得似乎上了癮,半天沒有鬆開他老婆。

    雖說,這一對是親生父女,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打翻了酸醋壇子。

    在他忍不住想要分開兩人之際,龍敬天似乎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總算是鬆開他老婆了。

    靳韶琛如釋重負,心裏恨不得早點將人送走。

    直到龍敬天上了車,目送車子離開,靳韶琛跟沈安諾才往迴走。

    沈安諾眼眶也有點發紅,顧伯伯控訴爸爸的時候,她心裏也百般不是滋味,媽媽那個時候受到的苦,承擔的那些罪,所以人都難以想象。

    可她還是堅強地挺了下來,比起媽媽,自己的人生,就不算那麽一波多折了。

    會吃苦頭,究其原因,還是沈安寧惹的禍,不過沒有沈安寧,自己也不會跟韶琛的生活發生交集。

    有時候,人生就是這麽的玄幻,行將就錯一步,整個人生的軌道都會發生偏差。

    龍敬天上了車後,整個人還是渾渾噩噩,失魂落魄的。

    那些信紙都被他折好,裝在了口袋裏,怕弄破了,本來就泛黃,紙張很薄了,被顧榮翻看太多次了,他怕破了糊了將來自己就沒的看了。

    這些寶貴的東西,沒了,可就不複存在了。

    容陌擔心地覷著他,這剛才他在外頭,不知道裏頭發生了什麽事。

    家主出來,整個人就變得心情低落沉重起來,自己卻滿頭霧水。

    “家主,您沒事吧?”

    “容陌,我想一個人靜一靜,你別打攪我。”

    龍敬天這會誰也不想搭理,閉上眼假寐,內心卻跌宕起伏,波濤洶湧。

    容陌無奈,隻能閉上嘴,家主不說,你就是撬開他嘴也摳不出多餘的字眼,相反,家主要是肯說,他自然會主動告訴你的。

    他想,大概大小姐對家主說了什麽,才會導致家主變得這般的心灰意冷。

    這頓飯,果然是鴻門宴,虧得家主欣然赴約,結果還不如不去呢。

    龍敬天一迴到別墅,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

    容陌焦急地守在外頭,家主不讓進去,他也沒辦法。

    他在外頭急得快上火,很怕家主想不開。

    他束手無策,又怕出意外,還是忍不住撥打了少爺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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