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潭鎮,連山腳下,石達開召集眾將開會。


    “滬軍主力日前攻占孝陵衛,兵圍天京,天王和東王發來急令,命本王率軍迴援,諸位有何良策?”


    聽完石達開簡單扼要的說明,李秀成、陳玉成、韋俊等將領們都是驚訝無比,有人主張立即迴援,有人認為天京城高池深,滬軍根本攻不下來,不必迴援。


    陳玉成便是主張迴兵救援,他說道:“李衛國素來狡詐,當初假兵三河關,暗地裏突襲梅嶺,造成北王大軍全軍覆沒。如今他故技重施,以兩千滬軍堅守龍潭鎮遲滯我軍,令派主力偷襲天京,末將建議翼王殿下應速速迴援,否則天京危矣!“


    “不可!若迴援天京,則中李衛國圍魏救趙之計也!”李秀成頓時反對,他渾身是傷,被白布裹得跟粽子似得,這一著急頓時扯裂傷口,疼得他直咬牙,不過還是堅持道:“李衛國的滬軍不足五萬,又要分兵防禦整個江南省,焉能是我十萬太平軍精銳的對手?李衛國知道硬拚打不過我們,所以就來了一招圍魏救趙的計謀,想要讓我大軍撤迴。”


    韋俊頓時道:“若李衛國隻是圍魏救趙,我軍撤迴便是,待天京之圍解開,我們再迴軍進攻上海,這樣也好令天王安心。李衛國實施一次圍魏救趙,總不能再來一次吧。”


    李秀成冷哼一聲,道:“你說的輕巧。我十萬大軍東征,豈能說撤退就撤退,你可知大軍出征在外。錢糧耗費多少?”


    韋俊頓時沉默,他明白李秀成的意思,十萬太平軍東征,每日消耗錢糧十分巨大,眼下太平天國四麵環敵,財政緊張,可經不起來迴折騰。


    陳玉成卻不以為然的說道:“天京乃是我們的根本。一旦有失,就算我們東征勝利又能怎樣?”


    李秀成叱喝道:“我看你就是不想東征。一心想著返迴西線,是掛念著你在九江的姘頭吧?”


    “放屁!你少血口噴人!”陳玉成被李秀成說破了心事,頓時大怒道:“你在九江難道就沒有姘頭了?你不是不想迴去,而是你剛剛吃了滬軍的敗仗。想要找迴麵子罷了!你個敗軍之將有什麽資格說我?”


    “陳玉成,你莫以為我的刀不利唿?”


    “怎麽著,就你有刀啊?”


    陳玉成和李秀成二人頓時吵了起來,一言不合,就要開打。


    “夠了!”


    石達開頓時喝止,他這兩個徒弟著實令他頭疼,一直對著幹,就沒有一天安分的時候。


    “你們兩個混賬東西,當我死了嗎?”


    “末將不敢!”


    見石達開發火了。李秀成和陳玉成二人急忙閉嘴。


    石達開冷哼一聲,狠狠得瞪了二人一眼,說道:“不論是秀成。還是玉成,你們說的都有一定道理。”


    韋俊頓時問道:“那翼王殿下的意思是?”


    石達開站起身來,負手而立,來迴踱步,而後道:“天京的前身是金陵,六朝古都。地勢險要,城高池深。這幾年被我們占據後又進行了加固和修繕,城內有五萬太平軍精銳,天國各地糧草都集中在天京,足夠五萬大軍吃三五年都沒問題,說它能夠擋住清軍數年一點都不為過,就算李衛國的滬軍很強,往多了說頂住三五個月總是沒問題的。”


    韋俊道:“那翼王殿下的意思是我們不迴援天京?”


    見石達開點頭,李秀成頓時大喜,示威性的瞪了陳玉成一眼。


    陳玉成忍不住道:“翼王殿下,這麽做是在違抗天王命令啊!”


    石達開麵無表情的說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


    陳玉成不甘心的辯駁道:“可滬軍的戰鬥力我們都有目共睹了,區區一個龍潭鎮,兩千滬軍而已,竟然阻擋我大軍整整七日,令我軍損失四千多兵馬,而對方卻隻損失了三四百人,且全身而退。這難道不能說明問題嗎?如今李衛國率領數萬大軍圍攻天京,您就敢保證天京能守得住?”


    這話說到石達開的心坎上了,若是之前他沒見過滬軍戰鬥力時,他可以毫不懷疑自己的判斷,可自從在龍潭鎮和滬軍交戰後,他見識到了滬軍的強大戰鬥力,說他此刻心中一點擔心沒有那是騙人的。


    隻是石達開有自己的堅持,他認為李衛國不敢正麵跟他主力決戰,而是出兵奇襲天京,這根本就是圍魏救趙之計。


    “隻要天京能夠堅守兩個月,本王有信心攻入上海!”


    李秀成頓時附和道:“翼王殿下果然高明,李衛國想用圍魏救趙之計將我們引迴天京,那我們索性直搗上海,上海是李衛國的老巢,聽說他在上海興辦工業,有上百座工廠,還有一個亞投行,存款高達數千萬兩銀子,一旦我軍到達上海,李衛國必然迴援上海,我們也來一個圍魏救趙,甚至趁著李衛國迴軍途中拿下上海。”


    韋俊立場不堅定,一聽李秀成的話,頓時倒向李秀成,興奮道:“上海可是富得流油,若能占據,必是奇功一件。”


    見韋俊也支持李秀成了,陳玉成頓時歎口氣,不再多言。


    石達開當即派人送信迴天京,將他的計劃告知給洪秀全和楊秀清,而後率軍繼續東征,兵臨鎮江府治所丹徒城下。


    天京城內,天王府。


    這裏曾經是一做具有江南特色的古典園林,名煦園,明朝時為漢王府,清朝時後改為兩江總督府。太平軍占據金陵後,開始在原兩江總督衙門的基礎上修建天王府,後又擴建城太平天國皇宮。


    其實天京城內還有一座規模宏大的皇宮。即明朝南京皇宮,占地一百萬平方米,規模比北京紫禁城還要大。紫禁城基本上就是南京皇宮的複製品。


    這樣一座超級皇宮,洪秀全卻不住,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楊秀清作為東王,他非常想住進這座明朝大皇宮,他甚至暗中派人秘密修繕,可洪秀全不住進去,楊秀清也不敢自己住進去。除非楊秀清造反,但眼下太平天國四麵受敵。楊秀清卻是不敢造反,隻能強忍著。


    天王府,洪秀全召集太平天國的官員們開會,將石達開拒絕迴援。並擬定了圍魏救趙的計劃說了出來。


    群臣頓時嘩然,紛紛指責石達開胡鬧,竟然置天王的生命安全於不顧,實際上是他們自己心中害怕,擔心天京守不住。


    楊秀清自然要排除異己,當初太平天國最強大的六個王,天王、東西南北翼五大王,如今西王和南王都沒了,北王也在楊秀清的暗中使壞下被重創。令韋昌輝不但損失了嫡係兩萬精銳,更是連他的親兵護衛鐵熊營三千騎兵也賠了進去,對於楊秀清而言。已經不足為慮,如今隻剩下翼王石達開了。


    可這個翼王石達開軍功赫赫,手握太平天國十五萬精兵,就連楊秀清這個太平軍軍師(相當於軍委主席)手中也不過才控製八萬精銳,遠不如石達開牛掰。偏偏這個石達開並不賣楊秀清的麵子,所以楊秀清下一個就要除掉石達開。


    現在機會來了。楊秀清頓時大怒道:“翼王弟弟現在是越來越不聽話了,竟然不顧天京安危。無視天王哥哥的命令!”


    洪秀全也是臉色不好看,畢竟石達開見了他的命令竟然還抗旨,就是在打洪秀全的臉一樣。


    “翼王哥哥的計劃也不無道理!”


    這時,洪宣嬌發話了,自從北伐軍失敗,林鳳祥、李開芳被俘遇害,她為了自己活命,最終跟肅順做了交易,把李衛國出賣,然後返迴天京後便性情大變。


    當然,洪宣嬌性情大變跟李衛國沒關係,也不是後悔出賣李衛國,而是為了迴來報仇的。因為當初北伐是楊秀清一個勁兒的讓洪宣嬌參加,表麵上是為了安撫蘇三娘率領的天地會軍隊,實際上卻是包藏禍心,要置洪宣嬌於死地,砍掉洪秀全的臂膀。楊秀清故意以西線戰事緊迫唯有拒絕增援北伐軍,使得北伐軍全軍覆沒,險些害死洪宣嬌。


    如今洪宣嬌九死一生迴來,就是要找楊秀清報仇的。


    先前楊秀清差點害死韋昌輝,如今楊秀清又要算計石達開,洪宣嬌自然不能坐視不管,而洪秀全又礙於麵子不好提石達開說話,於是洪宣嬌便說道:“我天京城高池深,有五萬太平軍精銳士卒鎮守,糧草充足,擋住李衛國的滬軍一年半載完全沒有問題。李衛國肯定是怕了翼王哥哥,擔心他的老巢守不住,所以才會進攻天京,這分明就是圍魏救趙之計,被翼王哥哥識破了。”


    楊秀清眼神複雜的看著洪宣嬌,這洪宣嬌雖然是洪秀全的妹妹,可並不是親妹妹,不過是洪秀全利用的一顆棋子罷了。當初楊秀清希望娶到洪宣嬌,可惜洪宣嬌喜歡蕭朝貴,就算蕭朝貴死了,洪宣嬌也沒同意嫁給楊秀清,這種三角戀讓楊秀清最終下狠心,借北伐除掉洪宣嬌,可惜千算萬算,竟然算漏了肅順跟李衛國之間的仇恨程度,那肅順竟然為了打擊李衛國而放棄抓捕洪宣嬌這樣的大魚,實在出乎楊秀清的意料。


    但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洪宣嬌既然迴來了,楊秀清就知道要麵對洪宣嬌的報複,先是韋昌輝損兵折將迴來,楊秀清想要治韋昌輝的罪,讓洪宣嬌給攪黃了。如今楊秀清要對付石達開,洪宣嬌又站出來攪局,令楊秀清恨得牙癢癢的。


    隻是,楊秀清心中始終放不下洪宣嬌,否則暗中動手弄死她就可以了,也沒有必要非得繞一大圈子借北伐之手讓清軍殺洪宣嬌了。


    “嬌嬌妹紙你不懂軍務——”


    “叫我天姐!”


    見洪宣嬌瞪眼,楊秀清無奈,隻好改口道:“天姐你不懂軍務,那李衛國的滬軍可不是咱們以前對付的清軍。若是清軍來攻天京城,不用你說,誰都知道沒有一年半載,沒有個二三十萬兵力,清軍決計攻不破的。可滬軍用的是洋槍洋炮,大炮一轟,鐵板都能炸開一個窟窿,更何況是城牆了。”


    楊秀清說的在理,很多太平天國官員們頓時附和,不管是聽明白的還是沒有聽明白的,眼下東王勢大,幾乎都順著東王的話走。


    洪宣嬌可不管那些,她在拜上帝教中地位遵從,說理不成,就會耍賴,別人也拿她沒辦法。


    隻聽洪宣嬌道:“天王哥哥,你要相信翼王哥哥!”


    洪秀全不想北王勢力大減,翼王再被楊秀清打壓下去,於是接著洪宣嬌給他的台階,順水推舟道:“嬌嬌妹紙說的也有道理,翼王弟弟素有謀略,他自出道以來,還沒打過敗仗。雖然這次他的計劃有些兇險,不過就是兇險才能令李衛國猜不到,若是能夠一舉打垮李衛國占據上海,我們就可以得到源源不斷的火器和數不盡的財富,對於天國而言,值得賭一次。”


    楊秀清還要說話,不過洪秀全立刻說他累了,當即退朝。


    楊秀清無奈,狠狠地瞪了洪宣嬌一眼,轉身離去。


    天京城南,孝陵衛,滬軍大營。


    中軍大帳內,李衛國同陳靜南等幕僚圍在作戰台前,盯著一張金陵地圖,正在商討如何進攻天京城。


    “報——”


    “江東大營,吳參軍飛鴿傳書!”


    陳靜南快步走上前去,接過飛鴿傳書,迅速看一遍,然後來到李衛國跟前。


    “龍潭鎮和連山丟了!”


    李衛國點點頭,道:“我讓彭向章堅守三天,他卻堅守了足足七天,超額完成任務,不錯!傳令吳庸,予以嘉獎!”


    陳靜南領命,旋即露出擔憂之色,說道:“不過石達開沒有退兵,反而大軍猛攻丹徒和小茅山江東大營!”


    李衛國頓時皺眉道:“我隻給了吳庸五千人,不知道他能否擋得住石達開十萬大軍?命令吳庸必要時可放棄小茅山江東大營,隻要守住丹徒就好。”


    陳靜南再次領命,又道:“根據線報,石達開顯然已經接到了洪秀全的調令,可他卻不迴援,是否已經看破了我們的計劃?”


    李衛國道:“石達開有謀略,他能夠看出我們圍魏救趙之計,卻未必能夠猜到我們還有計中計,圍魏救趙是假,圍點打援才是真!”


    陳靜南點點頭,道:“但願吧,如果石達開看穿我們的計中計,那吳庸和丹徒就危險了!”


    李衛國冷哼一聲,道:“石達開是想跟我們拚耐性,可惜他忘了一個關鍵因素!”


    陳靜南頓時問道:“什麽關鍵因素?”


    李衛國笑道:“我跟石達開最大的區別就是,我是主,有的是耐性。他石達開終歸是臣,他的主子未必有耐性。”


    陳靜南眼前頓時一亮,聽懂了李衛國的意思,於是道:“那主上接下來該怎麽做?”


    李衛國微微一笑,一掌拍在金陵城地圖上,道:“給我強攻天京城,我就不信洪秀全不怕死!”


    陳靜南頓時笑道:“主上高見,我這就去安排!”(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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