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學生活並沒有想象中的精彩,尤其在失去戀情之後。我沒有暴飲暴食也沒有不吃不喝,更沒有悲春傷秋,終日以淚洗麵。隻覺得無聊透頂,開始為些小事大傷腦筋。

    上課時想待會吃什麽,三食堂的炒飯還是五食堂的麵。自習時想學什麽,手持《古代文學》思考拉格郎日中值定律到底該怎麽用。睡覺時考慮如廁大事,是遵從睡意還是遵從尿意。

    這樣的日子過了兩天,我終於覺悟到我不能再身心疲憊地折磨自己,我要報複社會!報複社會以人為本,什麽人我看著最不順眼呢?

    多日來我的腦子終於非常態地好使一迴,萌生了個又賤又損的陰招。我心存惡念地強拉蘇渙淇耳語一番,腦子向來不正常的他便欣然允許。

    我們倆挑了個豔陽高照的大晴天在校園亂轉悠。看到迎麵走來手牽手濃情蜜意的小情侶,就故意視而不見地從他們中間穿過去。目的隻為打破戀人們的二人世界,迫使他們兩手分開,滿足我邪惡又變態的報複心。

    為激發鬥誌,我和他還比賽看誰拆散的情侶多。我不知道他是抱著什麽樣的心理參與其中,至少我麵對情侶們或疑惑,或鄙視,或惱怒,或好笑的眼神時,莫名亢奮。

    蘇渙淇憑借其出眾外表和身高優勢,成功率遠勝於我。連報複社會也講外在條件,我頓時失去興致。不玩了,沒成就感。

    現實生活太無聊,我又開始在小說的虛幻世界裏尋找樂趣。看童話結局的小言,我嗤之以鼻,現在是同林鳥,早晚變分飛燕。看虐心虐身的苦情文,我更不屑一顧,由愛生恨,由恨生愛,三觀太不正了。

    我以為我會就此消沉頹廢走向崩潰變態的巔峰,卻萬萬沒想到危急時刻拯救我的是一直被我深惡痛絕的高等數學,因為期中考試來了。

    高數之於我是無法入門的外語,永遠搞不懂它的結構組成。學不會不要緊,我還可以發揮文科生的特長——死記硬背。老師為保合格率,出的題百分之八十是原封不動的課堂練習題,我死背兩天,竟然考到了七十分。

    人一高興,心情就豁然開朗,挎著書包我買了張火車票。海南是去不成了,退而求其次,北戴河,我來也!此行我誰也沒告訴,獨自背上行囊遠走,特矯情地認為一個人的孤獨旅程會沉澱升華寂寞憂愁的心。

    生平第一次看海,激動之情自不必說,電影電視劇裏凡涉及大海的場景,我都悉數自己演了個痛快。

    光腳丫披張浴巾在

    沙灘奔跑,讓海風吹動我的長發,迴眸一笑百鬼生。哄個胖小子當玩具,把他全埋進沙子裏,隻留鼻孔出氣,特陰險地希望有人不留神踩他身上。買了塑料小桶小鏟子,自認為很有藝術天分地坐沙灘上壘城堡,辛苦壘出個碉堡,還被兩小孩當成茅坑裏的產物。

    瘋玩兩天,花光了能花的錢,我又買了張末班車票迴北京。可一路順順利利且得到自我釋放的旅行,千算萬算算不到,終毀在那趟晚點三個小時的火車上。

    我用掉了身上最後的錢打車迴學校,又急趕慢趕衝迴宿舍,十二點十五分。偏偏又遇上個耳背的宿管大媽,敲窗戶死活不應聲,不知道是真沒聽見還是假沒聽見。

    欲哭無淚,一個人坐在宿舍門口的路燈下,把從北戴河買迴來的唯一紀念品——一網兜的塑料工具放在一邊,我掏出手機翻電話簿。

    陳寧不行,她有睡前關機的習慣,不死心地一試,果然。蘇渙淇不行,他這一個星期都在外地比賽,找到他也沒用。這個不行,那個也不行,還是讓我翻到了他的名字,手不禁一頓。

    其實一念之間早想到他,有多久沒見麵了,自己也記不清。隻是想他,純粹地想,此時尤甚。

    我不斷告誡著自己,你現在隻是個需要朋友幫助的人,手已不聽使喚地按下他的號碼。鈴聲隻響過兩下,便被接通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焦慮。

    “心馨,你怎麽了?”

    “我,我,”透過無線電波傳來的聲音帶著魔力吸攝住我的意誌,令我無法言語。深唿吸穩定情緒,我又開口,“宿舍樓鎖門,火車晚點我進不去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沒有空隙,他又馬上問,“你在哪?”

    “宿舍樓下。”

    “等我。”

    嘟嘟聲的手機一下子讓我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看吧,陶心馨,不用想得太複雜,事情很簡單。

    心情多雲轉晴,我翻出小鏟子蹲在路邊刨小坑打發時間。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四周光線一暗,一個身影籠罩住我。抬起頭,唐逸飛在橘色燈光下看著我,我忙起身,不自覺地客氣起來,

    “不好意思,那麽晚了還麻煩你。”

    他微微一愣,掃過我手裏的鏟子,溫柔開口,“你去哪兒了?”

    “北戴河。”我有好多關於旅行的話想說,結果一張嘴隻剩下平淡無奇的三個字。

    “一個人?”

    我

    點了點頭。這才發現他的頭發半幹,應該洗過澡,是不是為了我特意從被窩裏爬了出來?

    他拾起我腳下的網兜,又接過我手裏的鏟子放進去。想幫我卸下書包,我偏過身迴絕掉,他笑了笑說,“走吧。”

    “去哪兒?”我下意識問道。

    他牽我的手,俏皮地眨了眨眼,有點神秘地說,“能睡覺的地方。”

    此言一出我驚得挪不動腳,連唐逸飛衝我笑都覺得帶著幾分暗示。前段時間我可看過不少言情小說,你說話不要太有歧義,我誤會就不好了。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我搶下網兜護在胸口,追問道。

    他伸手一使力把我帶到身旁,霸道地箍住我的肩膀,輕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

    一路上我心撲撲直跳,半句多話也不敢問,跟著他來到學校裏的教職工住宅區某棟樓三層某家門口。他又對我高深難測地笑了一下,敲起門。

    “你來了。”隻一會兒隨門打開帶出個男聲,“喲,陶心馨。”

    我睜大雙眼緊盯門後那個身穿卡通睡衣,笑得也很卡通的男人,失語半天才憋出句話,“老師好!”

    高數老師斜倚在門框上點點頭,饒有興致地看了看我和我手裏的玩具,又看了看我旁邊的唐逸飛,頗好奇地問,

    “你們大半夜玩什麽遊戲?無家可歸的流浪小女孩和長腿叔叔?”

    這下我的嘴也張成了哦字形,唐逸飛倒是很鎮定地說到,“師兄,進去再說行嗎?”

    “好好好。”他說著拉開門側身讓我們進屋。

    客廳諾大的沙發我隻端正坐了不到三分之一的地兒,雙膝並攏,小手穩穩擱在膝蓋上,目不斜視,大氣都不敢喘。

    你們知道我此時什麽感覺嗎?像小時候被班主任家訪,心驚膽戰的。更何況現在還坐在老師的家裏。唐逸飛俯身貼近我的耳邊,語帶笑意,低聲說,

    “知道為什麽我不先告訴你到哪裏了吧。”

    我梗直脖子扭頭看他,笑得幾分奸計得逞的樣子,身子更僵硬了。他揉揉我的頭,對向單人沙發上也笑得挺歡的高數老師說,

    “師兄,心馨出去旅遊迴來晚了,過了宿舍門禁時間,想在你這裏住一晚上。”

    “行啊。”高數老師爽快同意,又看著我,意味深長地說,“陶心馨,期中考試不錯嘛!明明有道題出錯了,你還能寫出正確答案。”

    “嗬嗬,嗬嗬。”始料不及驚得冷汗涔涔,我隻好幹笑應對。

    他搖了搖頭,對唐逸飛說,“逸飛,你也留下來吧。她一個人呆這兒,我擔心她會被我嚇死。”

    唐逸飛沒說話,迴過頭似乎要征求我意見。

    別說單獨同處一室,高數老師方圓百米內我都不想接近,忍不住扯扯唐逸飛的衣角,可憐巴巴地瞅著他。

    他衝我溫柔一笑,“好吧。”

    高數老師站起來打了個哈欠,抬手指著旁邊的一道門說,“睡那間屋吧,什麽都有。”又指指另一道門,“那是衛生間。”說完走進自己房間。

    他人一消失,我立馬渾身癱軟窩進沙發,高數老師和高等數學一樣,完全是另一空間的產物,氣場可怕地強大。

    唐逸飛拉我起身,很自然地說,“進去吧。”

    我被他牽著走在後麵,總覺得哪裏不對。等等,什麽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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