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山文官學校如今的正式名稱應該叫——吳國文官學校。


    軍樂隊吹吹打打。


    在侍衛的簇擁下,陛下親至,一為視察,二為參加結業典禮。


    200名學生正式畢業即將奔赴各地上任。


    所有人皆喜氣洋洋,互相拱手。


    而新錄取的400人則羨慕的站在一邊望著這些年輕的不像話的“前輩們”。


    他們的心裏酸溜溜,腹誹“前輩們”是運氣好、命好。


    金燦燦的烏紗帽穩穩地落在頭頂。


    分配出去,全是實缺!


    以後大吳代偽清,這幫人的仕途之光明簡直不敢想。


    ……


    “畢業生按照花名冊,逐個上台。”


    身穿藏青色製服的學生們,聽到侍衛報名字就趕緊上台。


    從陛下手裏接過畢業6件套:


    畢業證書、官印、報道憑證、佩劍、手槍,還有一個銅碗~


    前麵5樣挺正常,最後1樣比較費解。


    畢業生們接過禮物單膝跪地高唿萬歲,然後退下。


    這一環節持續了半個時辰。


    之後,


    李鬱又發表了祝詞,無非是勸慰、勉勵、警誡。在眾人聽來也沒什麽新意。


    “老顧,這銅碗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陛下怕我們路上吃飯沒家夥什,盛飯的吧?”


    旁邊1大齡新生聽見了,差點笑噴。


    湊過來低聲說道:


    “諸位前輩,陛下的寓意很深啊,從此以後你們就捧上了摔不爛的飯碗。銅,古代又稱作金。所以也可以理解為捧上了金飯碗。”


    畢業一個碗~


    ……


    畢業生和新生們進行了簡單交割。


    交割打掃幹淨的寢室,交換一些用不上的個人用品還有在此讀書的心得,以及附近哪片的枇杷楊梅好吃。


    “聽說東山還有很多學校?”


    “對,不過我得提醒你啊,有兩個學校不能惹。”


    “哪2個?”


    “士官學校,全員暴力男。還有文學院,現在改名了,叫新聞學校。”


    “新聞學校有什麽可怕的?”


    “他們會顛倒黑白,在背後編排你。如果你不想蘇州府百姓都知道你的大名的話,最好離他們遠點。”


    最後,


    有畢業生好心提醒:


    “趕緊準備好學費,咱這的學費可貴。1年30兩!”


    “啊?”


    有一半的新生炸了鍋,亞曆山大。


    不過,很快他們就釋然了。


    府城有家“四海票號”可以借貸,利息5厘(換算成年利率,就是6%)。


    李鬱沒打算免除學費。


    除了軍校,其餘所有學校一概要收取學費,而且不菲。


    雖然有人勸諫如此不太體麵,可李鬱不打算“慷慨”,堅持要把收費執行下去,以成慣例。


    ……


    而四海票號,就是他新成立的一家規模尚小的票號。


    票號大掌櫃如今也換了個古怪的名字,叫經理。


    第1任經理是前“天成元票號南方掌櫃”劉金鑫,副經理是從財稅署調來的人。


    因為規模小,所以沒有引起太大的注意。


    劉金鑫牽頭,


    帶領麾下的原天成元票號骨幹奉命編纂一本“票號行業教科書”,將晉商的票號規則、常識全部落在紙上。


    經過篩選增減後作為“吳國財會學校”的教科書。


    財會學校、衛生學校、技工學校、水師學校、船舶學校等等一係列已經成立或者即將成立的學校,目前最大的困難不是招收學員~


    而是忙著編纂教科書。


    從零開始采訪專業人員,總結經驗,逐漸填充教科書內容。


    授課教師除了少部分專職教師,大部分是一線人員,從署長到技工,類似醫學院的培養體係。


    教育,乃百年大計。


    為此,


    李鬱又成立了教育署、科技署和衛生署在同一大院內辦公。


    暫不設大臣。


    待時機成熟,再設一教育大臣總管科教文衛。


    ……


    這些學生,或乘船或坐馬車去各地赴任。


    其中有80人乘船前去江西。


    “諸位大人,我吳國的第5軍團正在攻略江西。新占州縣亟需恢複秩序。就看你們的了。”


    “少尉放心。”


    第5軍團派來了1名少尉,10名士兵隨船,負責將這些學生安全護送至南昌城。


    之後,他們將跟隨大軍一起行動。


    軍旗插到哪兒,他們就進駐哪兒的衙門。


    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吳國的各項製度執行到位,實現對地方的深度掌控。


    蘇鬆常,杭嘉湖這些腹心區域不設兵判。


    而江西所有州縣必設兵判。


    陛下準許每縣視情況招募200到500人不等的民壯,糧餉本縣負責,武器由陸軍部劃撥。


    民壯是臨時的,無固定期限。


    各縣的巡警是固定的,理論上可以幹一輩子,由朝廷發一輩子的餉。


    所以,民壯可以隨便招。


    巡警需要精挑細選,要忠誠要強壯。


    ……


    南昌城從白天到黑夜,喧鬧無比。


    城內百姓不足原來的三分之一,長期征戰,或逃亡或死亡了。


    兵災猛於虎~


    如今,進駐了第5軍團1萬人,輕騎兵軍團4000騎兵,第1派遣軍4000人。


    船隊來往絡繹不絕。


    有江南運來的武器彈藥,有皖南贛北運來的糧食。


    苗有林站在城牆上,誌得意滿。


    對著一眾不甚熟悉的尉官講話。


    “本官苗有林,先前執掌第2軍團,老實說,第2軍團很能打,戰場刺刀見紅,從來不怵敵人。”


    “但是本官相信,第5軍團更能打!”


    眾尉官抬頭,注視著這位新主官。


    ……


    苗有林狡黠一笑:


    “老子也是窮苦人出身,種過田,進過山。山裏人苦啊,緩坡上的土層就一巴掌厚,你不能深刨,底下都是石頭,隻能廣種薄收。江南那地方一畝田輕鬆打五六百斤糧,山裏隻能打一二百斤。”


    眾人紛紛點頭,


    第5軍團多是礦工山民,感同身受。


    “收成差也就算了,老天爺還時不時給你添點惡心。山體滑坡,收成沒了。來群野豬,收成又沒了。”


    “種地養活不了一家人。我們就隻能去做礦工,去炸礦,去鑽洞。挖礦的日子想必我不說大家也清楚,打仗死了還有個全屍,挖礦死了,屍骸都沒人收。”


    “咱們山裏人日子過的苦啊。”


    苗有林說到此處,眼眶甚至有些微紅。


    眾尉官也跟著擦眼淚~


    一下子,主官和底下骨幹軍官的距離就拉近了。


    關鍵詞——自己人!


    ……


    苗有林見火候已熟,突然手指向南方:


    “陛下聖明,給了我們翻身的機會。江西戰場就是我們的良田,我們的富礦。”


    “跟著本官以最迅猛的速度打下鄱陽湖平原,打下贛江平原,一路給我衝到大庾嶺,拿下梅關。軍功、賞銀在等著伱們。”


    苗有林猛地抽出佩劍,周圍的數十人齊刷刷跟著抽出佩劍。


    陽光下,


    幾十把佩劍寒光閃閃。


    “打下江西,劍指廣東。殺,殺,殺!”


    ……


    輕騎兵軍團依舊駐紮在南昌城,沒有南下。


    攻略江西,動用騎兵的意義不大。


    不如留守南昌,預防湖北清軍重兵,亦可隨時支援九江。


    4日後,


    吳軍抵達瑞州府城下。


    瑞州知府是個滿人,驕橫頑固,擺出了死戰到底的姿態。


    城牆加固過,城內增加了多處環繞壕溝和陷坑,即使城牆被轟塌也能抵禦一陣子。


    守軍3000餘人,綠營為主,衙役民壯占據2成。


    弓箭、火繩槍的數量不在少數。


    另外動員了上萬青壯守城,準備了大量火油,必要時以火牆拒兵。


    “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的?”


    “是,小的以性命擔保。”


    瑞州府的一名士紳派管家潛逃出城提供了城防情報。


    “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破城後,你家主子的全家性命財產可保。”


    “謝大人。”


    ……


    管家雙膝跪地,磕頭如搗蒜。


    他的主子判斷吳軍一旦卷土重來,必然勢如破竹,江西是肯定要歸吳的。


    兩湖、廣東也危如累卵。


    南北朝的概率至少有7成。


    那滿人知府守城意誌又頗為堅決,死扛著不降。在這種情況下,王師的傷亡可能不會太少。


    城破之後,王師震怒,萬一屠個城泄憤~


    熟讀曆史的士紳從來不相信有什麽仁義之師。


    即使吳軍之前風評不錯,但這並不能掩蓋改朝換代的酷烈。


    以前兵少地寡,需要招攬人心。


    如今那吳國氣候已成,在江北圍殲了清廷主力,攻守易形矣。


    在南方,


    除了西南諸省武德充沛,駐防八旗、綠營、土司兵聯手或有拉鋸的實力。其餘省份都沒有希望~


    ……


    “都說說,有什麽辦法迅速破城?”


    有一準尉單膝跪地:


    “末將2代人挖礦,可以挖個地道,將火藥精準的堆到城牆中線下。”


    “你需要多少火藥?”


    “300斤。”


    “這麽少,能炸塌嗎?”


    “肯定夠,我在礦上炸慣了。火藥用多了,礦主要打人的。”


    準尉說的信心滿滿,


    他當礦工時,親手參與了幾十次爆破。


    “好,此事若成,本官保舉你升少尉。”


    秋末冬初,


    地下水位低,土層結實。


    挖礦洞是技術活,也是個體力活兒。


    判斷地洞的深度、寬度、高度、延伸方向,全憑借經驗。


    ……


    掘進時,30人一組,


    5人在前掘進,20人負責爬行運出泥土,5人在地麵接應。


    吳軍弄出了很多假動作,搞的鑼鼓喧天,人喊馬嘶,不時還有冷槍冷炮遮掩挖掘地洞的動靜。


    瑞州知府哈同,忠誠無暇,然戰場經驗差了些。


    他生在廣州滿城,從小到大沒見過真正的戰爭。


    因廣東和江西的商業來往向來頻繁,


    成年後,借祖先恩蔭謀取了瑞州知府一職。


    巡視城牆完畢,


    他又開始苦讀那2本兵書,南宋善守城的文臣陳規所著的《靖康朝野僉言後序》、《守城機要》。


    哈同每讀到關鍵處,立馬手書紙條令人照辦。


    ……


    沒辦法,


    從他爹那一輩開始,就沒摸過幾次兵器,廣州滿人素來以儒雅為豪。


    吟詩作賦,八股文章,哈同都是好手。


    他那一筆瘦金體甚至有6分宋徽宗的神韻。


    如果天下太平,他本該這樣瀟灑順利的過完一生。


    瑞州兵丁皆以為知府大人是個沙場老將,一道道命令井然有序,而且頗有章法。


    卻不知是“趕鴨子上架”,抄書守城。


    哈同除了巡視城防,其餘時間都在瘋狂翻書。


    數百前年的先人智慧令他拍案叫絕。


    “陳兄,真乃大才也。”


    “若是宋廷多一些像他這樣的文武全才,何懼女真蠻兵。”


    旁邊的侍妾聽了,瞪大了眼睛。


    “相公,這可不能亂說,犯忌諱的。”


    哈同眼睛不移,翻到下一頁:


    “無妨,當今皇上親口禦批,宋乃唯一正朔,遼金不可爭其輝。我旗人人人敬佩嶽武穆~”


    ……


    “相公,吃些酒飯吧。”


    “放這吧。如若城破,你欲如何自處?”


    侍妾臉色灰暗,不知如何迴答。


    哈同歎了一口氣,從木匣子裏掏出2顆藥丸:


    “此乃劇毒,萬一城破你可速速服下。孔曰成仁,孟曰取義,身死事小,失節事大。”


    屋內安靜,


    哈同又連翻數頁,


    突然,他麵如死灰,手指劇烈的哆嗦起來:


    “穴地攻城法~”


    “壞了,城外的情形和這書裏講的一模一樣。賊人必定在挖地道~”


    哈同舉著書,衝出府邸。


    “埋缸,聽聲。”


    “全城懸賞,尋找賊人地道。”


    ……


    城中亂成一團,折騰了半個時辰。


    終於有兵丁興奮大喊:


    “聽見賊兵在挖地道的聲音了。就是辨不清方向。”


    哈同連忙翻書,尋求先人的智慧。


    “3缸定位,快,快照辦。”


    城外,


    幾個泥猴般的士兵爬出地道。


    “總指揮,準備完畢,可以爆破。”


    “點火吧。”


    引信呲呲,火星很快縮進洞內。


    所有人都安靜的等待著那激動人心的一刻。


    ……


    大約百十息後,


    地下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響。


    被密封在棺材內的火藥被引燃,排山倒海般的力量向上噴出。


    礦工們在長期的爆破工作中對於定向爆破產生了模糊的直覺,應用在了此處。


    瑞州城牆顫抖倒塌,黑煙滾滾。


    方圓幾十丈被爆炸波殃及。


    城牆被炸塌,城內壕溝被填平,周圍的拒馬鹿寨被拋出去老遠。


    3門火炮被掀翻在地。


    上百人被埋在廢墟內,還有數十人被震的口鼻出血倒地抽搐。


    當然,這是因為瑞州隻是區區府城,城牆厚度有限。


    若換成江寧、西安這種天下堅城,哪怕是長沙武昌一類的省城,雙倍的火藥都炸不出這種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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