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躲在角落中,手籠在袖管中偷眼觀察在場人的反應。


    陛下看的目不轉睛,好!


    王後雖麵帶微笑,可略帶不悅。


    楊妃倒是很放鬆,置身事外看歌舞,頗為投入。


    韋妃低頭垂目表情略顯尷尬,結合膚色判斷,出身低微。


    趙氏2妃自然不會嫉妒,這是她們的親爹送來的團!


    白夫人一會偷看陛下反應,一會認真欣賞歌舞,似乎還有模仿揣摩的心思。


    兩個嬰兒抱在丫鬟手裏。


    李玄吉在酣睡,音樂就是催眠曲。


    李元貞,倒是瞪著一雙滴溜溜的大眼睛咧開嘴傻笑。


    想到這裏,


    容嬤嬤突然心裏一咯噔:壞了!


    李元貞,趙淑貞,這撞字了。


    以後,如果陛下立李元貞為太子,貞妃肯定要改名字避諱。


    ……


    屋外雖然寒風凜冽,屋內卻是溫暖如春。


    地龍將熱量均勻送到每個角落,牆體都是熱烘烘的。


    江南地區的煤炭使用率,節節攀升。更有一種兼具做飯、燒水、取暖三合一功能的煤爐,在大力推廣中!


    馬鋼的產能一直在提升,從未有過剩。盔甲、槍炮、農具、造船零件、煤爐,每一樣都是鐵的產物。


    江西一戰獲得了大批綠營俘虜。


    露天礦產量快速飆升,高爐增加了40座。新建高爐出的鐵水質量不太穩定,需要多次調試磨合,但沒關係,可暫用於打造農具和煤爐。


    鐵匠學徒的規模也是一擴再擴。


    學徒打造民用品,熟練工打造軍用品。逐漸形成一個完善成熟的人才培養機製。


    圍繞露天鐵礦形成的馬鋼占地麵積每月都在擴大,工人總數已接近3萬人。


    所有人感歎這是多大的氣魄,多大的工業能力。然而在李鬱眼裏,這抵不上穿越前蘇州沙鋼的一個巴掌!


    ……


    每一道歌舞,舞姬們就換一套服裝。


    胡靈兒突然低聲說道:


    “妹妹,趙府可真是費心了。”


    楊雲嬌隻是點點頭,沒有說話。她瞧出來了,陛下很喜愛。


    假如清退在場所有人,隻留下陛下和這群舞姬~怕是明年這後宮又要添幾位妹妹了。


    不過,誰又能阻止呢。


    楊雲嬌不由得迴想起了創業初期,李大官人是如何的潔身自好,每日奔波忙碌,上下騰挪,攢家底,攢武器,攢人脈。


    那會他甚至不願多看女人一眼。


    大官人無疾嗎?非也。


    陛下是一個事業心極重,自我約束心極強的梟雄!


    突然,


    她感受到一道目光的注視,順著望去隻見容嬤嬤連忙低頭,避免了視線的碰撞。


    ……


    有舞佐酒,有人相伴,李鬱不知不覺又喝了許多。


    黃酒有一特點,初入酒隻覺清淡爽口,喝多了猛覺上頭時醉意就如山唿海嘯。


    集體舞結束,是單人獨舞。


    輕紗羅裙胡姬舞節奏激烈,野性十足。


    容嬤嬤偷眼觀察,見陛下眼神像鉤子,不知是醉酒了,還是醉人了。


    她心中竊喜,


    穩了!以後自己這宮廷頭等嬤嬤的地位穩了。陛下喜歡,光這一個理由就足夠了。


    她丟了一個眼神。


    胡姬心領神會,優雅的旋入角落的屏風後。


    隨即,一個服裝、發型全然不同的仙子扮相的舞姬走了出來。


    李鬱愣了,屋內所有人都愣了。


    “她怎麽一眨眼的工夫,就換了一套衣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


    趙淑貞捂嘴竊笑。


    她知道為什麽,但是她不說。


    而胡靈兒也是滿臉困惑,瞧著這仙女扮相的舞姬又旋到了屏風後。


    又變成胡姬旋出來了,而且衣服又又又變了!


    那模樣,那五官,不能說十分相似,隻能說一模一樣~


    李鬱借著酒興起身去瞅瞅。


    結果,屏風後刷的從兩側各鑽出一個人。齊齊的走到跟前,柔聲行禮:


    “陛下~”


    李鬱看看這個,又瞅瞅那個。


    啊,明白了。


    他娘的是孿生姐妹倆!


    “好,好。”李鬱放聲大笑,腳步虛浮。


    穿越前,那些變變變的視頻是科技,是ps技術。可現在,這是真真的大變活人。


    難怪世人都想做皇帝,


    科技創造的那些樂趣是安慰劑,而皇帝踏馬的都是玩真的!


    正所謂:


    山外青山樓外樓,吳王歌舞幾時休?


    寡人不休,寡人要站起來蹬!蹬蹬蹬!


    ……


    “繼續奏樂,繼續舞!”李鬱決定今日小小放縱,隻做昏君!


    女樂團的樂趣豈是區區商人可以享受的,實乃大大的僭越,該殺頭。


    他又喝了一杯酒,隻覺入口綿軟層次豐富,意猶未盡:“再來一杯。”


    趙淑潔尷尬,小聲說道:


    “陛下,紹興米酒後勁極大。”


    然而李鬱已經決定做昏君了,哪裏會聽得進什麽前勁後勁。


    他猛喝2杯後,就想下場蹬幾腳自行車。


    但意識尚存,腳卻不聽使喚。倒在地毯上之前,手還潛意識的揪了一下,尋求平衡~


    ……


    趙淑貞望著手裏抓著一件杏黃刺繡月土兜躺在地毯酣然大睡的陛下,還有旁邊站著的那個捂著月瑟瑟發抖的胡姬。


    噗嗤笑了。


    卻引來了胡靈兒冷冷的一瞥。


    胡靈兒起身的那一瞬間,氣場頗大,所有人都低頭肅然。


    隻聽得她語氣平靜的開始發號施令:


    “陛下醉了,白夫人~”


    “臣妾在。”


    “今晚你照顧陛下醒酒,不可睡著,以防陛下嘔吐。”


    “是。”


    “容嬤嬤。”


    “奴婢在。”


    “宮廷歌舞娛樂,稀鬆平常。但若是亂了宮闈秩序~”


    “不敢,奴婢不敢。”容嬤嬤人老成精,立馬就下跪表示了懺悔。


    “今日就到這,都散了吧。過年的紅包人人有份,宮中下人們到本宮的丫鬟那拿。”


    胡靈兒是王後,說話自然夠分量。


    平平無奇的大年30,就這麽過去了~


    ……


    次日,李鬱醒來時。


    自覺口幹,咕嘟咕嘟喝了2大杯溫水。


    搖晃了一下腦袋,很好,頭不疼,沒有穿越前某些品牌白酒宿醉後頭痛欲裂感。


    胡靈兒安穩睡了一覺,對著前來探視兒子的李鬱笑道:


    “陛下,咱們的元貞可愛嗎?”


    “嗯,這雙眼睛長的很像寡人。”


    旁邊丫鬟連忙湊熱鬧:


    “世子和陛下就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


    逗了一會小孩,就由孚母抱走了。


    胡靈兒提議道:


    “陛下,臣妾有個建議。”


    “講!”


    “後宮日益擴大,府城擁擠,是否該考慮修建宮殿了!”


    李鬱喝了一口綠茶,點點頭:


    “這是大事。是該提上日程了,不如讓國丈負責?”


    ……


    胡靈兒起身:


    “謝陛下。”


    修築宮殿向來是大事,非十分信任之人不敢委任。而最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選址!


    選址需要考慮方方麵麵。


    風水、安全、環境、災害,距離等等。


    胡雪餘匆匆趕來,當即就立下了軍令狀:


    “陛下,臣一定把此事辦好。但不知這宮殿規模幾何?是臨時的還是?”


    李鬱頭也不抬,在紙上塗塗畫畫:


    “飯要一口口吃,先滿足朝堂議事、宮人居住。至於說更久遠的事,以後再議吧。”


    “是。敢問陛下,宮殿修在蘇州城中還是?”


    “不,姑蘇城小,人多,混雜不堪!在附近選址吧。”李鬱唿出一口氣,“王神仙走了,沒用得上他的風水堪輿之術。”


    胡雪餘沒有出聲,隻是恭敬聽著。


    “江浙沒有巨木,因而宮殿很難造的高大。但沒關係,寡人準備用鋼鐵、水泥和磚頭修一座與眾不同的宮殿。”


    ……


    為了配合修築宮殿和要員官邸群的構想,在胡雪餘的建議下,李鬱批準成立了一個建築署!


    蘇州在明清兩代都是禦用磚的主要供應地。府城北麵有處地名叫禦窯,顧名思義,為皇家燒製磚頭的。


    水泥,長興提供。


    鋼筋,這是新事物。


    但沒關係,李鬱會給出圖紙,照著做就行了。


    現代建築為體,中式建築為用!


    古今結合,再糅雜園林審美,造出一座小而美的宮殿想必問題不大。


    為此,


    李鬱在大年初一閉門不出,花了半天繪製圖紙。


    而胡靈兒則是召來了容嬤嬤,開門見山:


    “趙府送來的這些鶯鶯燕燕,來路清白否?”


    “迴王後,奴婢以性命擔保全是冰清玉潔的姑娘。最晚的7歲就買入府中,都是奴婢親手調教大的。個頂個的都是幹淨、純潔、健康、聽話的大姑娘!”


    “本宮會派人去查驗的。”


    “奴婢明白。”


    ……


    巴達維亞港。


    空氣潮濕,海水的腥味無處不在。


    陽光被雲層遮住,偶爾一現。


    史密斯的商船緩緩駛入港口,身頭戴船盔手持火槍的尼德蘭士兵立即登船,查驗手續後收取了稅銀,按照甲板麵積交納。


    之後,


    史密斯帶著一群興奮的水手登岸,用他們綠色的眼睛尋找酒水和女人。


    巴達維亞城內,秩序和環境不錯。


    可這是在城外,尼德蘭士兵一個月都不會光臨一次的混亂、嘈雜、肮髒的貧民區,或者叫娛樂區。


    一路遇到的人形形色色,奇形怪狀。


    有表情畏懼留著辮子的清國苦役,有倚門招攬生意的愛爾蘭女人,也有眼睛滴溜溜尋找目標的扒手,以及賭場裏輸得精光一臉茫然的流浪水手。


    史密斯一行人彪悍魁梧、衣著完整、腰懸利刃,一看就不好惹。無數雙眼睛從街道兩側或好奇、或羨慕、或警惕的盯著他們。


    大副笑道:


    “老大,我們真的要兜售所謂的藏寶圖嗎?”


    “當然,吳王陛下不了解我們這些航海人。藏寶圖的故事流傳了幾百年。價格越高,混蛋們越信。找個酒館,定個合理的價格賣出去。”


    ……


    正說著,史密斯突然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抬眼望去,大約在右前方50英尺外的臭水溝裏飄著一具新鮮的屍體。


    他捂著鼻子說道:


    “願上帝保佑這位可憐的女士。”


    旁邊的大副立馬補充道:


    “年輕的女士!”


    船醫入行時間稍短,疑惑的問道:


    “你們是怎麽知道的?”


    史密斯:“女屍麵朝下,男屍麵朝上。”


    大副則是猥瑣的伸出手掌,微曲比劃了一下:“niceass。”


    ……


    又走了2條街,史密斯尿急,躲地雷一般小心的墊著腳,到一旁陰暗的巷子裏就地解決。


    突然,


    一個衣著輕浮的紅發女支女從角落鑽了出來,像條蛇一般貼上了史密斯。


    討好卑微地說道:


    “先生,隻要1個銀幣,我可以把你送上天。”


    “女士,你不覺得太貴了嗎?”


    “再贈送一次,怎麽樣?”


    討價還價中,史密斯猛地抓住女人的手腕,冷笑道:


    “小妞,你找錯地方了。”


    女人臉色大驚,想掙脫卻無奈。


    她之前聽見了有人用熟悉的家鄉語言聊到了什麽藏寶圖,所以一路尾隨至此,想鋌而走險客串扒手。


    ……


    很遺憾,雖然都是技術工種,可跨行如跨山。


    她,失敗了!


    史密斯一腳把人踢翻在地,然後將那張羊皮紙慢悠悠塞迴腰包。


    突然,一道寒芒閃過~


    若不是史密斯反應快,就要被這柄薄薄的刀給破開咽喉。


    “fock!”


    他暴怒的低吼一聲,右手扼住女子脖子,獨眼裏滿是憤怒、殘忍。


    女子表情痛苦,掙紮逐漸微弱。


    一股惡臭彌漫開來。


    史密斯鬆手,砰,屍體墜地。


    他的心情很複雜,怎麽也想不到會以這樣的方式和一位同胞相識,告別!


    ……


    “紳士酒館”,橡木做的招牌。


    這是整個酒館用料最紮實的地方。


    史密斯一行人剛走上台階,倆個看門的大漢就惡狠狠瞪著眼睛警告:


    “嘿,愛爾蘭窮鬼。你有錢嗎?”


    史密斯冷笑,解下一個小布袋搖晃著裏麵的銀幣:


    “混球,上帝在裏麵嚎叫,聽見了嗎?”


    倆條大漢臉上的笑容堆了起來,謙卑的彎下腰:


    “祝您有個愉快的夜晚,來自倫敦西區的尊敬的先生們!”


    酒館內充斥著酒精、醉醺醺的酒鬼、聚精會神的賭徒,還有那些與“真理”隻有一絲之差的小妞們。


    ……


    史密斯很快就尋找到了目標,伸手攔住:


    “嘿,小妞,過來陪我喝一杯。”


    一名端著托盤的金發女郎,打量了一下史密斯的發色和麵龐,輕蔑的吐出一句:


    “滾迴家找你母親喝吧,愛爾蘭窮鬼。”


    啪,


    她挨了一個大耳光~


    酒館瞬間鴉雀無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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