籠罩在蘇州府的陰霾暫時散去了,勾欄瓦肆又恢複了往日的喧鬧。


    隨著結案的奏折遞上去,朝廷似乎是默認了。


    暴瘦了十斤的趙知府,趕緊報複性的進補。


    命令各大酒樓,每天送一桌上好的席麵到府衙後堂。


    趙知府也是個妙人,不吃獨食,懂得分享。


    每天,都有數位鄉紳收到他的請帖。


    邀請到知府衙門共進午餐,餐標人均1000兩起,上不封頂。


    明明可以搶的,還贈送了一頓飯。


    若是趙知府知道三百多年後,有個叫巴菲特的老頭子也這樣做了,肯定要得意一二。


    翻開史書,往前一千年,往後五百年,所有的新鮮事。


    在咱大清都能找到一模一樣的。


    一句話,若是把天下各國比喻成富家公子。


    咱大清就屬於那種吃過,見過,玩過的,oldmoney!


    ……


    府尊的午餐,李鬱也參加了。


    如今他也屬於本府名人,沒能逃過被割的命運。


    不過有熟人,胡師爺當中間人。


    李鬱,杜仁,兩位堂口裏的文化人,和趙知府同桌用餐了。


    不敢讓烏鴉來,怕他吃一半掀桌子。


    1500兩,還是看在胡師爺的麵子上打過折了。


    也不算明搶,府尊答應了一個小小的要求。


    那就是把董家的鐵匠鋪子贈送給了李鬱,附帶幾個鐵匠。


    好歹也算是一份正經產業。


    從府衙出來,杜仁又建議去拜訪一下方捕頭。


    “我和這個人好像沒什麽來往吧?”


    “方捕頭借著剪辮大案,最近在府城說話很大聲。我們混江湖的,和他的kpi正好對口。”


    杜仁的建議確實很有道理,然而李鬱沒錢了。


    石湖邊的工程,每天都在消耗大量銀錢。


    好不容易賺了點錢,又塞進了府尊的血盆大口。


    “再說吧,真沒錢了。”


    “哎!”


    兩人一路溜溜達達迴到堂口,發現有一人已經等待許久了。


    ……


    “李兄,借一步說話。”福成不露聲色的說道。


    兩人找了個偏僻的餛飩攤,給了攤主1兩銀子,讓他滾的遠遠的,看到兩人離開再迴攤子。


    兩人自己動手,撈餛飩吃。


    青瓷大碗,碗底少許豬油,蝦皮,蔥花,辣椒油,雞蛋絲。


    滾燙的餛飩湯倒進去,激起誘人的香味。


    煮熟了的小餛飩晶瑩如玉,肉餡粉白,是極好的開胃小吃。


    李鬱先給福成撈了一碗,然後給自己也撈了一碗。


    才開口問道:


    “出什麽事了?”


    “江寧來人了,找勝華的。”


    “你慌什麽,讓他們找唄。”


    “他們打聽到了我們在撫玉樓曾經打過一架,昨日,他爹的人到織造署找我了。”


    “沒露出馬腳吧?”


    “沒有,反正以前在京城也幹過架,又不是第一次了。”


    “他們問什麽了?”


    “問我知不知道勝華後來去了哪兒?”


    “你怎麽說?”


    “爺又不是他爹,他去哪兒我管不著。”


    “很好。”


    李鬱聽了詳細過程,終於放下了心了。


    福成的囂張,很合理。若是避而不見,或者很客氣,才會被人看出端倪。


    ……


    兩碗餛飩下肚,福成一抹嘴,悄悄的說道:


    “火槍,我幫你搞到了。”


    李鬱大喜,眼神放光:


    “在哪兒?”


    “我晚上就派人給你送來,一共四支。你可千萬藏好了,這要是被人發現了……”


    “放心吧,咱們可是結拜兄弟,同生死共患難過的。”


    二人相視一笑,繼續在鍋裏撈餛飩。


    今天這餛飩,吃的口滑,很是美味。


    臨走前,福成欲言又止。


    李鬱看出來了,於是主動詢問道:“還有什麽事嗎?”


    “這個月,我有一批私鹽,經大運河進入太湖,目的地是湖州府。我的人手不太夠。”


    “小事一樁,我從堂口調幾個兄弟隨船押運。”


    “李兄,這一趟不簡單,要提防太湖水匪打劫,還要提防那幫私鹽販子黑吃黑。我要10個好手,工錢照付。”


    “沒問題。”


    李鬱和福成,是典型的利益捆綁型朋友。


    談不上兩肋插刀,義薄雲天。


    主打就是一個互助共贏!


    而這樣的友誼,往往能走的很遠。


    任何時代,成年人的友誼都是那麽的現實。


    ……


    李鬱迴到堂口,眾人正在例行操練。


    練習槍棒,刀劍,打熬筋骨。


    他一時手癢,也想起了那把定製的牛尾刀。


    買來後一直沒拿出來使過,被烏鴉評價為花樣子。


    看著斯文的軍師,也提起了刀,存菊堂眾人大感新鮮。


    一時間,李鬱有種進入動物園被圍觀的感覺。


    雷老虎也過來指點了幾招,無非是劈,挑,格擋。


    他掂了掂牛尾刀,也給出了評價:


    “這刀不錯,輕利,除非對方穿了甲胄,不然威力足夠了。”


    “阿鬱,你不能用力過猛,那樣會傷了手腕。”


    烏鴉挖挖鼻孔,虛空一彈,身邊人立刻閃開了。


    “我還是覺得上次弄的那批雁翎刀好,一刀下去,牛頭也能砍斷。”


    李鬱練了一會,感覺自己格格不入。


    因為,院子裏隻有自己一人穿著長衫,其他人都是光膀子的。


    剛迴到屋子裏喝口水,雷老虎來了。


    “軍師,有件事我一直想問伱。”


    “董家被滿門抄斬,是不是……”


    李鬱點點頭,表示默認。


    雷老虎大驚失色:“那,那辮子案也是??”


    李鬱笑而不語,也是默認了。


    “我的天,軍師你膽子也太大了。這事一定要保密,千萬不能……”


    “大哥放心,幾個弟兄都是知道利害的。”


    “好,好,等賺夠了銀子,我們就做點安穩生意。給弟兄們都娶上一門親,咱們安安心心的過日子。”


    雷老虎坐在椅子上,顯然是驚魂未定。


    李鬱心裏暗想,一個打打殺殺從不皺眉的江湖漢子,對陰了官府都如此畏懼。


    可見,大清朝廷的積威之深!


    ……


    要想找到一批膽大包天,對朝廷毫無敬畏之心的同道中人,任重道遠!


    二人又商量了一會搬家的事宜。


    石湖畔的新堂口,框架已經基本成型了。


    眾人居住的屋子,練武場,都已經粉刷完工了。


    隻要買齊了家什,隨時可以入住。


    而以後,閶門這裏的老堂口怎麽處置就是個糾結的問題。


    李鬱傾向於,改造成鋪子,做點生意。


    選一兩弟兄留守,負責打探府城消息,幫著采購堂口眾人所需物資。


    存菊堂是一幢帶院子的二層小樓,最理想的就是做酒樓。


    不過,雷老虎擔心賠了。


    堂口全是糙漢子,除了打打殺殺,其他啥都不會。


    總不能,讓軍師兼職掌櫃吧。


    正商量著,外麵傳來了哐哐的砸門聲。


    二人相視一眼,心想誰吃了豹子膽,敢砸存菊堂的門?


    院子裏打熬筋骨的眾人也聚集起來。


    有人打開了大門。


    “本捕頭接到熱心群眾舉報,此處有人私蓄兵器。可有此事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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