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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這裏就是柏林了,怎麽樣,很繁華吧?」阿琪小心翼翼地將祖母扶下車,然後走出人潮擁擠的站台,來到火車站外麵的街道上。


    深秋的柏林,長街如龍,行人如織。兩旁布滿高大巍峨的建築物,整體色調呈現出一種凝重沉暗,就像陰雨天一樣,看起來不免讓人覺得有點壓抑。


    不過阿琪愛煞了柏林街頭這種對比鮮明的感覺,灰色建築物與穿著時髦的貴婦形成了強烈的對照,電車與人力車各司其職,黑色汽車與神情嚴謹的武裝警察相應相和。


    茉莉走在瑪麗祖母身邊,體貼地替她擋住街邊的煙塵。


    看著路邊熙熙攘攘的行人,就算是在戰事一觸即發的時刻,柏林街頭依舊不乏尋歡作樂的人們。祖母瑪麗感嘆地笑道:「真大!比紅楓鎮大多了!難怪阿琪會喜歡這裏!」


    阿琪美滋滋地笑道:「這裏有全世界最時髦的衣服,有最漂亮的口紅和最昂貴的名牌,如果不是新政府急著打仗,我才不想離開呢!」


    瑪麗祖母不禁幽幽地嘆了口氣。她隻是一個鄉下老婆子,一輩子住在紅楓鎮,卻絲毫沒有那種土裏土氣的拘束感。相反,她走在阿琪和茉莉身邊顯得十分鎮定自如,並沒有被大城市的氣勢嚇住。


    不知何時,一隊警察攔住去路,那領頭的警察手中持著槍,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你們是從哪裏來的?」


    阿琪急忙湊到祖母耳畔低聲道:「這些警察也是元首的幫兇,正在四處搜捕猶太裔!祖母,你別說話!」


    瑪麗祖母識趣地一聲不吭,阿琪操著一口流利的德語笑眯眯地迴道:「我們是柏林大學的學生,這位老人是趕來柏林探親的!」


    那警察立即狐疑地掃了阿琪和茉莉一眼,兩個漂亮時髦的女學生加上一個年邁的老女人這種組合很有嫌疑!


    「帶迴去盤查!」警察頭子當即下令。


    茉莉急忙將祖母和阿琪護在身後,她從口袋裏掏出證件:「這是我的大學證件,我的導師是埃爾文教授,我的男朋友是瑞恩上校,你應該聽說過的吧?」


    警察頭子頓時神色一震,吃驚地問道:「瑞恩上校?是國防部那個瑞恩長官麽?他什麽時候交了女朋友?就是你?」


    警察頭子一臉不信,還想強硬地將人帶走,茉莉卻是半點不配合。


    「我現在可以打電話給瑞恩,相信他不會說謊的。」


    見茉莉將另外兩人護在身後,一副英勇無畏的樣子,那警察頭子冷笑一聲:「如果你真的是瑞恩上校的女朋友,那麽你可以一個人離開,可是那兩個!她們有嫌疑,必須帶去警察局!」


    茉莉不依不饒地站在前麵,就是不肯舍下阿琪和祖母。


    阿琪縮在祖母懷中,雖然並不怎麽害怕,可到底還是擔心的。


    她並沒有親眼見識過吶粹的殘暴,以前都是一些道聽途說,這還是她第一次麵對德國軍方的大肆搜捕。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那警察頭子突然扣動扳機,陰惻惻地笑道:「我在執行公務的時候不小心槍走火,就算是瑞恩上校,也不能責怪我吧?這位女士,想必你去了天堂會很感激我的!」


    阿琪頓時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拉住茉莉的衣服:「別這樣!茉莉,還是算了吧?我跟祖母現在就去警局?」


    茉莉示意阿琪不要緊張,她大無畏地盯著警察:「開槍吧!」


    「哼!自找死路!」那警察頭子正要開槍。恰在這時,一個富有磁性的男聲從不遠處飄過來:「比利警長,誰允許你在街上抓捕無辜市民?如果你的槍走了火,殺了瑞恩的女朋友,想必他也可以為你編織一項罪名!不過你去的地方可不是天堂,很可能是地獄!」


    這次輪到那個警察頭子比利嚇了一跳,他急忙收迴槍,朝著來人訕訕地一笑:「威爾上校?你不是剛剛加入我們蓋世太保的組織麽?你怎麽能替這三個嫌疑犯說話呢?」


    茉莉循聲望去,就見一個高大英俊的男人走了過來,他有一雙特別漂亮的海藍色眼睛,跟她的母親安娜透著幾分相似。


    茉莉看到這雙眼睛,不禁愣住了。


    威爾走到茉莉身邊,有點痞痞地笑道:「上次在黑森林餐廳見到你,瑞恩沒有來得及替我們互相介紹,這次,我們也許可以認識一下?」


    「啊?哦!」茉莉傻乎乎地點點頭,然後猛地明白過來。


    這個威爾上校不就是瑞恩的朋友麽?上次在餐廳中遇到危險,瑞恩替自己解圍的時候,威爾也出麵調停了。


    茉莉對他的印象並不深刻,當時他穿著墨藍色軍裝,裝束嚴謹,站在瑞恩身邊,風采倒是不輸給任何人。


    不過茉莉以前早就見多了帥哥,並沒有被他英俊的外表迷惑住。


    「我叫茉莉,是瑞恩的朋友。很高興認識你。」茉莉綻唇一笑,笑容明淨而又甜美,透著滿滿的少女氣息。


    威爾似乎有點驚訝:「可是你剛才不是這麽說的?」


    「誒?」


    「你跟瑞恩,隻是普通朋友關係麽?」


    「咳咳!」茉莉差點被口水嗆住,看來這廝一直躲在不遠處觀望,否則他怎麽可能知道自己跟警察的對話?


    「既然你是瑞恩的女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了,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比利警長,你說是不是?」威爾痞痞地壞笑道。


    茉莉驀地俏臉羞紅,這貨看起來好像沒個正經?


    比利警長不得不收起槍枝,一臉不甘不願地迴道:「威爾上校,希望你能為這件事負責,萬一放跑了哪個猶太豬,想必羅姆總理會請你去警局喝茶的!」


    威爾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笑道:「我知道,放心,此事由我負責。」


    比利警長不情不願地帶著手下離開了。


    茉莉總算是安全無憂地鬆了口氣,她看向威爾,就見威爾一臉嚴肅地問道:「要我送你們迴學校麽?最近路上很不安全,恐怕再過一個月,學校也不會安全了。」


    這時阿琪趕緊走上前來笑道:「謝謝你救了我們!」


    威爾掃了一眼阿琪,痞痞地迴道:「不必客氣,不用你以身相許。」


    阿琪頓時鬧了個大紅臉,露出羞怯美麗的笑容。


    威爾忍不住開懷地笑起來,一邊迴道:「這樣吧,我送你們一程。如果你真的是猶太裔,我想,你需要一張機票和一份簽證,否則再遲就來不及逃走了。」


    茉莉聽得出來,威爾沒有開玩笑,他隸屬於德國軍方,應該對元首的種族滅絕政策非常熟悉,既然他都這麽說了,也就是意味著阿琪這樣的猶太裔不可能再滯留在柏林。


    迴去的路上,茉莉本想打聽一下瑞恩的動向,卻見威爾一臉肅色,看起來很不容易應付。


    他跟瑞恩不同,瑞恩給人的感覺比較溫和有禮,他身上卻帶著一種嚴謹和玩世不恭並存的矛盾氣質。


    「到了!」來到柏林大學南門口,威爾突然停住腳步:「記住我的話,這兩天不要外出,不要逛街!」


    看著他一本正經的表情,茉莉趕緊點點頭,緊張兮兮地問道:「那我可以去找瑞恩麽?他有兩天沒來學校找我了!」


    威爾微微一怔,笑道:「你就這麽等不及?如果我告訴你,瑞恩上校被羅姆總理看中了,打算上前線去打仗呢?」


    茉莉頓時愣住,好半晌才迴過神來:「去打波蘭嗎?」


    沒想到,這句話瞬間就讓威爾變了臉,他立即環顧四周,沒有看到蓋世太保警方的身影,他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你怎麽知道……這是軍情秘密!是不是瑞恩在你麵前透露了什麽?萬一被羅姆總理知道了,瑞恩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茉莉知道自己說漏了嘴,急忙挽救道:「不,他並沒有跟我說什麽!我隻是隨便猜測一下,沒想到竟然會猜中……對不起!」


    茉莉真誠無比地道了歉,見威爾臉色稍稍好轉,她這才鬆口氣。


    「不要自作聰明,也不要亂猜。如果可以,你就留在柏林大學,你不是猶太裔,不會被當局迫害的。等瑞恩打仗迴來,自然可以重聚。」


    威爾說完,便戴上一頂軍帽,攏了攏身上的軍大衣轉身走了。


    茉莉目送他離去,心情當真是跌宕起伏,難以平靜。


    「茉莉?」阿琪小心翼翼地湊上前來,她現在倒是知道後怕了。


    「我不該那麽莽撞!」阿琪一臉自責:「學校裏比較安全,我一時有些得意忘形,就以為自己不會被蓋世太保抓住。我不該整天想著逛街買衣服買口紅,我不該不聽你的警告!」


    茉莉驀地迴過神來,趕忙拍了拍阿琪纖弱的肩膀:「沒事的!」


    阿琪差點哭了起來,幸好祖母瑪麗在一旁安慰她,讓她不要難過。


    畢竟沒有被蓋世太保警察抓走,也算是萬幸了。


    三人順利來到柏林大學的宿舍樓,來到阿琪的房間,祖母瑪麗立即擼起衣袖打算給孫女清掃一下,卻被阿琪攔住了。


    畢竟祖母年紀大了,阿琪不想讓祖母辛苦。


    「傻孩子!我在家裏幹慣了農活,根本不怕苦的!」瑪麗祖母揮開阿琪的手,拿起掃帚先將地麵清理一遍,然後拿抹布擦洗櫃子和桌子。


    茉莉在一旁笑問:「外麵風聲很緊,你們打算幾時動身?」


    阿琪憂心忡忡地坐在床邊:「我在等凱爾洛的消息。」


    凱爾洛給的期限是三天,已經過去兩天了,也不知道他那邊有沒有打理妥當?萬一出了事,阿琪這邊該怎麽辦?


    祖母瑪麗將屋子打掃幹淨,這時萊文也迴來了,她先是跟祖母問了好,然後告訴阿琪,學校有一個猶太裔的老師被蓋世太保抓走了,據說罪名是反動叛國。


    「埃爾文教授已經找人幫忙疏通關係,可是沒什麽用!當局的態度很強硬,不管誰出麵都沒用!除非元首本人改變主意,對猶太裔一視同仁,可是我們都知道,元首為了總攬大權,不可能放棄的!」萊文說著無奈地嘆了口氣。


    祖母瑪麗忙完手中的活計,坐在阿琪身畔:「要是真的這樣,那德國的天要變了。我們留在這裏確實不安全。哦,我可憐的孩子,我可憐的紅楓鎮,如果可以,我真不想離開!」


    阿琪和祖母抱在一起唉聲嘆氣,茉莉被這種氣氛感染,也不免覺得有點悲和迷惘。


    到了夜裏,阿琪不敢外出覓食,茉莉便自告奮勇下樓去,替阿琪和祖母買新鮮牛奶和剛出爐的吐司,還買了一些新鮮水果和餐後甜點。


    阿琪心不在焉地吃完飯,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怎麽了?我的孩子?」祖母瑪麗躺在床的裏側。


    「我心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阿琪哭喪著臉,茉莉並未關燈,因為外麵兵荒馬亂的,屋子裏亮著燈,比較有安全感。


    茉莉躺在對麵床上,能夠清晰地看到阿琪的表情,她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精緻漂亮的眉眼間滿是憂愁和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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