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邊說著，就從茶幾抽屜裏拿出一個厚厚的本子：“張哥你看，這是我記錄的這一個月來聰睿的狀態。明天開學，我原本住宿舍，但是現在不能住了，我想中午或者晚上迴來，聰睿特別聰明，我覺得它獨自在家沒問題的。”“那不行啊。”小張皺著眉頭：“我這一次過來，也是想解決這個問題，領導的意思，還是希望我能將它帶迴中心照顧，不就是喜歡吃人類的食物嗎？沒關係，中心給它做。”董小輝不怎麽情願，別說是熊貓，就是一隻狗，一隻貓，甚至一隻雞一隻鵝，親密無間相處這麽多天，也有深厚感情了，怎可能舍得分開。但他也知道中心是不可能輕易放棄的，最後隻好無奈道：“張哥，我並不是說依仗什麽，但是之前的情形你看見過，這樣吧，我開學的這幾天，你先和聰睿獨處著看看，之後如果你們能夠建立感情，它願意跟你迴中心，我沒有意見。畢竟我家是個封閉環境，我沒有辦法帶它出去遛彎兜風曬太陽，確實也很委屈它。”“聽你這話，就知道你是真愛它。”小張拍拍董小輝的肩膀：“成，那就這麽安排，說實話，有這麽隻熊貓流落在外，我們也不怎麽安心啊。”這事兒就定了下來。秋涼坐在地上默默吃竹葉子，心裏直冷笑：愚蠢的兩腳獸們，竟然想替小爺做決定，做夢吧你們。小爺就是咬定青山不放鬆的那棵樹，誰也別想把我從現在這好吃好喝好睡好修煉的環境中帶出去，小輝兒也不行。*********************“輝兒，咋了這是？一節課都覺著你心神不寧，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桑添和董小輝一個班，正好就坐他後麵，可說是他一舉一動都盡收眼底，發現這位學霸室友今天竟然一反常態，總往手機上盯，不由有些納悶。“沒什麽。那個，我先不和你說了，去打個電話。”董小輝應付了一句，拿著手機匆匆離開教室，這裏桑添越想越覺著不對勁，忙躡手躡腳跟了上去，暗道該不會是叔叔阿姨在國外出什麽事了吧？要真這樣，找老大老四好好商量下，總比他自己在這裏硬扛著強。來到董小輝身後，就聽他急切道：“張哥，聰睿怎麽樣？”對麵不知道說了什麽，董小輝的表情放鬆下來，但看上去並不怎麽高興，反而嘴邊那個笑還有些苦澀。“嗯嗯嗯，那好，那就拜托你了張哥……對，我放學後就迴去，有什麽需要帶的嗎？哦，那好，我知道了。”掛斷電話，董小輝有些怔忡地看著手機黑下來的屏幕，張哥說小團子一切都很好，他本來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可是心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甚至有些焦慮害怕。是的，他害怕小團子真的和張哥處出了感情，然後就跟著對方迴中心去，他明知道自己這種自私要不得，可就是控製不住。“啥……啥聰睿啊？”身後忽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他一跳，轉身一看，就見桑添茫然看著他，忽然眼睛一瞪：“我擦！老三你不會……不會是和誰有了個私生子吧？張哥是誰？你給孩子找的養父？”“你胡說什麽呢。”董小輝哭笑不得：“想象力也太豐富了吧？”“這你不能怪我想歪啊，不然你告訴我，聰睿到底是誰？”“日後再和你說，我現在心情不好，別來惹我。”董小輝將手機揣迴兜裏，迴到教室坐在椅子上發呆，一個勁兒給自己做心理建設，告訴自己小團子迴中心是對它最好的安排，然而理智上全都明白，感情上……就是難以接受。當然，這種情緒不能表露出來，他要逼著自己，努力幫助小團子建立正確的熊生觀價值觀，讓它乖乖地跟著飼養員迴中心。所以這幾天董小輝過得比較苦逼，心裏明明難受的要命，可一迴到家，就還得裝出喜笑顏開的模樣，連小張都讓他騙過去了。他估摸著自己要是能保持這個演技的話，保送去北影或者中戲大概沒問題。秋涼也沒發現飼主的麵部表情和心思正處於截然相反的煎熬中，說實話，他這會兒可沒心思去探究兩個人的想法，自從被他找到了廚房裏裝辣椒的盒子後，每天偷吃幾個已經成為必然功課，這些天努力打坐運氣修煉，或許是神魂基礎太過強大，又或者是他的修煉法門對於一隻熊貓來說太過高級，總之進展是一日千裏，還不到一個月呢，他已經感到丹田有鬆動的跡象，這證明導真氣入丹田不再是奢望，隨時都可以突破，踏入煉氣一層。而突破後就算是正式進入修煉門檻，等到突破煉氣五層進入築基，雖然離化形還遠，但開口說話應該能夠勉強做到了。因為修妖有望，秋涼格外高興，哪會管身邊倆人的柔腸婉轉啊，反正他心思很單純：占好根據地，抱緊飼主大腿，好吃好喝好好修煉。所以這幾天他對誰都是和顏悅色的，這就給了小張和董小輝一種錯覺，仿佛他已經和張姓兩腳獸建立起了深厚的人熊情誼，小張非常自作多情地認為：迴中心的事可以提到日程上了。幸虧董小輝細心，當然，也可以說他還是有些不甘心，想要垂死掙紮一下。在小張向中心報告自己與聰睿的“友情”一日千裏，負責人決定秘密運送聰睿迴保護中心之後，董小輝提出可以先由小張模擬一下帶小團子離開，如果一切順利，那就可以靜等中心聯係的飛機；但如果不順利，那當然要立刻和中心聯係，免得大費周章卻白跑一趟。第十四章 對此小張有些不以為然，在董家的幾天，他已經深深喜歡上這隻安靜乖巧還有一點怪癖的小團子了，眼看團子一天天長大，開始慢慢褪去童稚，向標準大熊貓的形象轉變，這一看就是個美貓坯子啊，尤其是他的後腿粗壯，做什麽動作也非常靈活，甚至能站立行走好幾分鍾，這基本上具備了一個優秀種公熊應該有的素質，這樣一頭公熊貓，放在中心的熊貓中都是極品寶貝，哪有讓它被私人圈養的道理。所以他下定決心，無論用什麽辦法，也要把聰睿帶迴中心去。但是考慮到董小輝畢竟在這方麵還是具有話語權的，所以他也隻好聽取對方的意見嚐試一下。在董家一個多月了，當初的小小團子已經快長成半大熊貓，兩人準備了一個特別大的袋子，把它裝起來，由小張背著，走出了公寓。剛開始一段路，秋涼還沒在意，但是越走他越覺得不對勁，腦海中也不自禁迴憶起被自己忽略的細節：他們說過要把自己帶迴中心，然後剛剛這兩個家夥湊在一起嘀嘀咕咕的，現在想想，這該不是要把我逐出家門的節奏吧？擦！還有沒有人性了？這幾天我多乖啊，要拍照就拍照要運動就運動要賣萌就賣萌，連飯菜都隻敢小心翼翼吃一點，還要逼著自己半夜啃生筍和竹葉子，蜂蜜水沒喝到幾迴，蘋果和胡蘿卜都限量。以為這樣那隻兩腳獸就會滾蛋，所以我忍受摧殘堅持到現在，怎麽……怎麽竟然換來這麽個結果？國寶生氣了，後果很嚴重。秋涼在袋子裏發出恐怖的吼叫聲，牙齒咬在小張的脖子上蓄勢待發，小張走一步，它就用一點力，直到五步後，鋒利的牙齒穿透了衣裳，抵達對方皮膚，察覺到小張停下腳步，秋涼這才停止用力。嘴巴不咬了，但是必須不能讓他們誤以為自己隻會賣萌，秋涼的前爪努力攀上小張肩頭，兩隻有力的後腿隻蹬了三下，就讓旅行袋和小張的風衣裂開了兩道大口子，隻要再一爪子下去，絕對會皮開肉綻。“小輝兒小輝兒……”小張嚇得腿都哆嗦了，這要是脖子被聰睿那無比發達的牙齒咬一口，估計直接就會撕下一塊肉去，有著豐富熊貓飼養經驗，和中心熊貓們打成一片的小張同學，卻在此時第一次深深感受到了這種萌獸帶給他的恐懼。“張哥。”董小輝跑了過來，隻見小張腦門上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連忙關切問道：“怎麽了？”“嗚！”袋子裏傳來沉悶的低吼聲，嚇了董小輝一跳，他愣了一下，才驚訝道：“是聰睿在吼嗎？它……它叫聲不是這樣的啊。”“這是熊貓在認為受到威脅後才會發出的吼聲，通常都是警告的意思。”小張苦笑解釋，一張臉能擰出兩斤苦瓜汁來：“看來你是對的，聰睿還是不肯離開你。”“真……真的嗎？”如同被天上掉下的巨大純金餡餅砸中腦袋，董小輝一下子就露出驚喜的笑容，但旋即想起自己這笑容不合適，連忙又收斂了表情，從小張背上把旅行袋解下，背在自己背上，果然，袋子裏的團子立刻停止了躁動，也不再發出威脅警告地吼聲，徹底安靜下來。“真是太邪門了，這到底是怎麽迴事啊？”小張和董小輝迴到家中，一路上他一直在不服地嘟囔著。迴到家後，他垂頭喪氣給負責人打了電話，詳細闡述了聰睿的表現，這一下，中心方麵也無奈了。把聰睿從旅行袋裏放出來，似乎是意識到自己這幾天的順從給了兩人錯覺，讓小張犯了“給點陽光就燦爛”的經驗主義錯誤，這一次團子說什麽也不肯讓小張接近了，一直非常警惕地瞪著他。“太失敗了。”小張搖頭歎著氣：“我做了十年的熊貓飼養員，從來沒遇見過這種事，在中心，我也是明星奶爸啊，照顧過的團子，那也是一看我就抱大腿爭相求寵愛的，怎麽就這個小家夥，我偏偏搞不定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當務之急，咱們還是想想以後怎麽安排聰睿吧。”董小輝沉吟著勸說，話音未落就被小張白了一眼：“得了吧！你看看你那表情，壓根兒就控製不住笑意，還說這種話，格外透著一股口蜜腹劍的味道你知道嗎？怎麽安排？還能怎麽安排？當然就隻能在你這裏長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