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身材纖細的少女在巨大的塵浪麵前渺小的就像是螳臂當車的螻蟻,不斷有箭從她身後射來,不斷有衝到前麵的狼向她撕咬而來,不斷有殺手的劍向她劈砍而來。


    灰塵之中不斷亮起劍光。


    隨之而來的還有衝天的水花,不斷掀翻著這些灰塵。


    她在戰鬥,她在奔跑。


    不斷有狼和黑衣人翻滾著滾到後麵,但那個女子的腳步卻沒有絲毫停留,她的身上有著不客氣的傷痕,也不知道這樣的追逐戰她進行了多久,但她依舊保持在前方,一路向城門處衝去。


    灰塵之中揚起的是水花,但那個女子卻像是永不熄滅的火焰。


    “城門那邊呢?”姬嘉樹猛地看向身邊的陳子楚。


    “東陵郡王已經去找城守開門了,”陳子楚緊張地吞咽了一口口水,“隻是……”


    問題就是如此狼群和大隊的殺手,有哪個城守敢開門?


    “好,”陳子楚不信他都能想到的關節姬嘉樹會想不到,然而姬嘉樹像是沒聽見這句隻是,“那我們走。”


    他深吸一口氣抓住欄杆看著簡直想要從觀景台一躍而下,陳子楚猛地抓住他,“喂!”


    這小子今天是瘋了嗎?


    姬嘉樹迴頭看向他笑了一聲,迴頭旋風般衝向身後的樓梯,陳子楚隻來得及感歎一句雷法者的身手是真的快。


    “瘋了,真是都瘋了。”陳子楚看著那個少年撐起手就從樓梯角落一躍而下搖著頭,但和許義山對視一眼,兩人也學著姬嘉樹的模樣飛速地從十幾層的樓梯上滑下。


    今夜注定是一個瘋狂的夜晚,不瘋上一瘋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渡過。


    隨著姬嘉樹一起在黑暗的渭城街道上奔跑,陳子楚心中隻有一個想法。


    這麽多黑衣殺手,他隻想問一句東吳的官員是都死了嗎?


    對他而言,雖然多了一群狼,但這樣的畫麵他卻不是第一次看到。


    之前在南楚國境外,他們和那個少女就遇見過一次,沒想到今日在東吳城外他還要重溫一遍。


    想起趙光那句“她要不要每次出場都搞出這麽大的動靜,”陳子楚嘴角也露出了無奈的笑意,但當他發現自己在這種生死場合下居然能笑出來時,微微一怔。


    不過說實話比起南楚郡守那一次的故意阻攔,東吳官員的表現已經好很多。畢竟渭城緊鄰雲霧森林,這麽多年來估計也沒見過有那麽多活人從裏麵出來。


    “嘉樹!渭城城守會開城門嗎?”許義山的聲音順著風從一邊傳來,陳子楚卻看見跑在他們中心的少年眼中劃過一絲冷意。


    “現在恐怕不是這個問題了。”


    不是這個問題?是什麽問題?


    陳子楚一愣,感受著腳底下的震動,他心中也有些猶疑,“話說我們真的要開城門嗎?”


    雖然已經讓百姓閉戶,這麽多殺手和狼群衝入城中會造成多大的危險誰又能知道?


    然而他沒想到姬嘉樹看了他一眼,神情複雜,“現在不是放什麽人進來的問題。”


    陳子楚一愣,卻隻聽身邊這個遠比年齡成熟的修行前輩輕聲開口,“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如何出去的問題。”


    “什麽意思……”陳子楚心頭一震,而就在這時,他耳邊忽然響起劈裏啪啦的響聲,就在他們奔跑的街道上,許多房門緊閉的房屋房頂忽然被衝破,無數黑衣人居然仿佛破土而出一般從這些屋舍中出現。


    無數的火把亮起,明晃晃照亮少年驚懼的臉。


    下一刻一道明亮的劍光亮起,如黑夜中的一道閃電。


    “子楚,看前麵,隻管向前跑!”


    姬嘉樹的春雷劍出鞘,一把劈開圍堵到他們前方的黑衣人,向身邊發呆的少年大吼。。


    “城內多了不少人。”


    “至少多了上百名修行者……”


    陳子楚從驚懼中迴過神來,傍晚議事時聽到的話在他耳邊響起,他此時終於明白了姬嘉樹的意思。


    開不開城門根本已經不重要,隻因這城內早已一樣危險!


    城內的黑衣人潮水般向他們湧來,擋在他們前往城門的路前,而就在這時不遠處的城主府也亮起了燈。


    紅燈搖曳,卻沒有絲毫暖意,像是地獄的幽火。


    “糟了,”姬嘉樹深吸一口氣,“那邊也事發了。”


    ……


    ……


    “這……”


    看著地上白天還在與他談笑的渭城城守的屍體,趙光有一瞬的齒冷。


    “大人!”一邊的侍衛統領撲上去,神情驚懼,“怎麽會,明明剛剛大人的長隨還在身邊……”然而下一刻他看著外圍湧進來人群中的一張臉,“你,你怎麽在這?”


    “易容或者是人皮麵具吧。”趙光閉了閉眼睛,他走過太多地方,見過太多手段。然而這般偽裝身邊人刺殺高官的手段說上去簡單,卻也隻有頂級的殺手才能做到。


    “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麽?”他低低開口,沒想到當初在南楚國境他坐壁上觀看到的一幕,如今也會在東吳的城池內上演。


    如果說南楚的官員是順的一方,那麽如今慘死在此處的東吳官員,怕就是逆了那群人的意思。


    七國之爭,曆來沒有一國可以幸免。


    他還是過於天真了。


    “郡、郡王……”這時城內城外的震動同時響起,失了主心骨的侍衛統領渾身慌亂,但看著眼前這個年紀輕輕的郡王眼中卻也沒有信任。


    趙光低頭在渭城城守身上摸出了兵符,隨後在統領懷疑的目光中丟到了他的懷裏。


    下一刻一隻黑鴿從他身後飛出,箭一般射入黑夜。


    “我已去信汝陽向陛下稟報,城主空缺,城主兵權由你帶領,”看著難以置信的男人,趙光靜靜開口,“我知道我不是你們正經主子,我說話沒人敢信,我對渭城軍隻有一個要求。”


    “渭城軍全體聽令!”少年的聲音響徹雲霄,“保護好本城百姓,其他事不用管,隻要能護好本城百姓,其他責任都可以推到我的頭上。”


    “東陵……殿下……”中年統領瞪大眼睛,像是第一次認識這個都城傳言中的廢物郡王。


    “城內出了奸細,城門是守不住了,將所有人從城樓撤下來,”趙光沉聲道,“這些人另有目標,我這邊也有自己人,我們的麻煩我們解決,你們保護好自己的人就行了。”


    “我已經和陛下在信中說了,我的命我自己負責,不牽累別人。”


    “郡王……”所有人看著這個少年離去的背影,咬牙開始遵循命令。


    說起來,這一招還是向那個少女學的。趙光抬腳向前走去,搖頭看向遠處的城樓。


    他深吸一口氣,調動全身真元從屋頂之上奔往城樓,渭城之中升起無數火把,這是軍中傳遞訊號的手段。


    他兄長治軍甚嚴,立即有城頭兵撤下。


    趙光登上空空如也的城樓,俯身看向城下的煙塵。


    她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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