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那匹馬的前方,黑色的木球如同一顆真正的流星劃過天際。


    砰的一聲應聲入網!


    “前秦,中一!”


    伴隨著場內武官的宣布,球場邊的計數牌上,前秦的旗幟下翻過一個“一”字。


    此時馬場內外大部分人都還沒反應過來。


    “什……”


    “什麽情況?”


    反應過來的不光是南楚人還有前秦人。


    “我們……進球了?”有前秦修行者愕然開口,怔怔看著如一支離弦之箭孤身一人衝至敵方門前少女的身影。


    嬴珣同樣注視著已經奔到南楚門的嬴抱月,深吸一口氣。


    “前秦人,跑起來!”


    在少年清亮的喝聲中,前秦修行者在一瞬之間散開,而此時的南楚卻來不及重組隊形,他們還有一項更重要的事。


    “南楚,換人!”


    眾人散開後,連人帶馬都躺在地上哀鳴的那兩個南楚修行者就顯得異常顯眼淒慘。


    鮮血染紅草地,雖然沒有致命傷害,但人最堅硬又最脆弱的骨頭已經斷了。這一幕看上去心驚動魄,但事實上在馬球場這一幕卻是尋常。


    可雖然常見,但也很少這麽早就見。


    “開場就見紅……這也太不吉利了……”


    “連馬都給傷了,也太危險了吧?”


    “話說這兩人剛剛到底是怎麽撞上的?感覺似乎是在追一個人?”


    “應該是……意外吧?


    “是啊,都是那個女人運氣好。”


    傷者被換下,但葉思遠的臉色卻黑沉如墨,看著不遠處那個寫著一的計數牌渾身窩火。


    然而嬴抱月已經不看了。


    她很清楚剛剛的那些無法複製,她不過是趁熱打鐵,在所有人剛剛都沒反應過來之時先下手為強。


    可一旦南楚反應過來,一切會變得異常艱難。


    “南楚人,散開來!”


    這時傳來陳子楚的聲音,換上了兩名隊員,但南楚的實力並沒有被削弱。


    感受著南楚修行者身上深厚的真元,不少前秦修行者都暗地裏吞了一口口水。


    “衝……”嬴珣正要高喊,卻有一陣更高的聲音蓋過了他。


    南楚人的聲音。


    陳子楚雖然喊了一聲,南楚的第二聲卻不再屬於他。


    “進攻!”


    葉思遠心頭火氣,看著那個不遠處的纖細身影,高喝出口,“給我衝!”


    伴隨著他的這一聲,南楚修行者開始按照各自的位置打馬衝出。


    嬴抱月已經看出,南楚的繼子雖然是陳子楚,但球頭也就是所謂的馬球隊隊長,恐怕是葉思遠。


    而就在葉思遠的吼聲中,南楚修行者開始了反撲。


    “傳球啊!”


    “混賬!”


    “你眼長哪裏去了!去搶啊!去撞啊!”


    在一片混亂的叫喊聲中,黑色的木球咕嚕嚕飛起又滾動,卻一次都沒有迴到前秦人的馬前。


    “南楚,中一!”


    “南楚,中二!”


    “南楚,中三!”


    比分的差距越來越大,前秦修行者也愈發急躁和絕望。嬴珣滿眼冒火,但還是沒解決方法。然而就在這時,原本南楚進球的速度卻變慢了下來。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現了南楚北邊球門前,嬴珣怔怔看著那個少女看著這一切大聲道,“這裏交給我,其他人去西門!”


    嬴珣一愣,隨後大聲道,“照公主說的做!”


    下一刻前秦隊形再次變化,原本在前方爭球的嬴抱月退迴球門前,一時抵擋住了南楚海嘯一般的攻擊。


    但這也隻是擋住。


    整個馬球場中塵土大作,在葉思遠的帶領下,南楚修行者們的眼睛一起看向那個女子。


    “無論何時,你都要來壞我的事呢。”葉思遠看著嬴抱月靜靜道。


    嬴抱月握緊手中長劍沒有說話。


    “可惜啊,”葉思遠騎在馬上忽然仰頭笑起來,“能有那樣控馬的速度,居然還能讓我的人受傷,你的確有那麽一點本事。”


    “隻不過……”葉思遠瞥了一眼另一邊雖然人多卻混亂不已的門前,看著嬴抱月道,“不過你的隊友,可沒人覺得能贏得了我們。”


    “我看你到底一人還能撐到何時,”葉思遠道。


    “前秦果然都是廢物,”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無暇他顧的前秦人和自己身邊強大的南楚修行者,笑起來,“終於有空能來做想做的事了。”


    “打通這道門。”葉思遠冷眼看著嬴抱月對身後的修行者淡淡道,“不管你們用什麽方法,四個人都廢不掉一個,也不用迴來見我了。”


    四個?一個?


    馬場內外聽到這句話的眾人一愣,而就在這時,南楚隊伍中四匹馬忽然揚蹄,向嬴抱月衝了過來!


    “明月?”


    不遠處嬴珣想要衝來,卻被其他修行者阻攔,原本另一個在門附近的前秦修行者打馬衝過去但看著四匹馬一時畏縮反而猛地往後一退打亂了步伐。


    “小心!”眼看那個前秦修行者要被南楚人撞上時,嬴珣目眥盡裂,但下一刻另一個纖細身影卻擋在了那人之前。


    下一刻,對嬴抱月圍追堵截的人中,終於有人成功了。


    那個少女的身軀滑落馬背,重重摔在了地上,隻是看都能讓人聯想到骨頭斷裂的聲音。


    姬嘉樹瞳孔一縮,心頭一跳正要站起,卻忽的目光一怔。


    馬球賽中球手墜馬宣告一切終結,甚至終結的還有性命。


    然而她卻在墜馬的下一瞬間坐了起來。


    唯一一個在墜馬後還能起身的人。


    那個女子一隻手還抓著韁繩,而她的馬居然沒有受驚逃竄,就這樣停在她身邊,馬身一側,撞人的那匹馬從側麵衝了出去。


    所有人愕然看著地上的少女。


    明明那種跌法應該身受重傷再起不能。


    然而那個女子隻是靠在馬腿邊,大口的唿吸著。


    這些撞人者明顯是朝她的手腳而去!


    她擋在前秦修行者身前時那群人就改變了撞擊的方向!


    嬴珣的眼中浮現怒意,迴想起嬴抱月第一次被撞的畫麵,死死咬緊嘴唇。


    一次又一次。


    一次又一次。


    他們就永遠不願意放過她嗎?


    到底是多狠毒,借著馬球的掩護,要把她的手腳都折斷?


    她的手腳……


    然而就在這時,灰塵散去,對那個少女會有的慘狀嬴珣不忍直視,但在強迫自己看去時,他目光一怔。


    遠處包廂內葉靜姝嘴角的笑意有一絲凝固。


    隻因靠在馬腿上的少女神色冷峻,但卻沒有之前墜馬修行者那樣的斷腿哀嚎。


    剛剛那一摔所有修行者都明白,絕對會傷筋動骨,然而所有人看著眼前那一幕,看著那個少女骨頭卻沒有斷裂。


    嬴抱月的手臂軟軟的垂下。而下一刻伴隨著一聲讓人牙酸的嘎巴聲,嬴抱月坐在地上伸手一掰動,她的手臂就迴複了原本的模樣


    “這是……”


    這是什麽情況?


    坐在姬嘉樹一邊的薑元元愕然問道,姬嘉樹看著那一幕眼中五味雜陳,指尖紮入掌心閉了閉眼道,“她恐怕是用關節承擔了衝擊,所以隻脫臼沒有斷裂,而她剛剛自己解決了脫臼了。”


    自己解決了脫臼?第一次見到這種做法,薑元元睜大眼睛,聞言眼角狠狠地一抽,那該……


    那該有多疼?


    “那丫頭要不要這麽狠呐?”薑元元靜靜看著遠處馬場。


    但視線卻無法從那個女子身上離開。


    也許所有人都是這樣。


    連衝撞她的南楚人都反應不過來。


    下一刻嬴抱月不等被馬蹄踩踏眾人驚唿,就已經重新翻身上馬。


    然而就在這時,高台上姬嘉樹倏然起身,看向重新上馬的那個少女。


    她的表現十分出色,但正如葉思遠所說,現在前秦的最大問題,就是除了她之外,其他修行者並沒有什麽戰意。


    他們不相信能贏南楚。


    而南楚恰恰相反,他們堅信自己一定會勝利。看著重新上馬的嬴抱月,葉思遠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忽然一把舉高了一隻手。


    “山唿!”


    就在這時,聽到他的話,賽場上的所有南楚修行者們忽然開始齊聲高唿。


    “鴻鵠高飛,一舉千裏。羽翮已就,橫絕四海。


    橫絕四海,當可奈何?雖有矰繳,尚安所施?”


    “這是……”歸辰在嬴抱月身邊停下怔怔問道。


    “這是楚歌。”


    嬴抱月靜靜道。


    “楚歌·鴻鵠歌。”


    大雁飛向天空,一下能飛數千裏。羽翼已經豐滿了,可以四海翱翔。可以四海翱翔後,你能將它怎麽樣?即使擁有利箭,又能把它怎麽樣?


    歌聲大作,震耳欲聾。


    在楚歌的聲音中,南楚的隊伍徹底化為一體。


    仿佛成為了一個龐然大物。


    “不……不可贏的……”前秦修行者們愕然睜大眼睛,有修行者渾身癱軟直接跳下了馬。


    “前秦怎麽可能贏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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