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聽見那個熟悉的聲音,猛地迴頭。


    許義山握著斷水劍,正站在孟詩身邊。


    他之前就跟著孟詩一起來到了現場,但因為境界不夠無法靠太近。


    “許公子?”


    孟詩望著費盡力氣擠到身邊的少年,有些吃驚。


    “我來給我師妹送劍,”許義山微微一笑,將手中的劍舉起,“師妹,用這個。”


    這不是許義山第一次給嬴抱月送劍。


    這一次他沒有將劍丟進來,因為他知道自己的力氣不足,無法讓劍刺入眼前這道屏障。


    望著眼前這一幕,曾經目睹過初階大典的修行者都有種恍然隔世之感。


    嬴抱月也晃了晃神,下一刻走到了結界旁。


    她下意識地往他身後看了一眼。


    許義山知道她在找誰,隔著水波一般的屏障,露出一個微笑。


    “師父沒有來,但讓我傳一句話給你。”


    “你是水院最爭氣的弟子,好好幹吧。”


    好好幹吧。


    嬴抱月微微恍神,仿佛聽見那個倔強老頭的聲音響在耳邊。


    “謝謝你,師兄。”


    嬴抱月將手探出結界接過斷水劍,轉身走迴對戰範圍內。


    許義山轉身走迴遠處的觀戰棚,他境界低微,無法在對戰結界外站太久。


    周圍其他修行者注視著他離開。這位少年比在場絕大多數人的境界都要低,可無人敢低看他。


    這世上能被前秦王叫師兄的人,隻有他一人。


    嬴抱月握著斷水劍迴到了東方儀麵前。


    打量著嬴抱月手中那柄老友的佩劍,東方儀眼中微微動容。


    “震山也是有傳人了啊。”


    嬴抱月怔了怔,“您認識震山師父?”


    “怎麽?你師父沒有和你提起過?”


    東方儀既意外於嬴抱月會叫震山先生師父,又意外於那個人從未和嬴抱月提起自己。


    他露出懷念的神情,“老朽曾在稷下學宮的水院修行過,和震山打過一段時間交道。”


    “是嗎?”


    嬴抱月有些吃驚,她沒想到東方儀居然來過南楚,還在稷下學宮待過。


    她隻知道東方儀在被青龍神選中成為神子前是東吳靈隱寺的方丈,五十歲的時候修行才能被人發現,被東吳先王請出山後就一直留在東吳朝堂。


    “那是老朽還未還俗前的事了,”東方儀笑了笑,“當時我還是個四處雲遊的遊腳僧人,遊方到稷下學宮,承蒙你師父收留,和你師父切磋過一段時間劍法。”


    嬴抱月聽得一愣一愣的,不過仔細想想並不奇怪。


    雖然震山先生的境界不是最高,但他的確也是當世頂級的水法者,和東方儀之間應該是有所感應的。


    “當初老朽還沒有正式成為水法者,卻和你師父十分投緣。”


    “後來我迴到東吳出任方丈,隨後又成為國師,和你師父有二十多年未見了。”


    東方儀望著嬴抱月手中的斷水劍,目光感慨,“沒想到如今能和他的傳人一戰。”


    “那稷下學宮水院傳下來的水法劍……”


    “哦,你說招式嗎?”東方儀輕描淡寫地開口,“有幾招的確是老朽當年和震山探討出來的。”


    探討?


    咳咳咳……


    那個時候東方儀還不是水法者吧?


    嬴抱月忍不住咳嗽起來。


    她入水院的時候許義山和她說過,現存的水法劍十二式裏,其中隻有第十二劍是震山先生自創的劍法,並沒有提到其他招數和震山先生有關係。


    但按照稷下學宮的記載,現如今的水法劍的發揚光大和震山先生有著很大關係。


    這麽看來,應該隻有一劍是他師父一個人原創,其他十一劍裏前六式是多年以前流傳下來的,剩下五招都和東方儀有關係。


    眼前這個低調的老人,的確是一代水法宗師。


    嬴抱月屏息凝神,抱劍而立。


    “請您指教。”


    對戰結界內寂靜了一瞬。


    下一刻,水花四濺。


    ……


    ……


    嬴抱月和東方儀的鬥法開始了。


    和慕容音與姬墨的對戰不同,這兩人的對戰就像是一對影子在對戰一樣。


    觀戰結界邊的修行者們瞪大雙眼,隻看見兩人從同樣的角度同樣的高度揮劍,連劍刃上濺起的水花都一模一樣,以同樣的數量朝著相反的方向迸射。


    漫天的水珠從天而降,對戰結界中仿佛下起了一場大雨。


    大雨瓢潑。


    兩人一邊拚劍一邊在滂沱大雨中高速移動,巨闕劍和斷水劍無數次碰撞,但沒有濺出分毫火星,也沒有絲毫破綻。


    四周的水汽都被抽走,觀戰者隻覺得口幹舌燥,看得眼花繚亂。


    兩人出劍的速度太快太像,身形交錯間不少低階的修行者甚至分不清誰是誰。


    “這跟左手和右手打架有什麽區別?”


    白虎神端坐在空氣,望著水霧中的兩道身影皺起眉頭,“這兩人在搞什麽?”


    祂和其他修行者不同,能看清對戰中兩人的每一招每一式。


    正因如此祂才感到無語。因為嬴抱月和東方儀對戰到現在,居然每一招用的都是同樣的招式。


    嬴抱月用水法第一劍,東方儀就用第一劍,嬴抱月用第二劍,東方儀就用第二劍……如此往複。


    “就算同是水法者也沒必要都用同樣的招式對戰吧?”


    白虎神簡直無語了,還得虧兩人是麵對麵出劍,慣用手是同一個。這要是碰上一個左撇子一個右撇子,這兩人的劍都碰不到一起,隻能亦步亦趨地比劃。


    “是誰在模仿誰嗎?”


    姬嘉樹不解地問。


    眼前這場對戰也超過了他的預想。


    在他看來,一直能用同一招式對戰,隻可能是一個人預判了另一人要出的劍,也學著跟用同樣的招式吧?


    “不對。”


    李稷目光沉沉地注視著不斷出招的兩人,神情複雜,“沒有誰在學誰。”


    嬴抱月和東方儀出招的時機完全相同。


    雙方都沒有絲毫的遲疑和拖延。


    “什麽?”姬嘉樹苦笑,“難道是這兩人心有靈犀不成?”


    這話說出口他都覺得不可思議,隻是開個玩笑。


    結果李稷聞言卻沉默了。


    不……不會是真的吧?


    “哈哈哈,”白犬神笑出了聲,“小子,你這次還真猜對了。”


    “這兩人還真挺有默契的。”


    “接觸水法劍這麽短時間卻能和青龍神子這麽心有靈犀,”白虎神揶揄地看了李稷一眼。


    “恭喜你啊,得到兩位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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