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酉時,天色漸黑,城牆上已經豎起了火把,點著了火盆。


    一層層淡淡地白色霧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遠處山上蔓延而來。


    因為都有財離開前有關照,鍾延三人在靠近城門口的地方占了個位置休息。


    此時離都有財走開已經過去兩個多時辰,周亨臉上有些不耐煩,“鍾老弟,到底能不能進去?”


    鍾延抬頭看了看天色:“再等等吧,應該沒問題。”


    這情況雖然是頭一次,但他有信心,隻要葛鵬聽到傳信一定會來接自己。


    而以葛府在白霧城的地位,找關係帶幾個人進城不難。


    他現在考慮的不是能不能進,而是怎麽擺脫寒峰寨,在城裏辦完事情趕緊去做要緊的事情。


    寒峰寨、牛欄山、楚家兄妹......不管這些人怎麽胡搞瞎搞,但鍾延知道,白霧城短時間內不會出問題,至少在兩年內,白霧城都掌控在薛常手中。


    又過去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城門處傳來動靜,兩隊盔甲軍士衝了出來,長戟寒光閃爍,威懾著蠢蠢欲動地流民。


    鍾延站起身看去,臉上露出笑容,一眼就看到被軍士護在中間的葛鵬,站在葛鵬另一邊是一個青年文士。


    看到這文士,鍾延笑意更濃,然後腦海中突然間有道思緒閃過,一時間卻沒捕捉到。


    鍾延沒多想,招唿風淩海和周亨過去:“走!”


    剛邁了兩步,鍾延就出聲高喊:“叔父!”


    他現在已經不在乎在周亨麵前暴露身份,相比而言,在白霧城有個合適的身份更為重要。


    葛鵬和馮斐看了過來,各自暗暗觀察著鍾延。


    “叔父您怎麽才來,害侄兒等了這許久。”


    鍾延很隨意地對葛鵬行禮說了一句,又朝文士拱手,“有勞馮法師親自跑一趟。”


    馮斐眉毛一挑,看向葛鵬露出詢問之色。


    葛鵬心中也詫異,卻道:“哦,馮法師莫怪,他曾遠遠見到法師,我便與他說過一嘴。”


    說著他看向鍾延,責怪道:“你這小子,毛毛躁躁,來之前也不先給個信。走吧,迴府裏再說......”


    一群人談笑著往城中走去。


    臨行前風淩海和周亨都扭頭看了眼。


    周亨看向燕三刀等人所在的位置,風淩海則看向楚雲巧幾人。


    ......


    西邊某處。


    燕三刀幾人匯合在一起。


    大胡子皺眉道:“那老頭就是葛府葛鵬!”


    鄭哈不確定地問到:“鍾延剛剛喊的是叔父?他不是說葛鵬是他父親嗎?”


    黑哥一臉憤懣:“我就說這小子滑不溜秋地不是好人,果然戲耍我等!”


    燕三刀抿了抿唇:“明天等一天,他不配合,我們另外想辦法進城。”


    大胡子麵有疑惑:“那個文士看著有些眼熟,你們見過嗎?”


    其中一個武者土匪道:“登哥,那人好像在橫光耀身邊出現過,不知道叫什麽。”


    燕三刀看向大胡子,兩人眼神交換信息,燕三刀道:“傳信把情況告訴二當家。”


    平地東北角。


    楚雲巧五個女子也圍在一起交談。


    一人道:“郡主,那少年果然在城中很有關係,你說那個憨大個會幫我們嗎?”


    楚雲巧搖頭:“我們不進城了,鍾延身邊另一個是土匪,可能我哥已經落到他們手中。”


    另一女子:“那我們現在豈不危險?”


    楚雲巧蹙眉想了一會道:“他要暴露我們中午就暴露了,最危險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什麽時候解除封城,我們就什麽時候離開!”


    ......


    鍾延等人進了城,馮斐以城主府還有事為由先行離去。


    葛鵬將鍾延叫到一輛馬車上同行。


    兩人麵對麵坐著,葛鵬從上到下審視著鍾延:“不知小友傳我那話什麽意思?”


    鍾延拱手笑道:“鍾延見過葛老爺,家師夏華。來白霧城之前,師尊曾說過若遇到困難可以找葛老爺幫忙。八十年前,我師尊雲遊到海平城的時候,救下一個叫葛鵬的男子......”


    事情的原委其實簡單。


    葛鵬原來是海平城人士,年紀輕輕便打下了不菲的家業,奈何遇人不淑,遭到好友背叛,不但謀奪了他的家產讓他手腳殘廢,還殺了他幼兒,更要當麵欺辱他心愛發妻,他妻子不甘受辱,當場投井自盡。


    他那朋友狠厲殘忍,不滿看中的女人死去,將葛鵬關在籠中生死不能。


    雲遊到海平城的一個道人恰巧知曉了事情的整個經過,心有悲憫,將葛鵬救下,並把他的手腳醫好,還指點他親自報了血仇。


    隻是,痛失至親的葛鵬生無可戀,報完仇迴到家中院子,想一死了之尋妻兒而去。


    道人製止,以道法喝問開導,“愚蠢!人死不能複生,生死皆有命數,此乃天定!”


    又指著院子中枯萎的桃樹,“就像這桃樹,死了就死了,鏟掉再種一棵就是了,此乃新生。既然已去,你當為他們活夠該享有的年歲,不枉你妻兒因你而死,這也是他們想看到的......”


    葛鵬癱在地上痛哭許久,等迴神過來,那不知姓名的道人已經不見蹤影。


    自此後,他遠離傷心之地來到白霧城,重新開始,發跡後多番尋找道人卻不得,成為心中最大遺憾。


    這件事是葛鵬親口說的。


    鍾延記憶中,葛鵬與他幾世關係都非常親近,臨死前將心中遺憾說出來。


    為此,鍾延特意去尋找過那道人,不過卻早在戰亂中死去。


    而今,鍾延算是借用一下那人的身份,提前與葛鵬接觸親近,也可以了卻他的心事。


    馬車內,葛鵬一臉追憶之色,眼角老淚渾濁。


    鍾延寬慰:“讓葛老爺想起傷心往事了...你妻兒在天之靈看到你現在的情況會欣慰的。”


    葛鵬忙擦去淚水,“仙師可好,現在何處?”


    “師尊雲遊四海,我也不知道他在哪,該見時自會見到。師尊讓我轉告葛老爺,莫要執念太深,安享晚年順天終老便是對他的報答。”


    葛鵬點了點頭,歎息一聲,臉色緩和不少,“能見到小仙師也是葛某幸事,就在我家住下,有任何要求,老頭子自當不予餘力!”


    “叫我鍾延吧,對外你便是我叔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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