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媽媽趕到時,陳鑰早已經架起了粥棚,正有條不亂的指揮著下人們施粥。


    遠遠的瞧見她,陳鑰迎上來道:「呦,什麽風兒把媽媽給吹來了,快找個地方坐。」


    「還不是夫人放心不下姑娘,特地叫老婆子來看看。」蔡媽媽原想著不讓陳鑰看到,但既然被看到了,也隻好打招唿。


    她是一麵答話,一麵使眼色讓跟來的人都藏好了,不要被發現。


    陳鑰眼底閃了閃,還好她早料到自己的母親會派人過來...


    花妍徑直走了上去,拉著蔡媽媽的手說:「這兒人多,媽媽也別在這裏站著,仔細這些遭難的人衝撞了您。不如我陪媽媽去尋個地兒坐坐可好?」


    蔡媽媽瞧了她一眼,對陳鑰說:「也好,小姐這裏瞧著很是得體,我老婆子也用不著多管閑事,若有用得到的地方,小姐再吩咐便是。」


    然而嘴上如此說,蔡媽媽心裏卻一點兒也沒放下對陳鑰的關注。要知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總不能叫小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人欺負了去。


    這裏與京城裏風起雲湧的爭鬥有距離,卻也不排除有那等人想刻意把小姐拉進去。


    ——雖然有夫人和侯爺的關注,但蔡媽媽知道,這位「備受恩寵」小姐先前在府裏的日子並不能算過得有多好。


    好在她擔心的事情總算是沒有發生。


    陳鑰一言不發看著難民們領取救濟粥,也一言不發聽著難民們對王老太君的讚美。


    花妍對此覺得委屈得要命,為什麽小姐做好事,要讓那榮國公府的糟老婆子得好處呢?


    陳鑰也沒有向她解釋的意思。


    現在難民們記得王老太君的好,待他們進了京,自會好好地為之揚名。朝堂中的人得知後,自然也能夠想明白其中原委。——榮國公府難道還怕不會因此而淪為士大夫們茶餘飯後的笑柄麽?


    而這,也是她送給她那嫡親的大兄的「禮物」...


    靖安侯府。


    程思宇聽著身邊管事的匯報,臉色十分陰沉。


    以往母親對那丫頭厚待一些也就罷了,可眼下是吏治考核的重要時刻,母親居然為了那個丫頭搬去了別院,這...卻是將他、將他的前程至於何處?


    「真是該死!早知如此,當初就應該將這個小賤蹄子與那『鳳凰蛋』的好事湊成了,也好過留在府裏禍害人!」


    那管事立即出聲附和道:「都是世子您仁慈,才不忍讓她一個小姑娘受罪,可誰知道她竟是個喪門星呢?」


    程思宇聽得麵目猙獰。


    他那「好」妹妹可不就是喪門星麽?若不是喪門星,怎會在這個時候給嫡親的哥哥前程添堵...


    想到這裏,陳思宇麵色不善:「周管事,你素來是很有一些主意的,隻是前幾日三妹妹央求我處置你,便也隻好先委屈你了,依你看...我該如何對她?她畢竟是我嫡親的妹妹。」


    一說起這個,周管事便湧出一番咬牙切齒的恨,因道:「世子待三小姐,那自然是一千個一萬個的好,隻可惜三小姐是個福薄的...」


    「三小姐生來便是煞星,如今更是於世子您的前程有礙,總不能任由小姐連累了咋們靖安侯府的累世氣運。」


    程思宇聽得喜笑顏開:「不錯,正是這樣的。周管事,你快說說,該如何?讓那小蹄子遠遠地離開侯府?」


    「不過老夫人可得請迴府上來。」


    不管再如何,靖安侯夫人是他母親,斷沒有他這個長子讓母親跟著三妹過活的理兒。


    「也不知那小賤蹄子給母親灌了什麽迷魂湯,竟使得母親這樣袒護她!」


    周管事嘿嘿一笑,低聲說:「三小姐一時置氣,可總歸是要迴來的,就算三小姐不迴來,夫人也是要帶著小姐迴來的。」


    「世子,您可是長兄,長兄如父,難道還怕拿捏不住一個小丫頭麽?」


    「奴才聽說平王的幼子病重,平王妃娘娘琢麽著要挑個娘子沖喜...依奴才看,三小姐冰雪聰明,配平王的幼子也未嚐不可...」


    程思宇不住點點頭,這倒是個好主意,這等「災星」還是去禍害別人家的好。


    動了這個心思,他便道:「好是好,不過平王妃娘娘那裏你可得打聽清楚了,莫讓三妹妹空歡喜一場。」


    「左右三妹妹是個樂善好施的,她願意拿銀錢接濟難民搏個好名聲也好,若往後真能合平王妃娘娘的眼緣,憑得這個名聲也不怕被人欺負了去。」


    「隻是她一個小孩子家家的,拿著榮國公府給我們侯府的賠禮大手大腳的花銷也是不妥,迴頭你挑選個機靈的小子去替三妹妹把把關。」


    周管事笑嘻嘻應下。他們周氏是侯府累世的僕役,他在侯府風光了好些年,便是當今的侯爺也要賞他們家一些體麵。


    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素來看不上的丫頭逼罰,簡直是把他所有的體麵放在地上踩。


    這個仇,他一定會狠狠地報復迴來!


    陳鑰正熱情地招唿難民們,忽然別過頭打了一個噴嚏。


    蔡媽媽急忙起身,快步走到她麵前,說:「小姐可是夜裏著了涼?要緊不要緊?可要去歇一歇?這裏老婆子替小姐也是一樣的。」


    聽了這話,陳鑰感覺身體一暖,笑說:「媽媽隻管在一旁坐著,咋們這樣的人家,上了年紀的媽媽可比年輕的主子還要體麵些。母親若知道媽媽在我這裏受累,可要怪我了。」


    蔡媽媽頓時一愣,這個說法倒是新鮮,不過隻怕是小姐暗自杜撰的...


    「瞧小姐說的,哪有主子受累,卻叫奴才歇著的理兒?這若是叫夫人知道了,可不得埋汰老奴?」


    「小姐肯賞一份事情,便是給老婆子最大的體麵,還望小姐憐惜。」


    陳鑰不可否置地笑了笑。


    蔡媽媽到底是母親身邊的得力人,這才是她們這樣人家該有的規律。


    不像前世的榮國公府,丫鬟都似正經小姐一樣嬌養著,甚至有些個奴才仗著年紀都敢壓到主子頭上。偌大個國公府,主不主,奴不奴的,大不成個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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