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民政局出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


    天色有些昏暗,晚風吹拂在臉頰上,還捎著微微的涼意。


    可是從來沒有哪一刻,讓人感到如此身心愉悅……那種踏實的感覺,帶著一種妙不可言的圓滿,令人暫時忘卻了所有的煩惱,隻來來迴迴地在心中印證那個既定的事實——


    結發為妻,白首相依。


    他們終於成為了真正意義上的夫妻!


    哪怕沒有隆重的婚禮,哪怕沒有滿堂的賓客,哪怕沒有鮮花和蛋糕、香檳與喜糖……但這一紙薄薄的契約,足以證明生命之中最重要的意義!


    霍霆琛嘴角上翹,眉眼間是掩不住的歡愉。


    他一手緊緊攥著手裏的兩個紅本證書,一手握著莫微羽的手,掌心相對,十指相扣。


    寵溺的目光始終落在女人嬌媚動人的臉龐上,久久不曾挪開。


    直到莫微羽被他盯得實在有些不自在,才忍不住小聲嘀咕了一句。


    “幹嘛老看著我,我臉上又沒長東西……”


    “我沒看你,”霍霆琛眼尾輕佻,揶揄道,“我看我老婆。”


    莫微羽:“……”


    無言以對。


    幼稚。


    看著莫微羽微微泛紅的臉頰,於白皙細膩的肌膚之中透出一抹誘人的色澤,一副羞赧而嬌軟的模樣……霍霆琛忍不住又湊了過去,吻上她柔軟的唇瓣,像是怎麽也親不夠似的。


    霎時間,莫微羽的臉‘噌’的一下燒了起來,下意識抬手想要推開他。


    口中含糊出聲。


    “別這樣,修聿還在車上……”


    霍霆琛溫柔地輾轉在她的唇齒之間,流連忘返,“沒事,他不敢看。”


    話音落下。


    修聿立刻揚手蓋上了後視鏡,兩眼筆直看向前方,絕不左顧右盼,隻可惜車子裏沒有備耳塞,要不然……他一定把耳朵也給堵上!


    霍霆琛吻了一陣,才戀戀不舍地鬆開她。


    到了這會兒,他才終於嚐到了領證的好處,比起前些日子莫微羽的疏離和抗拒……她這會兒明顯柔軟了許多,如果現在不是還在迴家的路上,他真想好好疼愛她一番!


    早知道一本結婚證對女人而言有這麽大的魔力,他真該一開始就把它領了。


    懷裏擁著嬌妻,霍霆琛一掃先前的陰霾,眼角眉梢都寫著滿足。


    他悠悠開口,語氣中盡是愜意。


    “這要是放在古代,男女在成婚之後,女子是要冠以夫姓的……這樣一來,你的身上就永遠烙下了我的印記,這一輩子……你都隻能是我的人。”


    男人的獨占欲永遠蠻橫霸道,從不稍減。


    就連這種時候,他都要在口頭上占一下她的便宜。


    莫微羽皺了皺鼻子,有些嫌棄。


    “真要冠上你的姓,那不就變成了‘霍莫微羽’?……好難聽,還是不要了。”


    霍霆琛莞爾一笑。


    爾後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俊酷的麵龐不由微微收緊了幾分線條。


    “微微,我想帶你去一個地方……就現在,可以嗎?”


    “嗯?”莫微羽有些疑惑,“去哪裏?”


    …


    半個小時後。


    車子在郊野的一個墓園停了下來。


    昏沉的天空映襯著一排排灰色的墓碑,看起來有些冷寂,好在天色還沒有完全暗下去,所以說不上有多恐怖。


    莫微羽跟在男人的身側,同他牽手走到了一排兩個墓碑的前麵。


    霍霆琛的手裏拿著三束菊花,他停步在墓碑前麵,彎下身將手中的菊花一束一束分別放置在連在一起的墓碑前,隨即牽起莫微羽的手,將她往前拉了兩步。


    他筆挺地站直身子,俊臉上的表情顯得有些恭謹,就連說話的口吻都透著異於尋常的認真。


    那副樣子,便像是在同自己尊敬的長輩作介紹——


    “她叫莫微羽,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此生唯一的摯愛……你們若是泉下有知,應該感到高興,因為她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人,我會用盡我的一生去寵她、愛她。”


    一句話,如同誓言般莊正,音調不重,卻是擲地有聲。


    莫微羽垂眸看著墓碑上嵌著的照片和文字。


    第一個墓碑上有兩張照片。


    一張是三十歲左右的年輕男人,五官深邃,眉眼透著幾分淩厲,那種與生俱來的桀驁與唯我獨尊,比起霍霆琛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相較之下,霍霆琛反而要沉穩許多。


    邊上的照片裏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她穿著軍裝,英氣十足,精致的容貌看起來和霍霆琛竟有五分相似。


    第二個墓碑上的照片,則是一個八九歲的小女孩,穿著芭蕾舞服,氣質幹淨純白,微笑的時候臉頰上會有淺淺的梨渦,是個看起來就很溫柔的女孩子。


    很美好的一家三口。


    如今卻隻能靜靜地躺在冰冷的石碑之下。


    父,墨司霖。


    母,陸穎兒。


    姊,墨顏。


    ——故於一九九x年,墨琛敬立。


    莫微羽輕抬眉梢,在看到照片的時候,她其實心裏就已經意識到了什麽,但還是有些詫異。


    她轉過頭,看向邊上的男人。


    “他們是……?”


    “我的親生父母,和親姐姐。”


    霍霆琛沒有迴避她的疑問。


    在把她帶到這裏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打算告訴她自己真正的身世。


    “五歲之前,我叫墨琛,五歲之後……我才改名換姓去了霍家,變成了霍家老二的長子,霍霆琛。”


    莫微羽還是一臉不解。


    “到底是怎麽一迴事?為什麽會這樣?”


    她一直以為霍霆琛自小養尊處優,才養成了現在這種霸道蠻橫的性子,可沒想到……他在年僅五歲的時候,就經曆了痛失雙親的慘烈變故,難怪他性格中帶有陰戾偏執的一麵,卻原來也不是全無因由。


    “說起來話長,以後有機會再告訴你。”


    霍霆琛沉鬱著深眸,似乎不想多談。


    隻淡淡揚起嘴角的一絲淺笑,揚手將莫微羽拉進了懷裏。


    “今天是個好日子,我隻是想帶你過來見一下他們……你隻要知道你今天是過來見公婆的就行了,他們在九泉之下一定會祝福我們的。”


    見霍霆琛不願多說,莫微羽就沒有繼續追問。


    一家三口死於同一天,光想著就很慘了,從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一夜間淪為無依無靠的孤兒……這樣慘痛的經曆,不管過去多少歲月,迴想起來都會是抽筋剝骨的痛。


    “微微,”


    霍霆琛忽然低低地喚了她一聲。


    “你知道嗎?你是這二十多年來……除我之外,第一個來看他們的人。”


    聞言,莫微羽心頭聳動,眼中訝異更甚!


    又聽霍霆琛繼續道。


    “所以……你看,我真的隻愛你一個,這輩子就隻要你……”


    莫微羽垂下眼眸,正猶豫著要不要向他坦白懷孕的時,就聽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霍霆琛拿出來看了一眼。


    打來電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準新娘’——夏思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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