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俞，現在接電話方不方便？！”電話是省紀委那邊的朋友打過來的。
“你說。”雖然是曾經多年的同事，黨校的同學，可是俞行光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時總會覺得有些不好的感覺，肯定沒什麽好事。想到這裏，俞行光起身往包間外走去，然後站在無人的走廊裏。
“你知道的，肯定又是收到一堆關於你的舉報信啊。我整理了一下，現在說給你聽聽？！”
“好。”俞行光早就做好了準備，雖然他知道很多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不過在他這個位置上，怎麽可能沒有人針對舉報？！不過，雖然感覺很不好，但是接到電話後還是要認真對待。
“第一，有人說你亂搞男女關係，最近跟亡妻的朋友，一個叫季美蓮的走得很近，據說在春節期間為其看房買房，並且邀其去工作地點遊玩景區。別外，買房及招待她的一切費用，來路不明。”
“扯蛋。還有呢！”聽到季美蓮的名字莫名被扯進來，俞行光皺了皺眉頭。這條舉報應該是熟人作案啊，不然怎麽能翻出這麽個生僻的名字呢！
“第二，你的家庭收入來路不明。在你名下共有三套房產，折合人民幣六百多萬，不知道是你多少年的收入。”
“又是扯蛋！用現在的物價與多少年的物價進行對比，不比出問題那隻能說明中國經濟都沒有前進。還有呢？！”俞行光真是要吐血了。六百多萬，那真是一輩子不吃不喝工資也湊不齊呢！
“第三，對家人放鬆管教。你妻子經常出入高檔場所，甚至去香港逛街消費。她至上而下都是品牌包包、手表和衣服，不知道是收的別人好處還是自己確實有那麽強的購物實力。”
“嗬……誰不知道我有個有錢的姐姐？！我姐姐現在就在香港訂居。我和我的妻子去香港看望一下親人，不行？！接受自己親人——姑姐的饋贈和禮物，也是違規？！”俞行光隻覺得頭有些疼，但是也無力辯解。
“第四，利用職務之便，解決舅弟以及多人的工作問題。”
“關於我舅弟工作的問題，如果說當時手續有什麽問題，哪裏不附合黨紀黨規，可以查啊，深入的查，我歡迎！”俞行光已經無語了。當時他在南湖任縣委書記的時候，僅僅讓縣委縣政府的小車隊招舅弟這個事業編製的司機，還因為一時之間沒有空編而等了好久。之後調到區計生站，各種手續也都經得起檢查。確實是因為區計生站真的缺個司機，而他俞行光隻是作了引薦而已。
“老俞，別激動……作為同事、同學或者說多年好友，我肯定是希望你能走得更高更遠，所以一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積極給你通風報信。但同時，如果你的問題經過調查確實是違紀違規，這個信我也不會、不敢報了。給你說這麽多，隻是想給你提個醒，讓你知道你背後是哪些人在作小動作。當然，沒這些事，你就當耳邊風吧。反正這一大堆的材料，已經調查過，確實是無中生有的。”
“老同學，謝謝了。”俞行光擠了擠鼻梁，終於聽完了一係列的舉報。當然，最讓他放鬆和放心的，還是老同學最後那一句經過調查下了結論才敢給他通風報信這一說法。
“還是老規矩，我從來沒跟你打過這樣的電話。我們的電話內容，隻是約著打球。”
“當然。”俞行光默契地笑。
“雖然我沒跟你打電話，不過還是多嘴跟你說件事。以前你的老搭檔項澤徐，舉報材料已經快要堆滿我們一間空著的辦公室了。目前已整理出來一份清楚的明細，過段時間可能就要進入調查程序。你心裏得有個數。其中有一部分舉報材料，就是與你一起共事時所發生的。到時候在調查的過程中，有可能會找你問話，你有個心理準備啊。”
“大概都是些什麽問題啊。”其實俞行光心裏跟明鏡似的，但裝作一無所知的問道。
“什麽問題都有。經濟問題、男女問題、行政失責……要命的是，他的案子又牽扯出了省委的一名同誌，還有其他很多同誌。而且他有背景，且不是一般的大背景，這個我們省紀委都領教過。不好動，但不得不動。”
“嗯。放心，有些事情我確實有數。到時候，有需要我配合的，一定盡力。”俞行光點了點頭。確實，上一次那麽多的鐵證，竟然都讓他給溜出來了，這一次很難說就能把他給辦了。
“你呀，家裏有親戚從商的，平時多叮囑、多注意，別再讓人當個把柄、當個談資了。”
“知道的。”俞行光點頭，表示同意。
“以前男女之事不是個事，頂多就算作風問題。現在你看看中央文件，學習學習那些精神，動不動就用‘通奸’這個詞。事件之嚴重，你不能不提高警惕。所以身在你現在這個位置，更加要格外小心提防，不要讓一些小人加工利用。”
“嗯。”俞行光還是點頭，盡顯無奈。
最後，兩個人真的將話題聊到了打球，於是通話算是圓滿結束。
返迴餐廳，一桌子的人都已經吃完了。俞行光本來沒怎麽吃，不過現在也沒什麽胃口了。買了單後，陪顧如雪去掛吊瓶，讓顧如風帶著小老虎和程露四處逛逛，最後一起用了晚餐後送走顧如風，讓顧如雪帶著小老虎暫時在自己的宿舍住了下來。一方麵算是讓顧如雪養病，一方麵算是解決暫時的兩地分居。
算起來，這可能是第一次非節假日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了。顧如雪雖然還生著病，可是彌足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每天清晨就起床做早餐，送走俞行光後自己帶著小老虎到不遠的社區門診吊藥水，然後再帶小老虎一起去買菜做飯洗衣服。每當俞行光下班迴來，桌上都是熱飯熱菜和熱水，房子裏都是洗刷一新，孩子總是樂哈哈地撲到他懷裏一下唱歌一下講故事，好一幅和美的畫麵。
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顧如雪又十分不舍地窩在俞行光的懷裏撒嬌：“現在小老虎還沒上學，隻要我能請動假、空出時間，我們就可以聚聚。可是小老虎上幼兒園以後，或者上小學以後，就算我有時間也不能隨意給他請假。那我們……”
“你說的都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你把明天的事情想好沒有啊，還想那麽久以後的事情。”明天他們母子倆就要離開，俞行光其實也有些情緒低落。可是麵對脆弱的顧如雪，他怎麽可以跟她一樣情緒化呢？！所以，隻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啊。有顧如雪和兒子在的這幾天，雖然俞行光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並不在他們身邊，可是依然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好像再繁重的工作量也不能將他累倒，再困難的事情也無法難倒他。
“明天你送我去動車站，快到了我再讓如風接我跟小老虎啊。”當然，顧如雪馬上被俞行光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迴去以後，工作別那麽拚，工作是做不完的，可是身體是自己的。家裏的事，多跟媽請教，也別累著自己。你看看你，這次不就把自己給累病了？！”說著，俞行光心疼地撫了撫顧如雪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算是安慰。
“哎。也不知道郭省長現在怎麽樣了。你是沒看現場，那麽大年紀了，現在又失去了自由，真是可憐。”一想到成天被關在酒店房間，沒有電話沒有網絡，與外界徹底斷了聯係。為了防止她自殺，飯菜都沒有魚和骨頭那樣的硬物；更誇張的是，洗浴室竟然連玻璃鏡子也沒有。白天讓她寫材料，晚上來兩個工作人員不打也不罵，就跟她耗著。明明顧如雪是個正常人，都被這樣折磨病了，真不知道郭紅霞這個以前前唿後擁的大領導，還能杠多久。
“她在收人好處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有今天。她在違規操作的時候，也應該想到自己有今天。”俞行光雖然也不知道她犯了什麽案，但總是逃不離這些事情，所以不由感歎著。
“其實她都快六十了，幹嘛還要做這些啊，為了什麽啊！”顧如雪不解，可能是因為自己深入了辦案，也可能是因為郭紅霞是個女同誌所以才引起她更多的關注。
“她兒子在國外都十幾年了，以她和她老公的工資怎麽可能負擔得起？！要我說，裸官都可以查查，最少都會有經濟上的問題。要不現在老百姓怎麽說，‘當官的抓一個少一個，先判刑再斷案，保證一個都不冤’呢！現在一些風氣太差了，反腐的行勢已經到了不反不行了的地步。你看，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了一點權力都會沒有底線。”俞行光一笑，然後把話題又加緊輕鬆：“以後我們家小老虎堅決不出國，一定當根正苗紅的紅四代。”
“你說。”雖然是曾經多年的同事，黨校的同學，可是俞行光每次接到他的電話時總會覺得有些不好的感覺，肯定沒什麽好事。想到這裏，俞行光起身往包間外走去，然後站在無人的走廊裏。
“你知道的，肯定又是收到一堆關於你的舉報信啊。我整理了一下，現在說給你聽聽？！”
“好。”俞行光早就做好了準備，雖然他知道很多都是子虛烏有的事情，不過在他這個位置上，怎麽可能沒有人針對舉報？！不過，雖然感覺很不好，但是接到電話後還是要認真對待。
“第一，有人說你亂搞男女關係，最近跟亡妻的朋友，一個叫季美蓮的走得很近，據說在春節期間為其看房買房，並且邀其去工作地點遊玩景區。別外，買房及招待她的一切費用，來路不明。”
“扯蛋。還有呢！”聽到季美蓮的名字莫名被扯進來，俞行光皺了皺眉頭。這條舉報應該是熟人作案啊，不然怎麽能翻出這麽個生僻的名字呢！
“第二，你的家庭收入來路不明。在你名下共有三套房產，折合人民幣六百多萬，不知道是你多少年的收入。”
“又是扯蛋！用現在的物價與多少年的物價進行對比，不比出問題那隻能說明中國經濟都沒有前進。還有呢？！”俞行光真是要吐血了。六百多萬，那真是一輩子不吃不喝工資也湊不齊呢！
“第三，對家人放鬆管教。你妻子經常出入高檔場所，甚至去香港逛街消費。她至上而下都是品牌包包、手表和衣服，不知道是收的別人好處還是自己確實有那麽強的購物實力。”
“嗬……誰不知道我有個有錢的姐姐？！我姐姐現在就在香港訂居。我和我的妻子去香港看望一下親人，不行？！接受自己親人——姑姐的饋贈和禮物，也是違規？！”俞行光隻覺得頭有些疼，但是也無力辯解。
“第四，利用職務之便，解決舅弟以及多人的工作問題。”
“關於我舅弟工作的問題，如果說當時手續有什麽問題，哪裏不附合黨紀黨規，可以查啊，深入的查，我歡迎！”俞行光已經無語了。當時他在南湖任縣委書記的時候，僅僅讓縣委縣政府的小車隊招舅弟這個事業編製的司機，還因為一時之間沒有空編而等了好久。之後調到區計生站，各種手續也都經得起檢查。確實是因為區計生站真的缺個司機，而他俞行光隻是作了引薦而已。
“老俞，別激動……作為同事、同學或者說多年好友，我肯定是希望你能走得更高更遠，所以一有一點風吹草動，就積極給你通風報信。但同時，如果你的問題經過調查確實是違紀違規，這個信我也不會、不敢報了。給你說這麽多，隻是想給你提個醒，讓你知道你背後是哪些人在作小動作。當然，沒這些事，你就當耳邊風吧。反正這一大堆的材料，已經調查過，確實是無中生有的。”
“老同學，謝謝了。”俞行光擠了擠鼻梁，終於聽完了一係列的舉報。當然，最讓他放鬆和放心的，還是老同學最後那一句經過調查下了結論才敢給他通風報信這一說法。
“還是老規矩，我從來沒跟你打過這樣的電話。我們的電話內容，隻是約著打球。”
“當然。”俞行光默契地笑。
“雖然我沒跟你打電話，不過還是多嘴跟你說件事。以前你的老搭檔項澤徐，舉報材料已經快要堆滿我們一間空著的辦公室了。目前已整理出來一份清楚的明細，過段時間可能就要進入調查程序。你心裏得有個數。其中有一部分舉報材料，就是與你一起共事時所發生的。到時候在調查的過程中，有可能會找你問話，你有個心理準備啊。”
“大概都是些什麽問題啊。”其實俞行光心裏跟明鏡似的，但裝作一無所知的問道。
“什麽問題都有。經濟問題、男女問題、行政失責……要命的是，他的案子又牽扯出了省委的一名同誌，還有其他很多同誌。而且他有背景，且不是一般的大背景，這個我們省紀委都領教過。不好動，但不得不動。”
“嗯。放心，有些事情我確實有數。到時候，有需要我配合的，一定盡力。”俞行光點了點頭。確實，上一次那麽多的鐵證，竟然都讓他給溜出來了，這一次很難說就能把他給辦了。
“你呀，家裏有親戚從商的，平時多叮囑、多注意，別再讓人當個把柄、當個談資了。”
“知道的。”俞行光點頭，表示同意。
“以前男女之事不是個事，頂多就算作風問題。現在你看看中央文件，學習學習那些精神，動不動就用‘通奸’這個詞。事件之嚴重，你不能不提高警惕。所以身在你現在這個位置，更加要格外小心提防，不要讓一些小人加工利用。”
“嗯。”俞行光還是點頭，盡顯無奈。
最後，兩個人真的將話題聊到了打球，於是通話算是圓滿結束。
返迴餐廳，一桌子的人都已經吃完了。俞行光本來沒怎麽吃，不過現在也沒什麽胃口了。買了單後，陪顧如雪去掛吊瓶，讓顧如風帶著小老虎和程露四處逛逛，最後一起用了晚餐後送走顧如風，讓顧如雪帶著小老虎暫時在自己的宿舍住了下來。一方麵算是讓顧如雪養病，一方麵算是解決暫時的兩地分居。
算起來，這可能是第一次非節假日一家人團聚的日子了。顧如雪雖然還生著病，可是彌足珍惜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光。每天清晨就起床做早餐，送走俞行光後自己帶著小老虎到不遠的社區門診吊藥水，然後再帶小老虎一起去買菜做飯洗衣服。每當俞行光下班迴來，桌上都是熱飯熱菜和熱水，房子裏都是洗刷一新，孩子總是樂哈哈地撲到他懷裏一下唱歌一下講故事，好一幅和美的畫麵。
臨離開的前一天晚上，顧如雪又十分不舍地窩在俞行光的懷裏撒嬌：“現在小老虎還沒上學，隻要我能請動假、空出時間，我們就可以聚聚。可是小老虎上幼兒園以後，或者上小學以後，就算我有時間也不能隨意給他請假。那我們……”
“你說的都是好幾年後的事情了。你把明天的事情想好沒有啊，還想那麽久以後的事情。”明天他們母子倆就要離開，俞行光其實也有些情緒低落。可是麵對脆弱的顧如雪，他怎麽可以跟她一樣情緒化呢？！所以，隻能分散她的注意力啊。有顧如雪和兒子在的這幾天，雖然俞行光白天大部分時間都在工作，並不在他們身邊，可是依然覺得全身都充滿了力量，好像再繁重的工作量也不能將他累倒，再困難的事情也無法難倒他。
“明天你送我去動車站，快到了我再讓如風接我跟小老虎啊。”當然，顧如雪馬上被俞行光成功轉移了注意力。
“迴去以後，工作別那麽拚，工作是做不完的，可是身體是自己的。家裏的事，多跟媽請教，也別累著自己。你看看你，這次不就把自己給累病了？！”說著，俞行光心疼地撫了撫顧如雪的臉，吻了吻她的額頭算是安慰。
“哎。也不知道郭省長現在怎麽樣了。你是沒看現場，那麽大年紀了，現在又失去了自由，真是可憐。”一想到成天被關在酒店房間，沒有電話沒有網絡，與外界徹底斷了聯係。為了防止她自殺，飯菜都沒有魚和骨頭那樣的硬物；更誇張的是，洗浴室竟然連玻璃鏡子也沒有。白天讓她寫材料，晚上來兩個工作人員不打也不罵，就跟她耗著。明明顧如雪是個正常人，都被這樣折磨病了，真不知道郭紅霞這個以前前唿後擁的大領導，還能杠多久。
“她在收人好處的時候，就應該想到自己有今天。她在違規操作的時候，也應該想到自己有今天。”俞行光雖然也不知道她犯了什麽案，但總是逃不離這些事情，所以不由感歎著。
“其實她都快六十了，幹嘛還要做這些啊，為了什麽啊！”顧如雪不解，可能是因為自己深入了辦案，也可能是因為郭紅霞是個女同誌所以才引起她更多的關注。
“她兒子在國外都十幾年了，以她和她老公的工資怎麽可能負擔得起？！要我說，裸官都可以查查，最少都會有經濟上的問題。要不現在老百姓怎麽說，‘當官的抓一個少一個，先判刑再斷案，保證一個都不冤’呢！現在一些風氣太差了，反腐的行勢已經到了不反不行了的地步。你看，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有了一點權力都會沒有底線。”俞行光一笑，然後把話題又加緊輕鬆：“以後我們家小老虎堅決不出國，一定當根正苗紅的紅四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