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宴文姝聽著那頭傳出“您撥打電話正在通話中”,心跳咚咚,一聲比一聲快。


    “完了。”宴文姝舔了舔發幹唇:“大嫂連電話都不接了。”


    宴朝倒依舊是不動聲色,隻是眉尾往下壓了壓。


    他將手機放入抽屜,說:“你先迴去。”


    宴文姝瞪大了眼:“這事兒就不管了嗎?”


    這時候,秘書敲響了門,輕輕喊了聲:“宴總。”


    宴文姝失望地低下了頭。


    她怎麽忘了呢?


    大哥是出了名工作狂。


    大概是最近家裏氣氛太好,大家一起過年,還一起做菜,帶給了她家庭和諧美好錯覺吧?


    宴文姝識趣地轉身往外走,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傷心地嘀咕:“大嫂怎麽就帶著宴文宏跑了呢?”


    “宴文宏多可怕啊。”


    “帶我不好嗎?我還有千萬存款呢。”


    宴朝:……


    宴文姝不高興地用力關上了門,秘書疑惑地看了看她背影,然後才推開了門,低聲說:“宴總,小宋總在等您。”


    宴朝起身:“嗯。”


    等走到了門外,宴朝才突然出聲:“將後麵幾天行程表整理給我。”


    走進小會議室,宋景已經在等了,身邊還站了一個宋武。


    宋武臉色灰暗,麵容因為激動種種情緒糾結在一起而扭曲。


    “宴總。”宋景立刻從沙發上起身,向宴朝伸出了手。


    宋武聽見這一聲,腦仁本能地疼了一下,仿佛又被宴朝按噴泉池子裏電了個渾身通透。


    宋武臉色一下變得更難看了。


    宴朝走近了,掃了一眼宋景伸出手,卻並沒有去握,而是徑直在他們對麵坐下了。


    “宋總有什麽事?”


    宋景才一改儒雅做派,扭身一腳踹在了宋武腰上:“跪下。”


    生意場上,哪裏有真正文雅人呢?


    宋武被踹了個猝不及防,“噗通”一聲跪了下來。


    “又不是舊社會,小宋總這是搞什麽?”宴朝不緊不慢地道。


    “家裏最近才得知,宋武竟然因為一個小情人,得罪了宴太太。”宋景說到這裏,心下都忍不住歎息。誰能想得到呢?惡名在外顧雪儀,卻是個相當有手腕女人。倒可惜嫁不是他們宋家了。宋家很是喜歡這樣聰明有手腕賢內助。


    宋景斂住思緒,這才又接著往下說:“家中知道之後,就立刻讓我親自帶著他來賠罪了。”


    過去宋家表麵上會籠絡人,而宴朝則恰恰相反,和誰都不對付,堪稱獨來獨往。


    如今卻突然間形勢變了。


    江家、封家和宋家之間關係,變得若即若離了,他們和宴家之間關係,反倒微妙起來了。


    宋成德又不是傻子,怎麽會發現不了?


    這才毫不猶豫地犧牲了一個宋武。


    “他得罪是太太,到我跟前賠罪,有什麽用?”宴朝挪動身下椅子,隨手從後麵架子上抽了本書出來,慢慢翻動起來,顯然心思根本不在宋家這邊。


    宋景也隻能忍受了。


    他好脾氣地笑了笑,說:“宴太太人在國外,我總不能千裏迢迢帶著宋武去國外請罪吧?更何況……”宋景頓了下,接著說:“宴總是宴家當家人,不管怎麽樣,應該先獲得宴總原諒才對。”


    宴朝頭也不抬,淡淡道:“我做不了主。”


    宋景頓了頓:“您說什麽?”他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宴朝竟然說自己做不了主?


    那誰能做主?


    顧雪儀嗎?


    宋景想也不想,就將其歸為了宴朝托詞。


    “那宴總意思……要怎麽樣,才肯和宋家握手言和呢?”這句話一出,宋家就差不多處在弱勢位置上了。但宋景看得很清楚,該低頭時則低頭,沒什麽大不了。


    宴朝合上了手裏書。


    宋景看見他動作,心底鬆了口氣。果然這一招是有用,現在要提條件了吧?他們之間,切實利益才是最有用,宋武隻是個湊數。


    宴朝:“那得宋成德跪在這裏才行。”


    他這才分了點目光給宋武:“他算什麽東西?”


    宋武頓時倍覺欺辱,臉色大變,他踉蹌著就要爬起來:“宴朝你……”


    宋景也臉色難看,但他理智尚在,他一手按住了宋武,不準宋武再動,然後才開了口:“宴總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


    宴朝略作迴憶:“……這是第一次嗎?”


    宋景噎住了。


    是,也是。


    宴氏和宋氏幹起仗,欺人太甚,也不是第一次了。


    宋景深吸了一口氣:“那就是沒有餘地了?”


    宴朝又掃了一眼被死死按住宋武。


    宋武憎惡地瞪著他。


    宋武也就是這時候才意識到,宋家私生子很多,每個人都享有繼承權,但同樣,每個人也隨時都要為家族做出貢獻。現在他在宋景手中,就仿佛貨物一樣。


    宴朝還是口吻冷淡:“我做不了主。”


    但他目光落在宋武身上,卻讓宋武生生打了個哆嗦。


    難不成宴總還想說自己是個妻管嚴嗎?


    “告辭。”宋景憋了口氣,這才一提宋武,快步出去了。


    宴朝目光冷了冷,但很快就又緩和了下來。


    他確做不了顧雪儀主。


    他也不會想要去替她做主。


    宴朝把那本書書邊揪得卷了卷,然後他突然看向門外秘書,問:“行程表呢?”


    “這裏,整理好了。”秘書連忙遞了上去。


    宴朝從秘書手中接過筆,飛快地劃去了一些,秘書眼看著他越劃越多……忍不住出聲:“宴總?這些……”


    “都挪後。都不重要。”


    秘書忍不住再次開口:“金奧集團老總嫁女兒……您不去嗎?”


    “嫁女兒稀奇嗎?”宴朝淡淡道:“等他嫁兒子時候,我再去。”


    “???”


    宴朝確沒什麽朋友,大多都隻稱得上是合作夥伴,又或者淡如水君子之交。


    但過去好歹都會去露個臉,表示一種態度。


    秘書滿腦子摸不著頭。


    這迴直接不去了?


    ……


    負責顧雪儀微博團隊,時刻都盯著網絡風向,真拿顧雪儀當一線藝人一樣對待。


    這盯著盯著,就發現了外網上八卦。


    負責人卡文立馬給顧雪儀打了個電話。


    顧雪儀才剛迴到哈迪斯住宅,她反手關上門,轉過身問:“怎麽了?”


    “您有關注外網消息嗎?”


    “沒有。”


    “我馬上給您發過來。”


    “好。”


    顧雪儀掛斷電話,沒等多久就收到了新郵件。


    她打開郵件,映入眼簾就先是外國報刊上聳人聽聞標題,工作人員還貼心地配上了詳細翻譯。


    而外網上評價,他們也節選了一些貼在了郵件中。


    顧雪儀一行行掃過,麵上漸漸覆上了一層冰寒。


    她並不會過分在意旁人評價,因為她不靠別人評價而活,何況那些對著你指指點點人,大半都並不是真正希望你過得好人。


    但這些不一樣……她身處國外,她不僅僅是顧雪儀,而是被打上了“華國女人”標簽。


    她一舉一動,意義大不相同。


    “我知道了。”顧雪儀迴了個電話。


    “其實國內已經有一些網友注意到了,都趕到外網去支援了……您如果有什麽想法,也可以和我們溝通。”卡文在那邊搓了搓手,還有點激動:“其實我們也還沒請過跨國水軍呢,有點期待。”


    顧雪儀忍不住笑了:“那就不用了。”


    卡文隻好打消了念頭。


    顧雪儀轉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能請,而是要用在關鍵時候。


    她不需要別人來為她正名,但她不喜歡別人提到她時候,總是滿口“華國女人”。


    “等著吧。”顧雪儀說完,推門走了出去。


    顧雪儀收起手機,沿著樓梯緩緩往下走。


    她在二樓遇見了哈迪斯。


    “讓他滾迴他媽肚子裏去!”哈迪斯罵了一句,用是英語,但顧雪儀大致能聽明白。


    對麵人點頭哈腰一番,然後突然頓住了目光。對方看見了顧雪儀。


    哈迪斯也注意到了,立刻轉過了頭。


    他斂起了臉上怒意,連身上氣勢都收斂住了。他換了個表情,衝顧雪儀笑了笑,問:“是有什麽事需要我去做嗎?”


    顧雪儀走到了欄杆旁,往樓下大廳看去:“哈迪斯先生今天沒有舉辦宴會嗎?”


    “怕打擾到你休息。”


    “我不怕被打擾。”顧雪儀看著他說:“我喜歡熱鬧。”


    哈迪斯驚喜道:“是嗎?那我明天辦個party,請你賞光!”


    顧雪儀應了聲:“嗯。”


    顧雪儀返身往迴走。


    哈迪斯望著她背影,一直目送她離開,直到看不見為止。


    顧雪儀話起了效,等到第二天起床,樓下就已經熱鬧起來了,無數模特、影星、名媛,還有一些出了名花花公子,將哈迪斯宴會廳塞滿了。


    顧雪儀換了條白色旗袍,頭發挽起,緩緩走下了樓。


    那些人早就對哈迪斯宅子裏,藏了個華國女人感興趣極了,聽見腳步聲,立刻紛紛抬起了頭。


    哈迪斯轉身走上樓,朝她伸出手,一邊熱情地招唿著她:“顧女士,這邊。”


    顧雪儀卻直接略過了他。


    哈迪斯隻好收起了手。


    而其他女人已經衝著顧雪儀目露不善了,她們毫不掩飾自己敵意,也不掩飾自己對哈迪斯覬覦。


    顧雪儀在腦中過了一遍,剛到米國時候,宴朝在電話裏對著她說那番話。


    她隨意指了個人:“她是誰?”


    哈迪斯說:“哦,一個歌手。”


    其他人就這麽聽著兩人用華國話對話,忍不住眉頭越皺越緊。


    顧雪儀姿態越發倨傲,旗袍包裹著她身軀,更顯得高挑。


    她說:“那讓她唱首歌。”


    哈迪斯愣了愣,這才見識到了顧雪儀身上驕縱刁蠻。


    哈迪斯隻好對著那個女人說:“你唱首歌。”


    顧雪儀不緊不慢地補充道:“要喜慶。”


    哈迪斯:“唱首歡快。”


    女人臉都氣紅了。


    “她是啞巴嗎?”顧雪儀歪頭問。


    哈迪斯隻好催促:“快點。”


    女人憋著氣開了唱。


    要她對著哈迪斯,她是願意,但是對著眼前華國女人……


    顧雪儀伸出手,手指舒展漂亮:“酒。”


    哈迪斯馬上親自去端了杯酒。


    顧雪儀接到手中,問:“你要嚐嚐嗎?”


    哈迪斯愣了下,心跳都漏了一拍。


    外國人對著華國人容貌,其實也比較難分辨。但基本美醜,還是能分辨。顧雪儀就無疑屬於華國人中相當美麗那一類,連氣場都是美。


    哈迪斯身邊從來不缺勾引人……他對這樣話語,也很熟悉。


    她要勾引他嗎?


    她是不是準備喂他喝酒?


    哈迪斯喉頭動了動,說:“要。”


    顧雪儀輕點了下頭,一舉一動都是矜貴氣。


    然後她驀地一抬手,那杯酒澆到了哈迪斯頭上,將他身上白襯衣染了個色。


    女歌手歌聲也瞬間變了個調,其他人也頓時拔高了聲音。


    哈迪斯神色一變,但還不等他反應,顧雪儀一手扯住了他領子,正正好卡住了他脖子。


    一種窒息感包裹了他。


    顧雪儀低聲說:“好玩兒嗎?今天有媒體在嗎?明天報紙標題又會是什麽?嗯?……克裏夫集團小公子被潑酒?你想讓他們寫個夠,我再給你添點素材。被踩臉怎麽樣?”


    哈迪斯一下頓住了,嘴邊是葡萄酒味兒,喉嚨裏烈焰灼過味道。


    女歌手被氣勢嚇住了,哆嗦著說:“喂,你要殺了他嗎?”


    顧雪儀這才分了點目光給她:“goon!”


    女歌手咽了咽口水,隻好又繼續往下唱,不敢停。


    一時間,廳內除了她歌聲,鴉雀無聲。


    這一天,是三月一號。


    宴總坐上了私人飛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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