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一塊並不華麗沒有多餘裝飾的鏡子讓陸少貞再度感到了危機的來臨,他這個時候腦海中忽然開小差了,他想著,如果這個鏡子稍微有些包裝,比如給其裱上一個歐洲華美的邊框或者龍國竹製鏤空的精美邊框,都能夠在很大程度上削減其所能散發出來的猙獰。


    可以說這個鏡子就像是他一絲不掛的內心,完完全全直麵恐懼,但凡有些遮蔽物都不至於如此讓人膽戰心驚。


    但若是揪著這點從另外的角度思考下去,亦可以說是沒有分散注意力的東西,也就使得陸少貞對這塊鏡子本身全神貫注,以至於這種肮髒肅殺的殺人現場的氛圍淋漓盡致的傳達到他的心底。


    其實陸少貞隱約間有種感覺,隻不過他迫於思維的趨利避害的本質不願意承認,那就是他有種自己麵前的鏡子其實根本就是個虛無之物,也就是說那是自己觀念影射出來的虛幻產物,這正的、沒有絲毫裝飾的、真實到可怕的鏡子就是自己心靈的本身。


    冷汗不自覺如雨般流淌,滴答滴答的從他的眉毛上劃過,而後幾乎掉落進他的眼睛裏,但就算如此,他卻仍然沒有眨眼,因為恐懼已經將他的思想壓抑的有些僵滯,他隻感覺如果任何對現實狀況的玩忽職守都會換來致命打擊。


    對麵的鏡子上的人影愈發的清晰,隨著陸少貞的走近,落在他上麵的光線似乎亮堂了起來,但就算這樣,陸少貞還是看不清鏡子上的人到底是誰!


    難道還要自己貼近看不成!陸少貞死死的咬緊牙關,腮幫子鼓鼓的,鼻腔內的喘氣聲也隨之粗重起來。


    旁邊的塑像就這樣靜靜的紋絲不動,按照現在陸少貞的位置來看,它們共同盯著陸少貞身後的方向,在黑暗中浮現出它們那蒼白詭秘的麵孔。


    怎麽迴事?鏡子裏的人為何總是個虛影?自己愈來愈近,鏡子裏的人影也越來越大,可為何卻越來越模糊了?這很明顯違反正常的物理規律啊!


    難道是自己的視力出現了問題?


    陸少貞沒有發現,不知何時起,他的滿腦子都是這樣的思想,就像是永動機一樣不休不眠,根本沒有任何空隙留他去客觀的思考事物,他仿佛陷入了主觀的世界中無法自拔。


    求知欲就像是迷航中的燈塔引領著他這個失路的孩子前行,他根本沒有能力去思考為什麽要前行,隻是聽憑本能的召喚,向前不斷走去。


    灰色的迷霧已經維持了幾個月沒有消散了,原本的街角此時根本失去了原有的景象,雖然本質沒有變化,可觸目所及盡皆一片模糊,對於自己來說就已經是最大的變化了。


    人是個遠離本質的生物,但矛盾點就是這麽清晰,他同時又活在本質的束縛中,因為對立二元複雜的有機結合就構成了人性。陸少貞感覺自己已經好久沒有看見過太陽了,他仔細迴想起來,自打他記事起就生活在這霧都之中,這常年不散的大霧已經在他的主觀世界上呈現出截然相反的印象,但是不知道為何,他在記憶的深處總覺得自己見過陽光的溫暖與色澤,見過街頭巷尾那紅磚綠瓦以及長滿青苔的石磚小路。


    怎麽說呢?就像是上輩子發生的事情,亦或者像是某種通靈,將自己祖上的記憶忽然攝取而來,畢竟世界上並不乏這樣的案例。


    陸少貞趴在窗口呆呆的望著迷霧的深處出神,他用手撐著下巴,臉蛋在擠壓之下有些變形。與其說他是在看著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迷霧,倒不如說他是將視線停留在自己的思想邊界,去天馬行空的探索了另外的可能。


    如果他能夠立刻將此時的所思所想付諸筆端,那麽將會是一篇不錯的意識流小說,但這種可能性並不存在,真正意出塵外的時候,又怎能怪生筆端呢?


    就這樣在他胡思亂想之際,忽然看見迎麵的濃霧中忽然出現了一個輪廓。


    這立馬就吸引了陸少貞的注意。哦?來人了嗎?看這個樣子應該是個身材魁梧的漢子。


    起初陸少貞不以為意,在這個常年見不到陽光的霧都陰冷的濕氣是唯一可以把握的並且無情侵蝕生活的感受,人們生活的激情都這種無形的壓抑中變得扭曲,最讓人感到憤慨的是他們竟然並沒有為此而感到任何的不適。


    或許是自己一直在心中存留著太陽形象的緣故吧,或許太陽終究是個美好而夢幻的夢。


    然後就在陸少貞打算繼續自己的思路而不去理會那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的時候,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徹底將他現有的思路打斷。


    隻見那逐漸從迷霧中浮現出來的人影高大挺拔,他穿著呢絨灰黑色的大衣,顯得身材修長,並且頭上戴著圓沿帽子,帽子壓得極低,幾乎將這個麵孔都擋住了。


    風不時的從迷霧中掠過,這些迷霧就仿佛是風的現形藥水,絲絲縷縷的隨著風的軌跡運動。


    那個男人的周身頓時環繞著忽濃忽淡的霧氣,以至於這些霧氣就像是小惡魔般圍繞著男人的周身翩翩起舞,形成了動態的循環。


    這個人是誰?從哪裏來的?似乎並不像普通霧都的居民啊,反而像是地下組織的特情。


    那個男人就在陸少貞的窗前不遠處停下腳步,他那皮鞋底踩著石磚時候噠噠的聲音也隨之戛然而止。


    那個男人就定定的站在那裏,朝著陸少貞,也不抬頭也不說話,當真讓人奇怪。


    陸少貞警覺起來,他不會是肩負著邪惡目的的敵國特工吧!那樣的話豈不是巨大的陰謀就擺在眼前嗎?而且那個男人為何紋絲不動呢?他到底在幹什麽?


    陸少貞的上半身微微向前探,雙手扶住窗台,這是種緊張的暗示,他高聲道:“嘿,先生,您在幹嘛呢?”


    那個男人沒有任何反應,陸少貞奇怪的再度問了一句:“先生您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要是有的話盡管開口,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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