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若是揪其本質,你的初衷不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罷了,隻不過恰巧你的利益與我的完全吻合,所以,你仍然不過是個顛倒黑白油嘴滑舌的偽君子。”


    常明達冷哼一聲道:“隨你怎麽說,在現在這種情況,不為自己著想的人還能指望他幹什麽?活命最重要,其他的都得靠邊站。”


    陸少貞不可置否的聳了聳肩,他此時已經沒有剛剛那般憤怒了,先不說常明達的做法對不對,光是落在這個要命的“浩劫遊戲”中就足夠讓人崩潰的了,在不斷與死神較量的時候,真正的自我會赤條條的接受審判。


    這是陸少貞的感受,他想來也是所有人的感受,基於此點來看,常明達的做法便已然能夠進入讓人理解的範圍,畢竟對於人之常情應當給予適當的寬恕。


    “接下來該怎麽辦。”陸少貞在憤怒之餘也是冷靜下來,就算要與常明達算賬,那也得日後再說,此時喪屍就像隻敏感的小貓一樣在客廳中等待著入侵者的出現,不論是為了誰保持安靜都是沒錯的。


    常明達滿麵愁容的眯著眼睛,陸少貞相信如果此時遞給他一根煙,他絕對會毫不客氣的抽起來,這是種混子的氣質。


    “能怎麽辦?難不成我們還得從哪荊棘網中穿過去不成?”律師輕輕的朝地麵吐了口唾沫。


    陸少貞默默的走到荊棘網的邊緣,他用手指在細密的尖刺上用力一劃,頓時鑽心的疼痛從指尖傳來,一道傷口便出現其上,幾滴血珠吧嗒的掉落在地上。


    他茫然的抬起頭盯著錯綜交織的荊棘網間,他的眼前仿佛看見某個血人渾身傷口,哪怕是被痛苦的海洋淹沒,但仍然奮力掙紮著向前,他的殷殷血跡讓這個房間充滿了求生的意誌。


    不知不覺間,陸少貞的雙手死死的攥緊。這不是個輕易的決定,在駭人聽聞的、切膚之痛不絕如縷的進程中,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開端是讓人不寒而栗的。


    自己真的能踏出這一步嗎?


    “兄弟……我剛剛叫你小子確實有失公允,畢竟我也沒比你大太多,而你的膽識與魄力亦是值得我尊敬的。這一步我們是必須要走的,但是在此之前我想我們必須做好能夠承受後果的心理準備。”常明達說道,他站起身來到陸少貞的身邊,亦是如後者般檢查其帶著尖刺的鏈條。


    由於陸少貞是側過身的,因此常明達在經過陸少貞胸前的時候,以陸少貞的角度正好能夠看見其後頸上有一處紋身。


    “你是混黑的?”陸少貞驚訝不已的低聲詢問道。


    常明達微微一愣,旋即勉強笑道:“人在江湖,哪能沒有個多重身份,若是沒有雙層保險,我怕是早就不知道在哪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中腐爛成一灘濃水了。怎麽兄弟?你認識這個紋身?”


    陸少貞的腦海中浮現出當初少冰處理的一個案子,那個案子就是關於這個所謂的“黑狐社”幫派的,這個幫派在與人械鬥的時候傷及人命,陸少冰正是作為原告律師出庭為死者家屬竭盡全力討迴公道。陸少貞之所以對這個案子印象深刻,那是因為黑狐社的報複是拖關老師的人脈才擺脫的。


    盡管他對自己妹妹的做法深感讚同,但也時常勸少冰低調行事,而少冰每次都會板著小臉義正言辭道:“麵對罪惡絕對不能姑息,這不僅僅是對自我的職業道德的遵守,更是一種態度,一種絕不向黑暗屈服、隻為正義伸張的姿態,肩挑之擔,如斯而已。”


    一旦退縮分寸,那麽黑暗便會肆無忌憚的蔓延,防微杜漸這個成語,適用於任何事情。


    “兄弟,話說我這一生也挺傳奇的。”常明達的聲音將陸少貞從迴憶中驚醒,“我作為律師,在法庭上叱吒風雲,但同時也是黑狐社的軍師,兩個身份讓我在a市混得可謂是風生水起,但怎麽都沒想到,惹到了濮陽盛那個家夥!”


    陸少貞不知道該迴應什麽,他對黑道的事情除了少冰處理的案件以外是一概不知,因此隻能靜靜的聽著。


    “算了,說起濮陽盛我還是有些後怕,他這個家夥竟然派殺手來殺我,辛虧我反應機敏,才逃過一劫。”說起這些事,常明達明顯興致高昂起來,他忽然話鋒一轉道,“對了,你先前說你的妹妹也是律師?”


    陸少貞心中一凜,隨機打著哈哈道:“她是法律學院的學生,根本沒接過案子,算不上真正的律師。”


    常明達聞言點了點頭,二人旋即便陷入了沉默當中。


    此時,這種沉默是可怕的,因為他們誰都知道就算說再多的話都無法改變一個事實,那就是從荊棘網中穿過去。


    為了生存,你們願意付出多少?在物質文明高度發達的當今社會,大部分人已經在物欲橫流中忘記了生命的意義,他們不懂得珍惜,他們覺得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是理所應當,他們從來都不會想,為了生存他們願意付出什麽!


    正是這種意義的缺失造成了幸福感的疏離,陸少貞苦笑著,他曾經作為一名大學生卻抱怨課多作業多,此刻卻是感受到,能夠在明媚午後的圖書館安安靜靜的做作業是一種怎樣的幸福!


    “你覺得衛元他死得慘嗎?”陸少貞忽然這樣問道。


    “肯定是慘啊,他變成了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東西,然後還被巨斧劈成兩段,就算是死也沒留個像樣的屍體,這若是家屬來了,隻能收集點衣物做成衣冠塚。他那肉都充滿了喪屍的病毒嘞。”


    陸少貞並沒有順著他的話說,更沒有對他的觀點提出質疑,而是忽然問道:“你是律師,思維定然是比較通達的,那麽你認為死是一件怎樣的事。”


    觸及到這個沉重的話題,常明達垂下頭略微思索片刻後抬起頭,嘴角露出一抹爽朗的笑道:“死與生相同,都是生命的一部分,他們二者作為兩個端點連成了人生的線段。因此,生是死的蛻變,死是生的終結,他們二者終歸是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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