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點給我滾開!別擋住我們的路!” 一群七八歲的孩子背著書包踢打著地上的孩子。 “老師說這個孩子有病呢,不要打了,我們快走吧。” 其中一個孩子這樣說著。一群孩子才離開。 地上的沈城手指頭都被踩破了皮,他隻是看了一眼被扔在一邊的書包,已經變的髒兮兮的。 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將書包撿起來,背在身上。將身上的灰塵給拍幹淨。 沈夏東想要去幫他,卻隻能幹看著。看著沈城那個樣子心窩裏難受,又什麽都不能做。 放學的時候下了雨,學校門口人山人海的,沈城站在門口似乎在等著誰。 等了很久,直到學生都快走光了。他才拽著書包帶一個人走進了大雨中。 那是迴家的路,沈城小小的身影在大雨中慢慢的走動著,似乎風一吹,就隨時可能被刮到。 沈夏東一直在沈城身後,無能為力。沒一會一個人舉著一把傘從對麵走來,沈夏東看清了,那是楊弘。 她來到沈城的身邊,將傘打在沈城頭頂,蹲下來去抱沈城,“對不起城城,媽媽來晚了。” “我有爸爸嗎?”冷不丁響起的話。讓觀看的沈夏東和楊弘都是一怔,楊弘將外套脫下來披在沈城的身上,牽著他的手往前走,“雨下大了,城城會生病,我們快點迴去,媽媽給城城換衣服。城城今天想吃什麽呀?” “我有爸爸。”沈城說。 他抬起頭來,淋濕的頭發貼著他的臉上,看起來像個在哭泣的孩子,可是那雙眼睛卻沒有任何波瀾,“可是爸爸為什麽不跟我們住在一起?爸爸為什麽還有妹妹?” 平時不怎麽說話的沈城今天話似乎特別多,楊弘被這樣的問題給問的不知所措,許久都沒有去迴答沈城,臉上表情也不知道是不是失神多過難受,竟然有些呆滯。 “爸爸為什麽不要我們?”最後,沈城停了下來,問著楊弘。 而他得到的卻是一個耳光,“不許這樣說!” 楊弘的表情有些猙獰,“是誰教你這樣說的!?再敢說出這樣的媽媽就打死你!” 沈城臉上有明顯的巴掌印,看起來楊弘下手的確是用足了力。 沈夏東一直都以為,沈城是楊弘的心頭肉,碰都舍不得碰一下的。.. 他想衝過去阻止,他想哄哄還小的沈城。更多的是意識到自己的不對,是自己一手造成這樣的錯。 沈夏東看到的不過是楊弘與沈城的日常生活,大多都是安靜沉默的可怕。 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沈夏東不免還是有些震驚,那個年月裏年輕的自己。 “很晚才來看你,公司很忙,最近抽不出時間。”那個年輕的自己一臉愧疚,手上提著大堆的東西放在一旁,看著楊弘的眼神帶著歉意。 沈夏東突然記起了那天,他並不是因為公司太忙而沒有來的,他不過是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帶著陳麗和女兒去旅遊。 像是知道也不願打破一樣,楊弘隻是笑,然後對著沈城臥室喊道:“城城,快出來,爸爸來看你了。” 門被打開,沈城穿著睡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看了一會又將頭低了下去,沒有說話。楊弘的笑容有些僵硬,她走過去將沈城牽到自己身邊,“你沒有來的這些日子,城城一直說想爸爸的。你看這孩子,現在你來了,他倒不說話了。咱們城城啊什麽都好,就是有些內向,性子隨你。” 沈夏東看到那個時候的自己笑的很心虛,去摸了摸沈城的腦袋,“城城,爸爸給你買了很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那是沈清鬧著要這要那的時候沈夏東多挑選了一份的帶給沈城,旅遊迴來的時候趁著陳麗沒注意,借著要迴公司加班的理由,晚上就將東西全都帶了過來。 沈城看著那些東西不說話,楊弘就笑:“城城最喜歡爸爸買的東西了對不對呀?爸爸給城城買了這麽多東西城城高不高興呀?” 楊弘將沈城給抱了起來,從沈夏東此時的角度來看,能看到楊弘在對著沈城的笑臉有些警告的意味,沈城隨即點點頭,“是。” 沈夏東看到那個時候自己笑了,那笑容是由心而發的。 隻是沒想到現在看來竟然是那麽勉強的一幕。 自己離開的時候楊弘依舊保持著大方得體的笑容,“要迴去了嗎?不要再多坐一會嗎?” “不了,我得早些迴家。” “迴家啊……嗯,路上小心。”楊弘微笑著將自己送出去,等到門一關上的時候,臉上笑容就垮了下來。 她看向沈城以及那些禮物,突然走過去將自己送來的東西用手一掃,嘩啦啦的落了下來。 沈城抬頭看著楊弘,然後蹲下身子將那些東西又給一樣一樣撿起來。 楊弘又給扔了下來,對沈城喝道:“不許撿!” 沈城似乎被這突然提高的聲音給嚇到一般,身子怔了一下,不再去撿。 楊弘蹲下來,雙手捧住沈城的臉,“咱們城城不要和別人一樣的。知不知道?” “知道了。”沈城迴答道,表情還是有些木訥。 “嗯……”楊弘轉過身去,進了房間。 沈城看著楊弘關上了門,便小步跑迴自己的房間,用一把小凳子墊在腳下,踮起腳尖趴在窗戶口去看外麵,隻看到一半轎車的車尾。 這樣的日子沒完沒了的繼續,對沈夏東來說就是個痛苦的折磨,這才是楊弘和沈城的真實的日常生活。 他不知道自己會給他們母子來帶來這樣巨大的創傷。 直到有一天,陳麗出現在楊弘家。 沈夏東有些錯愕,陳麗那個時候怎麽會知道陳麗住在這裏?難道早就知道?隻是隱瞞著自己? 陳麗的到來,楊弘是表現的十分鎮定,對一旁的沈城說了句:“城城,迴房間玩。” 沈城便進了房間。 走進房間的沈城站在門口透過門的縫隙看著外麵。 陳麗環視了周邊一眼,對著楊弘冷笑:“這小日子倒是過的挺好啊?” 楊弘微笑道:“是好。” “楊弘!你不要臉!”陳麗臉色一變,將手上的包甩到楊弘的臉上。 楊弘頭一偏,將被打亂的頭發給攏到耳邊,“我怎麽不要臉了?嗯?妹妹?” “你為什麽要陰魂不散一直在我身邊打轉,你害了我一個家又一個家!你這個廉不知恥的女人!”陳麗舉動有些過激。 楊弘隻是淡淡的坐到一邊倒了杯茶,“到底是誰陰魂不散?廉不知恥?陳麗,你搶的是我的男人。” “你這個賤人殺了我媽媽害了我爸爸,你拆散了我整個家庭在先。”陳麗的表情兇狠猙獰,她走過去一巴掌甩在楊弘的臉上,“我就是看不慣你這副清高的樣子,你多齷齪隻有我知道,不要臉的女人。” 楊弘被打了一巴掌隻是短暫的沉默了,然後她抬起頭笑,“小時候我看你不過是個孩子,覺得你可憐,隻是任性些罷了。長大後你還是這麽刁蠻無理取鬧,心思變的狠毒了,卻是懂事了,變聰明了,懂得隱藏自己醜惡的一麵。你跟你媽還有你爸就是一個德行,簡直就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真是肮髒。” “賤人!”陳麗又是一個巴掌狠狠的甩下去,楊弘沒有反手,反而笑道:“我這要是給沈夏東看呢,你說他會不會討厭你呢?知道我們的事情,知道你這樣醜陋的樣子,哪個男人還敢喜歡你呢?” “嗬,他敢麽?”陳麗冷笑道,然後俯下身撐在桌子上與楊弘平視:“他是我的,他離不開我的,他的全部都是我的。楊弘,我就是要看著你現在這樣子,慢慢的折磨死你。你難受嗎?你恨嗎?你不甘心嗎?你愛他你得不到他。” “你大可換種方法來折磨我,你不愛他,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你是喜歡沈夏東還是恨我?不關他的事。陳麗,這是小孩子才會做的事。”楊弘無奈的笑,語氣似乎是在替陳麗感到悲哀。 陳麗突然就笑了,“愛?我當然愛呀,隻要跟你有關的,我都喜歡,隻要你得不到的,我都喜歡。你看,他還不是在我身邊,享受著我給予的一切,我們才是幸福的一家。你再看看你那個野種,還不知道是和哪個男人生出來的呢。楊弘,告訴我,你現在是不是生不如死?” 楊弘沒有再說話。 沈夏東不可置信的聽著兩人的對話,陳麗她……他從來沒有想到陳麗會變成那樣,那樣陌生的陳麗…… 站在門口的沈城腦袋微微動了動,雙眼一動不動看著外麵的兩人。 沈夏東想要捂住他的耳朵,叫他不要聽,捂住他的眼睛,叫他不要看。 怎麽可以給孩子看到這樣的場景?怎麽可以給孩子聽到這樣的話?沈夏東急切的隻想去將沈城給拖過來。內心很多複雜的情緒在掙紮著,痛苦不堪。 陳麗在一個月內總會與自己岔開時間來到陳麗家,對著楊弘施虐施暴,楊弘從頭到尾都不會去反抗,卻總要說著一些激怒陳麗的話,造使陳麗變的更加瘋狂。 兩人的爭吵一直圍繞著一段沈夏東從不知曉的過去,陳麗的父親,母親,她嘴中的所謂那個家。那個她說被楊弘毀掉的那個家。 陳麗與自己的婚姻?是因為一場複仇,是她與楊弘之間的恩怨? 沈夏東千瘡百孔的心髒早就感覺不到任何波動了,再冷靜不過了。☆、32 眼前一晃,沈城似乎到了十幾歲的樣子。 個子高了,人顯得更陰沉了。微微抿著的嘴巴,劉海遮住了眼睛,低下頭的時候不會知道他在想什麽,沈夏東也無法揣測他的心思。 楊弘家下麵有個地下室,是房子一開始買來就有的。 沈夏東看到沈城房間裏的那張床被移到一旁,沈城就站在地下室的入口看著黑漆漆的裏麵,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過了一會,沈城將腳伸進去,踩著梯子下去。 沈夏東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地麵。 沈城背靠在梯子上,地下室昏暗模糊,模糊間隻能看到一個人影坐在那裏。 沈城就站在那裏看著那個人,那個人似乎知道沈城的到來,但也沒說什麽。 沈城慢慢走過去,站到那個人的麵前,“媽媽。” 那個人慢慢抬起頭,“啊,城城啊……” 然後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沈城站在那裏一動不動的看著楊弘。 接著傳來楊弘嗚咽的哭泣聲,她低頭捂住臉將自己埋在一片黑暗裏。 細碎的嗚咽聲在空蕩狹小的地下室逐漸變大,沈城突然抬起手去牽住楊弘的手,楊弘抬起頭,黑暗裏看不清她的表情,但知道應該是淚流滿麵,悲痛欲絕的樣子。 不然怎麽會發出那種讓人心寒的聲音。 沈城的手摸上楊弘的臉,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什麽,應該是眼淚。 “媽媽為什麽會在這裏,媽媽不開心嗎?” 一天門被劇烈的撞開,衝進來的是陳麗,她喊著楊弘的名字,卻沒有看到楊弘出來。 她突然向沈城走過來,蹲下身子問沈城:“你媽媽呢?” 沈城不說話。 “你真跟你媽長很像……”陳麗突然皺了皺眉,捏著沈城的下巴,隨即狠狠的掐進他的皮肉裏:“跟你媽一樣的賤人胚子。” 對一個孩子,竟然能用上這麽惡毒的話。 沈城像一個沒有生氣的娃娃任由她擺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