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路嘟囔道:“真沒想到瑰火島肚子裏頭還藏著這樣一個好地方。” 白秀麒沒有搭理他,自顧自地用手電筒向著四下裏掃視,看了看著忽然嚇了一大跳。 “墳?!” “什麽?哪兒?!”江成路也立馬看了過來。 的確,就在距離他們五六米的地方,柔軟的植物叢中隱藏著一座半圓形的墳塚。因為岩洞地麵堅硬,所以墳塚幾乎隻是在平地上用貝殼和碎沙堆起的一個小包,而且看上去已經發生了滑塌。 誰會被埋葬在這個與世隔絕的洞天福地之中? 簡陋的木牌墓碑已經歪倒在了一邊。隱隱約約能夠看見上麵用紅漆寫著 “神仙墓”三個字。 難道墳墓裏頭果真埋著海內十洲上的神仙? 白秀麒的手電光在墳墓上來迴掃視著。有一點反光很快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這是什麽……鱗片?” 他彎腰,從貝殼堆裏拈起了一片硬幣大小、正反麵都發著珠光的奇怪薄片,看上去有點像是江成路身上的龍鱗,隻不過小了好幾號。 江成路也湊過來看了看,看完了又皺著眉頭想,緊接著就是靈光一閃。 “……還記得你爺爺的那張油畫嗎?那張琉璃島的油畫!” 他不等白秀麒迴應就直接說了下去:“畫上的那個有點像鮫人的東西。它尾巴上的鱗片,像不像?!” 他這麽一提,白秀麒頓時也迴想了起來,那幅油畫上遠遠地望著瑰火島的那條人魚,似乎就擁有類似的鱗片。 “所以說。這裏是人魚塚?” “不一定是人魚,也許是某種類似於鮫人的東西,隨著流離島一起來到了這片海域。在人類侵占這座島嶼之前,它應該一直都生活在這裏。所謂的海神洞,其實應該就是它的藏身之處。” 江成路又有點感歎起來了:“畫中驚鴻一瞥,見麵卻成了一座孤墳,真是淒涼。” “現在還不是傷感的時候。”白秀麒終於迴歸了正題:“湯一朗把簡桐帶到鮫人洞來幹什麽?” 光站在這裏想是想不出答案的。耽擱了一會兒之後,兩個人加快了腳程奔跑起來。離開神仙墳之後又過了大約二三十米,手電光遠遠地打在了一堵灰白色的石灰岩高牆上。 這裏就是洞穴的盡頭了。 白秀麒上下左右仔細打量,隻發現石灰岩高牆的下方是一泓潭水,幽深不見底。難不成簡桐他們沉到水裏去了? 他們正奇怪,忽然看見潭水上泛起一層漣漪,竟然是一縷縷鮮紅的血液從水裏浮了出來。 ———— “就是這兒了。” 湯一朗捋掉一臉的水,伸出手指著前方。 簡桐正在幫羅微盧從水中起身,他們兩個人都沒有攜帶照明工具。然而此刻四周卻並不是一片漆黑。 他們身處於一間完全封閉的白色岩石氣穴裏,崚嶒潮濕的岩壁裏鑲嵌著一塊一塊發出淡淡綠光的奇異石塊。借著這層弱光,可以看見石穴的地麵上竟然鋪著一層大大小小的貝殼和碎珊瑚,閃閃爍爍。 這一切,顯然不是天然形成的。 珍寶遍地,然而湯一朗的目光卻停留在氣穴的上方。那裏居然生長著一個一人多高的漆黑蟲繭。 “微盧。” 簡桐叫著身邊人的名字,抓起他的手,領著他去觸碰這枚蟲繭。 從羅微盧的表情上看,他顯然十分討厭這樣的碰觸。可是沒有選擇,他知道自己接下來必須做什麽。 一條手掌長度的紫黑色蠱蟲緩緩地從他的衣袖裏爬出,咬破蟲繭鑽了進去。隻聽蟲繭裏發出一陣粘滯聲響,隨後一切又歸於沉寂。 簡桐將羅微盧扶到一邊坐下,又扭頭來看湯一朗。湯一朗歎了口氣,卻並沒有如早先所約定的那樣,做出相應的行動。 他靠在一旁的岩壁上,在口袋裏掏啊掏的,找出一盒濕透的煙。抽一根,直接放到嘴裏咀嚼起來。 “你反悔了?”簡桐麵無表情地看著他,似乎並不意外。 湯一朗也沒急著辯解,依舊慢慢咀嚼著煙絲,過了好一會兒才吐出了一口渣滓,反問簡桐:“剛才過來的時候,你們看到路邊上的神仙墳沒有?” 不等簡桐迴答,他又自顧自地繼續說了下去。 “那個墳是我親手搭起來的。墳裏頭埋著一個,我這輩子見過最漂亮的女人……不對,也不能說她是個女人,她是神仙,就是把你們麵前這個怪物給封起來的女神仙。” 說到這裏他停下來笑了兩聲,眼睛裏隱約有一點亮光閃爍,可惜很快又熄滅了。 “可惜在我認識她的第二天,她就死了……可以說是被我給害死的。為了把這個怪物重新關起來,原本就病得很重的她最終耗盡氣力而死。臨死前,她對我說,這禍是我給闖下的,我得負責到底。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成了這座瑰火島上唯一的看守,看守著這個洞穴裏頭的怪物。同時我也是一個囚犯,為了自己當年的一念之差而在這座島上繼續著勞動改造。可是誰知道,如今又是一念之差……” “夠了。”簡桐無意聽他繼續叨念下去,生硬地打斷:“我現在隻要你的一句話。” 湯一朗因為他的急躁而笑了起來。 “你以為我把你帶到這裏來,真是打算和你合作?就算我得到了這座瑰火島又怎麽樣呢?隻要心裏有罪惡感,世界也隻不過是一個更大一點的牢籠而已。” 說到這裏,他忽然詭秘地笑了一笑,用穿著拖鞋的腳推開了地麵上的一部分貝殼,顯露出岩石地麵上用紅色油漆塗抹的巨大符咒法陣。 “作為一個無聊的獄卒,我這段時間,我可是問島上的高人學習了不少東西的。” 第一百六一章 最強試驗品 簡桐看著地上的符印,又慢慢地將目光轉迴到黃向遠的身上。 “我給過他一次活命的機會。”他這句話卻是對著一旁的羅微盧說的:“可惜他不合作。” “不、不不……” 羅微盧顯然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扶著牆壁站起來想要阻止,卻已經太遲了。 簡桐已經兩三步走到了湯一朗麵前,一手扼住他的脖頸將人按在了洞壁上,緊接著抽出一把短刀,刺入了湯一朗的腹部。 “你難道不知道嗎,符咒隻對法術生效。而你最大的作用並不是解開封印,而是帶我們找到這個地方。” “可是……有地上的法陣,那個東西也跑……跑不出來……”湯一朗痛苦地反駁。 “哼,那就試試看。” 說罷簡桐鬆手,湯一朗立刻後仰跌進了水潭中,並且不斷下沉、下沉,最終消失在了黑暗中。 “動手吧。”簡桐又催促羅微盧:“別讓我說第二遍。” “你會後悔的。”羅微盧說道:“總有一天你會在最深的地獄裏受盡折磨,難道你還預見不了這一切嗎?” 簡桐沒有再說什麽,他朝著那枚黑色的巨繭走了過去。舉起沾著湯一朗血液的短刀,用力楔入。 伴隨著輕微的劈啪聲響,黑繭逐漸被劃開了一條長長的豁口。一股難以言喻的臭味從豁口中傳了出來,羅微盧掩住口鼻又是咳嗽又是幹嘔,而他體內的蠱蟲更是不約而同地躁動起來。 黑繭裏開始流出粘稠的黑色液體,有點像是雞蛋的蛋清。隨著重力的作用,有一大團被“蛋清”包裹著的東西從黑繭裏掉在了地麵上。 是一個“人”。 那個人足有兩米多高,周身被黑氣包裹著,裹著鱗片,還有一條蜥蜴般的長尾。它似乎沒有性別,當然這也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血紅色的眼睛已經睜開了。 不知什麽時候,羅微盧已經徹底沒了生息。簡桐將他抱在懷裏,看著麵前正緩緩站起來的怪物,問道:“怎麽樣?” 怪物張開嘴。甩了兩下紫黑色的舌頭,卻隻發出了沙啞破碎的聲響。它表現得遠比外表看上去溫順許多,正側頭打量著簡桐的一舉一動。 就在這個時候,江成路從水潭裏猛地冒了出來。 —— 看起來還是遲了一步。 看清楚眼前的情景之後,江成路果斷掉頭,又一個猛子紮進水裏,順便把還在水裏載沉載浮的湯一朗也撈了起來。 他重新返迴水潭的入口處,對著等在水麵上的白秀麒大喊一聲:“讓開!” 說時遲那時快,隻見原本清澈的水潭湧動起來,很快就變成了汙濁的深黑。緊接著那個破繭而出的怪物就從水裏冒了出來。 “小心!”江成路大聲提醒白秀麒不要靠近:“這就是山洞裏藏著的妖怪!” 這種事根本就用不著你來提醒——白秀麒原本想要這樣大聲地反駁。然而他還沒有張嘴,卻反倒捂著額頭彎下了腰。 已經很多天沒有這種感覺了,腦袋裏好像有小鉤子扒拉著,一點一點將深藏的記憶勾到眼前。 綴滿五彩水晶玻璃的枝形吊燈在頭頂晃啊晃的,從燈光的陰影裏徐徐站起來的黑色人影。和眼前這個怪物的身影一點一點重疊了起來。 心髒突然好痛。 白秀麒伸手按住胸口,幾乎失去了行動能力。而就在這個時候,怪物卻朝著他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 “別碰他!” 江成路大喝一聲也快步衝過來,白秀麒終於如夢初醒。他趕緊抬頭,卻發現怪物伸出的指尖距離他僅僅隻有十厘米了。 但也是他和怪物之間最近的距離。 在與白秀麒目光相接的一瞬間,怪物不知為什麽停了下來,隻是用那雙猩紅色的眼眸靜靜地看著白秀麒。 緊接著江成路就趕到了。使出全力的一擊卻被靈活地閃避。渾身鱗片的怪物發出一聲刺耳的嚎叫,卻並沒有向江成路發起反擊,而是徑直朝著洞口的方向奔去。 糟糕,黃秀綺和李冕還在外頭! 想到這裏,白秀麒和江成路再顧不上抱著羅微盧從水塘裏浮出來的簡桐,轉身飛快地跟上了怪物的腳步。他們很快遇上了黃秀綺和李冕。但是怪物卻同樣沒有對他們兩個做出任何反應。 “剛剛那個是什麽東西?!”黃秀綺隻是被嚇得不輕:“它一口氣朝著洞口跑去了!” 江成路一聽急著又要去追,卻被白秀麒一把拉住了。 他們就在原地等待,等簡桐不緊不慢地從洞中走了出來,然後質問他:“你究竟想幹什麽?” “不幹什麽。”簡桐一臉平靜:“我要這船上的一樣東西。” “什麽東西?!” “與你們無關。” “你傷了我們的朋友,這就和我們有關係了。”江成路說道:“你覺得你現在還逃得掉嗎?” “嗬……”簡桐卻笑了起來:“逃得掉怎麽樣。逃不掉又怎麽樣?你以為我會在乎這一點小事?” 居然把自己的生死安危稱作一樁“小事”,白秀麒忍不住在心中咋舌,眼前這個男人不是瘋了就是城府深得可怕,絕對不能等閑視之。 想到這裏,他正想朝江成路使一個眼色,忽然又聽見簡桐開口問:“你們知不知道,那艘是什麽船?”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江成路以同樣的話迴敬:“和你又有什麽關係。” 簡桐並沒有理會他,接著說道:“這艘船上,裝著許許多多從全國各地搜刮、搶奪來的古董,用珍寶來形容還不夠準確,應該說,都是法寶。” “法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