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你個大頭鬼。”白秀麒反唇相譏,又問:“裏頭有些東西看著挺不錯的,我想要二次利用,可以嗎?” “看情況吧,有一些我可以人工操作強行把靈力逼出去。有一些如果強行操作器物就會損壞,沒有必要。” 商量完畢之後,清點工作正式開始了。白秀麒坐在門口,江成路拿著個粉筆在屋子裏的器物上圈圈畫畫做好筆記。他們原本以為這屋子裏塞著一兩百件東西已經很了不起了,可是清點完畢才發現居然有五百二十九件之多。不少東西都是大的套著小的,小的裏頭還套著微型的,還藏著不少意外的驚喜。 好不容易記號全部完成,一整個下午的時間也就偷偷地溜走了。清點結束之後,白秀麒留下了其中的三十一件,餘下的卻沒有被江成路立刻搬走。 “開玩笑,我一個人怎麽吃得消?你放心,等設計師到場之前,肯定清理幹淨的。” 說著,兩個人依舊迴到隔壁的家中,一看表都已經是傍晚六點三十分了,於是江成路又開始忙忙碌碌地準備晚飯。 閑來無事,白秀麒拿出紙筆想要畫幾張未來工作室的概念圖,一時間卻又沒有什麽大的頭緒,幹脆把床腳上的那個電視機給打開了。 是的,江成路家是有電視的。不過是90年代流行的那種迷你小方盒電視。信號很差,畫質朦朧,最關鍵的是還收不到幾個頻道,差不多也就是個可視化的收音機級別。 現在,白秀麒就在這個高級收音機裏麵聽見了一樁與他有著緊密關係的事。 伴隨著雪花點和沙沙的噪音,一個大約是省電視台女主播的聲音播報道—— “昨天夜裏發生在運河邊的兇殺案,導演王題不幸遇難。警方根據現場監控記錄鎖定了犯罪嫌疑人,易眾網絡的ceo周一良。當大家還在沉浸在震驚和疑惑的時候,今天下午案件又有了最新進展:根據知情人士透露,今天下午五點左右,有人看見周一良喬裝改扮,走進了本市的坐標性建築晴空塔,他還隨身提著個大包,不排除有安裝爆炸物品的可能性。目前警方已經對建築物內的人群開始了疏散排查。” 忙著熱湯的江成路也扭過頭來:“晴空塔?不就是那天你帶我去買衣服剪頭發的地方嗎?” 第四十章 跳樓秀 沒錯,晴空塔就是白秀麒的同學“老張”開設發型沙龍的那座高樓。 白秀麒心裏咯噔一下,急忙搶過江成路的破手機把自己的sim卡插了進去。 重新開機的響應時間結束後,又是無數條短信和未接電話的記錄啪啪啪地跳了出來。這次李坤倒是隻發了幾條,剩下來的全都是有關媒體和陌生來電。 除去迴複了李坤一句“我沒事”之外,白秀麒將所有的信息統統無視。他打開通訊錄,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同學、發廊老板的電話號碼。 “喂,小白啊。謝謝你的關心,我還好,你也保重。” 電話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帶著點苦笑:“放心吧,警察剛才把我們這邊的人全都疏散了,現在都在樓下待著呢。對……下午的時候周一良是來過我們這裏,但隻是轉了一圈就走了。那個時候我們還不知道王導的事兒呢,他走了以後警察就來了,說他有可能藏匿炸彈,仔仔細細翻了個底兒朝天。” 根據老張的小道消息,監控錄像顯示,周一良在晴空塔的很多樓層都轉悠過,也許的確安放了爆裂物。現在排爆警察和專用機器人已經入場,也有特警正在往樓上前進。 “這名人就是不一樣,連犯個事都是這麽興師動眾。” 老張還在電話那頭絮絮叨叨著什麽,忽然間白秀麒就聽見背景一片嘈雜。 “我去!”老張的聲音也變得興奮起來:“剛才有人說塔頂上有人出來了!肯定是周一良,周一良要跳樓!” 正說到這裏,背景的嘈雜聲裏又出現了擴音喇叭的聲響。大概是警方開始疏散在大樓下麵圍觀的人群了。 老張被人群擠著也不方便說話,電話連線就到此為止。白秀麒重新關閉手機,剛拔出sim卡,就看見他麵前的那個“高級收音機”裏頭也傳出了嘈雜的現場聲響。 還是剛才的那個女主播,正用一種緊張的語氣介紹道:“觀眾朋友們,剛剛接到最新情況。五分鍾前,晴空塔頂層出現一名疑似周一良的男子。但由於晴空塔的高度,現場記者並沒有辦法從地麵確認該人的身份。現在,我們的攝像師正在趕往與晴空塔相鄰的金陽大廈,希望能從大廈80層的頂樓近距離觀察到該人的容貌。與此同時,警方也已經派出了直升機趕往現場。” 以晴空塔的高度,若不是利用專業攝像器材,的確很難分辨出現在頂樓的人物身份。而且如果周一良要跳樓,從那個高度下去,後果很可能是災難性級別的。 白秀麒忍不住想了想,覺得有點毛骨悚然。這時候白秀麒也舉著手機湊到了他的身旁。 “你看看,襲擊你的是這個人嗎?” 他手上的屏幕裏開著視頻的界麵,出現的是某個網友從金陽大廈頂樓拍攝的照片。手機像素本來就不能算高,而且距離還是太遠,照片上隻能夠看出一個穿著藍色襯衣黑色長褲的細小背影。 “你還不如抓隻螞蟻給我認認臉呢!” 白秀麒先嘲諷了一句,又眯起了眼睛仔細看:“昨天晚上周一良好像穿得也是這一身。” 他們正在討論這張照片的時候,電視機裏頭已經切換到了現場。或許電視台的攝像師還在趕往金陽頂樓的路上,記者隨機采訪了幾個樓底下的圍觀群眾,正說著些不痛不癢的內容呢,忽然遠處又是好一陣騷動。 “跑了跑了!” 說得是樓頂上的周一良。 街訪中斷了,攝像機晃動了兩下對準了頂樓,可惜實在太遠太遠,根本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下一秒鍾,鏡頭終於被切換到了金陽大廈頂樓的那一路上,近倒的確是近了一點,可惜80樓和150樓差得還不是一點兩點。 不過從這個鏡頭裏已經看不見周一良了,他很可能又重新迴到了建築物內部或者去了另一邊。白秀麒和江成路正麵麵相覷的時候,隻聽見電視機裏又傳來一陣海浪一般的騷動。 金陽大廈上的攝像機調轉了方向,重新指向地麵,就看見圍繞在晴空塔周圍看熱鬧的人群忽然開始朝著大廈的後方移動。 “跳了跳了!”畫外有個聲音居然興奮地叫喊道:“周一良跳樓了!” 鏡頭很快被切換迴了演播室。女主播的表情顯然也有些驚訝,但她還是盡職地播報著手上得到的最新消息。 “觀眾朋友們,大家應該看見剛才畫麵裏出現了突發情況。事實上我也剛剛得到導播的消息,說就在幾分鍾之前,那個疑似周一良的人已經從150米的高樓上跳了下來。現在我們的記者已經趕到了現場。” 電視畫麵隨即又切迴現場。還是剛才那個群訪路人的記者,氣喘籲籲地出現在一條明黃色的隔離帶前麵。再往前,幾輛警車和警察組成的人牆阻擋住了攝像機的視野。 記者首先證實了跳樓的消息,並且確定嫌疑人已經死亡。由於晴空塔的背後是s市汽輪機廠的舊址,一大片剛被拍賣、有待開發的空地,所以並沒有合適的角度目擊到嫌犯從頂樓跳落的全過程。至於跳樓者究竟是不是周一良本人,警方將立刻進行dna鑒定。 dna鑒定? 白秀麒心裏愣了愣,他正在尋思為什麽認屍還得使用這麽高端的科學技術,莫非周一良還有個替身或者孿生兄弟什麽的。就聽見江成路在一旁咕噥了一句:“七八百米的高樓哦,這摔下來還不得碎成渣渣了……” 直播告一段落,電視裏麵又切迴了演播室,江成路也站了起來。他走迴到灶台邊,關掉火,隔著抹布將翻滾的百爪湯端到了桌子上。 看著鍋子裏隨著熱力上下翻滾的各種殘肢碎爪,白秀麒臉色一白,忽然沒有了食欲。 “……我減肥,你把那筐子馬蹄給我就成。” 在白秀麒的堅持下,這頓晚餐最終以南北分裂的形式進行。江成路被迫喝起了那鍋他親手燉煮的愛心大補湯,而白秀麒抱著那筐子馬蹄繼續坐在床上看著電視。 雖然對於尚未破獲的案件是不宜公開、大肆報道的,但這次案件性質特殊,不僅牽扯到了名人,還公開上演了這麽一出“跳樓秀”,所以演播室裏破例請到了兩位專家,開始分析周一良的行兇動機。 其中的一位專家是it行業的知名觀察員,根據他的分析,易眾網近日運行平穩,資金流向正常、沒有劇烈的人事變動或者高層結構調整,周一良的動機應該與商業無關。 第二位專家則是一位資深娛樂記者,摸爬滾打娛樂圈十五六年,對很多名人的隱私都摸得門兒清。他主要站在王題的角度上進行猜測。這下子就有趣了,因為首先眾所周知的是,就在前不久,周一良的易眾網出資,邀請王題導演他們自產的一部微型網絡劇,這事兒還上了易眾網的新聞首頁。 難道是因為拍戲出現了糾紛? “有可能,但就算有,那也隻是一根導火線。”娛記扶了扶眼鏡,一臉的高深表情:“這之前,我們應該再提到最近娛樂圈裏麵的第二件大事。” 屏幕隨即切換到幻燈片,打出來的是幾張美女的照片。白秀麒愣了一下,手裏吃了一半的馬蹄掉迴了塑料筐中。 這不就是昨天晚上,王題手機接到來電時,出現在照片中的女人嗎?! 絕對沒有錯的,雖然照片裏的女人是一身古裝戲服,但是眉眼五官和電視機裏的非常相似,除非有什麽特殊情況,否則不做第二人想。 蘇雪是這個女人的名字,前幾年通過電視選秀節目冉冉升起的一顆小明星。走得是性感美豔的線路,因此也在經紀公司的授意下與不少合作明星有過緋聞炒作。而剛才娛記所說的“第二件大事”,就是上個月蘇雪忽然單方麵宣布息影,中斷正處於上升期的一切工作事業,說是要跑去深山裏的寺廟出家。 你一個性感女星,突然說要出家,會有人相信嗎? 毫無疑問地,她的聲明一出街,得到的是各大娛樂版麵、娛記、網友甚至一部分粉絲的懷疑甚至嘲諷。但是蘇雪不僅不進行反駁,而且很快就消失在了大家的視線裏。 一周之後,正是坐在演播室裏的這位資深娛記,忽然在他所供職的媒體版麵上刊發出了一組蘇雪未施粉黛、剃光頭身穿灰色僧袍的照片,頓時引發了第二波轟動。 除了那位娛記之外,沒有人知道蘇雪剃度的寺廟究竟在什麽地方。但是根據那篇信誓旦旦的稿件,很多人都轉變了態度,開始相信蘇雪是真的看破了紅塵。至於原因,則是為了一個“情”字。 “如果我的假設沒有錯誤,蘇雪很可能就是陷入了與王題和周一良的三角戀情,無法自拔。” 娛記頗有點得意地說出了這個結論。 白秀麒對於娛樂圈的事可以說是毫不了解,因此接下來娛記那一連串的旁征博引、引經據典,在他聽來都和天書沒有什麽區別。倒是江成路有一搭沒一搭地和他說著話,強烈地分散著他的注意力。 “別吵!一會兒讓你說個夠。” 他終於忍受不住江成路的騷擾,丟了一顆馬蹄過去叫他閉嘴,這個時候電視機裏的娛記清了清嗓子,總算說了一句讓他聽得懂前因後果的話。 “王題導演被殺害之後的第二個小時,我們就得到了消息。當時是深夜十一二點,我還是硬著頭皮給那個寺廟、呃,庵堂打了個電話。她們告訴我,蘇雪在一周前已經離開了庵堂,去向不明。” 第四十一章 香窺 先是蘇雪神秘失蹤,這之後周一良殺害了王題。如果他們三個的確有感情糾葛,那麽情殺的可能性真得很大…… 白秀麒不禁跟隨著嘉賓的講解陷入了沉思。可是很快,他的沉思又被電視機裏傳出來的提問聲打斷了。 女主播問嘉賓:“我們注意到這個案件中其實還有一位受害者——青年畫家白秀麒。醫院消息,白秀麒的腳部被刺傷,目前已經出院。您看,這次的兇殺案會不會也涉及到書畫屆?” 於此同時,電視屏幕的右下角出現了一張有點模糊的畫麵,居然是醫院輸液室的監控視頻。畫麵中,白秀麒正拄著拐杖走進來,江成路在一邊攙扶,顯然是從廁所出來那會兒。 白秀麒忽然有些慶幸……還好沒有在輸液室裏做出什麽出格的事啊。 接著他就聽見電視機裏的娛樂記者迴應道: “現在有證人說白畫家隻是意外在現場附近的酒店裏遇到了王題和周一良,然後幫忙把失物交還給王題,不巧正撞上了謀殺現場。雖然,我對書畫圈的人不太熟悉,但是如果這位畫家長這樣,介入娛樂圈的事好像也沒有什麽問題,我以後會好好關注著他的。” 關注你妹。 白秀麒在心裏惡狠狠地問候他的家人,順手就關上了電視機,接著一扭頭就看見江成路一動不動地看著自己,那眼神真讓人有點發毛。 “你……幹嘛這麽看著我?” “我想說話。”江成路有點委屈地開口了:“可是你剛才不是讓我閉嘴嗎?” “嗬嗬,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聽話了。”白秀麒樂了:“什麽事,速度奏來。” “兩件事。第一件,我約的那個設計師大概晚上九點三十分才到。” “這麽晚?” “人家生意好,大忙人嘛。”江成路敷衍了一句,又說起了第二件事:“剛才陶川打電話來說,周一良和王題正往這兒來的路上呢。” 白秀麒被他嚇了一大跳:“來?來幹什麽?他們不是已經死了嗎?難道來的是魂兒?” “怎麽可能啊,小東家不要想太多。”白秀麒又討人嫌的笑了起來:“是屍體啊,死的,不會動的。” ……更驚悚更不合理了好嗎?玄井公寓又不是停屍房殯儀館,幹什麽要把屍體拉到這裏來啊! 白秀麒正想問呢,江成路又主動解釋了起來:“屍體不是給我們參觀的,也不會在這裏存放。事實上拿過來的隻是一點組織標本,給韋香荼的。” 韋香荼,他不是香道家嗎?怎麽還充當起了標本化驗員的工作? 白秀麒的問題越來越多,可是江成路卻故意賣起了關子,說等警局的車子來了,就帶他下去看個究竟。 說曹操曹操就到。晚飯結束之後大約十來分鍾,東北門那裏就傳來了一陣汽車引擎的聲響,有著熟悉牌照號碼的警車輕車熟路地開了進來。 江成路履行了他的諾言,扶著打死不要他背的白秀麒下了樓開始圍觀。 開車的人是陶川,來的就隻有他一個人。手裏頭還提著一個黑色的、方方正正的箱子,看不出裝著什麽東西。但是白秀麒隱約知道,這裏頭就是周一良和王題的屍體組織。 韋香荼的屋子在西麵的一層,被一圈茂盛的植物包圍著。薄薄夜色中,微涼的空氣包含著這些植物分泌出的芳香氣息,讓人心曠神怡。 接到了消息的韋香荼已經等在了門外,看見了來圍觀的江成路和白秀麒也隻是溫柔一笑。他平時喜歡穿著式樣寬鬆的中式服裝,現在反倒套上了一件白袍,挽起了微長的頭發。很有點實驗室工作人員的幹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