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路!!!” 從驚愕到狐疑,再從狐疑到百分百的確定自己被騙……白秀麒的臉色也跟著由白轉紅,他緊走幾步一把揪住了江成路的浴袍領子,把他推倒在後頭的沙發上,同時自己也爬了上去,利用體重壓製住他。 “騙我很好玩嗎?!騙我你是有錢賺嗎?!” “是很好玩啊……” 雖然唿吸有點困難,但江成路還是笑得很大聲。套房裏空空蕩蕩的,甚至還帶著一點迴聲。 等到他笑夠了,再迴過神來看壓在自己身上的白秀麒——同樣身著浴袍的青年畫家,因為大幅動作的緣故,領口和下擺都已經扯鬆了,露出大片光潔平坦的胸口和腿根。雖然之前兩個人在澡堂子裏麵也早就已經坦誠相見過,但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江成路卻覺得眼前的半遮半掩更有一番撩人的風情。 他愣了一愣,不知道為什麽想起了之前在洞穴中,白秀麒看向自己的關切眼神。心裏頭忽然有一種難以名狀的感覺湧動起來。 耳邊上,白秀麒還在惱羞成怒的嚷嚷著什麽。江成路愕然迴過神來,卻不知道應該迴應些什麽。而覺察到氣氛變化的白秀麒,也忽然安靜下來。 兩個人就保持著近距離的曖昧姿態彼此對視著。 慢慢地,江成路感覺到自己的手在移動。 一開始隻是抵抗性質地按在白秀麒肩膀上的手,開始向著他的背部下方滑動。還在微微用力,似乎是想要將人往自己的懷中按壓。 而覺察到這一點的白秀麒,眼珠也已經開始了不安的轉動。他的嘴角微微抽搐著,像是想笑,又懷著無法克製的不安。 第三十二章 剮心的背叛 白秀麒很緊張,他有點兒不知所措。 但事實上,不知所措的並不隻是白秀麒一個人。 江成路在心裏歎了口氣,最終還是輕輕地把手收了迴來。 感覺到自己背上的壓力消失了,白秀麒抬起眼皮來看著江成路,眼神裏是無法說出口的詢問。 而江成路隻裝作看不懂他的意思,笑著將話題扯開去了。 “吞都吞了,你就不要那麽緊張了。如果真有避水的作用,吞進肚子裏也是一樣有效的,記得下次洗澡的時候試一試。” 白秀麒“哦”了一聲,卻還是有點不放心:“……我說,就這麽吞下去真不會有什麽問題?” “畢竟是有法力的東西,普通人攝入之後可能會有些不適應,但大問題是肯定不會有的,不用太擔心。” “……那它是會留在身體裏,還是等幾天之後排出體外?” “我沒吞過,這個就不清楚了。不過你看以前那些專門吞搶別人內丹的妖精鬼怪,也沒見他們把內丹給拉出來的,估計是吸收了吧。” 說到這裏,江成路又忍不住促狹了一句:“就算真出來了我也不要,送你了,不用謝。” 白秀麒忍不住又賞了他一記白眼,緊接著忽然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起身迴臥室睡覺去了。李坤的套房雖然寬敞,但是臥室隻有一間,裏麵也隻是一張帝王尺寸的豪華大床。剛才江成路主動提出自己去客廳裏睡沙發,白秀麒原本來還有些於心不忍,但現在已經睡得心安理得。 柔軟的床墊簡直好像是水做的,躺在上麵整個人就陷了進去。白秀麒放鬆自己,感受著適宜的溫度一點點將自己包裹住,長出一口氣,開始準備睡眠。 而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時隔幾天之後,他居然又開始做夢了,而且一做就是兩個。 第一個夢有點離奇,因為它發生在一個白秀麒從未見過、甚至也從來沒有想象過的地方。那裏像是一處無邊無際的古典園林,煙雲彌漫。白玉雕鑿的欄杆在花叢間曲曲折折,一路通向遠處金碧輝煌的樓閣宮殿。 他低頭,看見自己身上穿著古代的華服,銀紗下是白銀色的軟甲,如同龍鱗一般細密。 這是什麽地方,自己又在幹什麽?他正在錯愕,身後忽然走過來兩個峨冠博帶、文官打扮的青年,與他點頭致意。雖然不知道他們姓甚名誰,白秀麒還是做出了迴禮,並順勢跟著一同往前走去。 這裏肯定不是人間——沒過多久白秀麒就已經肯定了這個結論。 他腳下的小路中央,用各色瑪瑙鑲嵌出精致的吉祥紋樣;花園裏琪花瑤草盛開,芳香氤氳,但無論怎麽看那些枝葉花朵,都像是用寶石雕琢成的;頭頂天空五色祥雲繚繞,不時還有色彩斑斕的禽鳥飛過,恍如夢幻一般。 他每走一步,心裏就多驚歎一分,不知不覺已經跟著前麵的人登上了幾十級台階,上到了一處漢白玉的高台之上。 高台上生長著一株高大繁茂的古樹,樹身竟然顯出淡淡的金色。華蓋一般的樹冠向四周撐開,開滿了大朵大朵的紫色花朵,花瓣隨風飄散,為白玉高台鋪上了一層厚毯。 有一出盛大的筵席,就擺在了這紫色的厚毯之上。從北麵的高處開始一層一層地坐著許多的人。他們雖然都是錦衣華服,卻旗幟鮮明的各坐在左右兩列,涇渭分明,白秀麒跟著領路的兩人走到東麵的那列筵席前,卻被在座的人哄笑著趕向了西邊。 原來我是這一邊的嗎? 白秀麒在心裏暗暗琢磨著,找了一處空置的席位坐下。顧不得與周圍的人寒暄,繼續仰頭查看遠處的情況—— 在筵席的最北麵,白玉高台的高處,紫華巨木的下麵還立著一頂七寶華蓋。華蓋的下麵坐著一個人,一襲燦爛的金色長袍,亮得幾乎看不清楚臉麵。 可是白秀麒無端端地覺得非常眼熟,似乎……又是江成路那張臉。 他心頭微怔,就看見江成路的下首,東西兩側又各設有一張案桌,其中東邊那張桌案後頭坐著個黑發紅衣的男人,五官容貌倒是清清楚楚。 白秀麒定睛一看,緊接著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居然是他自己的臉! 可是且慢,如果坐在上首那邊的人是他自己,那麽現在的他又是誰? 白秀麒心裏打了一個突,順手抓起麵前案上的酒杯低頭去看。琥珀色的酒麵上照出了一個半龍半蛇、隻有一隻角的腦袋。 是白蛟! 白秀麒驚唿一聲,失手將酒杯掉在了地上。頃刻間眼前的一切就好像喝醉了酒似地開始扭曲模糊、顛顛倒倒。 內耳前庭器官在過強的刺激下製造出暈眩和惡心的感覺,他不得不暫時閉上雙眼穩住腳步。緊接著筵席上的寒暄聲忽然放大了數十倍,變成了讓人心跳加速的喊殺聲。 他悚然睜眼,發現周圍的景物又發生了巨大的改變。 他又迴到了不久之前曾經夢見過的黑暗大牢中。身上依舊穿著獄卒的黑袍,隻是頭上並沒有蒙著火焰紋的黑紗。 沒有那個必要了,因為牢房甬道中的鬼火冥燈已經全部熄滅,取而代之的是金紅色的火焰四處蔓延著。 他驚愕地瞪大了雙眼,發現幾乎所有的牢房都大敞著牢門,裏麵要麽空空如也,要麽躺著與他裝束相同的獄卒的屍體。 地上都是血,一汪一汪的,映出他驚愕無言的表情。 白秀麒拔劍在手,一路跑向大牢的最深處。途中又有許多剛從牢籠中逃脫出來的囚犯,張牙舞爪地向著他衝過來。 他揮舞著寶劍砍殺了幾個,可是寡不敵眾,很快就被包圍了起來。 這麽辦?如果得不到援助,似乎隻有死路一條。 白秀麒覺得自己神智清醒,但他並不感得害怕,內心深處反倒有了一種釋然。就好像……對於此刻的他而言,死亡似乎並不是一種壞的選擇。 他挽了一個劍花,甩掉從劍刃上流淌下來的鮮血。屏息等候著第一個撲上來的敵人。 可是突然間大地忽然發出了一陣巨大搖撼,頭頂上石塊粉塵不停地砸落,麵前的大半條岩石甬道,竟然坍塌成了粉末! 白秀麒瞪大了眼睛。 他看見,在坍塌揚起的漫天煙塵之中,有一頭巨獸現身了。它巨大的身軀覆滿金甲,頭與尾部卻長著長長的鬃毛,那腥紅的血眼和鋒利的爪牙令人不寒而栗。 但是真正令白秀麒不寒而栗的,卻是那個輕鬆靠坐在巨獸身上的人。 江成路! 不,更應該說,是那個酷似江城路,卻被打入大牢深處、嚴加看守的神秘男人。 剛才還在與白秀麒纏鬥的兇惡逃犯們,此刻全都匍匐在了巨獸爪前。然而巨獸卻對他們一屑不顧,踩著沉重的步伐徑直來到白秀麒的麵前。 白秀麒抬起頭,怔怔地仰望著坐在巨獸上的男人,那個曾經與他偷偷偷情的人。 驚愕,失望,憤懣,悲傷……很多種情緒在胸中此起彼伏,心髒劇烈的絞痛攪得他幾乎無法站立。白秀麒不得不將劍插在地麵上,借以支撐身體。 “你欺騙了我……”他質問巨獸上的男人:“為什麽背叛了我?!” 容貌酷似江成路的男人,也正居高臨下的俯視著他,眼神裏竟然是滿滿的快意。 “因為你活該。” 就在他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座下的那頭巨獸就揚起了利爪。 一股陰寒的冷風向著白秀麒迎麵而來,但是他沒有躲避,似乎還不相信噩運會真的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可是下一個瞬間,那尖利無比的獸爪已經撕開了他的胸膛。 鮮血噴湧,心髒從被撕開的裂口中被挖了出來,還在突突跳動著。 ……!!! 白秀麒痛唿一聲,從床上坐起身來。 夜色依舊靜謐,窗外的濕地裏蛙聲一片, 白秀麒喘了兩口氣,又壓著嗓門兒咳嗽了幾下,摸黑抓到了床頭櫃上擺著的礦泉水瓶,擰開灌了幾口,這才逐漸感覺到心跳恢複了平穩。 從小到大,這是他第一次夢見自己的死亡。 靜下心來之後,趁著夢境還沒有開始褪色,他開始細細迴想著夢中的內容。 第一個夢,顯然是因為江成路那一句“我是玉皇大帝”而引發的心理暗示。至於夢中的自己之所以會站在白蛟的視角上,則是因為吞下了那枚白蛟的龍魄,很可能在潛意識裏受到了白蛟的影響。 相比起來,第二個夢就要顯得詭異許多了。 白秀麒又喝了一口水壓住了幾聲咳嗽。雖然知道一切隻不過是夢境,但是迴想起胸口被撕裂的一瞬間,心髒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抽痛起來。 他鬼使神差地抓起浴袍披在身上,悄悄的抹黑走到了虛掩著的房門口向外看。 門後客廳的沙發上江成路還在沉睡。他太累了,恐怕就算打雷也吵不醒吧。 客廳的落地窗外麵有路燈的光亮,微弱柔和地落在了江成路的側臉上。熟睡中的男人看起來英俊而沉穩,嘴角還帶著一絲親切的笑意。白秀麒愣愣地看了一陣子,實在沒有辦法將他和夢境中的那個人劃上等號。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要再多想了吧。 江成路就是江成路,玄井公寓溫柔的管理員。他不是什麽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是窮兇極惡的歹徒。 與其被莫名其妙的夢境所左右心情,還不如相信自己的眼光。 是的,白秀麒點點頭——相信自己,就算錯了,起碼也不會後悔。 第三十三章 你還不如鄉村非主流 第二天早上,白秀麒就後悔了。 他後悔昨天晚上剛開始咳嗽的時候,沒有及時警覺並且服藥。現在一睜開眼睛就覺得腦袋渾渾噩噩的,四肢沉重得像是吊了鉛塊兒,嗓子也幹得簡直要噴火。 這是要倒大黴了啊。 好在這個鍾點江成路已經醒了,他從酒店醫務室拿來溫度計,一測溫度躥上了40。急忙又從醫生那裏要來了好幾個冰袋堆在白秀麒的腦袋周圍,順便把昨晚自己睡的那床被子也抱過來堆在了他的身上。 “我說這得帶出去到醫院打點滴吧?!” 聞訊趕來的李坤也嚇了一跳,搓著爪子在一邊打轉。 濕地公園這邊雖然環境宜人,但方圓幾十公裏沒有像樣的診療機構,最好的辦法還是應該盡快把病人帶到附近大城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