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隍司願力空間中。


    夜明在自己的小房間裏頗有些得意,自己真是太天才,居然能想到“活人陰差”的主意。


    反正那些人晚上睡覺,休息的也隻是身體,魂魄出來做事,是完全沒問題的。


    哈哈,打工人們,顫抖吧,從此以後,白天晚上,兩班倒。


    夜明可不止弄出“活人陰差”的花活,還弄出新的陰差令。


    以往的陰差令,就是個身份牌,有一些特殊標記而已。


    但他用城隍印重新製作的身份牌就有所不同。


    新的身份牌,連接著存放願力的香爐,也就是說,可以通過令牌,調用願力。


    這可是夜明做出的重大願力分配調整。


    他打算,從此以後,陰差們平日身上都不帶願力,需要用的時候,再從香爐中調取。


    可別小看這個改動,光這一個改動,就能節省不知多少願力的使用。


    舉個例子,以往如果發現三處邪祟出沒的可疑地點,那麽就需要派三隊人,各自攜帶願力去尋找邪祟。


    往往這個時候,隻會有一隊人找到邪祟,其他兩處撲空。


    撲空本身很正常,關鍵是他們出去時會帶願力。


    願力既沒有用在邪祟身上,也沒有放在城隍司,就這麽白白轉一圈,沒有發揮應有作用。


    萬一城隍司此時有急用,那不就一時沒有願力用嗎?


    而夜明研究出的令牌調用法,可以完美解決這個問題。


    誰遇到問題,需要使用願力,誰就調集,平時願力全都在香爐裏,一點兒不會浪費。


    這樣對於目前捉襟見肘的願力分配,無疑是巨大的優化調整。


    整理好心情之後,夜明決定,召集大家進行第一次城隍會議。


    很快,眾陰差就在大廳落座,夜明滿臉自信的坐上主位。


    隨後,便向大家介紹自己新研究的“願力令牌”和“活人陰差”之法。


    本以為大家會歡唿雀躍,沒想到,現場卻是一片寂靜,眾陰差都是一言不發。


    夜明見此,有些奇怪,這麽好的方法,能夠大大緩解現在麵臨的問題,你們怎麽是這個反應?


    “諸位,有何見解?”


    賞善司司正趙寧首先站起來,對夜明行了一禮,隨後說道:


    “大人所說‘願力令牌’之法,甚為巧妙,乃是節流之法,我等並無異議,可以實行。


    隻是這‘活人陰差’之事,還請大人三思而行。”


    “哦,‘活人陰差’之事,有何不妥?”


    “此事自古未有之,自城隍設立以來,從來都是陽間事,陽間了,陰間事,陰間管,相互之間,不得幹涉。


    大人此法,有悖此道,恐會擾亂陰陽秩序,屬下以為,不妥。”


    聽趙寧這麽說,夜明又看向其他人:


    “你們都是這麽認為的?”


    除了姚建東,眾陰差都是點頭。


    “好,既然你們覺得不行,那你們出一個能解決人手問題的主意。”


    眾陰差麵麵相覷,沒有其他主意。


    罰惡司司正嚴奎猶豫一下道:


    “我看還是我等多辛苦一下,每一處都多關心,多跑一跑......”


    “你是會化身萬千之法嗎?延化府有多大,不用本官多說吧?跑,你跑的過來嗎?


    如今外麵鬼怪猖獗,你敢讓眾陰差落單行事嗎?


    如果多地同時出事,你救誰,又放棄誰?”


    夜明的一連串問題讓眾陰差沉默下來。


    “看來,你們是沒辦法嘍?那就用‘活人陰差’之法。”


    “不可,萬萬不可!”


    趙寧立馬反對,


    “此法恐有逆亂陰陽之危,萬不可用!”


    “逆亂陰陽?好,你告訴本官,陰間離去,是不是逆亂陰陽?


    妖鬼肆虐,正道難行,是不是逆亂陰陽?


    奸邪詭詐之輩屢屢得勢,正氣淩然之人處處受挫,是不是逆亂陰陽?


    這個天下,已經亂了,所謂陰陽,亦亂了!”


    “正是因為陰陽已經逆亂,我等才要撥亂反正,萬不可再助長這亂象。”


    “本官之法,正是為了平靖亂象,衛國護民。”


    “此法根本上就不符陰陽之理!”


    “不符陰陽之理?”


    夜明斜睨趙寧,忽然扔出一副太極圖到桌上,指著太極圖道,


    “你告訴本官,這太極圖,可符合陰陽之理?”


    “此圖乃是太上聖人所創,自然是蘊含天地至理......”


    “那太極圖之理的內涵,還需要本官解釋給你聽嗎?


    你告訴本官,陰陽之間,必須要涇渭分明嗎?


    陰陽之間,必須要互不幹涉嗎?”


    “這......大人,這太極圖乃無上至理,與我等所說之小道,當不可同日而語之。”


    “既然是無上至理,那必是可大可小,包容萬物,如何就與我等小道不相融?”


    趙寧無話可說,坐迴原位,沉默不語。


    夜明見眾陰差還是不說話,明顯不支持“活人陰差”之法,又問:


    “能告訴本官,你們到底為何不支持嗎?”


    嚴奎歎了口氣道:


    “大人此法,開古之未有之先河,若能成,自是好的,可若出問題,那我等可就是千古罪人。”


    “若有功,算你們的功勞,若有過,本官一力承擔。”


    “大人,此法太過激進,恐缺漏頗多,若是施行,必定要出問題。”


    “哦,那現行之法就沒有問題嗎?”


    “現行之法雖有問題,但卻是千百年施行下來,最為完善之法。


    大人新法,沒有任何前賢經驗可借鑒,風險難測。”


    “所以說,對於舊法弊端,你們可以百般容忍,而對於新法缺漏,卻是吹毛求疵?”


    “大人,舊法縱有萬般不好,可用了這麽多年,起碼不會出大問題......”


    “不出大問題?那你告訴本官,是誰難以支撐群鬼降臨之局麵,行動處處捉襟見肘,狼狽不堪?


    是誰眼看妖邪在屬地作祟,卻無能為力?


    又是誰被人砸了塑像,趕出廟宇,惶惶如喪家之犬?


    這,都是你們所謂沒有大問題的舊法導致!”


    “大人......”


    “本官算是看出來了,你們這些人,的確都是有大德行的,可是同樣,也太在意名聲。


    為了名聲,不願擔一點兒變革風險,為了名聲,不願做出任何改變。


    你們要明白,千古以來,法為人所用,是用來維護人間秩序的。


    現在,舊有的秩序已經在崩塌,過去行之有效的那一套辦法,如今已不足用。


    當今的城隍一係,如果不想被妖邪覆滅,就必須進行變革,用更多新的力量,來保證人間的安穩。”


    “大人言之有理,但也要明白,城隍一係,幹係全天下,我們所做的每一步,都要慎之又慎。


    須知,小楫輕舟易調頭,艨艟巨艦難過彎啊!


    這種涉及陰司變革之事,一旦失敗,後果可不是迴歸原來那麽簡單。”


    “迂腐、固執、荒謬!


    如今天下大亂,禮崩樂壞,綱常不穩,掌權者盡是無恥、無能、無德之輩,但有妖邪略一蠱惑,便會掀起無邊殺戮。


    這件事你們自己親身經曆過,不用本官多說!


    這樣的事以後必然還會發生,且絕對不止一次,到時,必是生靈塗炭,山河陸沉。


    百姓困於水火兵燹,死於非命,妖邪立於高台瓦屋,隔岸觀火。


    這,就是你們想看到的嗎?”


    “此等景象,絕非我們所想見,隻是,未有前車之鑒,車馬不敢行於險灘。”


    “笑話,往聖先賢,哪一個不是篳路藍縷、披荊斬棘才闖出的道路。


    當今之道,具是先賢所留。


    我等今日行事,在後人眼中,未嚐不是先賢試法。”


    “我等何德何能,能與先賢一較高下。”


    “你無有膽氣,本官卻是有的。


    正所謂,窮則變,變則通,通則達,達則無往不利,無事不成。


    諸位,我等的前路便是險灘溝壑,深水暗礁,若還繼續行此朽木破船,則必亡於途中。


    為今之計,隻有修橋跨河,填土平壑,方有一線生機!”


    說著,夜明將城隍印放在桌上,


    “今日這新法,本官定要一試,爾等願意跟隨則跟隨,不願跟隨之人,本官亦不為難,許你一處好人家,投胎轉世去吧!”


    眾陰差聞言,頓時左右為難,他們的道德素質很高。


    可越是高素質的人,越是遵守規矩,夜明這樣直接破壞規矩的行為,讓他們難以接受。


    現場隻有姚建東麵色並不難受,眼中有光,似乎比較認可新法。


    其他陰差,則是一個個愁眉苦臉。


    有一陰差忽然一歎,很是頹廢的站起。


    他想說什麽,不用聽,猜都能猜到。


    夜明見此,也準備殺雞儆猴,這個時候,就算再缺人手,這個雞,也是非殺不可。


    正此時,一直在側房旁聽的文小姐走了出來,對著眾人一禮:


    “諸位,此是城隍司內部之事,小女子一個外人,按理說不適合插手此事。


    但還是有一言相勸,希望大家能各退一步。”


    文小姐說話還是管用的,夜明問道:


    “采薇,你想讓我們如何退?”


    文小姐道:“新法可以施行,但不要全麵施行,僅在府城內施行。


    這樣可以在大家的眼下進行,如有問題,可以第一時間解決。


    當然,也不能一直這樣囿於一地,由於時間緊迫,不能拖得太久,我建議以十日為限。


    若十日之內,新法並無大問題,且有所成效,則開始全府推行新法。


    反之,若新法問題頻出,收效甚微,則再不複行此法。


    諸位以為如何?”


    聽了文小姐這個說法之後,眾陰差相互對視,竊竊私語。


    唯有姚建東直接站起來道:


    “我認為夫人的提議可行。”


    眾陰差聞言都是一愣,這家夥,表態這麽快嗎?


    不對,他剛說什麽?


    夫人?


    這家夥真是一點不懂人情世故啊!


    文小姐原本鎮定自若不怯場,結果被姚建東一句“夫人”說的滿麵羞愧,掩麵而去。


    姚建東則一點兒不覺得自己說錯了,大家都知道那兩位之事的,自己隻不過實話實說而已。


    本來夜明還想誇他一句會站隊呢,結果沒想到這家夥是真的耿直。


    簡直......


    太對味兒了!


    小插曲之後,眾陰差一商議,勉強算是接受這個提議。


    隻不過,大家覺得十日期限太過倉促,改為一月之期。


    這項新的製度,總算可以開始試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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