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深山後,夜明一行開始向東,打算離開陳州。


    沿途所見,董大將軍麾下的大軍已經在全麵整頓,不出意外的話,短則一月,慢則三月,天下就要亂了。


    經過壽水城時,夜明發現壽國公也不是完全沒有準備,已經在征集軍民,做好隨時撤退的準備了。


    看樣子,似乎打算第一時間放棄壽水城,放棄陳州。


    世上事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明明多數人都知道董祿山想要做什麽,可就是沒人願意戳破,去麵對,都在虛假的謊言中欺騙自己,將國朝的安危,寄托於對方本就不存在的人品中。


    夜明對這些並不在意,一路上隻是在教導麥穗如何控製和隱藏自身魔氣。


    隻要控製得當,不主動使用法術,沒人會發現她是魔道修士。


    雖然麥穗現在記起了自己的名字,唐雁菡。


    但無論是夜明、淚玲還是麥穗自己,都更喜歡“麥穗”這個稱唿。


    一路東行,出了陳州,到達信州時,冬季已經接近尾聲,如今已是臘月。


    信州西接陳州,東連璞州,京城就在東邊的璞州。


    信州地形在地圖上,是斜著的,如果直走的話,隻需穿過一個政溫府,便可抵達璞州。


    這一日,夜明一行來到了政溫府下轄的東蘭縣。


    東蘭縣較為繁華,百姓生活水準還算可以,起碼尋常人可以勉強活下去。


    到了這裏,夜明又變成了沒錢的窮瞎子,隻靠擺攤算命,有一頓沒一頓的過日子。


    麥穗神色冷淡,沒有感情的搖晃著“瞎眼神算”的旗子,幫夜明招攬客人。


    這裏人願意算命的不少,但都不來找夜明。


    因為當地有一位麻衣神算,在此地頗有名氣,大家算命,都是找人家的,對夜明這個外來的算命瞎子,並不信任。


    “哎~~看來今天要餓肚子,睡大街了。”


    夜明毫不在意的歎息一聲,看了一眼路過對淚玲很兇的野狗,笑道,


    “要不殺一條野狗,吃狗肉也行。”


    那野狗似乎感知到了危險,夾著尾巴逃走了。


    被麥穗抱在懷裏的淚玲見此,發出一聲貓叫聲。


    正在夜明以為今天沒生意時,忽然神色一動,看向了街道上走著的一個光頭青年。


    這青年是個光頭,但沒有戒疤,身上穿的不是僧衣,卻做成了僧衣樣式,單手攥著佛珠作揖禮,不知道的人,定會將其誤認為和尚。


    見到此人,夜明沒有睜眼,對著麥穗使了個眼色。


    看到夜明的“眼色”,麥穗板著臉,上前,一把拉住青年的袖子。


    青年突然被拉住,微微一愣,看向衣衫有些破舊的麥穗,想了想,從錢袋裏取出兩枚銅錢遞給麥穗。


    麥穗不接,隻是冷著臉看著他。


    青年見此,又取出兩枚銅錢,一共四枚,遞給麥穗。


    麥穗還是不接,隻是沒有感情的說道:


    “過來,給你算命。”


    青年聞言,搖了搖頭道:


    “不了,我隻信我佛,不找江湖術士算命。”


    麥穗見他不聽話,硬拉著青年的袖子,往夜明這邊拽。


    “你這是作甚,想要強買強賣不成?”


    青年用力反抗,但發現,自己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孩兒力氣大,被拖著走。


    也幸好雙方離得不遠,不然這衣服定要被扯破。


    將青年扯到夜明麵前,麥穗這才鬆手。


    夜明饒有興致的閉眼打量著青年:


    “閣下要算什麽?”


    “不算命,我不算命。”


    青年說了一句,轉身就要走。


    但剛轉身,又被麥穗抓住衣角,往迴拉。


    “沒關係,不願意算命的話,我絕不勉強。”


    夜明擺了擺手,表示不會為難。


    青年又要走,但又被麥穗拉迴來。


    “我說了,我不算命。”


    青年有點兒不耐煩,但麥穗就是抓著他不放。


    “沒關係,不算命你走就是了。”


    夜明一副相當隨意的樣子。


    但麥穗就是拉著他不鬆手,青年相當無奈。


    “好,給我算一卦吧!”


    “這可是你自願的,我可沒有強迫你啊!”


    夜明提醒了一句。


    青年看了看被麥穗拉著的衣角,歎了口氣:


    “是,你的確是沒有強迫我......”


    “好,那你要算什麽?”


    “幫我算算我什麽時候才能正式遁入空門。”


    青年說著不算,真算起來,卻是直接問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夜明聞言,拿出龜甲,幫他算了算,隨後嘴角翹起一絲弧度:


    “嗯,你想要入佛門的心思很堅定啊,甚好甚好。”


    “這算什麽答案,說了和沒說一樣。”


    青年有些不滿的說道。


    夜明直接問道:


    “閣下叫什麽名字?”


    “常翰哲。”


    “閣下十分想要入佛門?”


    “那是當然,想的不得了,各家寺廟,不知轉了多少。


    隻是各寺方丈總是說我緣法未至,還不到時候。


    我就自己剃了度,穿了僧衣,準備隨時遁入空門。”


    一說起出家為僧之事,常翰哲立馬來了精神,口若懸河,沒完沒了。


    夜明見此,又問道:


    “那你因何想要出家?”


    “自然是因為佛法講究眾生平等,是普度眾生的大道,我修佛,自然也是要普度眾生的。”


    常翰哲毫不猶豫的迴答著,臉上滿是期待,繼續說道,


    “我連出家之後的法號都想好了,就叫——智丈!”


    和常翰哲聊了一會兒,這個激情萬丈的青年對佛門之事了解還不少,各種典故知之甚詳,許多經文爛熟於心。


    說了半晌,常翰哲想起自己還有事要做,從錢袋裏摸......


    咦,我錢袋呢?


    常翰哲一臉懵,自己的錢袋怎麽不見了?


    剛才周圍也沒有外人啊,錢袋哪去了?


    剛才還在的!


    看了看夜明,一個瞎子,還一直靠在牆邊,怎麽看也沒機會偷走自己的錢袋。


    又看向麥穗,這麽一個小孩子,看著也不像......


    常翰哲有點急了,錢袋怎麽不見了。


    “快,幫我算一下我的錢袋被誰偷了!”


    焦急的常翰哲不管那麽多,向夜明求助。


    夜明聞言說道:


    “可以算,給錢就算。”


    “錢被偷走了,你先幫我算,我再給錢。”


    “你先給錢,我再給算。”


    兩人軸上了......


    常翰哲很急,但夜明讓他先別急。


    他四下看來看去,不知該如何是好。


    夜明則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樣子,看的常翰哲窩火。


    但他也知道,這事怪不得夜明,腦子一轉,忽然想到這裏還有一個麻衣神算。


    想到就做,不再管夜明,快步往麻衣神算的鋪子跑去。


    那位麻衣神算開著一個算命的小鋪子,生意不錯,此時正有人在算命。


    常翰哲大急上前:


    “諸位,請讓一讓,我有急事!”


    眾人見他一副急促的樣子,有些好奇,便讓他先算。


    “神算,快,算算我的錢袋哪兒去了!”


    見他急得不行,神算也沒有多說,掐指便算。


    算了一會兒後,神算看了一眼夜明所在的方向,搖了搖頭道:


    “你這事我算不了,你去找別人吧!”


    這個結果讓常翰哲很是頹廢的歎了口氣。


    茫茫人海,憑他自己,如何能找迴失物。


    正在常翰哲歎氣時,卻見夜明正帶著麥穗,身後跟著驢,悠哉走過來,還對著自己招手打招唿。


    隻是怎麽感覺他打招唿對錯目標了,對到自己身後去了。


    後方攤位的神算見到夜明打招唿,微微點頭,沒有多說什麽,隻是繼續給下一個人算命。


    大家見常翰哲隻是丟了錢袋,沒什麽興趣再關注他,繼續算起了命。


    “常公子,錢財乃身外之物,你一個將要遁入空門的人,在乎那麽些俗物作甚?”


    夜明從事不關己的角度,勸人大度。


    “我這不是還沒有出家嗎?再說了,那錢袋裏有我準備捐給東蘭寺的十兩銀子!


    沒了這銀子,讓我怎麽去東蘭寺出家啊!”


    常翰哲說著,一臉頹唐的蹲在地上,好好一個有誌青年,幾乎快要哭出來了。


    夜明拍了拍常翰哲的肩頭,勸慰道:


    “想開點,寺廟收人,又不是全看捐的銀錢多少。


    沒準東蘭寺看你沒交錢,直接不讓你進門,那不就等於省了一筆銀子看清了一個寺院嗎?”


    常翰哲聞言,頓時瞪大了眼睛,認為夜明是在汙蔑:


    “你這人休要信口胡言,佛寺之人四大皆空,怎麽會如此!”


    “既然不用銀錢也能入沙門,那你丟不丟銀子也沒什麽影響,不是嗎?”


    夜明說了一句後,拍著常翰哲的肩膀道,


    “反正銀子已經丟了,不如現在去東蘭寺碰碰運氣,你看如何?”


    聽夜明這麽說,常翰哲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自知丟失的銀錢恐怕是找不迴來了,也隻好如夜明所說去碰碰運氣了。


    東蘭寺就在東蘭縣外五裏處,位於地段極好的一座小山上,山下就是官道,來往行人絡繹不絕,東蘭寺也因此香火不絕。


    佛門中人也是會使用香火的,不過一般都是用來鑄造功德金身。


    功德金身和苦果金身屬於兩條路子,但有異曲同工之妙。


    隻是東蘭寺中真正的精修佛法之人很少,一眼望去,大多都隻是穿了僧衣的凡人。


    這一點與全國大部分寺廟相當,一般敗壞佛門名聲的,多是這種寺廟。


    尤其是一些放高利貸,侵占田地房屋,逼死百姓的和尚廟,都是這種。


    當然,這隻是夜明的視角下看到的。


    在其他人眼裏,那些彬彬有禮的和尚們,都是有道高僧。


    尤其是遠遠看到東蘭寺的年老主持站在大殿上,給人一種莊嚴肅穆之感。


    來到這裏,常翰哲不覺有些緊張,連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了。


    “常公子,愣著幹什麽,快上去表明心跡啊!”


    夜明戳了戳常翰哲的腰,慫恿他前去。


    常翰哲卻有些慫了,縮了縮脖子,不敢上前。


    “楊先生,這裏這麽多人,說這事,是不是不太合適啊,你看,要不我們再等等?”


    夜明有點明白這家夥為什麽逛了多家寺廟,人家還是不願意收了。


    “行啊,反正是你的事,你願意等,那就等好了。”


    一臉無所謂的夜明伸了個懶腰,靠在牆邊休息。


    但沒一會兒,就有一個穿著僧衣的和尚走了過來。


    “哪裏來的乞丐,沒看到這裏是東蘭寺嗎?怎麽在這兒躺下了,走走走,快走!”


    這和尚二話不說就開始趕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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