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教官們的穿戴好防毒麵具隨時準備丟瓦斯彈的樣子,王暉急了:“怎麽辦?”


    鄭英奇看了眼還在攀崖上奮鬥的幾個學員,忙朝許三多大吼:“許三多!快!又要扔瓦斯了!”


    許三多忙裏抽閑看了下下麵,試圖加快速度,但不合腳的軍靴早就讓他的腳磨破了,每次腳用力的時候都是鑽心的疼,根本快不起來,反而其他幾個學員因為鄭英奇的吼叫聲看到了教官們的準備,喊叫著加快了速度。


    倒數第六個學員終於落地,早就按捺不住的教官們立即將幾枚瓦斯彈激發丟到了山崖下,嗤嗤的聲音中,刺激性的氣體不斷噴吐出來,煙霧很快就籠罩了山崖周圍。


    咳咳咳


    鄭英奇和王暉咳嗽了起來,眼淚鼻涕沒完沒了的往外冒,兩人咬著牙跑到山崖下麵,喊叫著:“許三多,快!”


    許三多在瓦斯氣體的折磨下,憋著股氣不斷下滑,但在距離地麵還有四五米的時候,終於憋不住了,手一鬆整個人就往下掉落,他急忙去抓繩索,卻沒有止住自己的掉落之勢,手反而因為摩擦直接蛻掉了好幾層皮,鮮血也滲了出來。


    就在許三多以為這次要遭的時候,下落之勢突然止住,是鄭英奇和王暉接住了他!


    “槍給我!快走!”


    鄭英奇像往常幫助戰友一樣,想要背上許三多的武器,許三多也沒有猶豫就想將武器交給鄭英奇,但這時候鱷魚突然出現了:


    “白癡!把槍還給他!戰場上你無法替他去死!”


    鄭英奇也不爭辯,和王暉一道拖著許三多就跑了起來,三人沒命的衝出了瓦斯籠罩的地帶,撕心裂肺的咳嗽起來。


    等稍微舒服些後,鄭英奇朝兩人喊:“快往c點爬!”


    這時候大部分學員已經爬出去了上百米的距離,三人沒想著追上前麵的大部隊,隻想快點結束今天的訓練,但鱷魚卻拿著擴音器對他們喊:


    “聽清楚!最後抵達c點的五人,受罰!”


    罰你麻痹!


    肺部還在火辣辣燃燒的鄭英奇心理咆哮著大罵,然後……他加快了速度繼續爬起來。


    大部隊是追不上了,隻要能比後麵的幾個倒黴蛋快點就安全了。


    最後五名受罰像個魔咒一樣,沒有人願意再接受一次折磨,落後的這些人都在拚命的爬著,所謂的尊嚴,這時候都被扔到了爪哇國,能抵達c點才是最重要的。


    許三多吸入的瓦斯氣體有些多,落到了最後,已經成為了倒數第十和第八的王暉,看著許三多和倒數第二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咬牙放緩了速度,等許三多上來後,就二帶一拖著許三多爬。


    “別管我!你們快爬啊!”許三多喊著,鄭英奇兇道:“少特麽廢話,省點體力加油爬!”


    一名教官跟在三人後麵喊著:“愚蠢的笨蛋!你們會被他拖成最後五名的!放棄他快外前衝!你們能避免受罰的命運!”


    王暉和鄭英奇卻充耳不聞,繼續拖著許三多,在漫長的道路上,他們超過了倒數第四,超過了倒數第五,超過了倒數第六、第七……


    但在快要逼近c點的時候,所有人都發瘋一樣衝刺起來,沒有負擔拖累的學員又超過了鄭英奇他們三人組。


    “你們會因為你們的愚蠢付出代價!我要是你們,一定會丟下累贅,爭取不讓自己成為受罰的對象!”


    教官還在後麵喊著。


    鄭英奇和王暉懶得迴答,繼續憋著口氣拖著許三多往前爬,就在他們抵達c點正打算爬起來的時候,鱷魚攔在了他們的前頭,一腳直接踩在了鄭英奇的背上:


    “聽著!最後五名立即跑五千米!你們三個中有兩個是最後五名,你們之間自己商量!”


    鄭英奇迴顧四周,發現包括他們三人在內一共六個人落在了最後。


    “老王,你去吃飯!”鄭英奇想也不想的就讓王暉脫離受罰的行列,王暉卻說:“讓許三多去吃!他腳受傷了!”


    “我不去!是我拖累了你們,王暉,你去吃飯吧。”許三多立即反駁。


    王暉拒絕,最後說:“不吃了!一起受罰吧,咱們在這裏是一個集體,沒有其他人受罰一個人享福的道理。”


    就在三人決定一起受罰的時候,一個黑人憤怒的將頭盔砸在了地上,掙紮著站了起來吼道:“我抗議這種……虐待式的訓練!”


    這名黑人點燃了其他人的憤怒,另一名學員拄著槍站了起來:“我也抗議!我要控告你們這種訓練!”


    鱷魚冷笑,指著兩人說:“你們可以去告!但是,現在、立刻、馬上去跑五千米!如果不想跑,就去敲響那口烏鍾!”


    最先抗議的黑人慫了,但附和他的白人卻瘸著腿往百來米外的烏鍾趕去,幾名正在啃著玉米餅的學員試圖攔下他,但白人學員卻固執的要去控告。


    咚咚咚


    悠揚的鍾聲響起,像是寺廟中那樣的肅穆,但在這裏,卻意味著放棄和離開。


    “這聲音真特麽好聽!”


    鄭英奇嘀嘀咕咕,王暉和許三多呆滯的看向他,鄭英奇沒好氣的兇道:“還愣著幹什麽?跑五公裏!”


    許三多轉身就像跑起來,但腳上傳來的劇痛讓他不由齜牙咧嘴,鄭英奇沒好氣的將許三多按倒在地上,將其大了兩號的軍靴脫了下來。


    襪子濕透了,血色和腳汗混在一起,小心的將襪子脫下來後看到一大塊磨破的地方,鄭英奇一邊抱怨著臭死了,一邊掏出繃帶替許三多將腳纏了起來。


    一旁的鱷魚看到這一幕後,破天荒的沒有過來催促,反倒是跟一名主力教官說:“催催後勤,今晚必須把需要的小號軍靴送過來。”


    助理教官小聲說:“長官,今晚估計不行吧,采購車今晚迴不來的。”


    “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鱷魚打斷了助理教官的話:“這裏能允許任何情況下的退出,但決不允許因為裝備致殘的退出!”


    “是長官!”


    替許三多收拾好腳後,鄭英奇嫌棄似的在許三多身上擦了擦手,許三多就傻笑,然後被鄭英奇和王暉兩人拉起來,三人攙扶著跑了起來。


    一群正在啃玉米餅的學員,看著三人慢慢遠去的身影,連吃飯的動作都放緩了許多。


    “真羨慕他們啊……”


    有人輕聲呢喃,但呢喃著更清楚,換作是他們自己,絕對不會這麽傻乎乎的被戰友所拖累。


    “幾個傻子……”


    也有人這麽評價著,但說話的學員目光中卻滿是羨慕。


    五個人背負著沉重的負重,終於跑完了五公裏,這是從未這麽辛苦過的五公裏,跑完後五個人都癱倒在了c點,但饑餓卻催促著他們站起來去吃飯,五個人掙紮著過去,但之前放滿食物的地方早就清空了,隻剩下滿地的殘渣。


    “教官!我們還沒吃飯!”抗議過的黑人大聲朝鱷魚報告。


    “吃飯時間已經過了!”鱷魚第一次用抱歉的口吻說話,然後不管不顧的揚長而去,走道半道他說:“對了,等下有降旗儀式,必須參加!”


    看著鱷魚走遠的身影,兩名老外學員憤怒的朝其伸出了中指,各種花式咒罵不斷從嘴裏噴出來。


    鄭英奇苦笑,他早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下場。


    王暉發愁的說:“怎麽辦?光靠明天限量的早餐,我們扛不下來的。”


    許三多垂下頭,低聲說:“對不起,我連累你們了……”


    “廢話真多,”鄭英奇瞪了眼許三多,然後朝兩人說:“那不是吃的嗎?”


    “哪有?”兩人瞪大眼睛。


    “這不是嗎?”鄭英奇費力的走到剛才學員們狼吞虎咽過的地方,指著滿地的殘渣說。


    王暉不可思議的說:“老鄭,你想吃這個?”


    “不吃嗎?不吃的話,明天的訓練未必扛的下來,抗不下來就受罰,受罰又吃不到飯,然後餓昏被人送走?”鄭英奇苦笑著說:“都來這了,你難道還想保留你自己的人格和尊嚴?”


    “天大地大,吃飽肚子最大!”


    許三多沒有猶豫的就走了過來,麵的的滿地的殘渣一咬牙就蹲下撿,然後迫不及待的往嘴裏塞,王暉猶豫了下,最後看了眼遠處飄揚的五星紅旗,咬著牙說:


    “拚了!”


    三人就撿著滿地的殘渣吃了起來,另外的兩名學員相互瞅著對方,卻始終沒有勇氣像鄭英奇他們三人一樣,對著滿地的殘渣下手。


    “當時老a考核的那會,要是有這滿地的殘渣,那也不錯啊!”鄭英奇邊吃邊說,許三多像是想起了那時候餓肚子的迴憶,點頭說:“是啊,那時候真有這些,我也吃。”


    王暉看著兩人,心想這兩下士為了進老a,到底受過什麽樣的苦啊!


    遠處,學員們看著這三人撿殘渣吃的畫麵,各種想法不一而足,倒是教官們暗暗驚訝,真有人發現這裏麵的“吃”機啊!


    沒錯,這些殘渣就是刻意為落後者準備的“補給”,但首日訓練後,幾乎所有的受罰者,都沒有發現這種“吃”機,或者有人發現了,但沒有逼迫的情況下,沒有人願意這樣去吃。


    ……


    滿地的殘渣加起來也就是不到三個玉米餅的份量,三人狼狽的和著沙粒吃完了殘渣,比螞蟻大軍掃蕩過還要幹淨。


    “肚子起碼好受了些,走吧,去集合點觀摩下別人的降旗儀式。”鄭英奇笑嗬嗬的說著,對剛才狼狽的吃相渾然不在意,許三多和王暉像是受到了感染一樣,也咧嘴笑了起來。


    他們是狼狽,他們是沒有尊嚴的吃了殘渣,但他們有了體力,起碼能看著別人的降旗儀式,而不是讓別人看他們的降旗儀式。


    旗杆群下麵,受訓的學員列隊,看著兩麵國旗被緩緩的降了下來。


    中彈的學員和摔斷了腿的學員,躺在擔架上掙紮著起身,對著自己國家的國旗敬禮,失聲痛哭起來,僅僅第一天,他們就要看著自己國家的國旗這麽降下來,實在是不甘心的啊!


    而主動放棄的那名白人學員,這時候也後悔了,但他倔強的站著,看著國旗降下來,看著國旗又迴到了自己的手上,然後留下一個孤寂、絕望的背影。


    “為了我們的國旗!決不放棄!”王暉看著這一幕,低聲卻堅決的說。


    許三多滿眼的堅定。


    鄭英奇看著走掉的三個學員,心裏默默的歎息,才特麽第一天,就走掉了三個特種兵,以後的日子,還不知道會走掉多少——但是,中國軍人,一定會站到最後,一定會!


    就在學員們以為今天的訓練結束的時候,鱷魚拎著擴音器走到了他們的前麵:


    “看到了嗎?隻要敲響烏鍾,你們就可以遠離這種折磨!我再問你們一遍,誰願意放棄!去敲鍾!”


    沒有人迴答。


    “我真不喜歡你們這樣倔強的模樣,”鱷魚故作失望的說:“那麽,我就給你們放棄的動力!”


    鱷魚所謂的動力,自然又是折磨——還沒到晚上12點,這訓練又怎麽可能說是結束?


    學員們被驅趕到三米高的台子上,教官們端著高壓水槍在十多米外對著他們噴了起來,盡管隔著十多米的距離,但水流撞擊在身上,依舊充滿了驚人的力量,這些被當日訓練折磨的筋疲力竭的學員,必須一直直麵這些水流。


    有人被水流衝倒,教官們就咆哮著讓其站起來,有人想借機休息下,卻招來了水流的特殊關照,隻能艱難的站起來,繼續接受高壓水槍的洗禮。


    有人昏昏沉沉的從高台上跌落地上,醫療小組會在第一時間趕到,檢查狀況,能繼續接受洗禮的會被教官們繼續送上去,出了問題的會被意料小組拖下去救治,待清醒後又會被送上來。


    起初還有人嘶聲嚎叫,喊叫著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對這種嘴強的人,鄭英奇隻能佩服其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勇氣,公然到了後來,這些嘶聲嚎叫的學員,一個比一個乖。


    在這裏,表現你能耐和勇氣的,不是無所畏懼的喊叫,而是默默的堅持到最後,不掉隊。


    接受摧殘不知道多少時間後,高壓水槍終於停止了噴吐洗禮,但這並不是結束,因為高壓水槍變成了人工降雨器,學員們在人工製造的大雨中,頑強的挺著。


    “在這裏,你們需要接受12個星期的訓練,就像這樣的訓練你們會持續接受12個星期,而現在才是第一天,你們人太多了,對我來說就是麻煩!明白嗎?是麻煩!”


    鱷魚穿著雨衣來到了高台的下麵,嘶聲喊著:


    “所以,為了給我減少麻煩!也為了讓你們自己不必接受這樣慘無人道的摧殘,去敲鍾吧!隻要你們敲了鍾,這種折磨將不會再伴隨著你們!”


    但沒有人迴答,沒有人退縮。


    “一群不識抬舉的傻蛋!那就繼續淋著吧?不到12點,不許迴去!”


    鱷魚像是受到了刺激一樣,在那憤怒的吼著。


    鄭英奇像是看不到鱷魚的表演一樣,不斷的張嘴吞著冷水,吃在肚子裏的玉米餅殘渣和不斷進入肚子裏的水混在一起後似乎發酵的膨脹了起來,讓他的肚子好受多了。


    終於,12點到來了,人工降雨也停止了下來,有教官喊了一聲“今天的訓練結束”後,學員們艱難的開始從高台爬下去,然後蹌踉著走進了宿舍。


    這時候占了下鋪的學員就高興了,起碼不用艱難的爬上上鋪,有學員憂愁的看著自己的上鋪位置,試圖和下鋪的學員交換,但沒有人願意在變成海軍以後,又當空軍,哪怕是加錢都沒人願意。


    不過,沒有人來鄭英奇跟前要求著換位置,就連王暉也沒有人騷擾,很明顯,他們在昨晚的格鬥和今天的訓練中,已經獲得了絕大多數人的尊重。


    “你睡下麵吧,”鄭英奇拉住了想要爬上去的許三多,把下鋪讓給了許三多,許三多沒有矯情,就接受了鄭英奇的好意。


    一天的折磨下來,這些學員連換衣服的氣力都沒有了,很多人就想就這麽穿著濕漉漉的衣服睡過去,但這時候鱷魚咆哮著闖了起來,嗬斥著學員們讓學員們換衣服睡覺,學員們艱難的起身,換掉了濕漉漉的衣服。


    鱷魚在臨走前,將一雙軍靴扔在了許三多床前,許三多看著明顯小了2號的軍靴,就想感謝,卻沒想到鱷魚說了一句:


    “小豆芽,你還是去敲鍾吧,就你這豆芽菜一樣的身板,留在這就是浪費我們教官組。”


    許三多立即住嘴。


    待鱷魚走出了宿舍後,鄭英奇從上鋪探出了腦袋,對許三多說:“千萬別感謝教官組的任何一個人,千萬不要,他們會把咱們的感謝當做羞恥。”


    “為什麽?”許三多不解。


    鄭英奇歎了口氣,說:“等迴去咱們當教官以後,就會明白的。”


    許三多還是不能理解,看著這貨的憨樣,鄭英奇沒好氣的說:“睡覺!”


    腦袋沾上枕頭,睡意就滾滾襲來,可就在這時候,鄭英奇聽到了有人輕聲下床的聲音,立即警惕的睜開了眼睛查看起來——這是做了一次惡棍的代價,生怕有人憋著壞半夜報仇。


    結果他看到叫做羅西尼的中尉正躡手躡腳的往外摸去,看那賊眉鼠眼的背影,就知道肯定不是去放水的。


    “關我屁事!”


    他嘀咕一聲,繼續睡覺,結果剛剛睡著,就有人輕推自己,睜開眼睛一看,居然是剛偷偷溜出去的羅西尼。


    “嗨,夥計,餓壞了吧?”羅西尼笑得非常燦爛。


    鄭英奇當然點頭,訓練量這麽大,就吃了些殘渣,哪怕是填飽了肚子,被高壓水槍蹂躪那麽久,也空了。


    “吃!給你同伴也分些——你們好樣的。”羅西尼掏出幾張金燦燦的玉米餅,炫耀似的在鄭英奇眼前晃了晃,然後遞給鄭英奇。


    鄭英奇口水直流,但卻沒有接過玉米餅,反而低聲說:“偷得?”


    羅西尼滿不在乎的說:“去餐廳順手拿的——怎麽能叫偷?”


    “放迴去吧。”鄭英奇搖搖頭說,盡管他餓的要死,但腦袋卻很清醒。


    “放迴去?嗨!夥計,你開什麽玩笑?”羅西尼不敢相信的看著鄭英奇。


    “這裏是獵人學校,那些教官訓練了多少學員了?他們難道不知道有人會餓的受不了偷餅子吃?相信我,他們一定是故意的,我甚至懷疑你偷餅子的行為已經被他們發現了,就等著白天訓練時候折磨呢!”鄭英奇鄭重的說,如果羅西尼沒有將餅子分給自己,他閑的蛋疼才說這話。


    可羅西尼好心的要將餅子分給他們仨人,就衝這份好意,也不能裝啞巴。


    “我才不信呢!”羅西尼搖頭:“你們吃不吃?不吃的話,我就拿走了!”


    “夥計,相信我,放迴去吧!”


    羅西尼固執的搖頭,啃了一口餅子後說:“你看,它多香啊!”


    “你會後悔的。”


    “你們才會後悔的。”羅西尼不滿的嘀咕一聲,既然自己的好心人家不認,那就拉倒吧,他索性拿著餅子迴到了自己的床上,悄悄的啃了起來。


    鄭英奇無奈的扶額,明天特麽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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