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將蒙蒙亮, 京城郊外的一名老農早早的起身前往田地上勞作,他心情愉悅,近日天氣尚好, 莊稼漲勢不錯,待秋日必將迎來大豐收。


    他心裏暢想著豐收後能收獲多少,充滿希望, 來到堤壩邊時,天色已經差不多全亮了。


    老農的鋤頭“砰”得一聲落了地,望著眼前的景象, 不敢置信的跪倒在地。


    明明沒有任何天災, 一夕之間, 莊稼旁卻躺著數不勝數的小鳥屍體, 那是他們平日裏最厭惡的偷吃莊稼的賊。


    如今全滅,他卻不能有任何歡喜, 因為那些鳥吃了他的莊稼, 他辛辛苦苦種植的莊稼卻都死了。


    京城裏人心惶惶,城郊許多莊稼地都在一夜之間死亡或消失。


    而城中小區內,許多人家養的家畜也不明不白死去。


    民生受到極大的影響,使得許多百姓的生存沒了盼頭,哀苦不已。


    隨後在城郊憑空出現了一座石碑,石碑上刻著幾個宛如預兆般的血字:“妖妃禍世, 人間沉淪。”


    這使得百姓不自覺將一係列詭異事件與皇城聯係起來。


    原來是妖妃出現, 怪不得會讓原本安居樂業的百姓帶來如此大的災難。


    民心是江山之根本, 民心搖蕩勢必影響到朝廷。


    早朝之上,新帝坐在雄偉莊嚴的殿堂頂峰的龍椅上,睥睨著堂下的眾臣。


    “陛下,黎妃終究是男子,再是得寵也無法誕育皇嗣啊!若沒有皇子,江山何來穩固,請陛下三思!”


    “陛下,如今民間接二連三出現災禍,焉知不是因為天啟,醒示陛下莫要沉溺美色,如同紂王一樣被妖妃所惑。”


    “陛下,無論是為了江山穩固,還是為了民心不動搖,您都應該早日廢了黎妃,生下皇子,平息民怨啊。”


    眾臣以中書令為始,響應激烈,勢必要讓新帝給個說法,答應廢除黎妃才罷休。


    封沉眉頭緊鎖,想要開口說什麽,被他父親攔住,看了眼新帝隻能隱忍不發。


    陰晟冷漠不言,一如既往。


    他抬眸看了眼坐在龍椅上的那個男人,新帝依舊微笑和煦,神情莫測。


    “我連我的愛妃也不能保嗎。”


    新帝終於開了口,語氣聽不出是怒是憂,出人意料的平和。


    中書令等人稍稍放了心,如此逼迫之下,新帝都不怒,想必他也清楚還是江山更為重要,黎妃不過是玩物而已,沒了以後多得是美人相隨。


    他們如此一想,更加趁機勸諫。


    “陛下如此盛寵,黎妃一個男子隻怕無法承受,還望陛下為了江山社稷而割愛啊。”


    新帝眸子微微垂下,似乎有了難色,“吾作為皇帝,江山,民心,確實應當放在第一位。”


    中書令等人心中大喜,“陛下言之有理,還請陛下定奪,黎妃留不得啊。”


    “既如此。”新帝微微歎了口氣,朝大太監揮了揮手。


    大太監會意,走下朝堂。


    眾人心中竊喜,以為皇帝要下詔書,互相眼神示意,勝利在望。


    不過片刻,大太監重迴朝堂。


    眾人一驚,眉頭倏忽緊蹙,沒想到大太監竟然恭敬的請上來了一人。


    一個根本不該出現在此的人。


    人未到,壓力先到,黎睿走上朝堂,站在至高無上的龍椅旁,眾臣不自覺心中打鼓,低下頭來。


    黎睿對新帝微微行禮,“陛下。”


    新帝微笑如舊,點了點頭。


    黎睿站在龍椅旁,微微輕抬下巴,睥睨著堂下眾人。


    眾臣隻覺黎睿周身襲來的壓力竟不輸於新帝,眾臣皺了皺眉,竟不敢直視他的眼神。


    中書令穩定了下心神,鼓起一口氣來,率先開口指責,“陛下,後宮不得出現在朝堂之上,這有違倫常!請陛下治罪!”


    新帝但笑不語。


    黎睿似笑非笑,淡淡開口,“倫常?”


    他掃了他一眼,便收迴視線,輕笑一聲,不屑至極。


    “倫常,是人定的還是天定?若為人定,天子在此,若為天定,天子在此。”


    此話一出,震驚四座。


    眾臣唿吸一窒,心中猛地一驚,空氣一瞬的凝固。


    眾臣震動的抬起頭看向黎睿,又看向新帝。


    黎睿依舊淡漠,新帝嘴角的笑容深了幾許。


    眾臣忽然感覺自己像熱鍋上的螞蟻,隻能仰視站在鍋外的神,強大的強迫力讓他們的身體不由自住的顫抖。


    這....這分明是仗著新帝撐腰狂妄傲肆,可他們一屆朝臣竟然被後妃懟得無話可說!


    中書令吞了吞口水,努力不讓自己露出怯意,免得失了氣魄。


    這黎睿,到底是什麽人?黎丞相家的庶子怎會有如此氣勢?!


    此話一出,陰晟抬頭看向黎睿,目光裏是深深的欣賞。


    封沉再一次,真心實意敬服。


    但無論他如何有氣勢,眾人心底隻是不服,定要死扛到底。


    “這.....自古從未有過的規矩!”中書令挺起起身道。


    黎睿淡笑,“從未有過,我便是先例。”


    中書令一震,再看新帝又是微笑不語,口中一腥,“黎妃,你太過猖狂,即便是男子,也有違後宮之德。”


    黎睿懶懶的笑了笑,“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越是懦弱者,便越喜歡比自己弱小的人附上枷鎖,因為害怕他們的反抗,因為對自己的強大不自信。”


    新帝挑了挑眉,斜昵黎睿。


    黎睿對他笑了笑,新帝收了收拳頭,明明被他諷刺的發火,又被他狂傲的樣子迷得不行。


    眾臣內心的陰暗麵被他赤裸裸揭示出,惱羞成怒:


    “這話豈非大逆不道!”


    黎睿漫不經心,“逆者,逆的是誰?”


    眾臣一頓,憤慨道,“是,是天道,你看天道都不容你,降下天啟,你若不死,百姓難安!”


    黎睿冷笑,“是天道,還是你們。”


    眾臣一怔。


    “我身在後宮,無權無勢,何以讓百姓難安,你們掌握著朝廷大事,百姓生計,百姓若難安,全在你們失責。”


    眾臣臉色漲紅,啞口無言。


    黎睿不再多言,朝新帝看了一眼,新帝眼底閃過一抹不明的光,目光朝封沉移了移,封沉會意,站出一步。


    “陛下,關於民間異象一事,臣暗中調查,已查處真相。”


    他話音剛落,空氣中忽然就彌漫起一股緊張的氣氛。


    封沉道,“怪事發生之後,臣查過,這些莊稼之所以一夜之間死去,是因為水田中被投了一種毒粉,而京城內民宅中的牲畜也是死於這種毒粉。”


    “不可能!”中書令聞言立刻道,“京城府尹派人仔細查過,這些牲畜和莊稼沒有中毒。”


    封沉冷漠,“是沒有中毒,還是不知道中的什麽毒。”


    中書令眉頭一皺。


    封沉道,“恕我直言,中書令大人,您真的知道您合作的是什麽人嗎?”


    中書令猛地一驚,“你胡說什麽!不要誣陷本尚書!”


    封沉道,“我並未明說,中書令大人何以如此動怒。”


    中書令一怔,憤恨的咬下剩下的話,他背脊微涼,抬頭朝高堂上望去。


    黎睿麵無表情,新帝看著他似笑非笑。


    中書令的額頭溢下了一顆冷汗,忽然說不出話來,隻覺無論說什麽都是垂死掙紮。


    新帝果然,心中有數。


    封沉不再理會他,繼續道,“這種毒不屬於我朝,是番邦一個小國特有,那小國隸屬於我朝的敵國,隻是敵國多年平靜,小國更不為人知,所以這毒在世上,鮮為人知。”


    中書令眉頭一皺,恐懼逐漸布滿全身。


    敵國?能牽扯進敵國那可是要殺頭滅族的大罪啊!


    眾臣之中一個身影微微晃動。


    中書令不自覺朝一個人影看去,難道......


    封沉繼續道,“臣不解為何這種毒會出現在京城,查訪了許久,查到了一個人身上。”


    眾臣聽到此處心裏早已有數,驚疑不定的四處查看。


    竟不想朝中竟然潛伏了敵國的奸細?!


    “何人?”黎丞相忍不住詢問道。


    封沉麵沉如水,“中書令大人。”


    “什麽!”黎丞相大驚,看了眼中書令,“不可能,他與我一同參加科舉,同朝為官幾十載,怎麽可能是他!”


    “中書令大人的父親便是前任中書令,他家世世代代在我朝為官,怎麽可能?!”


    “那小國的人信奉太陽,定然要在身上刺上圖騰,看看他的胸口便是了。”


    黎睿此時開了口,依舊是漫不經心的語氣。


    “這.....”


    “你怎麽證明刺圖騰就是小國的人,你這麽熟悉,焉知不是與你有關。”


    中書令的學生不服。


    黎丞相氣的吐血,“你這是何意?!我兒子出嫁前一直待在家中,之後就進了宮與陛下作伴,你這話是誣陷本丞相,還是誣陷陛下?!”


    扯上新帝,那人被噎了一下,驚恐的不敢再多言。


    “作為翰林院的學子,這點學識都沒有,難怪不能為陛下分憂。”黎睿輕描淡寫將那人諷刺了一通,羞得他立刻退了迴去,低著頭不敢再多言半句。


    實則黎睿一個外來的哪裏知道這世界一個小國有什麽特色,多是因為靈魂黎睿早年一直喜愛看書,在家便閱遍了藏書,嫁給新帝後也同樣將他的藏書都看了一遍,入了宮也不放過,是以知道不少旁人不知的知識。


    所以黎睿一心幫助靈魂,一則同情,二則也是覺得他是一難得的人才,死了可惜。


    封沉看向中書令,“大人,真相與否,您脫下衣服檢查一遍,便可知曉。”


    中書令眸光深邃,臉色漲紅,“陛下,老陳冤枉啊!老臣家中世代在朝中為官,怎麽可能與敵國有染?!”


    中書令一族其餘為官者紛紛出來澄清,對他們來說,這簡直無稽之談。


    新帝的笑容看不出是什麽含義。


    “脫了吧,若你清白,朕定當補償你。”


    “這.....”中書令遭受奇恥大辱般的難堪。


    族人雖然也感覺羞憤,但想到新帝都開口,為了證明清白,更好的挫敗敵人,紛紛勸道,“大人,您便脫了以證清白!”


    中書令在眾臣的好心勸說下,隻能忍下一口氣,脫掉衣服。


    “若老臣冤枉,老臣懇請陛下治黎妃與封沉的汙蔑眾臣之罪!”


    他被羞辱的樣子另其他朝臣動容,紛紛覺得妖妃禍世陷害忠良,發誓定要鏟除妖邪替天行道,為中書令雪恥。


    “陛下,臣附議,若中書令大人無辜,懇請陛下一定要懲治黎妃與封沉平人心!”


    新帝神色不變,並未開口。


    黎睿先一步開口,“若中書令無辜,我黎睿,當場自盡。”


    “你。”這股霸氣讓所有人無話可說,反而心中悶氣更甚。


    “中書令,屬下服侍您。”中書令的學生忍下惡氣道,希望中書令盡快洗清冤屈,懲治惡妃。


    中書令將上衣脫下,一片淨白,除了幾顆黑痣和褶皺的皮膚,什麽都沒有。


    中書令一臉羞憤,“陛下,這樣可能證明老臣清白了!”


    其餘眾臣見狀更加憤慨,“陛下!中書令大人清白!請陛下明察!還大人清白!”


    “妖妃!你誣陷忠良!老臣今日命不要也要和你死磕到底!”


    “是啊!請陛下還大人清白!給天下百姓一個交代!處死黎妃吧!”


    新帝麵無表情,看了眼黎睿。


    黎睿眸子黝深,瞧不出在想什麽,忽然,他的嘴角微微勾起,仿佛看見了什麽有趣的事。


    眾臣一驚,這黎妃果然是妖邪,臨死之際,居然還笑得出來!


    一陣風忽然在空曠的朝堂上拂過。


    眾人隻覺身子一涼,睜開眼時,猛然大驚。


    “這......”


    中書令見眾人瞠目結舌的盯在他的胸口,眸子一閃,手一伸將一人吸收到自己手邊。


    黎丞相大驚失色,“你!中書令你怎麽可能會有這等武功!”


    眾臣霎時明白,方才風過掀開了中書令胸口一張薄薄的人皮,再看時,他的胸口真的露出了黎睿所說的圖騰。


    他竟然,真的是敵國奸細!


    黎睿冷冷一笑,“年近五十的人能有這麽好的皮膚,還真是罕見。”


    他看也不屑看向其他人,而眾臣早已羞愧的低下頭。


    方才中書令脫衣之後,他們隻顧著找圖騰,卻沒發現他一個年級半百的人竟然皮膚細滑白皙,是何等的不正常。


    而黎睿明明身處局中,卻一眼看破了真相,難怪他會如此淡定的露出笑容。


    他們如此蠢頓,他豈能不覺好笑。


    眾人方知黎睿與新帝早已謀算了一切,再也提不起輕視之心,隻覺兩人天之驕子,傲得理所當然,讓人臣服。


    “救命!”


    在眾人膜拜新帝與黎睿之際,被當做人質的黎丞相啞著嗓子唿救。


    眾人連忙推開幾部,生恐讓中書令傷了黎丞相。


    “你不是中書令。”封沉道,“我查過,在新帝登基之前,中書令曾前往過邊塞,你是他的私生子。”


    中書令的臉忽然扭曲,嚇得眾人臉色慘白,紛紛往後退開。


    不過多時,中書令的臉便變成了另一幅模樣。


    “啊!你!你是誰!”中書令的侄子大驚失色。


    “不是說了,是私生子了,快救我!”黎丞相與這種能變臉的詭異人靠在一起,不能更害怕,嘴裏擾擾叨叨的喊救命。


    “閉嘴!”中書令的私生子不耐的掏出匕首就往他胸口插了一刀。


    “啊!”黎丞相當即痛得大喊,再不敢多言。


    “你以為,你逃得出去?”


    眾臣恐懼縮成一團,新帝不動,黎睿不動,陰晟不動,封沉與其對峙。


    “進入你朝疆土的一刻,便沒想過迴去。”中書令的私生子臉上盡是狠厲。


    “這裏也算你半個故鄉,何至於此。”封沉道。


    “哼!”私生子冷笑,“他當初拋棄妻子時,怎的沒想過帶我和我母親迴這裏,若是當時如此,這裏倒真是我的故鄉了。”


    “中書令強奸一名番外舞姬還將其拋棄是他不對,你也已經殺了他報仇,又何必做這麽多錯事。”封沉不為中書令同情。


    中書令一族人聽聞臉色更加慘白,羞於見人。


    “我若計劃成功,便能助我王取得大片江山,何樂不為。”私生子笑道。


    “刺殺豫南王,刺殺黎妃,挑唆陛下與豫南王的矛盾,引起雙方開戰,讓異邦趁勢南下獲利。”封沉笑了笑,“你以為你這些計劃請來絕頂高手便能行得通?你可曾想過,你的每一步都早已被陛下和豫南王以及黎妃算得差無遺漏。”


    私生子臉色稍稍黯然,“這場局,新帝與豫南王算得到,焉知我算不到?”


    封沉凝眸不語。


    私生子抬眸看向黎睿,指著他,“我最大的錯,是算漏了你。”


    黎睿冷漠俯視,高高在上。


    他黯然垂下手,“這是天意。”


    一道掌風忽然飛出,私生子與黎丞相一起飛了出去。


    私生子撞在龍柱上吐血到底,黎丞相飛到了他的身上,有他墊著到沒受傷,但胸口還插著匕首依舊哀嚎不斷。


    “要了我的老命咯!”


    眾臣也不敢上前幫黎丞相,隻能看他自己爬起身跑過來,忙查看他的傷勢。


    “還能跑,應該還挺得住。”黎丞相自嘲。


    私生子瞪大了眼睛,這掌風!是陰晟!


    他一直聽聞豫南王武功絕頂,請來的高手無一生還,都是被他一掌斃命,可見一斑。


    他知道豫南王這掌留手了,想將他生擒嗎,私生子笑了起來,嘴角漸漸溢出血絲。


    眼神仿佛在說,他就是自殺也不會被生擒。


    “本也沒想生擒你。”忽然,他聽見黎睿淡淡的話語,“聽聞你們教派不允許自殺?”


    私生子一怔,猛地大吐一口血,“你!你!你好狠!”


    黎睿不以為意,依舊神色懶懶。


    眾臣瑟瑟發抖,這黎妃的手段與新帝相比簡直青出於藍啊。


    私生子吐血而亡,大太監麵無表情的帶人收拾了朝堂,眾臣再看時,朝堂上已經幹淨的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


    方才驚魂的一刻還未定。


    黎睿又開了口,“方才,誰叫我妖妃?”


    眾臣當即又跪倒在地,方才說話的中書令的侄子,恨不得把舌根咬了,忙不迭的告罪。


    黎睿嘴角微勾,沒再多言。


    眾臣冷汗淋漓,聯想到自己被敵國奸細利用,若不是新帝與黎妃聰明早已明察,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眾臣跪倒在地,“臣等有罪,被奸人利用,險些害了黎妃娘娘,請陛下治罪!”


    新帝微笑不言,眾臣更加驚恐,渾身被汗浸濕,雙腿發軟。


    新帝揮了揮手,大太監拿出明黃詔書,“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妃黎氏,肅雍德茂,溫懿恭德,靜正垂儀,親授金冊鳳印,冊皇後之尊,與朕同體,承宗廟,治天下,欽此。”


    眾臣大驚,這詔書顯然早已準備好,新帝早已將一切計算在內,鏟除奸細是其一,最重要竟是為了冊封皇後!


    他們包括一心一意除掉黎妃的許妃,以及想要擾亂朝堂的中書令都以為他們設局在先,卻不想一開始新帝與黎妃就在請君入甕。


    若是沒有中書令這場局,眾臣還可說男子封後,於理不合等等借口阻止。


    而此時,即便心中不服,可誰又敢多言半句!


    陰晟看向黎睿,微微垂眸,俯身半跪,“恭喜皇後殿下。”


    眾臣見狀,紛紛高唿,“恭喜陛下,恭喜皇後殿下!”


    黎睿看了眼新帝,唇角輕挑。


    這些大臣一味的古板陳腐,卻不知,他們口中維護的皇權,維護的皇者,是最叛逆的那一位。。


    新帝看向黎睿,目光深深。


    就是這樣,打破一切陳規,憑什麽站得越高,束縛越多。


    我偏要勉強這天道倫常。


    封沉歎了口氣,跪倒在地恭賀帝後。


    兩人都是逆天而行的叛逆者,結合在一起,天都不敢不容。


    黎睿迴到宮中,妃嬪們紛紛前來拜賀,嘴上洋溢欣喜,心中卻早已沒了嫉妒,隻剩戰戰兢兢。


    黎睿沒言語。


    係統吐槽:這前朝的消息傳得還挺快的,這倒也好,省得這些人不知死活的再來碰壁,打擾主人您。


    許妃本想躲在妃嬪的身後,但她是如今唯一的妃,等級除皇後外最高,豈能躲得掉。


    她知道自己被父親的私生子利用,雖然新帝還沒有怪罪,她隻能裝作不知,但內心的驚恐早已讓她心神不寧,見到黎睿更是頭也不敢抬。


    心中惴惴,不知黎睿會怎麽報複她。


    黎睿擺了擺手,等她們道賀完便道,“你們也累了,都下去吧。”


    許妃一怔,在黎昭儀提醒下才福身道,“多謝皇後殿下。”


    她起身一瞬,抬頭恰好對上黎睿的目光。


    黎睿嘴角微勾,什麽話都沒有說,許妃心卻宛如被一雙有力的手緊緊的捏著,臨界爆炸的瞬間。


    不過幾日,各宮傳來消息,許妃瘋了,被永久隔離在自己的宮殿中。


    黎睿的封後大典舉世無雙的隆重,從祭天開始,新帝便牽著他的手一步一步的去完成。


    所有人都看得出新帝有多寵愛黎皇後,誰敢有半分異議,不敬黎皇後便是不敬新帝,誰能承擔起。


    封後大典之後,新帝依舊沒讓黎睿搬走,反而讓他從偏殿搬進了正殿內,自己的寢宮中,與自己離得更近。


    宮中的觀星台上,黎睿站在欄杆旁負手遠姚。


    一旁的封沉歎了口氣,“殿下,已經按照您的吩咐給那些損失的百姓送去了銀兩,也幫助修補了莊稼農田,定讓他們安然度過今年。”


    “隻是。”封沉不悅,“即便想了辦法讓百姓知道真相,可仍有一些人不肯相信,始終對您爭議。”


    他歎了口氣,感慨不已,“造謠容易,辟謠難啊。”


    黎睿神色不變,似乎並未放在心上,抬頭看了眼天上棉白色的雲。


    “南方如今可有何異樣?”


    封沉不解:“尚無任何異樣。殿下,怎麽了?”


    黎睿忽然側身看他,神情嚴肅:“告訴陛下,通知工部速速建立堤壩。”


    封沉更為不解,“殿下,這是何意?”


    黎睿看著天色道,“今夏將有水患。”


    靈魂黎睿驚訝道,“上神竟懂觀天?”


    係統驕傲道:“那當然,妖尊一族本就善破天機,觀天象小意思啦。”


    封沉大驚,想了下道,“殿下,這.....臣非質疑殿下,隻是大水年年都有,南方堤壩早已築好,一直安然度過。”


    黎睿冷肅:“今年不同往常。”


    天道循環,自然有一定的規律,人切不可輕視。


    封沉看了眼晴空萬裏的天,雖然他什麽都看不懂,但他對黎睿深信不疑。


    黎睿是上神,至高無上,絕不會出錯的上神。


    朝堂之上,封沉提出工部加築堤壩,當即遭到其他大臣,尤其工部官員的強烈反對。


    “江南堤壩年年檢查,沒有任何問題,何必如此勞民傷財。”工部侍郎道,“封大人未去江南,不知情況,所以上書此事。”


    他話聽起來給封沉找借口,實則諷刺他沒去過江南,為了建功沒事找事。


    卻不想,封沉堅持,“陛下,臣請旨前往江南修築堤壩,以防水患!”


    新帝不言。


    封沉之父不解,“封沉,你可有何原因?”


    封沉道:“一名相天之術的貴人所言。”


    眾臣嗤笑:“可笑,武將就是武將,相士的話也敢信?!”


    封沉不理會他人嘲笑,冷厲道,“若百姓真因水患遭秧,爾等可能承受的起責任?”


    工部侍郎沉默了下:“但若是沒有,你又能承受嗎!”


    封沉鏗鏘有力:“臣願傾散家財為百姓加固堤壩,隻求陛下下旨允許臣負責此事!”


    眾臣被他氣勢所攝,看向新帝。


    新帝微笑,“我沒有絲毫拒絕的理由。”


    這話說起來就是為封沉撐腰了。工部侍郎等人無話可說。


    封沉轉向眾臣,“爾等隻顧自己功績,不顧百姓安危,如此勸阻,若是沒有天災自然是好,若是有,爾等必須負責任!”


    眾臣不屑一顧,工部侍郎帶頭情願請責。


    新帝笑了笑。


    “若真避免了天災,避免了百姓的災禍,那你與那名貴人合該重重有賞。”


    封沉擲地有聲:“謝陛下!”


    下朝之後,眾臣紛紛議論,封沉所說的相天貴人到底是何人?竟然能讓一向睿智,深思熟慮的封沉如此深信不疑,定然有些本事,真叫人好奇。


    “這荒唐之言暫且按下,即便是欽天監也斷不能在這時候就看出今夏有何天災。”


    無人的馬車內,端坐的一名年輕人朝另一名年過半百的老臣道,“既然封沉執意要去江南,何不利用他鏟除皇後。”


    老臣眸光一亮,“此話怎講。”


    年輕人笑道,“誣陷封沉在江南私自組建軍隊,練私兵,勾結豫南王,封沉最是擁護皇後,隻要他一倒,皇後朝中無人,再找借口誣陷他與豫南王私通,便能一舉將他廢除。”


    老臣捋了捋胡須,沉吟半晌,滿意的笑了起來。


    -------------------------


    宮中,黎睿百無聊賴的靠在小樓的榻上聽風觀景。


    “殿下,豫南王求見。”


    黎睿眉頭微挑,自從他封後之後便一直避開他,終於是肯出現了?


    “請他進來。”黎睿懶洋洋道。


    宮人恭敬的低著頭,“是,殿下。”


    不一會,一股淡香衝散了屋內的沉香。


    黎睿知曉陰晟來了。


    他抬頭,對上陰晟,他手裏抱著一盆花,見到的一瞬,黎睿嘴角的笑意忽然沉了下去。


    “送你,封後的禮物。”陰晟將花盆放在黎睿麵前的小幾上。


    花香清淡,沁人心脾。


    黎睿眸子幽沉,“這個季節,梅花早已敗了。”


    他看向陰晟,“你種了多久。”


    陰晟麵無表情,“何須多言,你喜歡否。”


    黎睿看著高潔的白梅,“我說過,最喜梅花。”


    陰晟垂了垂眸,眼底的喜意一閃而過,被他掩蓋的恰好。


    “那便好。”陰晟道,“我還有事,先走了。”


    黎睿沒有攔住,隻輕輕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梅花,“很香。”


    陰晟腳步微微一頓,轉過身後,嘴角終是溢出了一抹笑,翩然離去。


    黎睿深深的看著他的背影良久。


    荷包裏的靈魂感慨:“豫南王當真有心,竟然能在這時種出梅花來,應當花費了不少心思和努力。”


    係統讚同,“他能將主人的話一點一滴記在心裏,光這一點就勝卻人間無數了。”


    黎睿沒有言語,隻是深深的看著眼前的梅花,神色許久不曾見過的深沉。


    對麵小樓的欄杆處,新帝透過軒窗遙遙的看著這一切,眸光深邃陰沉。


    他身旁的封沉本是要隨他一道去見黎睿,此時見到新帝臉色,眉頭緊鎖。


    他追隨新帝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見他如此沉不住氣。


    封沉不禁擔憂起黎睿來。


    新帝冷哼一聲,朝黎睿所在的小樓走去,封沉要跟上,新帝轉身餘光微掃。


    封沉猛地一驚,當即頓住。


    他眼見新帝走入小樓中屏退了眾人,一道掌氣將所有門窗闔緊,心一沉,為黎睿祈禱。


    “你來了。”


    壓力突如其來的降下,仿佛能摧毀一切生機。


    黎睿漫不經心,依舊看著梅花,伸手為花擋下掌風,“這麽好的花,可別毀了。”


    新帝臉色陰沉,手微微抬起,黎睿眼神一厲,對他對上。


    兩道極冷冽的眸光相對,僵持半晌,新帝深吸口氣,將手放下,留下了這盆刺痛他雙眼的梅花。


    新帝一道掌氣,梅花飛出去數米外窗邊的木桌上,穩穩當當的停下放置好。


    新帝上前捏住黎睿的下巴,逼迫他看向自己,話語從牙根中狠狠溢出。


    “別忘了你的身份,你不該愛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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