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小閑終於鬆了口氣。


    在葉知秋將那一劍擲出的那一瞬間,他幾乎同時抬起了手臂。


    袖弩落在了他的手上,他衝著那背影,也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機擴,三支弩箭激射而出。


    蕭青煙依舊如煙,她的身影變得有些縹緲,仿佛難以捉摸。


    她已經飄到了畫舫的窗前,她的身子在這一瞬間向外一撲。


    葉知秋擲出的那一件擦著她的後背飛入了夜色之中,肯定跌落在了秀水河裏。


    她躲過了大宗師的這一劍!


    她甚至躲過了許小閑射出的兩箭。


    但許小閑的三支弩箭依舊有一箭命中了她的大腿。


    她或許啊了一聲,或許她根本就沒有發出聲音。


    當廖巋然舉刀撲向那窗前的時候,聽見的是“咚”的一聲落水聲。


    居然讓這刺客給跑了?!


    廖巋然轉身,衝著許小閑拱了拱手,那張本就漆黑的臉此刻更是仿若在墨汁裏泡過一般。


    他匆匆而出,來不及和許小閑多說兩句話。


    他必須去將這刺客給抓住,必須問出這件事的真相,不然


    不然今兒個這畫舫上每一個人,恐怕都會成為攝政王懷疑的對象。


    薑之涯這時候才醒過神來,他也緊張極了,正要對許小閑解釋一下,卻沒料到許小閑反而擺了擺手,說道:“我知道這件事和你們都無關。”


    “那和誰有關?”


    許小閑也不知道呀,但葉知秋此刻卻說了一句話:“縹緲步,這身法”


    “這身法出自何處?”


    葉知秋蹙眉而言:“出自景國的縹緲樓。”


    “縹緲樓是景國最大的一個門派,當今樓主便是景國三大宗師之一的葉紅雲。”


    “這縹緲步便是縹緲樓的不外傳之秘訣,除了葉紅雲親自招收的核心弟子之外。”


    許小閑皺起了眉頭,這話的意思就是這個叫煙兒的女子來自於景國的縹緲樓了。


    又是景國!


    他見過景國的另一位大宗師無影箭韋甫南。


    當初在風波亭那場暴雨中遇襲,同樣讓他感受到死亡滋味的一箭破雨而來,他後麵是懷疑過那一箭會不會是無影箭韋甫南射他的,但後來葉知秋說並不是。


    因為接住那一箭的人便是葉知秋!


    而葉知秋說,就算是他要接住韋甫南的一箭也斷不可能那麽輕鬆。


    那是一個一品高手射出的一箭,而韋甫南是大宗師!


    今兒個葉知秋又一次提到了景國許小閑就有些納悶了,景皇派到長安來的使者估摸著過不了多久就要到了,難道景皇想自己死已經迫切到了這種地步?


    他以為這個叫煙兒的女子和竇阡陌的身份一樣,都是別國埋在大辰京都的一枚棋子。


    那麽這個和自己無冤無仇的女人突然之間要刺殺自己,想來便是受命於景國的皇帝。


    “這天下大宗師究竟有多少?”


    許小閑拎起酒壺來給大家斟了一杯酒,這曲兒是肯定聽不下去了,花小小至今驚魂未定,如何還能唱曲?


    薑之涯等人經曆了如此險惡風波,哪裏還有心情聽曲。


    許小閑也沒急著去問花小小關於雲衣容的事,他向葉知秋問起了這江湖事,因為他這時候才發現江湖的水,比他想象的還要深一些。


    “天下十大宗師,景國有三位,便是無影箭韋甫南,縹緲仙子葉紅雲,還有一位滄浪劍顧西風。”


    “魏國有二,一個是花間派的三老爺司空別時,一個是魏國大將軍夏匹夫。”


    “雲國有二,一個是雲上人間的宗主雲畫溪,一個是雲國皇宮裏的老太監雲缺。”


    “漠國有一,便是千裏獨行客公冶長勝。”


    “另外倆,便是大辰的我和李黑白。”


    “至於其它,或許閑雲野鶴並不知道,所以”葉知秋端起酒杯看向了許小閑:“所以你任何時候都要當心點,我畢竟不能每個時辰都在你身邊。”


    這是一句實話。


    今兒個晚上若是葉知秋沒有同來,他許小閑的穿越之旅便就此結束了。


    這些日子體內沒有了那異常,許小閑也忙著大辰的這些破事,對武功這個東西當真是鬆懈了。


    許小閑將這些名字記在了腦海中,這才抬眼看向了依舊坐在琴台前的花容失色的花小小。


    “你過來。”


    許小閑衝著花小小招了招手,花小小這才迴過了神來。


    她匆忙站起,快步跑來,距離三丈遠就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她似乎這時候才想起了這件事的嚴重後果,她頓時就哭了起來,“攝政王,攝政王,那天殺的蕭青煙這、這事和民女真的、真的沒有半分關係!”


    “我沒有說與你有關,我就是想問問你,雲衣容,她在哪裏?”


    正月的長安依舊是很冷的。


    這秀水河裏的水自然是刺骨的。


    蕭青煙跳入了這秀水河中,一個猛子便潛出去了數丈遠。


    這河水的寒冷對她而言倒是沒所謂,但大腿處中的那一箭,那一箭原本對她也沒太大影響,但當她遊了一段距離之後,忽然感覺到那處傷口有些癢、有些腫脹。


    她心裏一驚,那箭有毒!


    她尋了個偏僻之處上了岸,想了片刻,銀牙一咬,硬生生將那三寸長短的弩箭給拔了出來。


    她扯下了一條裙帶,將那流血的傷口緊緊的綁住,她飛上了一處屋頂,悄無聲息的落下,仔細的辨別了一下方向,向白馬寺飛掠而去。


    白馬寺的外院有一處佛塔。


    漆黑的夜色中,那佛塔前站在一個人,他背負著雙手仰頭眺望著這看不清楚的塔,這一看,就是一個時辰。


    他的脖子都望酸了,但他似乎毫無所覺。


    看了這佛塔半天,他終於咧嘴一笑說出了一句話來:“佛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佛就是這麽容易的麽?如果真是這麽容易,那天下人都能成佛了。”


    “佛還說會保佑對佛虔誠之人,我嚴律對佛自然是虔誠的,那能不能讓許小閑去死呢?”


    就在這時,蕭青煙落在了地上,她踉蹌而來,腿部的傷痛更加厲害,而更要命的是她發現自己的意識正在變得模糊。


    嚴律打著了火折子,點燃了一盞燈籠。


    他舉起燈籠看著渾身濕透的蕭青煙,他笑了起來,看來蕭青煙確實出手了。


    “他死了?”


    他問了一句,求的是個能讓他心安的肯定的答案。


    但蕭青煙卻搖了搖頭。


    他臉上的笑意徐徐收斂,“哦沒死啊”


    “嚴郎,他、他身邊有宗師級的高手!”


    “哦,你收傷了?我看看。”


    嚴律提著燈籠走了過去,蕭青煙欣慰的笑了起來,這笑容剛剛綻放。


    嚴律的另一支手裏出現了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捅入了蕭青煙的腹部,蕭青煙臉上的笑容凝固。


    “你?”


    “死在佛前,也是你前生修來的功德。”


    “我要走了,許小閑既然沒死那你就去死吧。”


    蕭青煙噗通一聲倒地,燈籠熄滅,佛塔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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