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總算是休沐了。


    許小閑這甩手掌櫃的小日子過得不錯,他呆在了雲水別苑裏。


    雲皇後也住在了雲水別院,這偌大的院子越來越像個家了。


    他自然沒有再去宮裏,一來是想看看這剩下的爛攤子廖仲雲他們能不能夠收拾好,二來嘛……他真不忍麵對唐若曦。


    唐若曦和他前世的妻子幾乎一模一樣,在他的心裏,始終難以將她當作妹妹來對待。


    可造化這狗東西就是這麽弄人,好好的夫妻,偏偏各自投胎成為了這一世的兄妹。


    那怕是表妹也好啊!


    在這樣的世界,表兄妹之間成親是極為正常的,但同父異母的兄妹之間,這顯然沒有絲毫的可能。


    所以不如不見。


    這場雪總算是停了,今兒個豔陽高照,雖然沒啥溫度,但終究能令人的心情更愉悅一些。


    大致在未時末,閑雲水榭來了幾位客人。


    他們是童安若、廖仲雲、薑上遊、還有新任的戶部尚書尚尋芳,以及新任的兵部尚書莫沐風。


    除了薑上遊正當壯年,其餘這四位都已過了半百之年。


    正如薑上遊對他兒子薑之涯所說的那樣,許小閑這光杆司令來到京都,他真的無人可用,尤其是文臣!


    在他心裏,右相這個位置其實最好是書賢簡從書來坐,但簡從書卻更鍾愛於涼浥縣的發展,那就沒辦法了,他隻能啟用這些曾經被唐無妄給打壓下去的、所謂留給下一任皇帝的大臣們。


    他的想法很簡單,這些老臣對大辰都很了解,對朝中的各級官員也很了解,用他們來治理這大辰的江山,確實也是目前最好的法子。


    所謂傳幫帶,首先得有能夠傳幫帶的人。


    他並沒有去思考大辰後繼之人才,那是皇帝的事,他不是皇帝,他隻想早點把這事給交脫手好迴涼浥縣。


    所以,他對大辰的國事,真的不是太上心。


    就算是五大世家,如果他們能夠老實,許小閑本沒有心思將他們趕盡殺絕的。


    但人有時候就是這麽賤,偏偏他們要將脖子洗得幹幹淨淨的伸到你的刀口下來。


    在許小閑看來,經過了臘月二十八的那場大朝會,左右二相接下來任免各級官員這些事就不是太麻煩了。


    他給了他們足夠的權力,該殺殺、該下下,該提拔的就提拔,該補選的就補選,他以為如此這般,這些人就不會來煩他了。


    但他顯然忘記了在這樣一個時代,就算是左右二相意圖用某個人,也是必須向他匯報的。


    因為這是規矩!


    廖仲雲一行坐在了挹芳亭裏。


    依舊有些冷,許小閑擔心莫要將這幾個重臣給凍壞了,吩咐了下人取來了兩盆暖爐。


    他煮上了一壺茶,看了看這幾人,便發現廖仲雲他們看他的眼神有些怪異。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我臉上沒洗幹淨?”


    “……啊,不是!”廖仲雲他們有著這樣的眼神,是因為長安城裏那些貼在各處繁華地段的告示!


    這事兒已經在長安城裏傳遍了,並且這事兒產生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攝政王大開殺戒這件事!


    而今長安城的老百姓新的談資便是攝政王與那位雲衣容雲姑娘之間的深厚情誼——


    “你們這就不懂了!攝政王之狠,是對廟堂之上的那些貪官汙吏!但攝政王的內心卻又是柔軟的,他而今位極人臣,卻依舊沒有忘記曾經的那一段感情!”


    “你們都忽略了一點,他在成為攝政王之前,可是咱大辰的第一才子!”


    “或許是這其中有什麽誤會才導致了這位雲姑娘離開了他,不然為何這告示中會寫到攝政王思念成疾,還茶飯不思夜不能寐,都到了危及生命之地步了!這就是愛江山更愛美人啊!”


    “所以你們現在了解攝政王了麽?他為什麽不願登基為帝?為什麽連政事都不想理?在他骨子裏呀,他就是個文人,就是個情種!他在朝堂之上表露出來的你們所謂的狠毒,那不過是環境使然,震懾宵小罷了!”


    “……”


    總之,這些告示確實也讓長安城的百姓們見識到了攝政王的另一麵,讓長安城的居民們對攝政王的看法有了更多的改變。


    他們說,這就叫鐵血柔情。


    他們還說,這才是攝政王的真性情!


    對貪官汙吏的狠才是對大辰的好,對那女子的多情,才是重情重義之表現!


    許小閑此舉,令這京都無數的大家閨秀夜不能寐,恨不得自己就是那個叫雲衣容的姑娘。


    廖巋然他們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一臉懵逼的。


    他們都以為這就是許小閑的主意,所以今兒個來雲水別苑,一來確實有些事需要向這位攝政王匯報一下,另一個原因就是擔心——


    擔心這位攝政王是不是真的思念成疾。


    若真是,那就得勸勸他,可不能讓他因為一個女人而就此頹廢。


    現在看來他好好的嘛。


    麵帶紅光,雙目有神,絲毫沒有相思成疾的那萎靡模樣,就更不用說頹廢二字了。


    “我怎麽覺得你們的眼神有些怪異?”


    “這個……”童安若捋著長須俯過身子看向了許小閑:“攝政王,老夫確實佩服你的重情重義!”


    “老夫也是過來人了,誰年少的時候沒有幾個紅顏知己呢?但而今攝政王的兩肩挑著的是大辰的未來,老夫以為兒女情長這種事可以有,但萬萬不能沉入其中。古人言溫柔鄉是英雄塚……我們也就是來勸勸你,既然那姑娘已經離去,你又何必不離不棄?”


    許小閑就驚呆了,他探頭探腦的瞧了瞧,幸虧季月兒以為這些老大人來找自己說公事而避開了。


    “你們這話聽著,怎麽讓我覺得有些怪異呢?”


    童安若覺得許小閑是揣著明白裝糊塗,“攝政王既然將尋找雲衣容那姑娘的告示貼得滿城都是,莫非還以為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當真兩耳不聞窗外事?”


    許小閑頓時就明白了,這狗曰的李二狗,老子叫你派兩百個人去明察暗訪,你小子做得漂亮啊,暗訪沒有,明察你當真弄得滿城皆知了。


    他沒有否認。


    “其實也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許小閑給諸位斟了一杯茶,笑道:“她是琴賢雲夢澤的女兒,想來那件事你們也都知道,她因為某些原因去了涼浥縣,我們也因為某些原因就此認識,聽說她可能來到了京都,所以我這才想要叫人找到她。”


    “僅此而已!”


    童安若幾人對視了一眼,大辰十三年的那件事其內幕究竟如何他們並不知道。


    但國子監祭酒雲夢澤滿門被滅這件事當年在京都極為轟動,最後卻無疾而終。


    這件事已經過去足足五年了,莫非這位攝政王想要翻翻曾經的那本舊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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