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城山上,紅蓮教的那些茅草屋子依舊在。


    可姚日在短短的一炷香的功夫裏轉便了整個寨子之後才確定了一件事——紅蓮教所有人,包括他老娘姚啟蓮統統跑路了!


    非但沒有留下一顆糧食,連那頭應該還未吃完的野豬都給搬走了。


    許小閑也沒料到這才一天一夜的功夫,這紅蓮教怎麽就跑了呢?


    “知不知道他們跑哪去了?”


    姚日搖了搖頭,運足母力向山腰處看去,“連二丫他們家也搬走了,那就說明是真的走了。”


    “為啥?”


    “因為二丫他們家是給紅蓮教放風的。”


    “這當土匪還防賊?”


    “……不是,是防著關二爺。”


    關山的臉色頓時漆黑,這才明白怎麽每次跑這紅蓮教來打秋風毛都薅不到一根的原因。


    “你不知道你娘他們去哪了?”


    姚日雙手一攤,“娘說狡兔還有三窟,這紅蓮教眼見著就走不下去了,也得弄出一條後路來……我想娘應該是從這條後路走了。”


    不知為何,聽到這句話許小閑會想起自己府上的那道後門。


    “能找著他們不?”


    “雪太大,早就把足跡掩蓋住了,再說娘既然決定了將紅蓮教搬走,那肯定就不會讓我給找到……我跟你跑一趟這特麽迴來變成個孤兒了!”


    姚日心裏很慌,這畢竟是他從小長到大的地方。


    這裏有他的叔伯嬸嬸們,也有他的同齡玩伴,更重要的是山腰處有一個給了他啟蒙的林二丫——那女子承載了他從小孩變成少年的所有幻想以及諸多行為。


    這忽然之間一切都沒了!


    隻剩下了冰冷冷的幾欲倒塌的茅草房子。


    冷眉秋眼的,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那些歡笑聲或者是歎息聲。


    就連爺爺磨野豬肉的那瘮人的呱唧聲也聽不見了。


    姚日轉身走入了他的房間,片刻之後又走了出來,手裏拿著一張皺巴巴的紙。


    他黑著臉將這張紙遞給了許小閑,許小閑接過來一瞧——


    “許小閑,老娘帶著人走了。


    你既然要造反,那就好好的造!


    切記不可步了你那死鬼老爹的後塵!


    生意可以合夥做,造反絕對不行!


    老娘走了,勿念,有緣再見!”


    許小閑在看信,姚日淚流滿麵。


    許小閑:“你哭啥?”


    姚日:“會不會你才是她親生的?嗚嗚嗚……這信她、她居然是留給你的!連、連我的名字都沒提上一嘴,天底下有、有這樣的娘麽?”


    許小閑踮起腳來拍了拍姚日的肩膀,“走,下山,少爺我帶你找媳婦去!”


    姚日瞬間止住了淚水,立馬忘記了他娘也忘了他的悲傷,“真的?”


    “嗯,真的!”


    這麽多糧草要弄到百花鎮去不容易,許小閑更擔心的是夏重山潰敗,他必須盡快的趕往歲寒穀戰場。


    於是,這些糧食統統被卸了下來,堆放在了那些空置的茅草屋子裏。


    倒是這三百匹馬被許小閑給牽走了——雖然比不上南疆的逐風馬,或者是漠北三州野火原的燎原馬,但畢竟是馬呀!


    哪怕給北境馬幫也是好的。


    精打細算過日子的許小閑就這樣帶著隊伍牽著馬,讓羅燦燦背著他的幾十萬兩銀子下了山,直奔歲寒穀而去。


    ……


    ……


    蜈蚣嶺。


    這裏的戰鬥早已進入了白熱化。


    站在山脊上,饑寒交迫的夏重山所部,剩下的十萬邊軍此刻也已經全部投入了戰場。


    夏重山正站在山脊之上,注視著大雪中前方戰場的勢態。


    看這形勢,應該能夠在午時推進到敵軍的陣前。


    如此一來,就將三萬刀騎派出去兩萬,衝陷敵軍陣營,然後敗退,引車祍寒大軍來追。


    這是沒有辦法的一戰,這也是夏重山破釜沉舟的一戰!


    他手裏唯一剩下的一張牌就是在歲寒穀的埋伏,那也是唯一能夠將這場慘敗轉敗為勝的最後一個機會!


    消滅了車祍寒所部,這勝利的消息一旦傳入京都,京都自然會有人去運作,那麽這北境之也將順理成章的落在他的手上。


    隻要能夠讓二皇子唐不語登基為帝,死再多的人又何妨!


    至於三公主護著許小閑……夏重山的眼睛徐徐眯了起來,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冰冷冷一個微笑——


    二皇子登基為帝,他就是國舅!


    要料理許小閑的辦法簡直不要太多!


    尤其是他許小閑的封地就在這北境,到時候想怎麽拿捏他就怎麽拿捏他!


    想把他給搓圓了他就必須圓,想把他踩扁了他就必須扁!


    “傳令……!”


    “末將在!”


    夏重山深吸了一口氣,大手一揮:“命刀騎左右衛各率一萬人,給本候衝過去!”


    “末將領命!”


    片刻之後,戰鼓驟然響起,兩萬蓄勢已久的刀騎在這一瞬間向山下狂衝而去!


    戰馬四蹄飛奔,踏的這山坡上的積雪驟然狂舞,仿若席卷而起的狂風暴雪。


    而與此同時,車祍寒埋伏在蜈蚣嶺兩翼的銳士也從雪地上爬了出來,他們哐當哐當的拔出了他們的兩把樸刀,殺聲震天的向夏重山的刀騎衝了過去!


    “侯爺,有埋伏!”


    夏重山瞳孔一縮,正要下令,卻不料他的身後飛奔而來一個斥候!


    這斥候連滾帶爬的撲到了夏重山的麵前,夏重山一把拔出了背上的刀,正要將這個有失體麵的斥候斬掉,卻不料這斥候說出了一個令他渾身冰冷的消息——


    “侯爺,大事不好,後方、後方歲寒穀,十萬、十萬邊軍……全軍覆沒!”


    夏重山頓時就驚呆了,他難以置信的一把將這斥候給提了起來,雙眼頓時通紅。


    “什麽?你特麽再給本候說一遍!”


    “候、侯爺,千真萬確!咱們斥候營的兩百多個弟兄,都、都被對方的斥候給、給殺死了!”


    “小的逃過了一劫才、才趕了迴來。”


    “誰幹的?”


    那斥候咽了一口唾沫,連忙迴道:“不、不知道,但敵人裏麵有、有個如死神一般的猛將!”


    “他、他如夜叉一般,手、手握長刀,每一刀都、都要命!對了,侯、侯爺,他殺人的時候還會自報家門!”


    夏重山咬牙切齒的問道:“他報了什麽?”


    “他、他說我是來福,爾等納命來!”


    夏重山拔出了刀,哢嚓一家夥將這可憐的斥候一刀斬成了兩半。


    他陡然想起了在百花鎮的時候,許小閑似乎正是命令那個叫來福的去推的那張巨弩。


    他狀若癲狂,仰天咆哮:


    “許小閑,老子與你不共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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