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扶風城。


    皇宮,禦膳房。


    年約五旬的北魏皇帝魏嘯天抬眼看了看坐在他對麵的當朝宰相商淇瑞,這老東西倒是吃的痛快也喝得痛快。


    “這酒喝著如何?”


    “迴皇上,”商淇瑞拿起桌上的一包百花餐巾紙來扯了一張抹了抹嘴,“好吃,尤其是這一道白汁魚片,味道鮮美、入口即化!”


    “再配上這狀元紅,簡直迴味悠長,令老臣欲罷不能!”


    魏嘯天大眼一瞪,商淇瑞卻沒去看他那雙攝魂般的眼睛,他又夾了一筷子魚片丟在了嘴裏,慢慢的咀嚼了六下方才咽了下去。


    “不就是吃了皇上您一頓飯喝了您半斤酒麽?販酒的是北境馬幫的大當家簡秋香,她在扶風城賣了一萬斤酒,被皇上您買走了一千斤!”


    “皇上,四兩銀子一斤的酒啊!您一家夥就花出去了四千兩銀子!聽說你還讓旗公公去訂購了三萬斤……那可是十二萬兩的銀子!”


    “老臣知道皇上您內帑有錢,但不就是酒麽?那三百文錢一斤的歲寒甘露就不能喝了麽?”


    魏嘯天一聽,大手一揮,對侍候在身後旗公公吩咐了一句:“給商相換酒,換那歲寒甘露!”


    “奴才遵命。”


    “啊……別!別別別!皇上,老臣不過開個玩笑,那歲寒甘露確實不及這狀元紅多矣!”說著這話,商淇瑞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依舊沒去看皇上的臉色,他自個拎起了酒壺自個又倒了一杯。


    “簡秋香賣了四萬來兩銀子,她又將這些銀子都花了出去,買了三百萬近的糧食。”


    這時候他才看向了魏嘯天,老臉變得嚴肅了起來:“這說明大辰真的缺糧,說明許雲樓的那兒子連大量釀酒的糧食都沒有!”


    “樞密院最新傳迴來的情報顯示,那位北境之王被唐無妄給調去了南疆……漠國想要奪迴南疆之地,唐無妄想要繼續擴大南邊的地盤。”


    “而今北境之地防守空虛,既然陛下喜歡這酒……不如將那百花鎮收入囊中。”


    “當然,許小閑這孩子,”商淇瑞沉吟了片刻,收迴了視線,又喝了一杯酒,砸吧了一下嘴,“他畢竟是三公主的骨肉,這就要看皇上您怎麽去想了。”


    他為自己又倒了一杯酒,又說了一句話:“要說起來,他的身上還是有一半魏氏皇家血脈的,如果陛下您說一句話,他終究是您的外孫……當然,唐無妄估計也看中了這一點,他將三公主唐若曦下嫁給許小閑,那麽有許小閑橫亙在南下之路上,皇上是拔還是不拔了這顆釘子呢?這是一招好棋啊!”


    魏嘯天微微一笑,“你說,要是朕真認了許小閑,他一邊是朕的外孫,一邊是唐無妄的女婿,你說若是朕真的趁著現在這機會南下,許小閑會不會讓路?”


    商淇瑞沉吟片刻:“那孩子可是有四首詩詞入了文峰閣的!蘇名揚那老家夥的眼光可高了!許小閑肯定是個聰明人。以老臣之見,若是陛下不去招惹他那百花鎮……他恐怕會袖手旁觀!”


    “可他畢竟是大辰的人,不是說他手裏握著刀鋒,還訓練了一支更厲害的部隊麽?定南候車祍寒的一千五百銳士可不是被刀鋒所滅,而是被他的護衛隊所滅。”


    “車祍寒三次上書意圖去報這個仇,朕未曾答應,你知道原因麽?”


    “老臣不敢亂猜!”


    “還有你這老東西不敢亂猜的事?朕恕你無罪,你且猜猜!”


    這一次商淇瑞將這杯酒喝得很慢。


    魏嘯天也極有耐心的看著商淇瑞將杯中的酒慢慢喝完。


    “這是皇上念及許小閑那孩子的母親。”


    “繼續說。”


    “這是皇上為了給許雲樓留下血脈!”


    “再說!”


    “……好吧,老臣就真的直說了,說了之後皇上砍了老臣的腦袋也無所謂了,畢竟喝了皇上這麽多的酒。”


    “別廢話!”


    商淇瑞坐直了身子,抬起頭看向了魏嘯天,臉上的神色又變得嚴肅了起來,“陛下所想和大管家一樣,以許小閑的刀去砍唐無妄,這才是最有價值的事!”


    “可許小閑畢竟將成為唐無妄的女婿,而唐無妄當年受了朕的一錘,他那腦子是不容易好的,哪怕有華旬那老東西保著他的命,他最多也就隻能再活個兩三年。”


    “朕不需要去急,反倒是唐無妄會急,所以……”魏嘯天端起了酒杯,看了看杯子裏晶瑩剔透的酒,一口飲盡,濃眉一揚,“你想得太多了,朕暫時不允許車祍寒南下,僅僅是因為還不到時候。”


    商淇瑞咧嘴笑了起來,臉上堆滿了褶子,他給魏嘯天斟了一杯酒,又給自己滿上,“那就好。”


    對於魏嘯天的這些話,他當然是不信的。


    當年魏嘯天因為三公主魏汐和許雲樓私奔,魏嘯天大發雷霆,將三公主魏汐的母親寧貴妃給打入了冷宮。


    他希望的是三公主能夠迴來,畢竟堂堂大魏公主,就算是要嫁給敵國大辰的大元帥,這也需要兩國互換國書,舉行盛大典禮。


    但三公主卻沒有迴來,還和許雲樓未婚生了一個孩子。


    魏嘯天發動了大辰二年的那場戰爭,將屬於大辰的漠北三州給搶了!


    按照當時的形勢,大辰初立,四麵是敵,北魏完全能夠舉兵繼續南下,一舉吞並了整個北境也不是什麽難事,可皇上卻收了兵。


    沒有人知道為什麽。


    他商淇瑞也不知道。


    但商淇瑞久經官場,長年在皇上的身邊,他多少看出來了一些端倪——


    皇上好像沒有那麽憤怒了!


    是因為漠北三州之地滿足了他的胃口?


    對皇上最為了解的商淇瑞並不這麽認為,但這件事他隻能藏在心底,除非某一天皇上自己親口說起,否則他會將這可能的秘密帶入棺材裏去。


    就拿今歲定南候車祍寒的一千五百銳士全軍覆沒在瞿山,皇上原本是要征伐北魏的,卻在聽說了那是許小閑的護衛隊所為之後,便將這事給壓了下來。


    所以皇上的心裏恐怕是不想許小閑死的,或者不能讓許小閑死在北魏的手裏。


    就在這時候,一名太監匆匆而來,他跪倒在魏嘯天的身旁,低聲說道:“皇上,樞密院院長陶大人求見!”


    魏嘯風眉間一蹙,“宣!”


    “奴才遵旨!”


    那太監帶著一名年約四旬的精壯漢子走了進來。


    “臣陶夭夭參見皇上!定南候車祍寒急報,繁星城禁軍大營遭到攻擊,敵人約三千人,疑為大辰刀騎!”


    魏嘯風揚眉,“這是下的什麽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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