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所有考生的考卷都已發放完畢,許多的學子都已經在冥思苦想的審題的時候,許小閑終於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找到了他的考舍——


    好家夥!


    這間考舍位於貢院的西北角,正對著西北方向的弄堂,這秋風從那弄堂裏灌進來,正好筆直的吹進他的房門!


    我勒個去!


    這老頭不是個東西啊!


    許小閑能怎麽辦呢?


    這考舍的門……它壓根就沒門,也就是說不能關上!


    這是考試啊,你關著門考誰知道你在裏麵幹啥?


    他隻好走了進來,放下了一應行囊,這才剛剛坐下,小桌板還沒來得及打開,一股寒風正好吹來,他忍不住打了個擺子——碼的,這是秋天啊!要在這裏麵呆九天啊,這樣吹九天老子會不會被吹死?


    這樣不行啊,這小身板怕是熬不住,萬一冷感冒了怎麽辦?於是,他舉起了手。


    一名考官走了過來,麵色和善,:“這才剛剛發卷呢,你有啥事?”


    “考官大人,學生想換一個考舍!”


    這監考官左右看了看,覺得就很奇怪了,這庚列在最後一排,都是空房,怎麽偏偏這名考生被安排在了這裏?


    天可憐見的,這裏正當北風啊,正是因為這個原因,這個角落原本是不應該安排考生的!


    這小子為什麽會被安排在了這裏呢?


    他仔細的看了看許小閑,認出來了,這小子不就是最後一個進入貢院的許小閑麽?


    剛才主考大人才罵了他,這就是主考官大人要給他小鞋穿了,那就沒辦法了,這是他咎由自取,可就怨不得人,再說,我一小小的監考官哪裏敢去向主考官大人為你求情。


    咱們非親非故彼此陌路,你……就受著吧,受不了可以自行放棄出去呀!


    於是,這考官臉上的同情之色消失不見,變得比這秋風還要冷。


    他丟下了一張考卷,淡漠的撂下一句話:“這考舍是早已安排好的,科考有科考的規矩,豈有說換就換的道理?駁迴!”


    許小閑一怔,他以為這真的就是規矩,那就沒轍了,隻能算自己的運氣太壞。


    這考官背負著雙手正要離去,他忽然想起了一個問題,這小子窩在這角落好作弊啊!


    雖然每個考生在進場的時候都被仔細的檢查過,但曆年科考卻都有作弊之人——你不能將別人的衣服給扒光吧,於是,就有那麽一些考生會夾帶甚至將某些經義給抄寫在自己的身子上。


    這考試的時間如此漫長,監考官也有打盹的時候,這便給了某些考生作弊的機會。


    於是,這名監考官迴頭,狐疑的看了看許小閑,然後他去搬了一張凳子,就坐在了許小閑的對麵。


    這裏有一根柱子擋住了風,恰好又可以看見許小閑,嘿嘿,你小子別想在我的眼皮子低下做半點小動作!


    許小閑抬眼一瞧,正好就看見了這名考官,咦,他看著我呢!


    不是,剛才他不是對我還很冷漠的麽?怎麽這時候他居然在看著我笑,難不成他剛才的冷漠是裝出來的?


    或者……他認識我?


    這世界善良的人還是更多一些的,就憑著這位監考官對我的關愛,我許小閑定要交上去一份……過得去的答卷。


    於是,許小閑向這位考官報以一笑,這考官就納悶了,你特麽還不開卷審題,想什麽呢?


    想和本官打好關係?


    早幹什麽去了?


    現在晚了,在本官的監視之下,許小閑,你定會名落孫山!


    於是,這考官笑得愈發燦爛。


    許小閑頓時感覺到春天般的溫暖,就連這穿堂而來的北風似乎也沒那麽冷了。


    他依舊沒有開卷,他開始磨墨並琢磨著一件事——別的學子想的是求諸天神佛保佑自己,能將五藝完成的最好以期奪得那解元,可他許小閑想的卻是這九天科考中該怎麽控製這成績。


    尤其是詩詞這一藝,千萬得要注意!因為這一藝極有可能會考得太好。


    若是太好,得個甲上,萬一其餘四科也得了個甲下,一個不好就又拿到了解元,這可不是許小閑想要的。


    在他研究過曆屆科考成績之後得出個結論,要想中舉又不登榜首,五科隻要能拿到乙上就夠了,所以這是個技術活,分寸得掌握好。


    磨好了墨,許小閑就在那位考官的關注下翻開了試卷,頓時就皺緊了眉頭高興不起來了。


    試卷上寫著一行大字:


    請以中秋為題,寫一首詩作一首詞。


    這簡單吧?


    對於許小閑而言,這當然簡單,但他現在覺得太難!


    因為他知道的中秋詩詞都是千古名篇,這特麽隨便抄兩首肯定拿到甲上,這怎麽搞?


    於是,許小閑很愁,愁得鼻子眉毛都皺到了一塊。


    看在那位考官的眼裏,這就是許小閑束手無策了。


    他搖了搖頭,心想這道題目要得高評極難,因為中秋這個話題被寫了幾千年,要寫出新意寫出高度確實不容易,但要答這道題也很簡單,因為天下學子誰沒作過幾首中秋的詩詞?


    那麽這道題考的是什麽?


    是在平庸中見不凡!


    若是某個學子能夠將這道題寫出新的高度,這首場的比分立馬就能拉開,這滿場幾百個考生,又能有幾個能得寫出新高度來呢?


    或許會有那麽幾個,但絕對不會是眼前的這個許小閑,因為他那神色就說明了他根本沒可能作出驚豔的詩詞來。


    許小閑沒有動筆,他不敢動筆。


    這筆一動下去,可就是個甲上!


    若是有人知道他的鬱悶如此清新脫俗,他恐怕會被別的學子給打死!


    他是真的在冥思苦想,《水調歌頭、明月幾時有》這首詞是肯定不能寫的,這東西若是寫出來,華麗麗的要入文峰閣。


    《月下獨酌》這首詩也是不能抄的,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這一句一出,恐怕同樣會驚呆一群人。


    張九齡的《望月懷遠》還是不能抄,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就流傳了千百年,這要是出現在這個世界,他很擔心甲上都打不住。


    哎……誰能知道我許小閑心中的苦!


    總沒可能真的自己來作吧,那樣估計隻能得個丁下,這舉人就無望了。


    算求,先不忙想了,反正這道題目有一天的時間,昨兒晚上沒顧上吃晚飯,今兒早上也沒顧上吃早飯,先煮飯,幹了飯再慢慢去想!


    這監考官就驚呆了——


    許小閑,這是放棄了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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