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馬破車在街巷緩緩而行,馬車裏,稚蕊臉上的紅暈消退了少許,卻還是有些不自在。


    少爺是個讀書人,他、他居然弄出了那女人用的事物,還取了個名字叫蘇菲……不就是個月事帶麽?


    他怎麽知道這東西?


    稚蕊偷偷的瞅了許小閑一眼,難道他偷偷的看過我換那東西?


    哎呀,羞死個人了!


    稚蕊的臉兒騰的一下又紅了。


    許小閑收迴視線落在稚蕊的臉上就很是好奇了,“你……是不是太熱?”


    “啊,有點。”


    許小閑體貼的掀開了車簾,春風入簾,吹起了稚蕊的長發,有那麽幾絲兒飄到了許小閑的臉上,有些癢癢,許小閑抬手撓了撓,“呆會去了定芳樓,你喜歡什麽隻管買。”


    稚蕊心裏歡喜,垂著的腦袋抬了起來,看了看許小閑卻很是認真的說道:“我覺得……這胭脂水粉不重要,少爺,咱們還是去周氏藥堂抓兩副藥吧。”


    想啥呢?


    “這眼見著就到了四月中旬了,我覺得少爺應該拿起書本了,畢竟、畢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少爺若是去考個舉人,哪怕不當官,有了舉人的身份買來的田地也可以不用繳賦稅的呀。”


    許小閑一怔,“舉人還有這等待遇?”


    稚蕊覺得少爺應該吃藥,“當然了,不僅僅是不用繳賦稅,見了官老爺也不用下跪,除非是見了皇上……皇上是沒可能見著的,但萬一見到州官什麽的呢?”


    “再說有了舉人身份,少爺在百姓的眼裏才是老爺了,不然讀再多的書那也是布衣,是白丁。”


    “秀才身份沒有用?”


    “肯定沒舉人身份有用!”


    稚蕊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充滿著期頤,在稚蕊想來,憑著少爺這麽些年苦讀的紮實基礎,再好生複習一番,要考個舉人應該是不太難的。


    少爺有病不能當官,但可以有那身份呀,這不能走舉薦,隻能去考,然後拒了那官,


    許小閑此刻才很是認真的正視了這個問題,功名這個玩意兒看來意義重大,得來的好處也很實在……他仔細的搜尋了一番記憶,發現這原主曾經學的那些東西還很是清晰。


    大辰鄉試分為常科和製科,常科每年八月初八開始舉行,製科就看皇帝啥時候高興。


    這鄉試在各州貢院舉行,涼州貢院……許小閑仔細的想了想,還能想得起來那位置。


    但這考試的時間有些扯淡——考試共分三場,一場考三天,足足要考九天!還是連續的,中間任何人不能離場!


    提前交卷可以,但人不能走,甚至最後一天考完了還是不能走,得等第二天,也就是得在八月十七才算完事。


    你說期間吃什麽?


    可以帶足這九天的幹糧,甚至可以帶生食在號房裏自己煮飯!還可以給銀子讓監考官去幫你買!


    官府倒是想得周到,那號房中準備有炭火蠟燭還有……便桶!


    炭火可以取暖燒水做飯,蠟燭當然是用來照明,睡覺……那用來考試的兩塊木板一拚,它就是一個小床。


    這些都還算好,最特麽不人性化的地方就是拉了。


    那小小的號房功能太過強大,集吃喝拉撒睡為一體!


    那滋味,想想就酸爽。


    八月的天氣開始轉涼,所以還得帶上棉被什麽的,再加上這九天的吃食,簡直就像搬家一樣。


    更像逃難!


    許小閑倒吸了一口涼氣,覺得自己恐怕在那號房裏熬不過九天。


    “這事再看吧,這才四月,還有四個月,不急。”


    這還不急?


    稚蕊又看了看少爺,人家竹林書院裏的學子們都在拚命的複習了,你還不急?


    “到了,咱們去買胭脂水粉去。”


    馬車停在了定芳樓前,許小閑和稚蕊下了車,來福的臉上滿是怨念——大家都是這府上的仆人,為啥少爺會給稚蕊買這麽貴的胭脂水粉?


    就因為她是個女的?


    留下生無可戀的來福看著馬車,許小閑帶著稚蕊踏入了定芳樓的大門。


    作為小小涼浥縣唯一的胭脂水粉樓,定芳樓的生意很好。


    畢竟一個縣城有錢人家還是有一些的,那些大家人戶家裏的夫人小姐們對定芳樓裏的這些事物很是青睞,因為定芳樓裏的胭脂水粉來自於京城長安。


    周氏藥堂家裏的千金大小姐周若蘭正在二樓挑選著新到的貨品,陪著她來的是表哥朱重舉和蘇平安,於是她又拉來了個季星兒。


    一身火紅的季星兒對這些事物毫無興趣,她就不明白姐姐和周若蘭她們怎麽就會喜歡這東西?


    臉蛋兒上光光生生,為啥非得抹上這粉?為啥就得打上腮紅?為啥還要將嘴唇塗抹得更紅?甚至為啥要將那眉兒用那畫筆給畫一畫?


    純天然無汙染它不更美麗的麽?


    不僅僅是浪費錢——這些東西老貴了,反正窮如她季星兒這樣的女子是買不起。


    瞧瞧周若蘭挑選的這小小三樣東西,就是十二兩銀子了,這次幫姐姐跑去涼州進貨,姐姐才給了五兩銀子的報酬,口袋裏就剩下了八兩八文錢,想要買逆風鏢局武器行裏的那把劍還要差二十兩銀子呢。


    原本應該是姐姐和這周若蘭同來逛這定芳樓的,可姐姐忙著要整理三味書屋裏新進來的貨品,自己卻被周若蘭給抓了來。


    百無聊賴的季星兒來到了這定芳樓的中庭——這二層樓中間是空的,依著欄杆可看見部分一樓。


    她手肘撐著欄杆,手掌托著下巴,看著下麵的視線沒有聚焦,她在想著許小閑!


    那個神經病,還真幫助爹爹破了案,昨兒迴來又聽姐姐巴拉巴拉說那許小閑了不得,離開涼浥縣不過區區十日光景,他怎麽就又了不得了?


    季月兒可惡,她賣了那關子,直到現在也沒有說許小閑為啥了不得。


    不過看季月兒那歡喜模樣,似乎、似乎她對許小閑動了心,不然為啥整天傻乎乎的樂嗬?


    對了,她居然在賣田產!


    雖然那些田產是她季月兒掙來的,可她又不缺錢,賣田產幹啥?


    難不成她想和許小閑私奔?


    哼,本姑娘就不讓你季月兒得逞!


    那許小閑有病,姐姐若是真嫁給了他,能有好日子過麽?


    就算有,能過多久?


    許小閑肯定死在姐姐前麵,以後姐姐的日子怎麽過?


    得想辦法讓季月兒打消這個可怕的念頭,要怎麽做呢?


    季星兒正在胡思亂想,她的視線忽然一凝,她看見了那個熟悉的人!


    許小閑?!


    他跑這地方來幹什麽?


    呀,他的身邊有個女人!


    這吃著碗裏還瞧著鍋裏的狗東西!


    季星兒的眼眸裏頓時冒出了一簇火苗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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