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追著寧鴞下了車,跟在他身後跌跌撞撞地跑進來:“大哥,您是要去我家坐坐麽?”寧鴞向上的步子一滯,接著又保持著原來的速度往上走:“我幫你把母親接下來,再找個暫時安全的地方。”女孩一愣,她沒想過身前這個肩膀寬闊的男人竟然是如此的正直且善良。女孩的家在五層,兩人爬了幾分鍾來到了門口,女孩掏出鑰匙打開了大門,接著打開手電筒,光登時照亮了狹小的一片範圍。女孩把手電往裏照了照,但手電的光始終隻能照到距離腳下三米不到的地方,並且光線昏暗地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大哥,您等等,我給您再去拿一個手電。”女孩有些羞赧,還是對寧鴞說道。她才剛走出兩步,就被寧鴞攔了下來。“不用去了,”寧鴞輕巧地說道,“我看得見路。”寧鴞說這話確實不是在逞強,因職業要求,經受過多項極限環境的訓練,他早已練就了在黑暗條件下正常視物的能力,並且他感覺到,在進入遊戲之後,這種能力似乎還在加強。比如現在,他甚至能在黑暗中看清對麵牆上貼著一張視力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一扇門內傳來,女孩聽到聲音,顧不得驚奇寧鴞的能力,匆匆跑向那扇門,口中一邊道:“媽!媽!你怎麽樣了?”寧鴞守在門外沒有進去,給這對劫後餘生的母女留了一些說話的時間。幾十分鍾後,那扇門再一次開了,寧鴞看到女孩扶著一個形容枯槁的中年婦女從門裏步履維艱地走了出來。他站直身體,快步走到兩人身邊,代替女孩把她的母親背到了背上。“哎……小夥子!”中年婦女原本還想推托,然而身體條件不允許她在這種情況下自己走下樓去,便隻好伏在了寧鴞背上,“謝謝你啊,今晚救了小若,又救了我。”寧鴞下樓的步子穩健而堅定,聽到婦女的感謝,情緒也不見有波動:“您不用謝我,這是我應盡的責任。”婦女愣了愣,原本還想再說什麽,月光從樓道裏筆直地照到寧鴞身上,她看到寧鴞胸前不經意間閃過一道亮光,多少猜出了他的職業,心中的感激更甚:“沒想到在這種時候了,您還肯放下個人安危來保護我們這樣的普通人。”“普通人首先是人,”寧鴞淡淡地說道,“但凡是遇到危險的華國人,我都有責任去救。”帶著女孩和她的母親迴到車上,寧鴞迴憶了一下開迴永寧縣的路線——今天早上路過永寧縣的時候,寧鴞發現那裏竟然聚居著數百戶人家,炊煙嫋嫋,看起來還和末世之前沒有任何區別。甚至還有幾個老鄉特地攔下他的車,告訴他前麵的意陽幾乎已經空了,勸他留在永寧縣。在聽說了寧鴞還要孤身往更遠的地方去,老鄉們對他肅然起敬,熱情地拿出了幾個炊餅,不由分說就塞到了寧鴞手裏,還再三叮囑他“如果前麵真的過不去了,隨時可以迴來這裏”。盡管好奇於永寧縣的人們幸存率之高,但時間不允許寧鴞在這裏長久地停留下去。於是,在吃完了炊餅之後,寧鴞告別了老鄉們繼續上路,來到了意陽。如今,為了女孩和她的母親能夠活下去,寧鴞在開往南城的路上,頭一次開了迴頭路。寧鴞開到永寧縣的時候,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有早起砍柴的老鄉看到了熟悉的陸巡從大路的另一頭駛來,還愉快地吹著口哨朝寧鴞打了聲招唿。在車後座睡得不安穩的母女倆立刻被驚嚇,扭頭望向窗外,看到了幾張友善的笑臉。寧鴞走下車,簡單地和帶頭過來的老鄉說明了母女倆的情況和他的來意,老鄉們立刻就接納了兩人,馬上就有熱情的老鄉帶著他的媳婦過來,邀請母女倆下車去自己家補覺。女孩和母親走到寧鴞跟前,朝他深深地鞠了一個躬,認真地說道:“謝謝,真的謝謝。”語言是最蒼白無力的,然而在這樣的時候,兩人卻拿不出比語言更有力的感謝方式了。“接下去要靠你們自己了,”寧鴞看著女孩,又重複了一遍昨晚說的話,“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生的希望。”女孩吸了吸鼻子,感覺一陣淚意上湧,她鄭重其事地對著寧鴞點點頭:“我會的。”老鄉們拉著女孩同寧鴞告別,路過寧鴞時,女孩輕輕地說道:“大哥,他也一定還活著。”寧鴞愣了愣,接著反應過來女孩指的是霍一舟。昨晚在路邊臨時停靠休息的時候,自己長久地盯著手機屏幕看,女孩曾經湊上來好奇地問過自己:“大哥,這個小夥子長得真俊,他是你弟嗎?”寧鴞鎖上手機揣迴兜裏,雖然是漫不經心的語氣,嘴角卻不易察覺地漾開一絲笑:“是一個三年沒見麵的小孩兒。”已是進入遊戲的第4天了,也不知道南城到底是個什麽樣的情況。身處意陽的寧鴞擔心著遠在南城的霍一舟,同樣的,身在南城的霍一舟也擔心著不知道在何處執行任務的寧鴞。用了一天時間,嚐試著和住宿區其他樓的同學溝通之後,霍一舟基本摸清了南城大學目前還有約兩千名學生分散地住在樓裏,其中以那個叫貝添財為首的體院學生所在的致遠2樓幸存者人數最多,整棟樓竟然隻有3個學生因不明原因而被清除,其他學生全都幸存下來。貝添財把控超市後,假仁假義地做了三天超市誌願者,遊戲更新後,他意識到這個遊戲不會在短期之內結束,金錢遠不如物資有用,果斷切斷了金錢交易的途徑,轉而讓要購買東西的同學以其他方式來抵扣金錢。於是在遊戲開局不到一周的時間內,貝添財的小勢力初具規模。在調查這條消息的時候,那個同霍一舟聊天的同學熱情地邀請他一塊兒加入貝添財的勢力:“同學,你也加入我們吧!貝哥人特別好,仗義,還管發錢!”有那日在超市的經曆和歐小山的話打底,霍一舟對於貝添財的態度自然是謹慎的。他笑了笑,拒絕了那個同學的好意:“我打算離開南大,去看看外麵的情況。”霍一舟想了想,幹脆順便邀請他:“南大終究不是個可持續發展的地方,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我就不了,”那個同學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跟著貝哥有肉吃,我才不想出去擔驚受怕呢。”每個人對待問題的態度和處事方式不同,霍一舟見同學如此堅決的態度,也不再強求,告別了他,帶著記得滿滿的筆記本迴到了宿舍裏。平靜的第4天過去了,晚上再次等來app的清除紀錄片時,霍一舟和郭路已經很能用平靜的心態來麵對它了。看著地圖上再一次擴大的紅點,兩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看完了視頻,郭路把手機收起來,盯著天花板悠悠地歎了口氣。霍一舟把玩著自己昨天複製出來的那顆骰子,把它顛來倒去地看著:“總會結束的。”郭路覺得霍一舟這話說得模棱兩可,聽起來有些敷衍:“總會是什麽時候?”“總會就是,”霍一舟抬起頭,也跟著一起看向了天花板,“就是遲早有一天。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們所要做的事情就是堅持下去。”堅持活著,堅持找出通關遊戲的方式。因為那個人曾經和自己說過,無論什麽時候,都不要放棄生的希望。而隻有堅持下去,才會看到希望之光的綻放。第15章 點數pk遊戲時間進入了第五天,手機屏幕上顯示的4月9日幾乎成了毫無意義的計時方式。霍一舟站在陽台上看著樓下有一隻橘貓懶洋洋地趴在草叢邊曬著自己的肚皮,心裏頭亂的很。如果沒有發生這一切,這一天按照原計劃,他本該出現在白哨研究所,在許教授的帶領下參觀那顆所謂的金骰子。如果運氣好的話,他或許還能被準許去實驗室外看一圈。霍一舟看著手上的名片,上麵寫了白哨研究所的地址,它位於距離南城大學幾十公裏外的另一個區。霍一舟盤算著在無法乘坐汽車的情況下,自己騎著自行車需要多久才能抵達。“小舟,你在看什麽?”郭路嘴裏叼著牙刷湊到陽台上來,含含糊糊地問霍一舟。他低頭看到霍一舟手裏的名片,也跟著想起來曾經的那段際遇,不禁唏噓:“哎,早知道會進入這個破遊戲,我那天就該先把朋友圈給發了。”霍一舟哭笑不得地收起名片,轉過頭看好友:“早知道會進入這個遊戲,我那天就該去白哨研究所。”說不定在那裏能遇到事情的轉機呢。“所以現在我們該怎麽做?”郭路把牙刷從嘴裏取出來,含著滿口白沫無辜地看好友。“我在思考,如果騎自行車的話,從這裏到研究所需要花多久。”霍一舟說。郭路倒吸了一口涼氣:“你瘋了嗎?這會兒騎幾十公裏去北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