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年,黑水縣從附近的郡城和鄉鎮郊縣裏收攏了不少的財富。


    以黑水縣柳姓和赤姓為主的黑水商人,也越來越多。


    王蘭陵為這些人爭取到的福利已經早就到期。


    不僅是城北的商戶需要繳納房租和做生意的稅收,還有雲水郡和靈通郡兩個地方對那些黑水商人的刁難。


    當初因為王蘭陵這個人的存在,這些黑水縣的商人做生意順順利利,也沒有衙役吏員地痞等東西為難他們,不需要交稅租房。


    但即使是現在各種費用支出變多了,黑水縣的商人依舊是能夠賺大錢。


    習慣了每天幾塊十幾塊收入的商販們,已經不可能迴去種地了。


    這幾年人們的消費理念也好了不少,很多人都願意花錢了,也有錢增添一些消遣娛樂。


    有人把洗頭房開到了城北,有人把妓院賭坊開到了城北。


    城北集市已經取代了原本的商市,成為黑水縣裏的繁華場所。


    這裏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商販和住戶,但是城北那個刻錄著為治水而死之人的水泥石碑,隻是三年多的時間,就因為沒人打理,裂開了。


    直到大雨下了三天之後,城北的商人商販們才猛然迴想起來,這個地方……是因為治水而修建的啊!


    韋彪等人找到了田遠方。


    “司長!這可怎麽辦?河外的大水都漲起來了,今年還開不開徭役了?”


    步功也在城北有店鋪,此時同樣著急的說道:“是啊!大夥兒都在等著呢!水務司再不開徭役,這大水越來越多,會淹死人的!”


    隻要黑水河的河堤炸了,那必定是要把城北城東兩個地方都給淹了!


    田遠方也在城北商市裏有收入,作為環衛司的司長,那裏的大部分稅收其實都歸環衛司管理。


    想要在那裏做生意,就要服從環衛司的管理。


    田遠方、尹無憂、趙家、王蘭峰、縣令、知事,這些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


    當然,王蘭陵的那一份自然是王蘭峰和趙家人代為管理。


    不給王蘭陵,那怎麽都說不過去的。


    不論如何,這些人盡管是因為利益而站在了一起,但至少明麵上的紐帶還是王蘭陵,口頭上的領導者和指導人,也是王蘭陵。


    不給王蘭陵錢,名不正,言不順,那些手下人也會那這個挑刺。


    所以不管裏麵腐敗成了什麽樣子,這皮子不能換的,不然會出大事情,人心很快就會散掉。


    現在環衛司是田遠方在管,這人雖然是名正言順,也是王蘭陵規定的接班人,但畢竟不是王大人啊!


    王蘭陵可以和縣令知事對著幹,可以讓雲水郡和靈通郡的人想到就頭疼。


    田遠方沒這個能耐,他沒有王蘭陵那種自信,也沒有那種魄力和靠山,所以在接班之後就逐漸的和外麵那些大人物進行妥協。


    同事、縣令、知事、郡守、薑家人……


    對內對外的妥協,讓環衛司更加不能再丟掉王蘭陵這塊皮子了。


    這塊皮子在,環衛司就是正統,田遠方也是正統。


    現在就是接受考驗的時候,解決了這次水患事情,他田遠方就是王蘭陵第二。


    不能解決,他就要被其餘人趕下台了。


    “徭役是水務司的事情,咱們環衛司做不了這個主。”


    田遠方緩緩的說著上麵人的決定,他隻是一個小小環衛司的司長,並不是手眼通天的王蘭陵。


    這話一出,周圍的老人們就心涼了一半。


    邊世雄迅速說道:“水務司開不開徭役?他們不開,我們就自己開!”


    田遠方無奈的說道:“開不了,也不能開,這裏麵的事情你們也清楚,哪裏是那麽簡單的事情。”


    環衛司就是環衛司,管不了縣衙,也管不了郡府州府的決定。


    他田遠方敢把告示貼出去,知事的親衛就會直接把他革職查辦,根本就不需要等郡守那邊派人。


    田遠方滿是無奈和困苦,但周圍人不理解他,邊世雄反駁道:“不開就等死嗎?!”


    韋彪直接說道:“要是別處也就算了,我們自己個兒就會把事情做好,可城北那是一大片啊!不開徭役把人都叫過去,那大河裏的水落下來,別說是城北,整個縣城都要遭殃啊!”


    田遠方平靜的說道:“現在派人通知各家各戶,自己小心一些,最好是把店裏的東西搬到別處。”


    步功用力的一腳揣在旁邊的椅子上,怒道:“搬?搬哪裏去?現在外麵下著大雨,能往哪裏搬?”


    田遠方已經想好了,“這個不是問題,搬去旁邊的葫蘆山,那邊山高,大水就算來了也淹不到山上去,稍微在半山腰就安全了,咱們幾年前不就是安排的人去那邊的嘛?”


    韋彪被氣的笑了起來,說道:“你自己做過的事情,自己忘了嗎?現在那山上的,還不都是你們老田家人?!”


    步功也跟著罵道:“你們老田家帶的壞頭,在城北幹活的人都是占了上麵的葫蘆山安家,現在那裏髒亂一片,要不是王大人走得晚,隻怕現在都生土匪了吧!”


    孫立說道:“很多人現在都在葫蘆山那裏住下,山腳的道路邊上也有人修了房子,而且之前王大人說了每年都要安排些米糧放進避難所的倉庫,這事情我早幾年就和你說過了,你說的不用。”


    田遠方每天管的都是應酬之類的大事情,對於一些小事情就是點頭就算了。


    若是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記在心裏,那每天什麽事情都不用做了,光在這裏背書好了。


    孫立說的事情他想不起來了,不過老田家的人住在葫蘆山的事情,這個他是知道的。


    葫蘆山屬於荒地,因為王蘭陵的關係,一直都是環衛司在管,所以……


    “這個簡單,既然很多人都住在上麵,那麽過去避難也容易。”田遠方看向了韋彪,“韋彪,你去協調此事,幫助商戶們把東西都搬到山上避難。”


    指令沒有錯誤,就算是王蘭陵在這裏,也會這麽做。


    但是……


    黑水縣這批人的思想覺悟,可都是優秀的厲害,老陶那水平在這裏根本排不上前五。


    韋彪冷哼著說道:“你能管好你們老田家人嗎?就算你能讓他們聽你的挪開地方,我也管不住那些商戶和店鋪夥計。”


    “那些人和我一起吃酒喝肉也就算了,我要是讓他們吃虧吃苦冒風險,可不行。”


    盡管外麵大雨一直下,盡管把東西搬到山上去是正確的選擇,但事實就是絕大多數人不會聽話,他們覺得沒事,不會有事。


    冒雨把貨物搬到山上去,不僅是需要人員馬車各種東西,還要費勁費力。


    要做的事情是正確的,也應該去做,但是抱歉,執行不下去。


    田遠方也是一個思想覺悟比較高的人,熬過了許多任大糞司長,就算是王蘭陵離開了大糞司,他都沒走。


    田遠方隻是聽到之後就明白韋彪說的沒錯,這種事情也就是王蘭陵能做了,其餘人想要把這個事情執行下去,真的是威望不夠!


    哪怕這是對那些人有好處的事情!


    在略微猶豫了幾秒鍾後,田遠方歎息的說道:“還是去通知一下吧,能幫一點是一點,滿剩下的,就聽天由命了,希望這雨趕緊停了吧……”


    其餘人看到田遠方就是這幅德行之後,無奈的各迴各家,各想辦法保住自家的東西。


    他們這些聰明人,連自己的親戚都不一定能勸服,哪有什麽能力去勸說那些聰明的生意人?


    黑水縣的基層人才、物資資金和設施都比四年前治水時要強上幾倍,但已經很難恢複當初的那種效率了。


    很多人有了飯碗和小鞋,不再是當初那些光著腳幹活的人了。


    黑水縣的問題,王蘭陵並不是不知道。


    但除非是大開殺戒,否則他就算是留下來,也管不住那些人的。


    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了,王蘭陵自己去了新地方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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