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水的時候風車磨坊一直都在關著,將提供動力的齒輪和轉變力量的木輪分開,這樣不管外麵的風車和水輪轉的多快,都不會讓裏麵的機器動起來。


    “大人請看,眼下水流湍急,工坊裏也沒有東西要打,就讓外麵車輪順著轉了,堵上的話也可以,就是現在水太急,堵不如疏。”


    鐵金器在王蘭陵到河邊視察的時候,主動介紹了這邊的情況。


    這附近的建築都是幾個部門一起聯合建造的,聚集了很多人的智慧。


    鐵金器所在工匠坊,主要是提供零件金屬和技術維修。


    王蘭陵點了點頭,說道:“黑水河也不是發瘋的大海,眼下的問題主要還是水漫的事情,水流來得快,去的也快,白天的話這裏暫時不要讓城裏人使用,免得人群聚集,先打糧倉裏的米穀絲油。”


    城裏那麽多人,都閑著的話,很容易出問題,治安問題也是治水時一個必須要重視的問題。


    鐵金器答應了下來,盡管王蘭陵不是他的直屬上司,但現在小王大人能管的人可不少,也有不少的人願意聽小王大人的話。


    現在黑水河是出現了三個渠道,一個是往靈通縣那邊繼續跑,一個是直接順遊而下淹了東岸的沃地,還有一個就是分到了黑水縣的河道裏。


    東岸分到的水量最多,其次是黑水縣這邊,最後才是往靈通縣那邊跑。


    隨著水量的分擔,靈通郡那邊的出水要快於進水,洪水很快就能退下,而東岸那邊是來多少水,就淹多少地。


    縣城這邊是下去的水能跑過進來的水就沒問題,不然就還是要淹。


    雲水郡的地勢比黑水縣高,黑水縣這裏是稍微平坦的區域,平地上的水肯定是跑不過高地,被淹也是遲早的事情。


    “大人!”


    王蘭陵聽到有人喊他就頭疼,當一個稱唿一響起來就是麻煩的時候,那就算是喊老公也會讓人頭疼。


    “又什麽事情?”王蘭陵看著走過來行禮的人,反正就是有事情。


    來人迅速說道:“大人,城外河邊有個種瓜的老頭不肯退讓,我們和他講理,他還動手打人!”


    王蘭陵皺起了眉頭,“你們沒還手?”


    不可能啊,這裏又不是法治社會,這幫扯上虎皮的孫子也不是什麽畏手畏腳的人,不可能打不還手。


    手下說道:“還沒來得及還手就倒下了,當時沒帶家夥兒,後來那老頭的鄰居家人都到了,現在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王蘭陵無奈的走了出去,“過去看看吧,以後執法的時候帶上槍。”


    執法者和民眾是一個相互關係,這裏的民眾並沒有那麽友好,指望說服教育,指望那些人理解壓迫他們的小吏狗官,並不現實。


    這些人偷東西和拿東西,或者是給別人帶來了傷害,他們自己認為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拿你一點東西怎麽了?你敢繼續呱躁我就打你!!


    不能指望一無所有,或者是活不下去的人講什麽倫理道德,人家整天都在遭受不公,整天都活在黑暗裏看著光明,餓著肚子看別人吃飽飯,心理能正常才是見了鬼了。


    王蘭陵自己要是餓的一年沒見過肉,那麽偷雞摸狗的事情他也做。


    大家大院的東西是不敢的,因為有比惡狗更強的惡仆在。


    這個時代怕狗的不多,怕人的多。


    王蘭陵來到了黑水縣外麵的瓜田這裏,此時對峙的雙方已經有了一百多人,鄉村打架總是很容易就能抱團,越窮的地方越是如此。


    當王蘭陵遠遠的走過去之後,也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大人來了!”,對峙的雙方頓時就分出了高下。


    瓜農那邊的氣勢頓時就萎了,而鄉勇隊這邊氣勢立漲許多。


    在黑水縣這裏,王蘭陵的名聲早就大於縣令等人了。


    不管是服役的,還是沒去服役的,在看到王蘭陵的時候,有理也虧三分。


    王蘭陵不緊不慢的走到了瓜田外麵,這附近還沒有被水淹到,不過在天邊的溝渠裏也積攢了不少的雨水,被淹是遲早的事情。


    在走到瓜田旁邊後,王蘭陵看著地上一個個壓在土地裏的西瓜,輕聲說道:“這片瓜田是誰的?”


    很快一個背著鬥笠的老頭就畏聲說道:“是小老兒的,王大人……”


    老頭想和王蘭陵問好,但不知道怎麽和大官問好。


    王蘭陵點了點頭,“老人家,這片地方怎麽種的都是西瓜,都是你家的嗎?”


    老頭迅速說道:“小老兒姓李,別人都叫我李西瓜,這片田地是嚴家的田地,小老兒和鄉人是李家莊的人,在這裏種瓜賣瓜,這城裏的西瓜都是小老兒種的。”


    原來是瓜霸啊,怪不得敢動手打人。


    王蘭陵提倡的是市場流通,希望的是一超帶動多強,並不喜歡這種一個種瓜的把所有瓜田生意都做了的事情。


    不過眼下這些都是小事情,地方經濟有地方經濟的特點,不能用後代的眼光看待現在的發展趨勢。


    “這些瓜都熟了嗎?”王蘭陵走到天邊,低頭看著一個十多斤重的綠皮西瓜。


    李西瓜迅速說道:“都熟了!大人您要吃西瓜嗎?我給您挑幾個熟的!”


    王蘭陵平靜的說道:“不用了,這遠處的河水你也看到了,給瓜田澆水引來的水渠也會讓大水過來,現在水勢會逐漸上漲,你這瓜田也保不住。”


    王蘭陵看著李西瓜,“這些人是我派來疏散附近鄉農的,河邊已經不安全,讓你離開也是為你好,為何要打人?”


    李西瓜迅速跪在了地上,他雖然動手了,但並不敢用力,怕的就是得罪人。


    李西瓜旁邊的男人迅速喊道:“大人!我們知錯了!隻是我們種地都是提前交的租子,今年的瓜都壞了,賣不出錢,這一家人就要喝溝水吃菜葉了。”


    王蘭陵說道:“我不是讓人說了嗎?會免了你們今年的田稅,明年也是如此,這田地裏的西瓜也不會全都淹了,總能迴點本錢才是。”


    李西瓜抬起頭苦澀的說道:“大人有所不知,田稅是田稅,我們給嚴大人的租子錢卻是一點都不能少的,就算是不種這田,去租別人家的田地,也是要錢的,少了不值當,多了之後就付不起租子錢了。”


    王蘭陵能替朝廷免了田稅,但是本來就不需要交稅的無土地耕種者,依舊是會被有土地者剝削。


    地主為什麽會是剝削階級呢?


    地主和富農把土地租給無地或少地的農民,借以收取地租。


    地主和富農為加重對農民的剝削,攫取更多的財富,還不斷增加地租額。


    高額的地租占據了農民收入的大半,除去地租外,農民所剩無幾,一年辛苦結果,毫無所獲,甚至每畝虧蝕數元者,比比皆是。


    在這種情況下,農民不得不去乞求於高利貸以“飲鴆止渴”。


    高利貸是蠶食農民的另一個吸血鬼,處於封建剝削下的農民,特別是貧苦農民的借貸現象十分普遍。


    田稅是縣衙當局根據田地的畝數和土地的優劣對田地擁有者所征的土地稅,在現階段下,它主要是向地主所代表的有錢人征收。


    但地主通過各種附加、財稅和攤派等將其轉嫁給廣大農民,一切田賦雜捐及種子、肥料、房屋等,統由佃農負擔。


    也談不上剝削,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就像是租房子居住和做生意一樣,是剛需,怎麽能說是剝削呢?


    地主家難道就不努力了嗎?


    人家把田地租給你也不能白租不是,誰讓你家沒那麽多地呢?


    花點錢就能種地,就能繼續賺錢,這到哪裏都是有理的事情。


    所以說但是免稅和政策支持,根本就是治標不治本,這些好處隻會被各家大戶吸收掉,這些人天生就具備截取和竊取下沉養料的動力和貪婪心。


    王家人該死。


    把包括王家堡在內的地主和大家族都給打散了,才是富強黑水縣的唯一出路。


    他們之中或許是有很多好人,而且很多人是肯定願意為王蘭陵效力的,但是這改變不了這些人是站在王蘭陵和大多數人對麵的階級立場。


    “這事情我會解決。”


    王蘭陵淡淡的說道。


    他會把事情和人都解決掉。


    李西瓜迅速叩謝道:“多謝王大人!王大人大明大輝,是黑水縣的太陽月亮!”


    王蘭陵沒有理會這種恭維,看著這大片的瓜田,說道:“你這瓜田裏的西瓜我買了,歸橋,給他寫個收據。”


    “是!”胡歸橋迅速答應下來。


    王蘭陵又看向了佟嶽,“佟嶽,你去召集城裏人運石圍河,搬石塊石頭者,可在這裏摘一個西瓜,搬大拿大,搬小拿小。”


    “是!”佟嶽答應了下來,迅速去城裏喊人。


    李西瓜再次磕頭叩謝,“謝謝王大人!王大人您好人有好報,佛陀金身!”


    “我不信佛。”王蘭陵看著遠處的土地與山河,“朝廷官員不應該有信仰,求神拜佛有什麽用?路還不是自己走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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