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蘭陵的肩膀無法移動分毫,左肩的位置被一個手爪緊緊卡住。


    在這種劇痛之下,王蘭陵想到了一個詞,琵琶骨。


    雖然不知道琵琶骨在哪裏,但王蘭陵認為自己可以體會到被串了琵琶骨的傷痛!


    他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聲音,用另外一隻還能動的手死死的抓住對方的手臂,極力的想要減緩自己身上的疼痛。


    “隻是一個不通武功的少年,鬆開罷,這小子長得還算是周正,就是不知道做的事是否周正了。”


    旁邊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在這聲音之後,製住王蘭陵肩膀的男人便鬆開了手。


    王蘭陵看向說話的人,是一個穿著軍大衣,還是那種類似披風大衣的男人。


    在厚實的軍大衣裏麵,是幹淨筆挺的黑色毛衣。


    他你媽還戴著軍帽!


    王蘭陵對這個人並不友好,他肩膀上的疼痛可不是因為別人。


    盡管如此,王蘭陵也沒有表現出明顯的不滿。


    趙厲陽看著這個沉默不語的少年,結實的雙臂抱在身前,饒有興趣的詢問道:“他們為何追你?”


    王蘭陵老實的說道:“因為一個丫鬟的命令。我是城北王家堡裏一個庶子,今天入門時被長房孫媳婦的丫鬟刁難,受了些皮肉之苦後跑出了圍堡,這些人就是被那丫鬟一聲令下,前來追我。”


    趙厲陽皺起了眉頭,轉身看向了站在前麵的那些家仆。


    這些人都小心的站在那裏,不敢輕舉妄動。


    這邊趙厲陽等人不說身強體壯,單是身上那身衣服就不是一般人穿得起的。


    “他說的可是真的?”趙厲陽看向這些人,不怒自威。


    家仆們都沒有什麽文化,有文化的沒他們跑得快,跑得久。


    一個家仆小心的說道:“哈麽囉哩累,呦麽~啊……”


    趙厲陽露出不耐紛之色,“既然沒錯,那麽就好辦了。”說著,似乎是確定了什麽,他轉身對著旁邊一人隨意說道:“你跟著他們迴去,把那個丫鬟的腦袋砍了。”


    旁邊一人從身側的刀鞘裏抽出一把寒光四射的大刀,橫刀向前走去。


    “帶路。”他的話語裏沒有什麽感情,也沒有什麽波動。


    家仆們被嚇得說不出話,沒想到這些人會幫那個人。


    王蘭陵非常不解,他忍著疼痛站起來,“為什麽要這麽做?雖然我覺得你們有幫到我,但這種情況非我所願。”


    趙厲陽沒有去看王蘭陵,而是淡漠的看著前方那些家仆。


    “炎武聖皇是庶出皇子,出生後便不受重視,自幼在宮中便是受到了諸多不公,尤恨一些惡奴。”


    “今日之事我見到了,權當借一枚小小的人頭,祭奠聖皇在天之靈。”


    趙厲陽麵露懷念之色,在說完後,就看向了王蘭陵,那個持刀的屬下已經朝著王家堡過去了。


    “你今後有什麽打算?看你倒算是有些誌氣,也會說話,還打算迴去?”


    王蘭陵感覺原本很一般的事情,被這人給鬧大了,他根本就沒想過殺人……


    這幫人,根本就不把人命當迴事。


    “我是大糞司司長,眼下家裏是待不了了,以後就在司裏住下吧,也方便辦公。”王蘭陵解釋了一下,順便說出自己的官職。


    趙厲陽非常的意外,他原本認為這個少年就是一個普通少年,眼下和家族裏決裂之後應該是無依無靠才對。


    他出身炎武皇帝設立的軍校,學校裏都是各地收集來的孤兒,天生就是為了打壓一些人而存在。


    雖是如此,但當年的小屁孩也成家立業了,成為巡視郡縣的大官。


    當年的炎武皇帝也安葬在了皇帝陵。


    “有趣!當真是有趣!既然你已經身為大糞司司長,朝廷命官,那為何還會被家仆欺辱?”


    “我昨天才當了這個官,今天剛上任第一天,還沒有來得及說。”王蘭陵也很無奈,今天那種情況,他說了別人也不信啊。


    趙厲陽笑了笑,“真是個妙人,你既然是朝廷命官,那我也不強留你,可曾婚配?”


    王蘭陵搖了搖頭,麵露冷汗,疼得。


    聽到如此,趙厲陽微笑著說道:“我有個女兒,二十歲了,身體有些問題,一直都嫁不出去,正好這次隨我出來走走,你可願意見見?”


    王蘭陵迅速說道:“大人身份尊貴,小人何德何能……”


    趙厲陽也不強求,揮揮手打斷了王蘭陵的借口,“她現在應該是在驛館內休息,你去那裏一趟,說我今晚還有公事要做,明後才會迴來。”


    王蘭陵難受的厲害,“大人,小人實在是沒見過小姐,也不知道如何說話。”


    趙厲陽並不理會,他彎腰進入轎子裏。


    “你的肩膀也無大礙,但不及時敷藥的話,恐怕會落個長久的傷痛,我夫人手裏有治療這些外傷的藥,你過去自然不會虧待你。”


    “至於我家女兒,你去了之後看到哪個像是你欠了她幾百塊的,那就是我女兒了。”


    “你安心取藥就是,不必理會她。”


    轎子緩緩的朝著城外的方向前進,王蘭陵的肩膀逐漸失去了知覺,在咬牙抉擇了一下後,王蘭陵還是去了驛館那邊。


    這幫孫子,老子都快跑到縣衙了!!


    日嫩娘!


    這裏已經是路人眾多的官市區,隻要能夠遇到衙門和大糞司的人,王蘭陵就絕對沒事。


    但偏偏是被這幫爺給遇到了,這下家裏那邊還不得恨死自己啊!


    王蘭陵一頭亂麻,強拖著沉重的肩膀和手臂走到了驛館前麵。


    麻木的肩膀帶來的恐懼感,讓王蘭陵把那個大衣男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幾百遍。


    他現在的手臂就像是腳掌發麻時的那種感覺,摸上去完全不像是自己的手臂,就像是死人身上的東西。


    懷著恐懼和憤怒,王蘭陵走進了有一個黑衣捕頭看守的驛館大門。


    “我找人!”


    “進去吧。”捕頭看了王蘭陵的肩膀一眼,又看向了前方街道。


    因為被打傷了,所以能進來,不然就是死人了。


    他們這些人,向來不會手下留情。


    王蘭陵走進了這個像是賓館的驛館,這裏的一樓是一個吃飯聊天的大廳,剛進去就看到了負責接待的招待員。


    王蘭陵四處看了一眼,很快就看到兩個坐在靠窗邊位置的女人。


    他扶著耷拉的手臂走過去,蒼白的臉上滿是壓抑的神色。


    窗邊的兩女也注意到了這邊的少年,一個女人站了起來,麵露關心和疑惑神色。


    另外一個則是無動於衷的看了一眼,隨後看向了窗外,完全不想搭理這邊。


    王蘭陵走到女人身前,低著頭說道:“夫人您好,我在路上遇到了一個坐轎子穿大衣的男人,他說讓我來這裏,您會給我傷藥。”


    楊氏迅速說道:“你先坐下,我確實是帶了傷藥,你在這裏再忍一下,我這就上去拿藥。”


    王蘭陵鬆了口氣,這樣就好。


    “謝謝夫人。”


    楊氏快速的伸出手指,在王蘭陵反應不及的時候在他的脖子和身前點了兩下。


    王蘭陵本能的後退,同時警惕的看著這個女人。


    楊氏溫和的說道:“我已經點了你的麻穴,暫時感覺不到疼痛,你坐在那裏不要走動,也不要碰觸傷口,我去去就來。”


    王蘭陵確實是感覺不到疼痛了,聽到後就再次道謝,而楊氏已經快步走向了通往二樓的樓梯。


    在楊氏離開之後,王蘭陵就走到另外一桌坐下。


    那個穿大衣的沒說謊,這裏確實是有一個看起來就不像是好女人,像是別人欠了她錢,吃了她家大米,一臉有脾氣樣的陰狠女青年。


    怪不得二十了都沒嫁出去,光是那找事兒的眼神就沒人敢娶。


    王蘭陵看到對方轉過頭看自己,眼神不經意的對視了一下,頓時就移開了目光。


    這女人剛才的眼神逐漸明亮,是那種生氣,越來越生氣,越來越用力的眼神,可能下一步就是咬牙切齒的那種眼神。


    “哼!”女青年冷哼一聲,繼續看向了窗外的陽光和街道。


    太難了!


    王蘭陵感覺自己太難了!


    “蹬蹬蹬……”


    下樓的聲音非常快,隻是去了一分鍾不到的楊氏就拿著一個小木箱快速的走了迴來。


    楊氏來到王蘭陵旁邊,將藥箱放在桌子上,迅速說道:“將傷口露出來,我給你抹上些藥,等下我再給你寫張方子,你迴去之後按照方子上去做就好,你識字吧?”


    王蘭陵將棉襖脫掉,露出肩膀和上麵被抓出了五個黑坑的傷口,“識字。”


    楊氏將藥膏抹在了王蘭陵的傷口上,同時用一根筷子在王蘭陵肩膀和脖子幾個地方按了按,讓王蘭陵的手臂逐漸有了痛感。


    療傷持續了十多分鍾,王蘭陵的脖子和臉上都是汗珠。


    楊氏鬆了口氣,“這樣就好了,你不通武術,雖然也是好事情,但以後還要多練練身子,身子骨太虛了一些。”


    王蘭陵說道:“是,確實是該強身健體。”


    楊氏將藥箱放在一邊,“我去要些紙筆給你寫下方子,你稍等。”


    遲疑了一下,楊氏在看了一眼旁邊那個托著臉頰安靜看著窗外的女青年後,對著王蘭陵歉意的說道:“我家女兒就是麵相差了一些,你不必與她計較,過幾天我們就會離開這裏。”


    你們可快走吧!


    王蘭陵可清楚自己的傷是誰造成的!


    盡管被救助了,但這絲毫不影響這一家都是危險人物,不影響他們在這裏就會繼續出人命的可能。


    “沒有的事情,小姐姿容靚麗,身材婀娜,坐在那裏隻會讓人賞心悅目。”王蘭陵違心的誇讚了一句。


    這是客氣話,不要當真哈,王蘭陵在心中補充道。


    “哼!”窗邊的女青年,嗤之以鼻,對王蘭陵的誇讚沒有半分好感。


    楊氏當然也知道這是客套話,自家女兒也相親了不少次,每次都是被退迴來了。


    而且問題還不僅僅是麵相上的問題。


    除非是威逼利誘,否則真的是嫁不出去。


    楊氏去拿紙筆了,而王蘭陵也不想惹事,就繼續坐在原地等待,反正是不去看那個窗邊女人。


    窗邊女人也一如既往的臭著臉,懶得理會這邊的事情。


    楊氏動作很快,拿到紙筆之後就迴到了作為這邊書寫下藥方。


    寫下藥方,楊氏又從懷裏拿出兩塊錢,“看你手頭也不富裕,難得在這裏能遇到個說話聽得懂的人,這錢你拿去買藥吧。”


    這錢太燙手,王蘭陵不敢接,他迅速說道:“不用,我在城中有官職在身,手頭也有幾塊錢,夫人的善心我非常感激,這錢卻是不能收的。”


    楊氏非常意外,“是何官職?我看你年紀輕輕,也不通武術猜不出是在做什麽。”


    王蘭陵解釋道:“大糞司司長。”


    “嗬!”窗邊的女人發出怪聲,明顯是譏笑的聲音。


    王蘭陵裝作聽不到,老子這可是肥差!你懂個屁!


    楊氏懂的比自家女兒多很多,她很清楚這個是能撈錢的地方。


    錢的事情她並不在意,她就是在意這個少年看起來才十四五歲,就能擔任這種官職。


    “我檢查下這藥方,這狼油首日需三十克、次日晌午十七克、晚上九克、隔日十二克,一共是……”


    “六十八克。”王蘭陵順口就說了答案,在說完就發現楊氏的目光其實一直都在他身上,猛然間,他頓時就是一寒!!


    臥槽!!!這一家都不是好東西!!


    楊氏滿意的放下了藥方,讚許的說道:“才思敏捷,學問也不會差,將來的成就必定不僅僅是一司之長,你叫什麽?應該尚未婚配才對。”


    窗邊女青年也看向了這邊,略微有些好奇。


    王蘭陵冷汗直冒。


    你哼啊!你踏馬的怎麽不哼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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