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門口早已石化的沈興聽到汽車喇叭聲終於迴過神來,眨眼間他就看到一輛汽車停在門口的斜坡下麵。


    村子裏的一群孩子雙眼放光,圍著汽車嘰嘰喳喳。


    他想去看看,可腿麻動不了。


    金助理打著傘下車嚇得一群小孩跑遠了些卻不肯離開。


    “這裏就是何秀英家吧?”金助理拎著皮包大踏步走進去。


    沈興上下打量了金助理一番,這個城裏來的男人來找外婆幹什麽?“不是!”


    “你就是沈大妹的弟弟吧,勞駕請你姐出來一下,我有點事情要找她,這是我的名片。”金助理打開皮包,抽出一張名片遞給沈興。


    沈興一臉狐疑的接過名片掃了一眼,這人來自香江,香江在哪裏?“我姐不在。”


    他的話音剛落,屋裏就響起了沈初念有些迷糊的聲音,“誰啊?”


    沈興臉有點痛,發現門外有人探頭探腦,到嘴邊的話咽了迴去。


    沈初念連忙自報家門,“沈小姐,咱們昨天剛見過。”


    “噢,是你啊!”涼以謙的特別助理,綽號金元寶,長得像年畫娃娃。


    沈初念爬起來,仿佛踩在棉花上似的飄了出去。


    金助理見她下盤不穩,飛奔過去攙扶她。


    沈初念沒有拒絕,強行堅強可能摔個狗啃屎,那她的臉可就丟遠了。


    沈興搬來一把破破爛爛的藤椅放在門口,臉上堆滿了諂媚了的笑容,“姐,你坐。”


    沈初念坐下去,拍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金助理有何貴幹?”


    她怎麽會認識自己?金助理迴頭看看大門口披著蓑衣戴著鬥篷打著傘熙熙攘攘的村民,轉頭壓低了聲音,“我家老板請你過去。”


    “沒這必要,我們已經兩清。”沈初念懶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在門口竊竊私語的人群裏搜尋。


    果然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楊清蓮的眼線,楊九花。


    金助理感覺自己的錢包發出焦灼的呐喊,我的肚皮要空了,“老板還有事情要跟你麵談,你看……”


    “我跟他沒什麽好談的,沈興送客!”涼以謙的身世太複雜,又是《九薇》的重要男配,她不想跟他走得太近。


    金助理明顯感覺錢包在垂死掙紮,他額頭的冷汗都出來了,“沈小姐……”


    沈初念站起來,扶著牆進門。


    金助理的錢包奄奄一息,他上前一步還想努努力。


    沈興擋住他的路,拿眼睛瞪他,你想幹啥?


    金助理無奈轉身,在村民的圍觀中坐上車揚長而去,一群孩子做鳥獸散。


    圍在門口的人不肯散,七嘴八舌的問沈興。


    “二娃子,那是哪個?”


    “二娃子,他是不是來找你姐?”


    “二娃子,你新姐夫是個大老板吧?”


    沈興火冒三丈,操起鐵掃把攆人。


    村民翻翻白眼,罵罵咧咧的走了,都找上門來了還不承認。


    楊九花走在最後,一步三迴頭。


    沈興丟下扁擔,迴去找沈初念,“姐,他們說的是真的?”


    沈初念置若罔聞,放下比臉還幹淨的鹽罐,掏出十塊錢遞給沈興。


    “去鎮上買包鹽,打一斤菜油,買上一斤雞蛋,再割兩斤瘦肉,如果你敢把我的錢拿去賭,你就死定了。”


    “哎呀不會的,我都改了,我借楊清水的自行車去鎮上很快就迴來!”


    沈興接過錢,操起菜油瓶子撒腿往外麵跑,腳底板翻飛,濺起幾點泥。


    沈初念連忙躲開,戴上鬥篷蓑衣拉上房門,冒著小雨打著赤腳到菜地摘菜。


    何秀英種了不少菜,但那些菜從來吃不到他們嘴裏,不是拿去賣,就是給楊清蓮送去,現在她當家,想吃啥吃啥。


    這會兒都中午了,家家戶戶都在做飯,沈初念基本沒遇到什麽人就到了菜地。


    茄子,摘!


    豇豆,摘!


    番茄,黃瓜,辣椒摘摘摘!


    臨走時經過家裏水田看到角落裏的藤兒菜長得不錯,她掐了一把丟進籃子裏,滿載而歸。


    進門聽到何秀英咳嗽的聲音已經免疫,迴來這一天盡聽見這動靜了。


    何秀英一輩子苦熬苦掙為楊清蓮精打細算,楊清蓮沒念她一點好,對她還不如家裏的狗。


    沈初念從鼎罐裏弄了熱水把腳洗幹淨穿上破涼鞋,然後把家裏米缸裏見底的米淘幹淨放在灶台上拿鍋蓋蓋住。


    這點米就能煮點粥,她摻了兩瓢水下去,蓋上鍋蓋,燒火煮飯。


    沈初念抬頭看看房頂,細雨從縫隙漏進來,這廚房做啥菜都有湯,房子真得翻翻了。


    她把飯煮好,玉米餅也熱好了,沈興還沒迴來。


    得,還是肉包子打狗了!


    沈初念對付著吃了豇豆粥和玉米餅,把何秀英的午飯端進去。


    何秀英看到稀飯裏還有豇豆頓時就急了,“豇豆是哪來的?”


    “家裏自留地裏摘的。”


    何秀英一口氣差點上不來嗓子裏霍霍響了半天,沈初念擔心她就那麽過去的時候,她終於發出了聲音,“那是留種的,你都敢吃……”


    “那麽多豇豆,留種用不完!”


    “還要拿去賣,家裏鹽巴,豬油米全都要買,你咋能拿來填嘴?”


    “我不填嘴拿給楊清蓮填嘴?”


    何秀英一噎,指著沈初念嚷嚷,“她是我的女,吃我點東西咋了?”


    “我還是你外孫女呢,吃你點東西咋了,飯我給你放在這兒,你願意吃就吃,不願意吃就留著給我和沈興當夜飯。”沈初念放下飯,甩手走了。


    何秀英愣了一下,氣得眼淚縱橫。


    她端起稀飯稀哩唿嚕的往嘴裏扒飯,一邊吃一邊哭。


    沈初念都睡了一覺起來了,沈興才被楊清水送迴來。


    一身泥濘,頭發濕透了,腳也受了傷,蔫巴巴的站在沈初念麵前的沈興頭垂到胸前,不敢看沈初念。


    楊清水陪著笑臉跟沈大妹解釋,“大姐,我們想去翻本,哪曉得……”


    沈初念一把扯住沈興右邊的耳朵,把他往裏麵拖。


    “疼疼疼,姐你快鬆手,耳朵要揪脫咾。”沈興疼得直冒眼淚,連忙加快了腳步。


    沈初念把沈興拉到北麵牆邊,鬆開他的耳朵一腳踹在他屁股上,“跪下!”


    沈興不敢反抗,捂著耳朵老老實實跪著。


    楊清水見勢不妙,腳底抹油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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