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了個盜, 24小時後撤。  應該是一個很明亮的地方。


    不, 說明亮並不是很準確, 沒有亮到刺目的感覺,但總而言之,與散播著血與火、陰沉的冬木市的天空截然不同, 是一個灑落著溫暖陽光的地方。


    “醒了嗎,master。”


    “……——!???”


    藤丸立花倏而睜開雙眼,雙手撐地坐了起來。


    麵前果然不是暗紅色的天空, 目之所及是一片茂密的樹冠, 午後的陽光透過樹蔭傾瀉而下, 從天色看,已經過了太陽最盛的時間。


    而她正躺在這片森林之中恐怕也是最粗壯的那棵巨木的樹幹下, 以草被為床,享受著樹蔭的庇護, 出聲的人是——


    “小太……不對, 迦爾納?”


    坐在她身邊的人有著相比起其他男性從者更加淡薄纖細的顏色, 身著黑色的貼身衣裝和黃金甲盔。


    藤丸立花扶額, 她當然知道他是誰,可是……為什麽?難道自己是睡過頭還是還在夢中?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她一點印象都沒有。


    “是。”


    如果是身邊的人是瑪修,這會大概已經擔憂地問她哪裏不舒服了, 然而迦爾納隻是簡單地應了一聲之後, 沒有其他問候也沒有任何動作, 隻是有如天青石原石的雙瞳專注地看向她, 如果是不熟悉的人,大概很容易將這錯認為冷漠吧。


    藤丸立花當然不會有這種誤會,苦思冥想卻依舊是什麽也想不起來的她,最終選擇了開口詢問。


    “迦爾納,發生什麽事情了嗎?我可能有些睡糊塗了,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


    “master你說今天是很特別的日子,不想留在迦勒底被人惡作劇,就帶著我靈子轉移到了此處,然後……”迦爾納看了一眼她剛才躺著的草坪。


    “……然後,我就一直睡過去了!?我睡了多久?”


    “是的。”迦爾納看了一眼天色,大概是在估測時間,“在走廊中相遇是早上發生的事,從時間來計算,大約是6個小時。”


    “6個小時……”藤丸立花呻|吟了一聲。


    等一下!這樣豈不是……


    “迦爾納……你,你該不會一直在邊上看著我睡覺吧!?”


    太陽神之子顯然不明白橙發少女的反應為什麽這麽大,“進行靈子轉移前來的從者隻有我一人,請放心,在此期間我沒有離開你的左右。”


    藤丸立花自暴自棄地把臉埋進自己的膝蓋裏。特別的日子什麽的,她實在是想不起來是什麽了,但總之可以確定的是,今天早晨在走廊裏遇到小太陽,她就隨手把人拉來當保鏢,然後跑到這裏唿唿大睡……


    原來我是這麽沒有神經的人,嗚嗚,好像沒毛病。


    “或許是我多嘴,如果master你感到疲累的話,還是請在夜幕降臨後再好好休息。”如果白天睡得太多,晚上會睡不著的。


    “……對不起,是我給你添麻煩了。”藤丸立花表示深刻地懺悔。


    迦爾納搖了搖頭表示沒有,“master,你睡得不太|安穩,是做了什麽夢嗎?”


    “對了,我做了個夢,夢到我迴到了最開始的時候,我跟瑪修和所長在特異點f發生的事……”


    明明對於自己為什麽會睡在這裏毫無印象,但這個夢的內容她倒是記得出奇清晰。


    “我召喚了阿爾托莉雅,ncer·alter的那位,遇上了caster庫·丘林先生,還有高文卿……我們一起去與saber·alter和影從者emiya先生戰鬥,勝利之後,雷夫教授……呃,就是魔神柱佛勞洛斯的化身,就出現了……然後,然後我就醒了。”


    仔細敘述完夢裏的內容,藤丸立花吐了吐舌頭。


    “多虧是這樣,不然我還真得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麽辦呢,我可是消耗完了所有令咒才戰勝了saber·alter……”


    藤丸立花長長地唿出一口氣,不知道是歎息還是悵然。


    “原來如此,是這樣啊。”


    迦爾納並沒有因為這僅僅是她的一個夢而輕忽,自始至終十分認真地傾聽著,那平實的語氣很好地撫平了藤丸立花的心緒。


    “……不過說起來,我還是比較希望能繼續做完這個夢,畢竟我跟所長說了,這次一定會救她來著……”


    看著目光有些黯然的藤丸立花,迦爾納出聲:“master。”


    “嗯?”


    “如果下次有這樣的事……或者再做這樣的夢,請你召喚我吧。僅僅是戰鬥的話,我還是能夠派上一些用場的。”


    “……嗯!好的!”


    重新恢複了笑容的藤丸立花高興地應下。


    “唉……”


    隻要聽一聽這沉重的歎息聲,很自然就能明白這樣的傳聞從何而來。


    “你在歎息什麽?”


    “唉——哇嗚嗚嗚嗚哦!”哀婉的歎息驟然變成了一聲提高的尖叫。


    那是一個有著橙紅色頭發的少女,右側的腦後用淺色發圈紮起一個辮子,穿著學校的女生製服,驚慌的麵色仍舊顯得非常可愛。


    在見到前方的樹幹後,坐在樹蔭下一個正用吸管吸著飲料包的身影之後,突然被嚇到的橙發少女拍了拍自己飽滿的胸脯。


    “嚇、嚇我一跳……你是誰?”


    “黑子哲也,我是你的同班同學。”


    “黑子……?”


    明明是同班同學,藤丸立花沒有絲毫印象。


    也難怪,新學年換班之後她幾乎沒有好好用心在學校裏,不過這個名字……


    似乎在腦袋裏有什麽碎片般的記憶閃過,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你是……打籃球那個黑子,對吧?不好意思,你好,我是藤丸立花。”


    黑子圓滾滾的雙眼後有些沒有表露出來的驚訝,他沒想到藤丸立花會知道他,畢竟她平時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是的,藤丸君。我可以問一下,你為什麽歎氣嗎?”


    也不是出於關心同學之類的高尚理由,純粹是因為心血來潮的好奇,在他聽說校舍後女鬼歎息的傳說之後,選擇一探究竟……他也叫了火神,不過對方抱著柱子死都不肯來。


    女鬼的真身竟然隻是同班同學,如果一般人得到這個答案大概已經失望地離開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所謂的憂愁和煩惱大概無非是戀愛、戀愛或者戀愛之類,不過,黑子從藤丸立花的歎息之中,讀出了不一樣的東西。


    “總之就是、煩惱啊……”再度聽到這個問題,藤丸立花猶豫了一下,一邊迴答,一邊不自覺地用腳尖在地麵上畫著無意義的紋路。


    黑子沒有繼續追問,而是靜靜等在那裏,果然,畫了十幾秒無意義紋路的藤丸立花,吞吞吐吐地反問道:“那個,黑子同學……就是、就是——”


    “——你對拯救世界這種事,是怎麽想的呢?”


    ……欸?


    這個問題,真真正正有些出乎黑子的預料了,雖然他的臉上絲毫沒有泄露出這一點。


    似乎也明白自己的問題太過突兀,藤丸立花補充道:“我打個比方,隻是打個比方而已哦!假如說,你知道世界就要毀滅了,大家都會在無知無覺中死去,而你是身負拯救世界使命的唯一一人。……可是,拯救世界的過程中會遇到很多困難,會苦、會痛、會充滿艱辛,身邊的同伴會死去,自己說不定也會死掉——而且,就算這樣都不一定能夠成功救得了世界。”


    在開了第一個口子之後,藤丸立花的敘述立刻流暢了起來:“到最後,就算僥幸成功了,其他人都不知道世界被拯救了的事,隻以為你在說謊話,還會審查、迫害你——就算這樣,也要去拯救世界嗎?那不如,一開始跟大家一起沒有痛苦地死去比較輕鬆……黑子同學,如果是你的話,會怎樣想呢?”


    ……啊啊,拯救世界……嗎?


    充滿幻想風格的假設,還是上世紀已經老套到不行的那種、一個救世主拯救全世界的狗血橋段,雖然大概是與時俱進(?)吧,後半截加入了點略帶黑暗現實的風格……明明是這樣,然而,藤丸立花話語中的那份認真,讓黑子也不自覺地認真思考起來了。


    “我的話,會選擇拯救世界。”黑子平實地給出自己的答案,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不是藤丸立花想要的答案,理由也再普通不過——嚐試了才有成功的可能,不嚐試隻會失敗而已。


    所謂老套、狗血這種東西,換一個詞來說也可以說是“王道”和“經典”。


    正是因為有無數人樂於看到這樣的發展,才會有創造者樂此不疲地選擇同樣的橋段。


    “……是嗎。”


    藤丸立花不知道是了然還是失望地說出這句話,然後抬起頭,從樹葉之間泄漏下來的零碎陽光不期然地晃了她的眼睛,橙發少女眯起眼伸出手去遮擋直刺她眼睛的陽光,卻在雙眼終於能適應這種正午的陽光、看清楚天際彼方的時候,不自覺瞪大了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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