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旁邊有過路人經過, 毛哥不敢太猖狂, 顧橋趁機跑了。


    她跑到小區裏,摸了摸火辣辣的臉頰, 疼嗎, 當然疼,但她不在乎啊。


    又不是沒被人打過,以前江琴就這樣打過她,那次氣得程舟將她家的餐桌給掀了, 之後江琴再沒打過她的臉了。


    顧橋站在樓道門口, 拿出手機給程舟發了條消息,說她已經到家了。


    發完消息, 顧橋坐在門口的小花壇上, 很久沒動。


    臉上火辣辣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心底並不愉快的記憶卻如潮水般湧來。她不認識毛哥, 因為不在乎所以不難過。


    但江琴卻是她的親媽媽, 既然是親媽媽為什麽還要打她呢,既然把她生下來了,又為什麽不疼愛她呢。


    一陣風吹來, 顧橋縮了縮身體,一個年輕的母親抱著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從她麵前走過。


    “寶寶乖, 媽媽愛你哦。”女人臉上笑意融融,鼻尖在小女孩臉上蹭, 逗地小孩哈哈直笑。


    顧橋感到鼻頭發酸。一直到那對溫馨的母女走遠了, 她看了一眼自己家的窗戶, 廚房的燈亮著,還有碗要洗。


    她起身,拎起地上的書包,邁著沉重的步伐,打開樓道門進去。


    一開客廳門,竟看見吳良心坐在她家沙發上和媽媽說話。爸爸加班還沒迴家。


    顧橋心裏一冷,吳良心怎麽會在她家裏?


    江琴看了顧橋一眼說道,“橋橋,你們年級主任家訪來了,過來坐。”


    顧橋看了吳良心一眼,肥胖的身軀占據了半張沙發,一雙鼠眼盯著顧橋,嘴角微微勾起,笑得不懷好意。


    她將書包放在架子上,去洗手間洗手。


    能聽見外麵的談話聲。


    “顧橋同學其實是個好同學,就是最近,聽同學說經常在網吧包夜,還交了個社會上的小混混當男朋友,這事給學校造成的影響很不好。不是我亂說,有看見的同學都把照片發到我這了。”吳良心說著,將早上偷拍到的照片拿出來給江琴看,“學校三令五申,不許去網吧包夜,不許談戀愛,一旦發現,嚴肅處理。”


    照片裏,顧橋站在一群流裏流氣的小混混中間,為首的那個染黃頭發的正搭著顧橋的肩膀。


    顧橋氣得直哆嗦,她猛地從洗手間裏衝出來,奪過吳良心手裏的照片看了一眼,大聲說道,“這幾個就是他媽的收保護費的!”


    談戀愛還他媽需要一群人圍著嗎,傻逼嗎都是。


    江琴冷冷看了顧橋一眼,拽著她的胳膊,將她往旁邊一扯,“發什麽瘋呢你!”


    “顧橋同學,”吳良心滿臉痛心疾首的樣子,“犯了錯不要緊,勇於承認錯誤就還是好同學,但你現在這種態度就不對了。”


    顧橋看見吳良心那張虛偽的麵孔就想吐,她甩開江琴的胳膊,將手裏的照片往地上一扔,到吳良心麵前,“你不就是因為懷疑是我寫檢舉信告發你的嗎,告訴你,不是!”


    被說中了心裏陰暗邪惡的一麵,吳良心的臉扭曲了一下,卻還是裝作一臉鎮定,看了看江琴說道,“你家這孩子沒救了,等著勸退吧。”


    雖說顧橋成績不好,但能在榕市數一數二的一中念書,這讓江琴在廠裏很有麵子,她接受不了顧橋被勸退,一準會被人指指點點的。


    更戳心的是,被勸退,高考肯定就完了。沒有高考的人生是什麽樣子的,江琴最清楚。當年跟她同一批參加學習的同學,高考之後各自走上了不錯的人生。隻有她因為生孩子,錯過高考,一輩子窩在那個小破文具廠裏受氣。


    “你給我跪下!”江琴伸出手指指了指顧橋,氣得嘴唇發抖,抬手推了她一下。


    顧橋一個沒站穩,差點跌倒,茶幾上的玻璃杯被打翻在地上,啪--地一聲,被子碎了,茶水濺濕了她的衣服。一小片一滴滴,像淚痕。


    她垂下眼睛,眼裏沒有一絲眼淚,再抬頭的時候,滿眼都是倔強。


    “沒用的東西,你給我跪下!”江琴踢了一下顧橋的腿,摁著她跪在地板上,擰著她的耳朵喊道,“給你老師道歉!”


    江琴的聲音本來就粗糙,此時因為情緒不穩定,聽起來像是刀子磨在磨砂紙上,粗啞中帶著尖利。


    顧橋被刺地耳朵疼,心裏更疼。她轉頭看了江琴一眼,眼神突然柔和了下去,像是在做最後掙紮,像是在給眼前至親之人最後的機會。眼睛溢上了淺淺的水光,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媽媽,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啊?”


    江琴摁在顧橋肩上上的手抖了一下,神色有點複雜。雖說這是個沒用的拖了她後腿的孩子,但畢竟也是親生的。被這樣一雙飽含期待的眼睛盯著。一向沒什麽母愛的江琴心底突然柔軟了一下,像是被一雙肉唿唿的稚嫩的小手碰了一下。


    吳良心從包裏拿出來一張化驗單,走過來遞給江琴說道,“您自己看看吧。”


    江琴接過來,這是一張妊娠化驗單,結果顯示的陽性。


    旁邊的名字是顧橋,雖說顧字被不小心撕掉了,但這個橋字是真的啊,還是學校裏的年級主任送過來的!


    懷孕生子,錯過高考。這幾個字就如同魔咒,折磨了江琴十幾年。


    顧橋看不見那張是什麽單子,但江琴的反應她看得很清楚。


    江琴看完化驗單,身體發抖,她尖叫一聲,一腳踢在了顧橋的肚子上。


    顧橋倒在地上,手腕劃在了地上的玻璃碎片上,血流了出來。


    但她絲毫沒有感覺到手腕上的疼痛,她所有的痛都在肚子上,被江琴踢的那一下。


    這個世界上怎麽會有這樣的母親啊,她又不是什麽壞孩子,她又不是不乖,她也會做家務會洗碗的,怎麽就總也得不到母愛呢。


    那種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的冰涼感像一個尖利的冰錐,一下一下在她心口捶著,瞬間便千瘡百孔,血流成河。


    也是活著的,也是清醒的,身體和思維卻像是被凍結了,整個人有一種遊離在這個世界之外的蒼涼感,無邊無際的孤獨和絕望席卷過來,吞噬著她。


    “砰--”地一下,客廳門被人猛地打開。門板打在牆上,發出咣當一聲。


    來人力氣大又帶著強勢的火氣,門一震,好像帶地整間房子都在震動。


    顧橋捂著肚子趴在地上,慢慢抬眼看過去。一直忍住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地湧了出來。


    她哭著喊他,“小舟哥哥!”


    也有可能是花卷,千層餅之類的,拿到手就能吃,碗筷都不需要。


    顧橋打開冰箱,從裏麵拿出來一個蘋果,放水龍頭下麵洗了洗,準備迴自己臥室吃。


    江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了一眼顧橋手裏的蘋果,陰陽怪氣道,“就知道自己吃。”


    顧橋沒說話,將手裏的蘋果往茶幾上一放。


    行吧,她不吃了,誰愛吃誰吃去。


    江琴站起來,指了指顧橋的額頭,“我在廠裏累死累活地幹了一天活,迴到家,你就連個笑臉都不給,你媽是欠你錢了還是欠你什麽了!”


    顧建鄴放下報紙,看了江琴一眼,“行了行了,跟孩子較個什麽勁。”


    “什麽叫我較勁,你自己看看她這是什麽樣子,平常在外麵老聽人在我跟前說,你家孩子嘴巴甜啊,見人就叫,討人喜歡。一進家門就變成這幅喪神樣,家裏人不是人是吧,都是仇人是吧。”江琴嗓門越來越大,對著顧橋一通數落,“供你吃供你喝,倒好,天天連個笑臉都沒有。看下學期的學費誰給你交!”


    顧建鄴覺得煩,將報紙放在沙發上,走到顧橋麵前說道,“迴屋去吧。”說完轉身進了臥室,關上了門。


    顧橋拿起玄關架子上的書包,準備迴屋。


    江琴拽著顧橋的書包,不讓她拿。


    看了她一眼說道,“去給我買包煙。”


    顧橋不能說不,不然她這個媽能給她吵到天亮。


    江琴每迴讓她買煙,卻又不給她錢,顧橋隻好用自己的零花錢買。


    她換上鞋,到小區裏麵的小賣部買煙。


    九點多鍾,小區裏麵挺安靜的,抬頭能看見亮著燈光的人家。


    一個個小小的窗戶,透出白色或者柔黃色的光。不知道別人家的家庭氛圍是什麽樣的,肯定沒有她家那樣的吧。


    永遠壓抑,永遠絕望。無休無止的抱怨,無邊無際的冷清。那是一個陽光永遠照不到的地方,像一個發了黴的籠子,她逃不出去,她隻能被關在裏麵。


    真想現在就高考啊,想逃離這樣的家庭。


    顧橋羨慕程舟,小舟哥哥一家人都很好,程奶奶是看著她長大的,像親奶奶。程爸爸雖然話不多,但很喜歡笑。


    程媽媽和江琴一點都不一樣,她說話總是溫聲細語,會把她抱在懷裏說,呀,我們橋橋又長高啦,越來越可愛啦。橋橋好聰明,會自己吃飯啦,她那時候都六歲了還不會自己吃飯不就成傻逼了。程媽媽說,橋橋好厲害,考了一百分,她那是語文數學加起來好嗎。


    真羨慕程舟啊,在那樣溫馨的家庭裏長大。


    要是她的媽媽也能像程媽媽那樣多好。


    顧橋看了看手裏的劣質香煙,一滴眼淚從眼角滑落,她低頭,眼淚滴落在手背上,發出輕微的滴答一聲。


    其實程舟家還有個人來著,程橙,比顧橋小兩歲,程舟的親妹妹。暫時放在他們外婆家養的。


    不知道是出於嫉妒還是什麽人性的弱點,顧橋特別不願意承認程橙的存在,好像這樣她就是程舟唯一最親的女孩了似的。


    當然,程橙也不喜歡顧橋,認為她總是霸占著自己的親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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