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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可愛的女孩子, 薑灼華二十來歲那會兒也喜歡。她自己本身的長相,就從來與可愛不沾邊兒。


    薑灼華眼睛其實挺大,奈何是上挑的鳳眼,怎麽看都像是沒有睜大。半睜不睜,半閉不閉, 按小姥姥的說法, 她的眉眼,天生就含著一段風情。


    論樣貌,思弦和她, 一個是曉夜澗中月, 另一個便是紅羅帳中香。


    天生就長得成熟, 薑灼華也沒法子, 她還記得前世未成親前,有次去踏春,遇上個登徒子,趁哥哥不注意,曾試圖摸她的手,被她拒絕後,那人不怒反笑,對她道:小姐一看便是解風情之人,何必佯裝矜持?


    去你娘的解風情, 去你娘的佯裝矜持。


    姑且不說那時她心思有多單純, 就算她是個解風情的女人, 也不該被如此侮辱?有些男人,自己心裏齷齪,就巴不得全天下的女人都是蕩/婦,各個與他有染才好。


    那時的薑灼華,曾一度因這個登徒子那句話,而萬分困擾。


    她一直在想法子讓旁人明白自己其實不是那種人,想讓旁人知道,她其實是個用情專一、賢良淑德的好女子,尤其希望自己心悅之人能明白。


    自那之後,她穿衣盡量挑清雅的色彩,比如水綠、月白等,像妃色、海棠紅等這些明豔的顏色,她是萬萬不敢用的,發飾也是盡量簡單,院中所種亦是蘭草,用自己的言行努力告訴旁人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現在迴過頭來想想,當初真是蠢。人人都愛以貌取人,即便她心靈再幹淨,旁人也是看不到的。


    或許這世上有那種看得懂旁人內在的人,隻可惜,她薑灼華從沒遇上過。不然怎麽說知己難求呢?


    念及此,薑灼華不由的歎了一口氣,對思弦笑著說道:“這麽多年讓你在我院裏灑掃庭院,難為你了。”畢竟曾經也是高官門楣家的嫡出大小姐。


    思弦聞言一愣,眼風不自主的瞥了宋照和一眼,雖然收迴的很快,但薑灼華還是看到了。


    她笑著將目光移走,斜倚在椅子上,看著宋照和跟思弦說話:“你的青梅竹馬就在那兒坐著。他為了你,費勁心思要跟我成親,為得就是能和你天長地久、花好月圓。實不相瞞,這份心,我瞧著都感動。”


    說罷,莞爾一笑,從宋照和麵上收迴目光。不必多看,她也能想象此時倆人的神情有多詫異。


    一時間,原本安靜的廳內,響起竊竊私語,似乎都在考量著這驚人的消息。


    薑灼華等了一會兒,卻始終不見宋照和或者思弦說話,再度抬起了頭,不解道:“怎麽?你們二人那般濃情愜意,這會兒見了麵沒話說嗎?”


    思弦垂頭不語,緊抿著雙唇,臉色青白,方才看著還泛紅的指尖,此時擰得發白。


    而宋照和,亦是被薑灼華逼得臉上沒了那標誌性的笑容,神情轉為嚴肅,捏緊了手裏的折扇。


    薑灼華嗤笑一聲,歎慨的搖搖頭:“宋公子,思弦隻是我薑府的一個婢女,你若喜歡,大可以開口要,我薑府還不至於吝嗇一個做粗使的婢女。何必弄得這般麻煩?娶我夾在你們中間礙事。”


    說罷,薑灼華轉而看向思弦,盡量讓笑容看起來和善些,好讓思弦明白她是真心的:“思弦,我和宋公子的婚事就此作罷,你跟他走吧。即成全了你們,也省得我日日看你身在曹營心在漢。”


    思弦倏地抬起了頭,似是不大相信薑灼華會這麽輕易的成全她。


    畢竟,自說親開始,小姐日日的歡喜之色,她都是看在眼裏的。


    她心裏泛起了狐疑,小姐那麽中意宋公子,知曉他們之間的事後,真會成全她嗎?這其中莫不是有詐?


    念及此,即便她心裏恨不得飛到情郎身邊,卻仍舊不敢匆匆應下薑灼華的提議,隻佯裝悲切的開口:“小姐說笑了,思弦已進了薑家,薑家待思弦不薄,生便是薑家的人,死便是薑家的鬼。宋公子如此身份,思弦哪兒敢高攀?哪怕曾經相識,如今也不過是前塵往事,一筆勾銷了。”


    喲,這是跟她玩兒起了欲拒還迎?


    薑灼華不屑的聳肩一笑,心道:小賤人,還治不了你?想著,她眼皮抬也不抬一下,就坡下驢道:“行吧,那你就在薑府裏呆著吧。”


    思弦:“……”


    她自不是真的要對薑家生死不離,不過就是謙兩句,小姐她、她怎麽能真的應下?這個時候,正常人不該是表明真的願意讓她走,然後她再順水推舟的離開嗎?


    薑灼華這一句話,委實折磨的思弦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麽?應下不是,不應也不是,畢竟她打心眼裏想跟宋照和在一起。可是、可是她真的怕薑灼華這是在詐她。


    思弦到底年紀小,藏不住神色,滿心的狐疑寫在臉上,薑灼華見了,笑得愈發不屑:“你怕不是覺得我還有什麽後招在等著你?實不相瞞,我薑灼華還犯不上和你掙男人。我眼裏揉不得沙子……”


    說著,她瞥了宋照和一眼,接著道:“再中意一個人,若他與我在一起時心有旁騖,便也同那掉進恭桶裏的金錠子無甚區別。這樣的男人,我巴不得直接從我記憶裏抹得幹幹淨淨。放心,我絕不會恨他,我可舍不得將我的大好年華浪費在這種人身上。誰愛撿撿去,不怕熏著自個兒就成。”


    一席話落,思弦臉羞得赤紅,按薑灼華剛才的說法,她可不就是那個不怕熏著自個兒的人?


    薑灼華這段話說得不緊不慢,偏生如一個壯漢的大嘴巴子,打的宋照和直發蒙。


    他們倆這反應算是正常,然而聽完這番話最驚訝的卻不是他倆,而是薑灼華身邊的桂榮。


    桂榮站在薑灼華身邊,驚得半口微張。她本人沒讀過什麽書,做事欠考慮,說話一向心直口快,從來不考慮別人感受,隻圖自己趁口舌之快。其實她也不是故意傷人,委實是以她的腦子,當時根本考慮不到,事後別人提起,她才反應過來自己是不是傷了人。


    就五六天前,小姐還因此事跟她說:若是以後旁人做了什麽你不喜歡的事兒,記得先站在對方的角度想一想,肯定有背後的原因,能諒解便諒解,這樣你也能輕鬆些,心裏總憋著氣兒多累啊?


    她當時沒忍住問了句:可是小姐,換做是你聽著也會生氣吧?


    小姐卻迴答她:氣歸氣,可是一站到旁人的角度去想,我說出那些話來,他們心裏定會很難受,我便不忍心。


    沒錯,就是這麽個善良到連傷旁人一句都不願的薑小姐,今日居然不緊不慢的將宋公子和思弦懟得臉色青白,這落在桂榮眼裏,不可不為驚世駭俗。


    可桂榮哪裏知道,現如今的薑灼華,早就被經曆給打磨皮實了,也自是明白了有的人,不是你對她善良,他就會領情的。


    重生迴來的薑灼華,別無所求,就想痛痛快快的隨自己心意活一迴。想穿什麽就穿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誰讓她不爽,能懟的就懟迴去,懟不過的就叫哥哥打迴去,反正絕不再憋屈自己。


    至於懟完、打完之後,會不會帶來什麽不好的後果……到時候再說嘛,對不對?


    反正這一世,她要做個瀟灑的人,隻看當下!


    此時的思弦,那雙櫻桃唇抿的更緊,滿臉寫滿了委屈,薑灼華見了,不耐煩道:“勞駕直說,到底走是不走?要走趕緊走,不走滾迴院裏幹活去。”


    思弦臉脹得通紅,指尖擰的更緊,踟躕好半晌,方厚著臉皮,細不可聞地憋出一個字:“走。”


    說罷,忙抬眼去看宋照和的神色,卻不見宋照和招手讓她過去,畢竟年紀小,臉皮子薄,又有些踟躕著不敢上前。


    薑灼華委實不想再多看宋照和一眼,轉頭對思弦道:“還杵這兒幹什麽?等我給你備份嫁妝風光大嫁嗎?”


    兩位樂師所演之樂,喚作《東萊不似蓬萊遠》,講得是八仙之一,韓湘子地府救妻的故事。


    韓湘子容貌俊朗,是位不折不扣的翩翩君子,善洞簫。民間有傳聞,韓湘子愛妻病逝,他方飛升成仙。後得知愛妻在陰司受苦,不顧墮仙之危,隻身入地府,將愛妻救出,送入了輪迴。


    全曲皆以韓湘子的視角演唱進行,分為五段,他為人時的恩愛生活、愛妻離世時的悲苦、成仙後的思念、知曉愛妻受苦時的悲憤,以及送她入輪迴時麵對永恆分離的無奈與痛苦,演的酣暢淋漓。


    曲調亦是隨著這故事的走向,從開始的輕快甜美,漸漸轉為低吟淺訴,至入地府時,轉為氣勢磅礴,到最後分別時,曲調忽又漸緩,淒婉無雙,宛如四時變幻,教人一曲嚐盡冷暖。


    聽著前段這緩而恬靜的箜篌樂,以及男子歌唱時略帶沙啞的聲音,叫薑灼華隻覺身心熨帖,不多時,竟陷入了淺睡。


    半實半虛的夢裏,薑灼華的思緒跟著這曲《東萊不似蓬萊遠》漸行漸遠。


    曲子的流轉以及男子唱出的歌詞,她的腦海中,竟漸漸勾勒出完整的畫麵來。


    夢裏,她時而是看客,時而是韓君惦念的妻子,與他一道經曆著這一段求而不得的故事,心也跟著時喜時悲,跌宕起伏。


    在淺夢中,薑灼華雖看不清韓君的樣貌,但是意識裏,知他是仙,便自覺勾畫出一個身形頎長,白衣渺渺的男子來,他衣袂翻飛間皆有仙雲繚繞,舉手投足間亦有蔓華香陣陣襲來,不染塵埃,不落凡俗,有著天上地下的男子,所不及的樣貌與氣度。


    許是奏樂者技藝高超,又許是這詞寫得字字入心,待一曲畢時,薑灼華的心,徹底沉淪在韓君將妻送入輪迴後的悲痛裏,情緒低落的厲害,眼角亦是漸漸濕潤。


    她尚沉浸在那股子難過中迴不神來,竟連康定翁主何時將那位,彈箜篌兼歌唱的男子召上前來的都未察覺。


    康定翁主見他上前,含了讚許的笑意,示意身旁女婢,將備好的賞禮給了男子,男子伸手接過,垂眸行禮:“多謝翁主。”


    嗯?這聲音,不就是夢中韓君歌唱的聲音嗎?


    薑灼華醒了過來,睜開了醉眼迷離的雙眼。一雙墨色雲紋短靴映入眼簾,再往上看去,是他素白衣衫熨燙平整的下擺,順滑無比的流光緞垂至他的腳麵,過堂風輕輕一帶,便如夢中韓君的衣衫一般有仙雲繚繞。


    這樣的景象,一時間竟讓薑灼華恍惚以為還在夢裏,難以置信的接著抬眼去看,男子清俊眷雅的相貌映入眼簾。


    他全程目不斜視,雙唇微抿,在兩位絕代佳人麵前,甚為克己,這讓他俊秀的眉宇間,平添一份冷硬。


    如此神態,恰如那入地府救妻的韓君,深邃、且蘊藏著所向披靡的力量。


    薑灼華的目光鎖在他的麵容上,竟與夢中一直模糊不堪的韓君的麵容完全重合。


    她本就醉眼迷離,周圍的一切都看得不甚真切,反將眼前的人襯托的更如韓君臨凡。


    見此景象,一時間,薑灼華自己竟也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由略帶疑問的脫口喚道:“韓君?”


    話音落,在座女賓有幾人以袖遮唇笑了起來,她們固然驚歎於這位樂師的樣貌,但是念在女子的矜持,即便喜歡,不會、也不敢流露在外。


    見薑灼華目光鎖在他的麵上,且還喚他韓君,這癡女子的模樣,委實惹來她們好一通編排。


    男子聽薑灼華這般喚他,這才轉頭去看。目光落在薑灼華麵容上的刹那,他唿吸不由微滯,忙又垂下眉眼。


    姑且不說從未見過如此貌美明豔的女子,且這女子,斜椅而靠,腰肢恍若無骨,醉酒麵頰微紅,那雙上挑的鳳眼裏,還含著一汪淚意,活脫脫一副剛被……委實不敢多看。


    隻開口解釋道:“小姐過譽了,在下柳亭之,清樂坊的一名樂師罷了,如何敢於韓君相提並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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