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為防盜章, 訂閱比例不夠時顯示。  全曲皆以韓湘子的視角演唱進行, 分為五段,他為人時的恩愛生活、愛妻離世時的悲苦、成仙後的思念、知曉愛妻受苦時的悲憤, 以及送她入輪迴時麵對永恆分離的無奈與痛苦, 演的酣暢淋漓。


    曲調亦是隨著這故事的走向,從開始的輕快甜美,漸漸轉為低吟淺訴,至入地府時, 轉為氣勢磅礴, 到最後分別時,曲調忽又漸緩, 淒婉無雙, 宛如四時變幻,教人一曲嚐盡冷暖。


    聽著前段這緩而恬靜的箜篌樂, 以及男子歌唱時略帶沙啞的聲音, 叫薑灼華隻覺身心熨帖,不多時,竟陷入了淺睡。


    半實半虛的夢裏, 薑灼華的思緒跟著這曲《東萊不似蓬萊遠》漸行漸遠。


    曲子的流轉以及男子唱出的歌詞,她的腦海中, 竟漸漸勾勒出完整的畫麵來。


    夢裏,她時而是看客, 時而是韓君惦念的妻子, 與他一道經曆著這一段求而不得的故事, 心也跟著時喜時悲,跌宕起伏。


    在淺夢中,薑灼華雖看不清韓君的樣貌,但是意識裏,知他是仙,便自覺勾畫出一個身形頎長,白衣渺渺的男子來,他衣袂翻飛間皆有仙雲繚繞,舉手投足間亦有蔓華香陣陣襲來,不染塵埃,不落凡俗,有著天上地下的男子,所不及的樣貌與氣度。


    許是奏樂者技藝高超,又許是這詞寫得字字入心,待一曲畢時,薑灼華的心,徹底沉淪在韓君將妻送入輪迴後的悲痛裏,情緒低落的厲害,眼角亦是漸漸濕潤。


    她尚沉浸在那股子難過中迴不神來,竟連康定翁主何時將那位,彈箜篌兼歌唱的男子召上前來的都未察覺。


    康定翁主見他上前,含了讚許的笑意,示意身旁女婢,將備好的賞禮給了男子,男子伸手接過,垂眸行禮:“多謝翁主。”


    嗯?這聲音,不就是夢中韓君歌唱的聲音嗎?


    薑灼華醒了過來,睜開了醉眼迷離的雙眼。一雙墨色雲紋短靴映入眼簾,再往上看去,是他素白衣衫熨燙平整的下擺,順滑無比的流光緞垂至他的腳麵,過堂風輕輕一帶,便如夢中韓君的衣衫一般有仙雲繚繞。


    這樣的景象,一時間竟讓薑灼華恍惚以為還在夢裏,難以置信的接著抬眼去看,男子清俊眷雅的相貌映入眼簾。


    他全程目不斜視,雙唇微抿,在兩位絕代佳人麵前,甚為克己,這讓他俊秀的眉宇間,平添一份冷硬。


    如此神態,恰如那入地府救妻的韓君,深邃、且蘊藏著所向披靡的力量。


    薑灼華的目光鎖在他的麵容上,竟與夢中一直模糊不堪的韓君的麵容完全重合。


    她本就醉眼迷離,周圍的一切都看得不甚真切,反將眼前的人襯托的更如韓君臨凡。


    見此景象,一時間,薑灼華自己竟也分不清現實與夢境,不由略帶疑問的脫口喚道:“韓君?”


    話音落,在座女賓有幾人以袖遮唇笑了起來,她們固然驚歎於這位樂師的樣貌,但是念在女子的矜持,即便喜歡,不會、也不敢流露在外。


    見薑灼華目光鎖在他的麵上,且還喚他韓君,這癡女子的模樣,委實惹來她們好一通編排。


    男子聽薑灼華這般喚他,這才轉頭去看。目光落在薑灼華麵容上的刹那,他唿吸不由微滯,忙又垂下眉眼。


    姑且不說從未見過如此貌美明豔的女子,且這女子,斜椅而靠,腰肢恍若無骨,醉酒麵頰微紅,那雙上挑的鳳眼裏,還含著一汪淚意,活脫脫一副剛被……委實不敢多看。


    隻開口解釋道:“小姐過譽了,在下柳亭之,清樂坊的一名樂師罷了,如何敢於韓君相提並論。”


    “哦……”薑灼華這才反應過來,自己剛才似乎很失態,心下暗罵自己幾句,方才怎就糊塗到人仙不分了?竟將他認作韓君?


    心裏雖這般想,卻不由的坐直身子,好生勻了勻氣息,這才與柳亭之寒暄道:“你的箜篌彈的極好,曲子亦唱得好。”


    柳亭之手裏捧著賞禮,不方便行禮,便略彎一彎腰,謙道:“小姐過譽。”


    說到此處,康定翁主輕輕擺手,示意柳亭之迴去。


    柳亭之再度對康定翁主行禮,轉身迴到了自己的琴後坐下。


    他離開時,薑灼華一直看著他。他手裏托著賞禮,腰背挺的很直,不似有些男子,含胸駝背,連衣襟都撐不滿。且他走路時,上身不動,很是穩當,即無旁人緊張時的快步,亦無旁人得了賞賜後的得意搖擺,一看便是涵養極好的人。


    這時,康定翁主說道:“方才兩位的曲子,委實動人,引人入勝,竟是沒聽夠呢,不如再來一曲。”


    兩位應下,商量兩句,定下曲子,便開始彈奏。


    樂起後,康定翁主看向薑灼華,見她竟還在看柳亭之,不由笑著搖搖頭,挑眉問道:“怎麽?喜歡這模樣的?”


    薑灼華一笑,看了康定翁主一眼,眉眼間媚色愈是濃鬱:“是呢。”說著,指著一位擊缶的男子說道:“你看他,雖看著強壯,但滿身肌肉,過於魁梧,缺些美感。”


    說著,又指了一位奏笛的樂師:“你再瞧他,容貌清秀,可是過於清秀了,叫人看不出半分男子的氣度來,倒像個女孩子扮了男裝。”


    說罷,又將目光移迴奏箜篌的柳亭之身上:“而他就不同了。乍看宛如謫仙,細看卻又不失男子氣概……”


    說到這兒,薑灼華湊近康定翁主,神色愈是曖昧不明,接著道:“小姥姥,他個兒高,鼻梁也挺,你再看他撥弦的那雙手……”


    娘親十五歲那年嫁給爹,十七生了她哥,二十時生了她。所以說,薑灼華的這位小姥姥,比她也就大九歲而已,現如今,二十五的年紀。


    在薑灼華前世的記憶裏,外祖母在四年前過世,之後一直是康定翁主扶持著他們薑家。


    但是前世,薑灼華和她這位小姥姥的關係,並不親近。


    在薑灼華十一二歲的時候,康定翁主的丈夫白司農丞外出公幹,在外遇到了當年恭帝登基時,被貶官員之一的劉大人。


    劉大人在當地做一名小小縣丞,因上頭的授意,劉大人的日子並不好過,但卻是個一心為民的好官。


    白司農丞在按供糧賬目,查驗當時供糧時,發現賬目做的一絲不苟,半點假賬錯賬都沒有,且還在帳尾標注了近年來當地百姓的總收成。


    白司農丞心下欽佩之餘,前去拜會劉大人,就是這一趟,讓他惹上了一個大麻煩。


    劉大人不服當地水土,上頭又苛刻他的俸祿,身染重病而無錢醫治,白司農丞見此心下不忍,自掏腰包請醫救治,奈何劉大人年事已高,病痛纏綿又久,沒多久便過世了。


    白司農丞感歎劉大人的境遇,寫下了一首悼亡詩:


    鵝毛雖輕可做衣,


    三九寒冬知民意。


    桀詐趙高鄰金虎,


    卻金伯律何展翼?


    這詩的前兩句,將劉大人比作鵝毛,鵝毛雖輕,但是卻可以做成衣服為人保暖。後兩句是說,桀詐的貪官趙高始終呆在離皇帝近的地方,享受著榮華,不貪金錢的伯律等清官,到何時才能一展宏圖?


    詩的內容,無非就是古往今來官場上的老毛病,寫詩抨擊此現象的詩人,多如牛毛,白司農丞絕不是頭一個,亦不是最後一個。奈何他寫得對象,是曾在皇位之爭中遭恭帝貶謫的劉大人。


    這首詩,給白司農丞惹來了大麻煩,恭帝辦他是遲早的事。


    恭帝本是沒有證據,正準備找個旁的借口收拾了白司農丞,就在此時,康定翁主拿著該詩的原稿,呈給了皇帝,坐實了白司農丞的罪名。


    在白司農丞被押入大牢的那一日,皇帝下旨給康定翁主,讚她大義滅親,有功,不僅保住了她和孩子的性命,且還賜了她一座翁主府,並得了一筆豐厚的賞賜。


    自此,京城裏的人,明麵上不敢說什麽,但暗地裏,無人不唾罵康定翁主為了保全自己出賣丈夫之舉。


    白司農丞入獄後,康定翁主沒有再嫁,而是過上了紙醉迷金的生活,翁主府夜夜笙歌,何時路過,都能聽到高牆內傳出的朗朗歡笑。


    前世的薑灼華,尚年輕,看事隻看黑白,懂事後,知曉了小姥姥的這些事,便漸漸與她疏遠了關係。


    然而此時此刻,薑灼華看著手裏這封燙金的帖子,心裏卻忽然理解了小姥姥。


    恭帝要辦白司農丞,無論有沒有康定翁主呈上的原稿,都是板上釘釘的事,如果康定翁主不那麽做,家中所有人怕是都要一同陪葬。


    這世間的事,黑白哪兒就有那麽清楚?一個為世人稱道的大才人,也許家中就有個被他冷落許久的妻子;一個為世人唾罵的強盜,興許轉頭就將搶來的東西,給了村東頭的鰥寡老人。


    薑灼華低眉笑笑,將帖子放迴桌上,對遞貼的婢女吩咐道:“你去跟送貼的人說,我提前一晚去翁主府給小姥姥作伴。”


    婢女依言下去傳話。


    婢女下去後,薑灼華喊來了桂榮,解下私庫的鑰匙遞給她:“你去庫裏,將那些我收起來的貴重頭飾、衣衫,全部都取出來曬曬。翁主府端午宴我要用。出去的時候再喊個人進來,幫我收拾下屋裏的衣服。”


    聽到這兒,桂榮實在是忍不住了,將心頭的疑惑問了出來:“小姐,您從前不是最不喜歡那些豔麗的服飾嗎?而且,您還要將院裏的蘭草掘了,那可是您精心養護了許久的。還有今日您說宋公子和思弦的時候……雖然我喜歡您這樣兒,但是小姐,您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可是宋公子所為讓您受了刺激?”


    說罷,一副極擔憂的模樣看著薑灼華。


    薑灼華聞言失笑:“嗨,就憑宋照和,他有刺激我的能耐嗎?怎麽,你以前不是總勸我穿鮮豔點兒嗎?現在如了你的願,你不喜歡?”


    “喜歡,自然喜歡,隻是、隻是……就是覺得哪裏怪怪的。”說著,桂榮不解的撓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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