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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招自付最近自己都老實本份,應當不會犯侄兒的忌諱才對,心中頓時湧起一股難抑的喜悅,或許侄兒迴心轉意,對皇族中人不再如此防範,有意讓自己迴去參政,頓時加快腳步,向前廳走去。


    從長安到襄陽來宣旨之人除了兩名太監外,還有一小隊禁衛軍,領頭的正是司衛上衛長孫晟,趙王府大廳的閑雜人等已清除一空,見到宇文招過來,兩排禁軍都挺直了胸膛,用冷厲的眼光看著他,兩名太監也是麵無表情,一人尖著嗓子喝道:“趙王接旨。”


    宇文招連忙跪了下來,皇帝的旨意開頭對宇文招誇讚有加,好象馬上就要委與重任,宇文招聽得暗暗歡喜,隻是中間一轉,聽到要將宇文芳封為千金公主出嫁突厥時,宇文招差點癱到地上。


    兩名太監宣完旨,將聖旨交到一片茫然的宇文招手上:“恭喜王爺了,芳郡主將升為公主。”


    看著太監遞過來的聖旨,宇文招隻覺得無比刺眼,雙手都顫抖起來,一名太監提醒道:“王爺,請接旨。”


    宇文招恨不得將聖旨一把扯破丟到地上,隻是看著兩邊的禁軍手已按上了劍柄,一個不對,自己恐怕就得人頭落地,隻得將聖旨接過:“臣接旨。”向旁邊的管家示意將兩名太監和禁衛軍帶下去。


    管家知道王爺的心情此刻一定非常糟糕,會意的將兩名太監和禁軍請出客廳,見宇文招已接旨,禁軍才將按住劍柄的手放了下來,跟隨著王府總管出了大廳。


    見禁軍和兩名太監都已走遠,宇文招將手上的聖旨摔到了地上,大罵道:“宇文贇,你欺本王太甚。”


    宇文芳驚慌的從後麵衝了出來,臉色蒼白,抱著宇文招的胳膊哭道:“父王,皇帝要把我嫁到突厥去,是真的嗎?”


    宇文招安慰的拍了拍愛女的頭:“芳兒,你別急,父王定不會讓你嫁給突厥人。”


    不但宇文芳的母親是漢人,就是宇文招的母親也是漢人,宇文芳喜歡漢人的一切,詩詞歌賦,琴棋書畫,她甚至還央求趙王把南北朝都赫赫有名的詩賦大家庾信請來拜為師傅。


    宇文芳不能想象,如果真讓她嫁到突厥那種野蠻之地去,她是否有勇氣活下去,聽到父王如此保證,宇文芳的臉色才好轉起來,在她心中,父王是無所不能的,既然父王說不會讓她嫁給突厥人,那她就一定不會嫁給突厥人,既使是皇帝說了也不行。


    宇文招沉吟了一下,臉色緩和過來:“芳兒,你先下去,將庾先生請來。”


    庾先生是庾信的兒子庾立,宇文招受母親,妻子影響,也極喜愛庾信詞賦,多有和庾信唱和之作,又把庾立倚為心腹,萬事都和他商量。


    宇文芳應了一聲,很快庾立就隨在宇文芳身後來到大廳,宇文招向女兒使了一下眼色,示意讓她出去,宇文芳卻不願意,撅著嘴搖頭,事關她的終身大事,她怎肯不聽。


    宇文招喝道:“芳兒,聽話,出去。”


    聽到父親前所未有的嚴曆,宇文芳隻好不樂意的撅嘴出去,宇文招親自關上大門,才將聖旨交到庾立手上:“先生請看,本王該如何處理?”


    庾立將聖旨看完,微笑起來:“恭喜王爺,賀喜王爺。”


    宇文招的臉色沉了下去:“庾先生,本王最鍾愛的女兒就要遠嫁給突厥,你這莫非是諷刺於我。”


    庾立搖了搖頭:“王爺,我是真心向王爺祝賀,又豈會諷刺王爺,王爺你想,大周可否於此時與突厥開戰?”


    宇文招沉默下來,庾立道:“既然大周無法與突厥交戰,和親自然是最好的選擇,郡主嫁給突厥人對王爺至少有四個好處,第一便是保住了大周的江山社稷。第二如果王爺這次聽令,必定會減少皇上對王爺的猜忌。第三郡主嫁到突厥,王爺就等於有突厥人為援,以後無論是誰都不敢輕易動王爺。第四王爺已久離京城,這次剛好可以借給郡主送親的名義迴京城,與朝中大臣重新取得聯絡,說不定王爺就有留京之機。”


    庾立說到第三個好處時宇文招已是砰然心動了,隻是心中還在掙紮:“可是芳兒,芳兒……”


    庾立打斷了宇文招的話:“王爺,既然生於帝王家,許多事都是身不由己,難道王爺真能拒絕皇上的旨意嗎,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王爺,齊王就是前車之鑒。”


    “可是這讓本王如何去跟芳兒說。”宇文招的語氣軟弱無比。


    “王爺放心,郡主飽讀詩書,深明事理,為了王爺,為了大周江山,相信郡主會作出明智的選擇,如果王爺不願意和郡主說,立願代王爺勸說。”


    宇文招搖了搖頭:“不必了,本王自會跟她說。”


    “是,王爺,那立就告退了。”


    庾立將門打開時,宇文芳正偏著耳朵在偷聽,隻是兩人說話聲小,客廳又太大,宇文芳連隻言片語都沒有聽到,見庾立出來,頓時大喜:“先生,可有什麽好辦法?”


    庾立看了看宇文芳,眼中閃出一絲憐惜之情,如此美麗聰明的女孩馬上就要遠嫁到突厥,實在是值得同情,可是轉念一想,庾立將所有的同情收起,這是宇文家應該付出的代價。


    “郡主,王爺正在裏麵等著你。”


    “謝謝先生,那我見父王去了。”


    望著宇文芳的背影,庾立微微一歎,庾立的父親庾信原是梁臣,奉命出使西魏時,還沒等他迴來梁已為西魏所滅。庾信被迫留在北方做官,他在文壇久負盛名,又已多王相交,官運亨通,官至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周代魏後,更遷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侯。


    庾信雖然在周身居顯貴,被尊為文壇宗師,受皇帝禮遇,與諸王結布衣之交,隻是從沒有忘記故國鄉土,為自己身仕敵國而羞愧,因自己得不了自由而傷心落淚,庾立也常常被父親告戒,梁國才是他們的家園。


    如今梁國隻剩下江陵巴掌一點大的地方,依附在大周下麵才能生存,時時有被周吞並的危險,庾立力勸宇文招進京,未嚐沒有依靠宇文招,將大周朝堂攪得更亂的用意,如此才能保住梁國僅剩下的一點國土。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受趙王倚重,庾立還心懷故國,多少對趙王有一絲羞愧,隻是除了此舉,也別無他法:“王爺,到了京師,能不能成事,就看你自己了。”庾信默默的念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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