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漸漸沉入地平線,黑暗籠罩而來,時下臨近初夏,知了吱吱鳴叫,夜晚的清風帶著幾許涼意,怕是又要下雨。


    楚尋和肅卻站在水榭邊緣許久未動,兩人各自沉思著,可以說自打楚尋出世以來,還從未遭遇過如此麻煩的事情。當然,這對於他來說也是一場莫大的考驗。如果此事完美解決,那麽無論是對於他本身,還是日後繼承客棧統禦江湖,都有著莫大的好處。


    “這是一場曆練啊。”從黑沉的湖麵上收迴目光,肅卻拍著楚尋肩膀說道。


    楚尋轉頭看去,從肅卻的眼中他可看到了某種莫名的情緒,那種感覺就好像在說這是你必須要經曆的東西,隻有經曆過了,才能邁向更遠處的未來。


    有些不明所以,但楚尋卻知道,肅卻的心裏藏著一些不能和自己說的秘密,但卻是關乎自己的秘密……


    “老實說,我很好奇你們到底是何方神聖。”楚尋淡笑開口,他不能探問更不能質問,否則也許會給肅卻壓力。


    “神聖啥啊,你見過號稱為奴的神聖麽。”肅卻咧嘴笑著,將這個問題敷衍過去:“對了,什麽時候動身,大掌櫃又會給你怎樣的支援?”


    既然轉移話題便是人家不想說,楚尋也就沒再於這個話題繼續下去,“動身的時間要等皇庭通知,他們籌備兵馬需要一定時間,至於大掌櫃那邊,我不想讓他從神劍峰抽調人馬。”


    肅卻先是一怔,旋即笑道:“也好。”


    楚尋本以為他還有下文,但等了一會兒去現肅卻陷入沉默,心裏便又是沒來由的有些好奇,感覺越看不透肅卻。


    肅卻用眼角餘光看向楚尋,他是刻意將話題強行中斷的,因為言多必失,有些話現在不能和楚尋說,隻能在自己心裏絮叨絮叨。


    “也許,這一千五百人,這次真正意義上的戰爭,將會是他接觸到本源的開始吧……”


    默默想著,隨後兩人都沒有再說話,直到夜徹底深了,便各自迴屋歇息去了。


    在隨後的數日時間裏,楚尋每天除卻基本的玄氣修煉之外,便是和眾多護衛呆在一起,這群人都在要在不久的將來和自己同生共死的兄弟,互相之間絕對不能有所隔閡。


    關於征討辰王的事情,楚尋自然也是明白說給大家,而且鄭重聲明,此事兇吉難定,且兇多吉少。如果是贏了,無論對於自身的曆練亦或是以後的前景都有很大好處,但這卻是要建立在極有可能戰死沙場的前提下,所以選擇的自主權在大家手中,若不想參與此事,直接表示出來就好,楚尋絕對完全理解且依舊一視同仁。


    護衛們先是沉默,突然聽說這種事降臨到自己頭上任誰都要蒙,但在短暫的沉默過後,卻紛紛表示,願意追隨公子,鞍前馬後效力終生。


    這倒是讓楚尋有些愣住了,他萬萬沒有想到,這群漢子中竟沒有一個人選擇退出。按理說此事應當有人退出才對,即便退出,也並不能證明這人貪生怕死或者怎樣,因為楚尋雇傭他們來的時候隻是說要保護楚月小築而已。


    更何況,楚尋跟他們也沒什麽真正的交情,雖然平時相處的其樂融融,但這並不代表便結下了過命的交情。


    “你們要考慮仔細了,切莫衝動。”楚尋鄭重問道。


    護衛們再度陷入沉默,顯然剛才還是有一些衝動成分的,不過再經曆二次思考之後,仍然沒有任何一人提出異議,隻有少數幾人問出了幾個問題。


    “公子,咱們以後是不就是客棧的人了?”某個粗壯大漢甕聲甕氣的問道。


    楚尋看他兩人,但見此人生的膀大腰圓,滿臉的絡腮胡子,容形與二掌櫃有幾分相似,不過卻要比二掌櫃黑了不少。


    “不,你們是我楚尋的私人勢力,和客棧不生關係。”楚尋思考過後迴答道,他之所以要這麽說,便是想絕了眾人借機攀上客棧的心思,這不是他嫌棄眾人,而是不想讓他們因為隻是想要攀高枝便把性命堵上。


    “私人勢力啊……”大漢皺起眉頭,顯然是心裏有些算計。


    和他一樣的人不在少數,看來肅卻平時沒少對他們灌輸客棧思想,不管是出於向往還是什麽,反正楚尋看得出來,他們都渴望成為客棧一員。


    但是,成為客棧一員之後呢,那可就沒有選擇權利了,很多時候,就算明知必死,你也必要要為道義而戰,這對他們來說也許並不是一件好事,亦或者客棧並不是一個好的歸宿。


    因為楚尋有種預感,客棧很快就要經曆一場重大變故,也許便是三掌櫃起,也許是別的,反正不會再像以往那般平靜,已然步入“多事之秋”。


    在這種情況下,他並不希望有更多的人跳進這個看似雄霸江湖,實則很有可能成為火坑的自家勢力。


    “仔細思考,好好決定,而且稍後還須報上家族名譜,有老有小者不可參與此事。”楚尋提醒道。


    聽得此言,場中頓時出一片大笑之聲,笑的楚尋一頭霧水深深皺起眉頭來。


    “笑什麽?”


    “難怪肅哥兒說你們客棧的大掌櫃是甩手掌櫃,你是甩手公子,難道你不知道啊,在我們來之前,肅哥兒已經驗證過此事了,咱們這幫人,全都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角兒。”


    一名固玄巔峰的護衛笑道,他們和肅卻的關係實際上比和楚尋更好,畢竟整天混在一起,肅哥兒對他們對肅卻的稱唿。


    此人楚尋倒是認得,他叫阮東風,除了長得比胡萬好看的多,其他方麵簡直就是胡萬翻版。也正是因此,楚尋才對他頗有留意。


    “嘿,你這貨暗中說大掌櫃壞話也就罷了,竟然還說我的壞話。”楚尋笑著看向肅卻,後者則是吹著口哨轉視別處,壓根不鳥他。


    見得肅卻不搭理自己,楚尋又問道:“你們的肅哥兒還說什麽了?”


    聽到這話題,護衛們登時來了興致,一個個爭先恐後,把肅卻平日裏那些有的沒的,好的壞的,全都一股腦說了出來。肅卻從旁聽著,起初還滿不在意,後來聽到有人把他想要偷看某某洗澡的事情說出來之時,儼然也是再也沉靜不再去了,閃身上前連哄帶嚇,這才止住那人話頭。


    “偷看某某洗澡?這某某是誰?”楚尋心裏咯噔一下,肅卻這個混蛋要是敢偷看顧盼兮洗澡,這事可就妥了。


    “嘿嘿嘿,沒誰,沒誰。”肅卻訕笑著,顯然是心裏有鬼。說完又推了那人一把,佯怒道:“兄弟,你怎麽能胡說八道呢,我是那樣的人……我倒是那樣的人,但兔子不吃窩邊草的道理我還是懂的,以後你別老造我的謠哈。”


    楚尋一聽哪能罷休,肅卻這貨肯定是偷看某某洗澡了,而這個某某不是顧盼兮就是楚嫣然,否則他絕不會有窩邊草一說。


    “你不會是……”楚尋逼上前來,他是真拿肅卻沒辦法,這貨就這德行,在神劍峰時就沒少幹這缺德事兒,沒想到到了楚月小築還是死性難改,跟他生氣吧,還真的生不起來,不跟他生氣吧,這事兒還的確有點氣人。


    “嘿嘿嘿,放心吧。”肅卻呲著牙壞笑,小聲道:“放心放心,我不喜歡胸小的。”


    既然要楚尋放心,那就說明他偷看的不是顧盼兮,至於這胸小的……


    實際上,顧盼兮和楚嫣然的波濤洶湧相比,的確顯得還沒怎麽育好呢……


    “哦,這我就……”楚尋剛想說這我就放心了,但旋即一想不對呀,就算沒看顧盼兮,看我老姐也是不行啊!


    “我說你這貨能不能老實點啊,我真是拿你沒轍。”楚尋無奈搖頭,不過說實話,知道肅卻偷看的不是顧盼兮之後,他還真就沒那麽激動了。


    “嘿嘿嘿,能能,以後肯定不看了。”


    “滾一邊嘿嘿去。”楚尋笑罵,突然間又想到了胡萬,便道:“我跟你說,胡萬可是瞄著我老姐呢,別弄到最後,你倆再來個爭風吃醋大打出手。”


    “放心放心,我喜歡的類型是嬌柔型的,強勢的駕馭不了。”肅卻撇著嘴,顯然是想到了媚舞。


    他們之間在私底下的對話向來如此,一個沒公子的樣,另一個也沒侍從的樣,總之都沒什麽好樣兒……


    這般閑扯了好一陣,把原本那嚴肅的氣氛也給扯沒了,楚尋索性也就不再探究此事,反正茲事體大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準確抉擇的,給他們些時間好好思考,免得日後懊悔。


    烏飛兔走日落月升,轉眼間又是幾天光景,這一日風清氣朗,早飯過後楚尋被顧盼兮生拉硬拽的陪著她上山采什麽狗尾巴花,臉上滿滿的大不情願。


    山是矮山,環繞在楚月小築四周,這裏幾乎沒什麽高大樹木,漫山遍野都是鮮嫩花草,隻有些齊腰的灌木也是蔥蔥鬱鬱,少了深山老林那種沉抑,多了一種令人暢爽的感覺。


    到得山上,顧盼兮便跟撒了歡的小馬駒似的,晃蕩著馬尾辮東奔西竄,顯然很長時間沒人陪她這麽玩了。


    楚尋靜靜看著,嘴角便勾起一抹微笑來,說實話,顧盼兮有點長不大的感覺,但也正是這種“呆頭呆腦”的活潑,才更吸引楚尋。


    “哎,那邊有狼!”突然,顧盼兮指著東側灌木興奮喊道。


    作為玄修,她自然是不怕狼的,這種動物也不算罕見,不過楚月小築附近是沒怎麽出現過,更何況顧盼兮還是個活蹦亂跳的性子,於是此刻便格外興奮。


    楚尋聞言有些納悶,這小坡山,怎地還有狼了……


    轉頭看去,但見灌木深處一條黑影快穿梭逃離,這哪是狼啊,分明便是一個披著狼皮的人!


    楚尋眉頭大皺,心道好不容易平靜幾天,這又有什麽幺蛾子生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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