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萬相中楚嫣然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不過別看他平時滿嘴胡咧咧,但在這種事兒上還是缺點膽氣。


    今天便是借著顧盼兮給他寫信的契機來引話題,終於把壓在心裏的話說了出來,盡管傾訴的對象不是楚嫣然而是楚尋。但凡事都得徐徐圖之不是,盡管楚尋和楚嫣然並非親生姐弟,但感情在那擺著呢。


    所以說,這可是未來的小舅子,突破口當然得從這兒打開。


    此刻胡萬的心情也是緊張而激動的,他完全沒有注意到楚尋的異樣表現,滿腦子隻聽見那句祝福你們……


    “太好了!”把手掌拍的呱呱作響,胡萬兀自嘀咕道:“可我到底是該寫信呢,還是迴一趟楚月小築當麵表達呢……”


    楚尋不語,至此他已不敢開口說話,他怕他會大吼大叫,他怕他會暴怒狂。同時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更不願再將此事提起半句。


    胸腔間盈塞著無匹的煩躁,一股鬱氣無處宣泄,好像要生生把他憋死那般。


    但他知道,這件事怪不得誰。難道怪胡萬麽,很顯然和他丁點關係都沒有。難道怪顧盼兮麽,她與自己又從未確定什麽關係,憑什麽去怪人家。


    沉默和出神,楚尋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麽,良久……


    終於,莫名的鬱氣達到一種不得不泄出來的地步,楚尋猛然站起,裹著一身戾氣快步出門。


    在這個過程中,他全然沒有注意到胡萬早已離去,也沒注意到大掌櫃正在緩步向此地行來。


    “怎麽了?”山間小徑,大掌櫃撞見了行色匆匆心不在焉的楚尋。


    抬頭看了一眼,見得最親近之人,楚尋眸底的戾色終於消減幾分。


    “我想出去一趟,如果佛宗拿住了妖類,告訴他們嚴刑逼供即可。”楚尋機械般的交代道。


    大掌櫃深深皺眉,他經曆過無數廝殺,自然感受得到此刻在楚尋身上散出的那種戾氣。隻是,這十年來他親眼看著楚尋慢慢長大,還從未見過失魂落魄的楚尋。


    “去哪?”大掌櫃又問。


    “出去一趟而已。”楚尋低聲說罷,快從大掌櫃身邊掠過,須臾便消失在山野之間。


    望著楚尋離開的方向,大掌櫃沉思良久,而後身形掠動,悄然跟了上去。


    ……


    出得神劍峰,楚尋一路疾馳,他現在真的需要泄,從小到大這近二十年來,他從未感受過如此的憋悶,如不泄,恐怕心神都會受到創傷。


    而這泄,還不是普通的泄。此刻他想見血,甚至是……殺人!


    當然,他的暴戾並非來源於胡萬和顧盼兮,因為他沒有任何理由去怨恨,也正是因為找不到緣由,所以才會如此憋悶。


    但終歸還是要找到一個宣泄的出口吧。


    在心中將所有仇敵過了一遍……辰王,沒錯,就是他!


    若不是他,楚尋怎麽會得到赤鐵礦場,沒有赤鐵礦場,他又怎麽會和胡萬展開如此深的交情,便也不會間接使胡萬和顧盼兮熟識,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辰王!


    如此的想法,在楚尋心裏快紮根蔓延。說實話,辰王固然可恨,但眼下他的這種想法,卻是毫無來由的遷怒。


    歸根結底,他需要泄,需要一個替罪羊來承受那無邊無際卻找不到方向的怒火。


    從神劍峰到皇城的路程十分遙遠,楚尋一路上隻管悶頭前行,不到餓的急了便不進食,不到累的虛脫了便不休息。三天後的深夜,千裏之遙踏過,楚尋出現在皇城南區,辰王府邸之前。


    抬頭看著匾額上的四個鑲金大字,他的眸底閃爍出冷冽光芒。


    其實他內心也清楚,此番獨闖辰王府絕不會有好下場,憑他固玄中期的實力,莫說是辰王,即便王府中某些老資格的管事者流,也可輕易將他滅殺。


    但,鬱氣已經讓他無法冷靜,隻想持劍浴血,不管是生是死,都隻有如此,才能得到宣泄。


    青霄皇曾許諾將會圍困辰王府,他沒有食言,此刻辰王府正門外兵士整列,將這方圓十裏的偌大府邸圍個水泄不通。


    領頭將軍正是和楚尋有過些許交集的禁衛三大統領之一,金甲金刀,天河神照。


    此時已是午夜,天空仍是自玄氣難以攝取以來的那副陰霾深沉,月色暗淡,星光寥寥。


    於神照正在跟手下將士交談著什麽,忽而聞得正門處傳來喝罵之聲,扭頭看去,卻見一個少年人正自悶不吭聲的與眾多護衛對峙著。


    眸光驟然一緊,雖是暗夜,但他識出少年的身份來。


    “都給我住手!”快步上前,於神照冷聲喝退眾護衛,而後向楚尋拱了拱手,正色道:“當日公子不曾為難末將,末將時時感念在心,且末將已得聖上密旨,知曉聖上與公子之間的約定……”


    然而於神照還待說些什麽,楚尋卻冷冰冰的將其打斷,此刻的他提不起絲毫情緒來談論,甚至是聽別的事情。


    “我要進府。”


    “這個自然。”於神照揮手遣散護衛,但環目四顧後卻疑惑道:“公子一人?”


    楚尋沒再說話,推門而入。


    雖大鬧過一次辰王府,但這裏的格局他並不是很清楚,眼角餘光掃過,但見迴廊旁側的假山那裏似乎有個人影正待奔走,楚尋身形飛掠,眨眼便阻住那人去路。


    這是個下人模樣的家夥,此刻見得楚尋,滿臉都是驚駭,眼神閃躲,不敢與之對視。


    “辰王寢宮何處?”楚尋語氣冷的像是三九寒天,裏麵似乎容不得丁點拖延。


    “南,南行……”下人懼怕,支支吾吾指向南側迴廊。


    轉頭看了一眼,楚尋撇下那人飛快掠去。


    見得楚尋身影消失於視線之中,那下人愣了好一會兒,恍然驚醒般,不知從何處找來一麵銅鑼,猛敲猛喊。


    “出手啦,快通稟王爺,他們出手啦!”


    隨著他喊聲落下,辰王府中登時傳來躁動的腳步聲,早已蓄勢多日的王府護衛如演練過無數遍那般,飛快的向著辰王寢宮聚集。


    辰王不傻,他豈能不明白皇庭為何會突然圍困府邸,事情敗露已是必然,估計某個深夜,便會有大軍闖入,擒拿自己,正法效尤。


    但他又有什麽辦法呢,自打上次之後,王府在皇城中的力量急劇消減,滿打滿算,眼下整個王府也聚不齊百名護衛了。


    這薄弱的力量無法助他突出圍困逃離王府,但卻並不代表辰王甘心束手就擒,剩下的這些護衛都是真正意義上的死士,對他忠心耿耿,如今終於到了效忠的時刻了。


    聽得躁動的腳步聲,辰王心頭猛地一顫,該來的終究會來。


    於寢宮暗格中取出早已備好卻始終隻敢偷偷穿試的皇袍,辰王眼中露出一抹悲哀的瘋狂。


    須臾,皇袍加身,辰王推開寢宮門扉,便欲大步而出。


    身後傳來王妃的唿喚,焦躁中的帶著驚恐,“王爺……”


    皺眉迴望,辰王沉默不語,許久之後,他眸底猛然閃起決絕,抬手間一道玄氣利刃揮出,王妃應聲倒在血泊之中,不過,卻沒有絲毫的痛苦。


    親手斬殺伴隨自己數十年的夫人,辰王心誌之堅狠,可見一斑。


    殺掉王妃後,辰王蹲身輕撫其臉頰,他的表情瘋狂而扭曲,兀自呢喃道:“朱易會把謀逆罪名扣在本王頭上,本王不殺你,你便要被遊街示眾,經受萬人唾棄。你是我辰王的妃子,不可以受到這種侮辱,為本王的英名抹黑。”


    “你該是諒解本王的吧,你會原諒本王的吧……”


    “縱本王今日難逃一劫,也得是梟雄的死法!”


    言罷,辰王決然起身,哈哈大笑著走出寢宮。


    寢宮前的庭院中所有死士已經聚集完畢,人數近百,各個麵容堅決,為辰王而死,他們不悔不懼。


    “父王,父王,皇庭終究要強攻了嗎!”朱誠不知從何處連滾帶爬的來到辰王麵前,神情驚恐麵無血色,臉上一片灰敗。


    辰王低頭看他一眼,心頭登時怒起,自己一世梟雄,怎地生出如此不堪的兒子。此番自己定然是寧死也不會屈降,但朱誠,保不齊便會苟延饞喘的跪倒在青霄皇腳下,嘴裏也許還會罵著自己這個爹爹罪孽如山。


    這種折損英名的情況,辰王怎會讓它生!


    眸底寒光驟起,正當他準備舉掌拍死朱誠的時候,庭院拱門外卻響起緩慢而堅定的腳步聲來。


    辰王的動作便停了下來,沉默片刻忽而再度狂笑,道:“朱易,是你親自來了麽!本王……本皇今日便明著麵告訴你,這青霄國的皇位,你不配做,你能贏我,無非是時運而已!”


    門外無有迴聲,但腳步卻在絲毫不頓的慢慢接近,須臾,一道少年身影出現在辰王視線當中。


    身形勻稱,眉清目秀,但這眉清目秀之間,卻似有一股難言的戾氣,悄然彌漫。


    “竟然是你!”辰王眼臉跳動,楚尋在此時此刻出現,端的是出乎意料。


    “朱易老兒何在,難道不敢直麵本皇麽!”猶自不甘的,辰王怒吼道。


    聲音在深沉夜幕中迴蕩良久,但青霄皇並沒有出現,楚尋已然行至庭院中心,緩緩拔出手中的龍影劍來。


    這一刻,辰王猛然恍悟,旋即便是滔天的怒火和憤恨,他親手殺掉王妃,等來的竟隻有楚尋一人而非皇庭大軍……


    似是從牙縫中強擠出字來,辰王雙拳緊握鼻翼猛抖,咆哮道:“又是你,又是你!縱把你碎屍萬段,也絕難消解本王心頭之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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