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簾洞低矮的深處,連接著一個棗核形的地下岩石洞,我和胖子走到了岩洞盡頭的狹窄裂縫處。胖子由於身軀健壯,無法輕易的從狹小的裂縫出口處出去。而偏偏這時,一大群不知從哪裏飛來的蝙蝠,想要通過裂縫的出口處,結果被我們擋住了去路,隻好盤旋飛在我們的頭頂,但如同妖魔群舞的蝙蝠利爪,很快就要將我倆撕成碎片。


    胖子被蝙蝠的利爪抓傷,不斷發出”媽呀,媽呀“的痛叫,不由得氣急敗壞的破口大罵:“他奶奶的,你們這些沒毛的小畜生,看胖爺一會兒不把你們烤了吃,算是你們八輩子燒高香。”


    我拖著受傷的左腿,死命的在後麵用力的頂胖子的身體,可是他卡在裂縫處就是一動不動。進退兩難間我不免有些心急的說:“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竟想著吃。你要是聽我的話減減肥,咱倆現在至於遭這麽大的罪嗎?我的臉都被抓破相了,以後找不到媳婦都賴你。”


    胖子擠在岩石縫處,氣喘籲籲的對我說:“你等我喊一二三,然後我用力提氣,縮肚子收屁股,你就將推我出去。你現在先向後退幾步,助跑以後,使出吃奶的勁撞我出去。”


    我答應了一聲“好”,聽著胖子喊完口號,我猛地牟足了勁撞向胖子,胖子就這樣成功的被我撞飛了出去。緊接著我也摔出了狹窄的裂口,趴在了胖子的身上。胖子被壓的悶哼一聲,把我從他身上推開,一個鯉魚打挺就躍了起來,然後立刻的興奮嚷嚷道:“老鄭,快起來,這裏有條小溪,說不定咱倆還能吃上魚。”


    我膝蓋就像一直有錘子在敲擊一樣,使得我整個左腿疼痛不已,便躺在地上閉著眼休息,耳邊確實聽見了嘩嘩的水流聲。


    棗核形岩洞大概是由於山體擠壓而形成,它的裂縫外麵是一處呈開口狀的山澗,兩側石壁陡峭高不可攀,一直向上無限延伸合攏在一起。在不遠處有條清澈的小溪,潺潺的流淌,整體看上去有股世外桃源的幽穀味道。


    我躺在地上,望向頭頂,裂縫出口上方是好像帳篷頂一樣對角的拱頂,一直向前向上延伸,剛才飛出來的蝙蝠都倒掛在傾斜的壁頂兩側。我在心裏估計,隻要走出這段山澗,就能看到許久未見了天空了,心情頓時舒暢了不少,便站起身,一瘸一拐的走到溪水邊,清洗身上的泥土糞便,簡單的處理了下肩頭的傷口。還好隻是一些抓傷,而傷口也並不深,隻有臉頰上的傷口滲出了一點血,但是因為天寒水冷,也感覺不到疼痛了。


    我站在溪邊,向山澗外望去,涓涓的溪水穿過碎石和草叢向遠處流淌,安逸的好像不諳世事的兒童,清澈透亮,沒有受到一絲世俗的汙染,一瞬間,我有種歸隱山林的衝動。


    山澗的遠處連接著溪穀,必須淌水踩著石頭才能往外走,我對胖子說:“今天晚上,咱倆就在這山洞中過夜,晚上天黑不明,趟著水急石滑溪水出去不安全。”


    胖子點頭表示同意,便開始在溪邊上收集枯樹枝生火,拾來的樹枝都被溪水沁濕,點了半天才開始冒煙,火剛升起來,胖子就嚷嚷著要拿槍打蝙蝠。


    我攔住他說:“那幾顆子彈是用來救命的,不到萬不得已不能亂用。我背包裏有彈弓,遍地的石子你隨便撿來當彈藥用。”


    胖子將背包裏麵我之前用過的繃帶拿出來,做了一個簡易的火把,讓我舉著給他照亮。洞頂的石壁上,傾斜堆疊的岩石板上麵倒掛著不少蝙蝠,胖子一打一個準,一會就有五六隻蝙蝠被串在了火上烤。


    小時候在東北老家,青黃不接的年月,蝗蟲都抓來吃,蝙蝠肉都算得上是大餐了,這玩意的肉特別勁道,缺點就是肉太少,不容易填飽肚子。


    看著烤的吱吱流油的蝙蝠,胖子垂涎欲滴,我也咽著口水說:“吃多了五穀雜糧,真想念這山間的野味。”


    胖子用手扇了幾下說:“真香,好了,開吃。”說完,就開始大快朵頤起來。


    俗話說:肚皮緊了,眼皮就鬆了。酒足飯飽以後,我倆都昏昏欲睡,我強撐開沉重的眼皮對胖子說:“山洞裏應該沒有什麽危險,咱倆也不要守夜了,睡上幾個時辰再出發。”


    我沒有聽到胖子的迴答,側身看到他已經蒙頭唿唿大睡了,我便把背包枕在頭下,接著也安心的睡起來。由於,身體太過困乏,我一覺無夢睡得十分安穩深沉,也不知道睡了多少個時辰。等我舒服的睜開眼睛時,發現身旁的火堆已經滅了。我從地上坐起身,伸了個懶腰,感覺左腿的膝蓋還是隱隱作痛,但比昨天強了不少,不再劇烈的好像骨頭碎了一般疼痛。此時我的頭腦還沒有完全清醒,但是,迷迷糊糊中的感覺好像哪裏有些不對勁,我不禁環顧了一下山澗的四周,驀然,我猛的打了個冷戰,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接著膝蓋的疼痛又使得我跌坐在了地上。


    胖子,胖子竟然不見了!


    我隻不過睡了幾個時辰而已,胖子怎麽會在我身邊無故消失,我掃視一圈,岩壁下,溪水邊,遠處的溪穀內都沒有胖子的身影。慌亂,緊張,使得我的喉嚨發幹,發出沙啞的唿喊聲,焦急的唿喊聲沒有換來任何的迴答,我的心裏越發的緊張淩亂起來。


    我強迫自己保持清醒,開始思索分析現在的狀況:身旁狹窄的裂縫處,胖子一個人肯定是進不去。那他如果想要離開,肯定是走出山澗,順著小溪走到了溪穀外麵去了。但是我想不通,胖子為什麽丟下我獨自離開了?他不可能為了抓魚跑到那麽遠的地方,那麽,他就有可能是被人強行帶走了。可是,這也說不通。如果是神秘人出現,為什麽隻把他帶走,而不理會我?況且,我並不是睡覺會雷打不動的人,我自身的體質對生物電尤為敏感,如果有人在我身邊將胖子強行帶走,我不可能絲毫沒有擦覺?


    各種推測都說不通,我想破頭都隻能用靈異事件來解釋,可是,胖子真飛會是被鬼給抓走了嗎?這種想法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鬼自己都不會相信這種說完,都要跳出來抗議了。


    越想我越是驚慌失措,想不通的事情即是未知,未知的狀況最令人心煩又膽寒。我立刻從地上站起,拖著背包,一瘸一拐的向小溪走去,一邊走,一邊環顧四周,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麽異常之處。


    溫暖祥和的絲絲縷縷陽光,穿過山澗頂部的縫隙灑了進來,映照得小溪晶瑩剔透,光芒閃爍。但我卻隻感受到了徹骨的寒冷,從溪水沁濕的褲腳,直衝頭頂。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趟進了溪水,朝著山澗外,溪穀的方向走去。冰冷的溪水凍得我牙直打顫,但是,我心裏焦急的卻像著了火一樣,忍不住不斷的暗罵:死胖子,跟我玩兩迴失蹤了,等我找到你,非抽你丫的不可。


    我趟著冰冷的溪水,行走了大概有一裏路的距離,山澗間的溪水開始變得湍急起來,而且溪澗到處都是光滑的鵝卵石,還有高矮大小不一的大型溪石,我開是手腳並用,艱難的穿梭在冰冷濕滑的溪澗,心底的巨大的焦急感,讓我忽略掉的疼痛的腿傷。我的嗓子已經喊得嘶啞了,還是沒聽到胖子的應答。我彎下腰,喝了口冰涼的溪水潤潤喉,然後洗了一下臉,打起精神繼續趟著水前進。


    穿過陡峭的山澗,我看到了綠意盎然的溪穀,濕滑的苔蘚遍布溪底的石頭上,我拖著一瘸一拐的腿,謹慎的繼續在溪水中前行。越是空曠的地方使得人越感到空虛,空虛會產生許多的負麵情感,孤獨的落寞,哀莫的寂寥,它們會讓你的身體變得沉重,讓你的心靈變得空虛,讓你感到孤立無助,對前途失去希望。


    而不斷悄無聲息流逝的時間,會使得空虛感逐漸加劇,瓦解你心底築起的城牆。我不斷驅趕空虛,拖著越來越沉重的雙腿前行,想要唱歌小調排解一下空虛寂寞,但是,卻沒有一丁點的多餘力氣用來張開嘴巴,隻能在心底絕望的呐喊“死胖子,你在哪?”


    胖子頭上的傷是我最為擔心的事情,我膝蓋受傷頂多是腿廢了,可是他頭部受傷,又失血過多,如果傷口再次裂開或是感染都會有生命的危險。這份擔心使得我不斷的邁動腳步,趟著徹骨的溪水,踏著光滑的石頭,朝著溪穀外麵走去。


    終於,在冰冷的溪水中行進了一個多時辰以後,我看到前麵有大量的灑了進來,我立刻加快腳步,心底幻想著胖子正在出口處等著我,然後告訴我說:他隻是因為好奇,先出來看看而已。


    我抱著胖子才會有的盲目樂觀想法,衝出了溪穀。


    廣闊的天空下是一大片錯落的奇峰,怪石嶙峋的石林,一望無際的山石突兀重疊,滿目密集林立的錐狀石柱間,卻不見胖子的半點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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