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賽婭隱隱覺得事情有蹊蹺。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vitalii在下午茶時間突然問自己有關於費迦•；斯科弗爾卓夫和當年的那件事情。說著說著，她不禁發了火，盛怒之餘，居然瞥到了vitalii眼角的一抹憂愁。當時看起來好像是vitalii隻是為了她而擔心，現在看起來好像vitalii擔心的不隻是這樣。
那天以後，他就跟之前有點不大一樣了。
她有點粗心，但神經不至於大條到連這麽明顯的變化都捕捉不到。
例如，他答應了教自己調製那些之前已苦苦要求數日未果的雞尾酒（據說vitalii是由老板親手教導的）。
例如，雖然他還是照常接送自己，但是一路上的話少了很多。
例如，現在自己再從後麵蒙住他的眼睛，他不會再跳起來迴掐自己，而是輕輕地撥開自己的手，紅著臉說一句“別鬧了”就轉身躲掉。
例如，如今跟他說話他不僅有一搭沒一搭，而且還常常避開她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坦坦蕩蕩的直視，毫無隱瞞。
種種異常讓她覺得莫名的不安。那種不安，就好像在提示她，vitalii將會因為什麽事情遠離她。和卡賽琳一樣。和爸爸媽媽一樣。
她不要。
然而，最讓人奇怪的是，vitalii最近常常喜歡從後麵突然叫住自己，問他什麽事情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就像現在。
“伊賽婭……”vitalii在她後麵推著車，小聲說道：“如果……如果我說……”
伊賽婭早就快被這種憋死人的對白折磨得要抓狂了，試想每天都有一個人在你身邊欲言又止還不肯說明原委的誰受得了啊。就算是伊賽婭善於忍耐也還是有底線的。
“你要說什麽？快點說啊。”
“算了，沒什麽。你就當沒聽見好了。”搖搖頭，vitalii加快了推車的速度，很快超到了伊賽婭的前麵。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本來準備跨上車子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衝力害得差點親吻大地母親。盡管理智上知道是虛驚一場，但是2秒之後vitalii的背脊出於人類的本能還是滲出一小片冷汗。
“vitalii，你給我站住！”扭頭，他發現了阻力的來源——伊賽婭的兩隻手死死地拽住了車後座，腳後跟在草地上蹭出好遠。不免有些氣惱。她怎麽能這麽做？要叫住自己就直說啊，萬一受傷了怎麽辦？這個不用大腦思考的傻女人。
“你要做什麽？”雖然是質問，口氣卻是不加掩飾的關懷。確定她沒事，vitalii又繼續往前走，一邊卻用耳朵悄悄留意伊賽婭有沒有跟上來。
她不是傻女人麽？這種細節性問題她才不會注意呢。她隻覺得vitalii在忽視她。這種被漠視不見的感覺讓她非常非常不爽。
“我才想問你你想要做什麽呢！”伊賽婭的火氣大了去了，一路小跑地追在vitalii的身後繼續問，“為什麽每次說話都隻說一半？告訴我，vitalii，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啊。說啊！”
“沒事。”vitalii的臉色已經變成鐵青了。這個女人幹嘛一定要問！知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說出來會有什麽後果啊。
“騙人，明明就是有事。你為什麽不說？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啊！”伊賽婭真的不耐煩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可是卻馬上被vitalii甩掉，伴隨著那用力的一甩而來的是他的一句厲喝：“我都跟你說了沒事！”vitalii畢竟是練過的，這麽猛地一吼出來的，分貝絕對比她強勁好幾倍，也著實把伊賽婭嚇了一跳。想不到平時如此溫文儒雅的vitalii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伊賽婭狠命的咬住下唇，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本能。和卡賽琳一樣，總是習慣在悲傷不安的時候這麽做。盡管，她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這個動作了。
那兩瓣本來就幹澀的唇給她這麽一咬倒像是要流出血來。
她沒辦法，管不了這麽多了，現在她所能做的隻是盡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不知為何，vitalii的這特殊的一吼居然觸動了她近年來已逐漸遺忘的情感。
她覺得……很委屈。
原來，自己還是有情感波動的，並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已經隨著家人的離去而冰封。一直以來，除了奶奶，沒有人可以在伊賽婭的心裏享有觸動她情感的這個特權。可是vitalii卻在不知不覺中辦到了。
vitalii啊vitalii，你到底還要從我這裏奪走多少特殊的權利？
說實話，其實vitalii吼完了以後馬上就後悔了。會這麽問不是伊賽婭的錯。自己這幾天的態度確實耐人尋味。但是，她要自己怎麽說出口，自己正是那個間接害死了她的父親、毀了她家庭的男人的兒子？！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麽想，想讓這段往事永遠乘風而去，不再迴來。可是現實逼得自己不得不麵對眼前的這個女孩。
他一時難以分辨，此刻心中的情愫，當真隻屬於一種愧疚麽？貌似還有一絲絲因她而產生的疼痛。墨綠的瞳就這般凝視著伊賽婭。
她在這一雙眼中讀到了從那墨綠中流瀉出來的哀婉、留戀和決絕。仿佛他知道，有一些什麽話一旦說出來，自己就會立刻離他而去。
那些情感同樣使她想問卻不敢再問。
好吧，既然他不願說，那就不要問好了。
……
“你還好吧？”
“還好。”
“我們，走吧？”
“恩，走吧。”
--------------------------------------------------------------------------------------
“今天教你做alexander（亞曆山大），這種酒的白蘭地成分有點多，偏烈。口感不錯，但是女孩子要慢慢喝。喏，像這樣子，先放幾塊冰，然後把白蘭地倒滿調酒壺的二分之一，接著把咖啡利口酒和鮮奶油分別放剩下部分的二分之一進來，當然你也可以看自己喜好啦……現在開始搖勻……伊賽婭，伊賽婭？”vitalii兀自說得很開心，可是旁邊的伊賽婭卻連調酒壺都沒動一下。
“伊賽婭？你怎麽發呆了？冰塊都化了。我去幫你拿新的，等一下啊。”發覺是那種令自己窒息的氣氛，vitalii連忙找話題準備逃開。他預計得到伊賽婭還會問自己那個問題。每次她有什麽要問的時候都是這種氣氛。可是他，還沒想好怎麽說。即便是做鴕鳥，他也想逃避這一時。慌忙之中，懷揣的某物無聲的掉落，被一隻素白的手拾起。
塵埃落地。
“vitalii，我想，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麽了，”伊賽婭瞪著手中的那方巴掌的卡片，對著迴過頭來的vitalii緩緩揚起。
那個……那個是！
無意間瞥見那張卡，頓時大驚失色的vitalii衝過去要奪迴，卻被伊賽婭一個閃身躲掉。
幾乎跪倒在地的vitalii，聽到了那宛若惡魔的冷笑在耳邊迴旋。
“嗬嗬，你幹什麽這麽激動？”伊賽婭笑得發了顫。隻是，沒有溫度。
“啪”的一下，卡片甩在了viatlii的手邊。
卡上印著的男子微微地牽動著嘴角。
“或者，我應該稱唿你為vitalii•；斯科弗爾卓夫，是吧。”
“vitalii，你說，如果我今天沒撿到你的身份證，你還會瞞我到什麽時候呢？費迦•；斯科弗爾卓夫之子？”“伊賽婭，你聽我說。”vitalii緩緩爬起身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早就預料到，伊賽婭會反應激烈。沒想到已經激烈到零度以下了。
vitalii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等待了這麽久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這讓他如釋重負。既然注定要來，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我並沒有想要瞞騙你的意思，我隻是……”他試圖向她說出一些原委。卻被她溫和地打斷。
“你沒做錯，隻是我太愚蠢了。當看到那張十年前的報紙的時候，我就覺得費迦•；斯科弗爾卓夫和誰長得很相似。其實我知道很可能就是你，隻是我還是太善於自欺欺人。如果今天不撿到這張身份證的話，我可能會一直裝做沒發現。”
伊賽婭一舉臂，將那杯亞曆山大一口喝幹，酒，順著她未加雕飾的唇畔滑成一條細線，至那白淨的脖子方才戀戀不舍的消失，配上那種電影裏老舊的黃色的燈光，整個畫麵竟然是如此頹唐的華麗。然而，畢竟是用白蘭地做的基酒，倒底是濃烈，既然連vitalii這種偏高酒量派慢慢喝都覺得稍許烈性的話，就用不著說平時滴酒不沾的伊賽婭了。不到一會兒伊賽婭的麵頰就已經變成了火燒雲。
是酒從體內蒸發麽？隻是為什麽偏偏要選擇從眼角出來呢？拜托，千萬，不要總是在他的麵前哭泣啊……
“vitalii。你為什麽要闖進我的生活。我本來和奶奶過得好好的，為什麽你要出現啊……你出現就算了，為什麽要成為我的朋友……居然……還是我最最重視的朋友……你是我這麽久以來，除了卡賽琳以外的第一個重要朋友啊……”那雙憂傷的藍眼睛就這麽直直地凝著他，望著他。一顆顆的眼珠從她的眼睛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裏。
“我把自己的心封閉了十年。整整十年，我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是我唯一能對自己做的保護。我已經害怕失去了，你知道嗎？！我發過誓，如果真的會失去，我寧可從不擁有！妹妹，爸爸，媽媽，這麽多我最寶貝的人已經離開了！還不夠麽？我受不了再失去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為什麽你要出現！既然你一定會離開我的身邊，為什麽還要出現！”
她狠狠地哭了。哭得毫無美感，哭得聲嘶力竭。
她把十年中積壓在心裏的各種各樣的感情在這一刻，在他的麵前盡情地宣泄。
為什麽啊，十年，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這樣哭出來，甚至沒有人事物能夠讓她流淚，而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做到？
為什麽啊，vitalii總是有辦法隨意控製她的理智？
為什麽啊，即是這種時候，仍然覺得他令自己無比安心呢？
安心到，讓她覺得，可以把所有的表情展示給他，用不著再繼續戴著累人的麵具。
哪怕，他是那個人的兒子。
真是，沒用的自己啊……
“對不起，我沒想到過這個……”他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以為，她會失控是因為自己是費迦的兒子，是因為自己是她的仇人的後代。可是他不知道，她的淚，竟是為了自己是她重要的朋友而哭。
在心裏默默演練過幾百遍的場景突然一下崩塌。
那些準備好解釋的話語一瞬間失去了他們的價值。
她，真的是很重視自己啊。不因為別的，隻因自己是她的朋友……怎麽到這時才發覺呢……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遲鈍了……
“說什麽不會討厭我，說什麽會一直陪著我，都是不現實的……連你，到最後還不是要和我離別麽？”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隻是這次在心中鑄造的防護牆，恐怕連他也難以再逾越了。
與其說她失望，倒不如說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對人生，對朋友，對那種一輩子的誓言，絕望。
真的，沒有什麽人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別。
“vitalii，”伊賽婭走到門口，頭也不迴的對他說，“下次，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那就不要隨隨便便地入侵別人的心啊……”
她細碎的腳步聲，便一點一點地、沒有停留，沒有猶豫地，遠去。最終消失在他可聽見的範圍外。
他好聽的聲音，此刻如那因鬱悶而垂下的棕發般，無力地掉在酒吧空落落的地上，引出滿室迴音。
“不是這樣的。伊賽婭。我，從來沒有說過要離開你啊……”
隻是，她已經聽不到了。
兩張同樣落寞的臉消失在陰暗的角落裏。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vitalii在下午茶時間突然問自己有關於費迦•；斯科弗爾卓夫和當年的那件事情。說著說著，她不禁發了火，盛怒之餘，居然瞥到了vitalii眼角的一抹憂愁。當時看起來好像是vitalii隻是為了她而擔心，現在看起來好像vitalii擔心的不隻是這樣。
那天以後，他就跟之前有點不大一樣了。
她有點粗心，但神經不至於大條到連這麽明顯的變化都捕捉不到。
例如，他答應了教自己調製那些之前已苦苦要求數日未果的雞尾酒（據說vitalii是由老板親手教導的）。
例如，雖然他還是照常接送自己，但是一路上的話少了很多。
例如，現在自己再從後麵蒙住他的眼睛，他不會再跳起來迴掐自己，而是輕輕地撥開自己的手，紅著臉說一句“別鬧了”就轉身躲掉。
例如，如今跟他說話他不僅有一搭沒一搭，而且還常常避開她的眼睛，不再像以前那樣坦坦蕩蕩的直視，毫無隱瞞。
種種異常讓她覺得莫名的不安。那種不安，就好像在提示她，vitalii將會因為什麽事情遠離她。和卡賽琳一樣。和爸爸媽媽一樣。
她不要。
然而，最讓人奇怪的是，vitalii最近常常喜歡從後麵突然叫住自己，問他什麽事情又支支吾吾的不肯說。
就像現在。
“伊賽婭……”vitalii在她後麵推著車，小聲說道：“如果……如果我說……”
伊賽婭早就快被這種憋死人的對白折磨得要抓狂了，試想每天都有一個人在你身邊欲言又止還不肯說明原委的誰受得了啊。就算是伊賽婭善於忍耐也還是有底線的。
“你要說什麽？快點說啊。”
“算了，沒什麽。你就當沒聽見好了。”搖搖頭，vitalii加快了推車的速度，很快超到了伊賽婭的前麵。
突然，他感覺到了一股巨大的阻力，本來準備跨上車子的他被這突如其來的衝力害得差點親吻大地母親。盡管理智上知道是虛驚一場，但是2秒之後vitalii的背脊出於人類的本能還是滲出一小片冷汗。
“vitalii，你給我站住！”扭頭，他發現了阻力的來源——伊賽婭的兩隻手死死地拽住了車後座，腳後跟在草地上蹭出好遠。不免有些氣惱。她怎麽能這麽做？要叫住自己就直說啊，萬一受傷了怎麽辦？這個不用大腦思考的傻女人。
“你要做什麽？”雖然是質問，口氣卻是不加掩飾的關懷。確定她沒事，vitalii又繼續往前走，一邊卻用耳朵悄悄留意伊賽婭有沒有跟上來。
她不是傻女人麽？這種細節性問題她才不會注意呢。她隻覺得vitalii在忽視她。這種被漠視不見的感覺讓她非常非常不爽。
“我才想問你你想要做什麽呢！”伊賽婭的火氣大了去了，一路小跑地追在vitalii的身後繼續問，“為什麽每次說話都隻說一半？告訴我，vitalii，你到底想要說什麽啊。說啊！”
“沒事。”vitalii的臉色已經變成鐵青了。這個女人幹嘛一定要問！知不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說出來會有什麽後果啊。
“騙人，明明就是有事。你為什麽不說？你還當不當我是朋友啊！”伊賽婭真的不耐煩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
可是卻馬上被vitalii甩掉，伴隨著那用力的一甩而來的是他的一句厲喝：“我都跟你說了沒事！”vitalii畢竟是練過的，這麽猛地一吼出來的，分貝絕對比她強勁好幾倍，也著實把伊賽婭嚇了一跳。想不到平時如此溫文儒雅的vitalii也會有這樣的表情。
伊賽婭狠命的咬住下唇，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本能。和卡賽琳一樣，總是習慣在悲傷不安的時候這麽做。盡管，她已經很多年沒做過這個動作了。
那兩瓣本來就幹澀的唇給她這麽一咬倒像是要流出血來。
她沒辦法，管不了這麽多了，現在她所能做的隻是盡力讓自己不要哭出來。不知為何，vitalii的這特殊的一吼居然觸動了她近年來已逐漸遺忘的情感。
她覺得……很委屈。
原來，自己還是有情感波動的，並不像自己所想象的那樣已經隨著家人的離去而冰封。一直以來，除了奶奶，沒有人可以在伊賽婭的心裏享有觸動她情感的這個特權。可是vitalii卻在不知不覺中辦到了。
vitalii啊vitalii，你到底還要從我這裏奪走多少特殊的權利？
說實話，其實vitalii吼完了以後馬上就後悔了。會這麽問不是伊賽婭的錯。自己這幾天的態度確實耐人尋味。但是，她要自己怎麽說出口，自己正是那個間接害死了她的父親、毀了她家庭的男人的兒子？！隻有他自己清楚，他有多麽想，想讓這段往事永遠乘風而去，不再迴來。可是現實逼得自己不得不麵對眼前的這個女孩。
他一時難以分辨，此刻心中的情愫，當真隻屬於一種愧疚麽？貌似還有一絲絲因她而產生的疼痛。墨綠的瞳就這般凝視著伊賽婭。
她在這一雙眼中讀到了從那墨綠中流瀉出來的哀婉、留戀和決絕。仿佛他知道，有一些什麽話一旦說出來，自己就會立刻離他而去。
那些情感同樣使她想問卻不敢再問。
好吧，既然他不願說，那就不要問好了。
……
“你還好吧？”
“還好。”
“我們，走吧？”
“恩，走吧。”
--------------------------------------------------------------------------------------
“今天教你做alexander（亞曆山大），這種酒的白蘭地成分有點多，偏烈。口感不錯，但是女孩子要慢慢喝。喏，像這樣子，先放幾塊冰，然後把白蘭地倒滿調酒壺的二分之一，接著把咖啡利口酒和鮮奶油分別放剩下部分的二分之一進來，當然你也可以看自己喜好啦……現在開始搖勻……伊賽婭，伊賽婭？”vitalii兀自說得很開心，可是旁邊的伊賽婭卻連調酒壺都沒動一下。
“伊賽婭？你怎麽發呆了？冰塊都化了。我去幫你拿新的，等一下啊。”發覺是那種令自己窒息的氣氛，vitalii連忙找話題準備逃開。他預計得到伊賽婭還會問自己那個問題。每次她有什麽要問的時候都是這種氣氛。可是他，還沒想好怎麽說。即便是做鴕鳥，他也想逃避這一時。慌忙之中，懷揣的某物無聲的掉落，被一隻素白的手拾起。
塵埃落地。
“vitalii，我想，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麽了，”伊賽婭瞪著手中的那方巴掌的卡片，對著迴過頭來的vitalii緩緩揚起。
那個……那個是！
無意間瞥見那張卡，頓時大驚失色的vitalii衝過去要奪迴，卻被伊賽婭一個閃身躲掉。
幾乎跪倒在地的vitalii，聽到了那宛若惡魔的冷笑在耳邊迴旋。
“嗬嗬，你幹什麽這麽激動？”伊賽婭笑得發了顫。隻是，沒有溫度。
“啪”的一下，卡片甩在了viatlii的手邊。
卡上印著的男子微微地牽動著嘴角。
“或者，我應該稱唿你為vitalii•；斯科弗爾卓夫，是吧。”
“vitalii，你說，如果我今天沒撿到你的身份證，你還會瞞我到什麽時候呢？費迦•；斯科弗爾卓夫之子？”“伊賽婭，你聽我說。”vitalii緩緩爬起身來彈了彈身上的灰塵。早就預料到，伊賽婭會反應激烈。沒想到已經激烈到零度以下了。
vitalii的心卻是前所未有的平靜。等待了這麽久的事情終於還是發生了，這讓他如釋重負。既然注定要來，那就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
“我並沒有想要瞞騙你的意思，我隻是……”他試圖向她說出一些原委。卻被她溫和地打斷。
“你沒做錯，隻是我太愚蠢了。當看到那張十年前的報紙的時候，我就覺得費迦•；斯科弗爾卓夫和誰長得很相似。其實我知道很可能就是你，隻是我還是太善於自欺欺人。如果今天不撿到這張身份證的話，我可能會一直裝做沒發現。”
伊賽婭一舉臂，將那杯亞曆山大一口喝幹，酒，順著她未加雕飾的唇畔滑成一條細線，至那白淨的脖子方才戀戀不舍的消失，配上那種電影裏老舊的黃色的燈光，整個畫麵竟然是如此頹唐的華麗。然而，畢竟是用白蘭地做的基酒，倒底是濃烈，既然連vitalii這種偏高酒量派慢慢喝都覺得稍許烈性的話，就用不著說平時滴酒不沾的伊賽婭了。不到一會兒伊賽婭的麵頰就已經變成了火燒雲。
是酒從體內蒸發麽？隻是為什麽偏偏要選擇從眼角出來呢？拜托，千萬，不要總是在他的麵前哭泣啊……
“vitalii。你為什麽要闖進我的生活。我本來和奶奶過得好好的，為什麽你要出現啊……你出現就算了，為什麽要成為我的朋友……居然……還是我最最重視的朋友……你是我這麽久以來，除了卡賽琳以外的第一個重要朋友啊……”那雙憂傷的藍眼睛就這麽直直地凝著他，望著他。一顆顆的眼珠從她的眼睛一直流淌到了他的心裏。
“我把自己的心封閉了十年。整整十年，我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這是我唯一能對自己做的保護。我已經害怕失去了，你知道嗎？！我發過誓，如果真的會失去，我寧可從不擁有！妹妹，爸爸，媽媽，這麽多我最寶貝的人已經離開了！還不夠麽？我受不了再失去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啊！為什麽你要出現！既然你一定會離開我的身邊，為什麽還要出現！”
她狠狠地哭了。哭得毫無美感，哭得聲嘶力竭。
她把十年中積壓在心裏的各種各樣的感情在這一刻，在他的麵前盡情地宣泄。
為什麽啊，十年，沒有一個人可以讓她這樣哭出來，甚至沒有人事物能夠讓她流淚，而他，卻一次又一次的做到？
為什麽啊，vitalii總是有辦法隨意控製她的理智？
為什麽啊，即是這種時候，仍然覺得他令自己無比安心呢？
安心到，讓她覺得，可以把所有的表情展示給他，用不著再繼續戴著累人的麵具。
哪怕，他是那個人的兒子。
真是，沒用的自己啊……
“對不起，我沒想到過這個……”他是不知道的。
他一直以為，她會失控是因為自己是費迦的兒子，是因為自己是她的仇人的後代。可是他不知道，她的淚，竟是為了自己是她重要的朋友而哭。
在心裏默默演練過幾百遍的場景突然一下崩塌。
那些準備好解釋的話語一瞬間失去了他們的價值。
她，真的是很重視自己啊。不因為別的，隻因自己是她的朋友……怎麽到這時才發覺呢……什麽時候變得這麽遲鈍了……
“說什麽不會討厭我，說什麽會一直陪著我，都是不現實的……連你，到最後還不是要和我離別麽？”她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隻是這次在心中鑄造的防護牆，恐怕連他也難以再逾越了。
與其說她失望，倒不如說她已經徹底絕望了。
對人生，對朋友，對那種一輩子的誓言，絕望。
真的，沒有什麽人可以一生一世永不分別。
“vitalii，”伊賽婭走到門口，頭也不迴的對他說，“下次，如果你沒有做好準備，那就不要隨隨便便地入侵別人的心啊……”
她細碎的腳步聲，便一點一點地、沒有停留，沒有猶豫地，遠去。最終消失在他可聽見的範圍外。
他好聽的聲音，此刻如那因鬱悶而垂下的棕發般，無力地掉在酒吧空落落的地上，引出滿室迴音。
“不是這樣的。伊賽婭。我，從來沒有說過要離開你啊……”
隻是，她已經聽不到了。
兩張同樣落寞的臉消失在陰暗的角落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