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羽並沒用多長時間就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他的內丹彈力十足。
最小的時候，他的內丹可以縮到比雞蛋還小，最大的時候，則幾乎接近拳頭大小，總之，隻要是在這個範圍內，怎麽晃都沒有問題。試得久了，趙羽甚至有種錯覺，那就是如果用手指頭往內丹上捅上一下，肉丹肯定會像個肉凍一樣晃許久才停下。
可是，當內丹靜止是，僅僅從外觀上看，它又更像是一個純金屬的，委實神奇。
趙羽也是頭一迴結丹，這情況多多少少讓他覺得驚奇，好一會才收迴了心神。
無論如何，韌性上完全過關！沒有一丁點的“短命之相”！
趙羽才睜開眼，就看到楚雲落就蹲在他身邊審視著他。
“成功了？”楚雲落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趙羽反問。
“剛才就感覺你身上的氣息變渾厚了許多，後來幹脆穩定下來了，自然是成功了。”
“這麽明顯？”趙羽意外。
“當然，我感覺到的是，你的道力渾厚程度至少提高了四成！”楚雲落認真地道。
趙羽點了點頭，微笑道：“其實這還隻是剛開始，我的內丹還沒有完全運轉起來呢，再過個兩三天，等它徹底穩定了，估計還能再提升個一兩成。”
“不愧是極品丹法。”楚雲落由衷地道。
“你準備什麽時候修，我現在就跟你說說我結丹的經驗？”趙羽道。
“還是別了，我連開始都沒開始呢。咱們還是先查清白岩宗的事，然後盡早迴去吧。”楚雲落道。
“也好。那你又觀察到了什麽沒有？”
楚雲落搖頭：“沒有。這幾天那陸宗主一直沒迴來，那個妖族也還老老實實在那呆著。”
“一直沒出門？”
“沒有，我覺得，知道這個妖族存在的，整個白岩宗可能隻有陸宗主一人。”
“那還要不要再等下去？萬一那姓陸的十天半月不迴來，我們……”
“可咱們如果不抓個現形，到時候姓陸的不承認怎麽辦？”
“那個妖族肯定會仙界語，咱們逼問他也是一樣。”
“要不，再等一兩天吧。”楚雲落想了想道。
“為什麽？”
“我觀察了那個妖族一天，他好像也有點呆不住了，應該是快到約定的日子了。”
“也行。正好我先鞏固鞏固內丹。”趙羽笑道。
“想得美！我已經給你護法幾天了！現在該你了！”楚雲落怒道。
“呃……好吧，你準備修行什麽？”
“這幾天隱隱感覺和發財在血脈秘密上有所突破，應該就要發現一個新神通了。”
“那不錯啊！行，你忙你的吧，盯人的事就交給我了。”
“嗯。”
其實趙羽很享受和楚雲落在一起的任何時光，包括楚雲落專心修行時！因為這樣的時候，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楚雲落，又不會被楚雲落抱以老拳……
楚雲落本就很美，在趙羽眼裏更是漂亮到沒邊了，真個是越看越愛。一想到這樣的一個既漂亮又個性獨立的女子很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妻子，趙羽心裏就滿滿的全是幸福感。
楚雲落的心神早就沉入了血脈印記中，與發財一起麵對著那鋪天蓋地的神秘的血脈信息，而趙羽的心神則是完全沉浸在了當前的感覺中，獨自麵對著心中湧起的愛慕之情和幸福感。
最重要的，他知道他對楚雲落的喜歡和愛並不是單方麵的！就在兩天前楚雲落還差一點將他撲倒好嗎……
如此很快一天過去，這天晚上，趙羽正百無聊賴，忽地看到一條黑影射入山穀，直奔陸績的小院而去。
直到進入了院子，那黑影才放鬆下來，三兩下除掉夜行衣，進入了那個妖族所在的房間裏。
此時趙羽並未釋放神魂，因為他覺得對方的神魂力量很可能就在外麵，兩相對衝極容易被發現。
又過了一會，趙羽才小心地釋放出了神魂力量，向著那小院中探去。
趙羽的神魂力量很快穿過屋牆，看到了屋中的情形。
燈火昏黃，屋中多出的那個人果然是陸宗主！
乍一看足有六十歲，須發皆白的陸績正站在桌子邊，為那個妖族一一介紹著桌上的東西。
那桌子不小，此時桌麵上更是擺滿了瓶瓶罐罐，以及趙羽也認不出的一些散碎東西。不過，那些散碎的東西全都靈氣外溢，光華閃爍，顯然是寶物。
就在這時，陸績又打開了一個小罐，立刻便有大量靈氣湧出，再望進罐中，便能看到裏麵有著大半罐的白色膏狀物。
陸績麵有傲然之色，先交將小罐放到桌上，然後微一凝神，右手上便躥出一道凝而不散的劍氣。手再一劃，劍氣便在陸績的左掌上割出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立時湧出。
趙羽看得一驚，便在這時，陸績已是收了劍氣，伸右手在小罐中挖出了一指頭的藥膏來，抹向了左掌上的傷口。
血水沒能衝掉陸績手上的藥膏，而後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陸績手指所過之處，他那剛剛割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隻是十數息功夫，他左掌上便隻剩下一條長長的紅痕，連痂都沒結！
在都天仙界，若用外化之法，很多外傷藥都能達到這種效果。但是，剛才陸績明顯根本沒用什麽外化之法，他的傷口快速愈合完全就是那藥膏的功效！這絕對是相當極品的療傷藥！
與此同時，那妖族也看得眼睛發亮，幾乎拔不出來了。
陸績嘴唇開合，又傲然地說了句話。
那妖族立刻連連點頭，並向陸績豎大拇指。
而後陸績繼續向那妖族介紹別的東西，那妖族分外用心地聽著。
在這個過程中，趙羽突然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麽迴事！
妖族是肯定不會外化之法的，所以，陸績的這些藥其實都是給妖族用的！
不僅僅是藥，剩下的所有散碎寶物也都是給妖族的！
這他娘的是通敵！！！
想明白這點，趙羽腦中立刻電閃雷鳴，恨不得殺陸績而後快！
雖然在妖獸山中，他們也算是變向幫了整個妖界，可是，性質上實則完全不同。他們當時有兩個立場，一個是他們自己，在這個立場上，他們願意幫猴子和鯤鵬，另一個立場則是都天世界人，在這個立場上，他們幫忙是在對付外界之人。
可這陸績做的，完全就是拿仙界的東西資敵！
他堂堂一個宗主，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雲落！”趙羽兩步來到楚雲落身邊，喊道。
楚雲落睜開眼來，一看趙羽神色凝重，立刻問道：“姓陸的迴來了？”
“嗯，而且還帶迴來許多好東西，現在正在向那個妖族清點。我看，他肯定是要把這些東西讓那個妖族帶迴妖界去！”
楚雲落一聽如此，亦是大驚，立刻問道：“他們人呢？”
“還在屋裏，你自己看。”
這個時候，趙羽也不免有些頭大，於是心神沉入儲物手鐲中，問景哥兒有什麽意見。
哪知景哥兒卻不置可否，讓趙羽自己拿主意。看這情況，景哥兒竟像是有什麽話不方便說。
不過趙羽急切間也沒看出來，匆匆收迴了心神，又和楚雲落一起觀察起來。
片刻後，眼看那妖族都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楚雲落問道：“怎麽辦？”
“肯定不能放過他們！不過，這裏畢竟是白岩宗，咱們倆萬一打不過他們就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楚雲落眼睛微亮，猜到了趙羽的主意。
“走！”
“嗖！嗖！”
兩聲輕響，趙羽和楚雲落直接就躥出了幻陣，正是當初那妖族來時的方向。
也就是百餘息功夫，趙羽先在距白岩宗所在山穀東邊的數裏外潛伏下來，而楚雲落則繼續向東，並略略向南偏，潛伏在了比趙羽更遠的地方。如此一來，隻要那個妖族是往東走，不管是往東北還是東南，都會被他們截到。實際上，趙羽的神魂力量竭盡全力釋放出去，完全可以監視到白岩宗所在的山穀邊緣，隻要那妖族一出來，他肯定能馬上知道。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山穀中躥出！
趙羽一看方向竟是楚雲落那邊，便也沒去主動截那妖族，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楚雲落匯合過去。
楚雲落同樣外放了神魂，見趙羽主動趕來，便已經猜出了是怎麽迴事。
“他過來了？”待趙羽無聲地落在楚雲落身邊，楚雲落立刻小聲問道。
“馬上就到。”趙羽應道。
“好！”
說來好笑，趙羽和楚雲落藏身之處並不是什麽山林之中，隻因這個方向也根本沒有山林。他們倆現在正在田野之間，身周全是本土人種的還沒熟的麥子，身子隻需往那裏一蹲，就算那妖族來到了近處也很難發現他們。好笑的地方在於，他們渭城其實有不少田間偷情被撞破的故事，隻不過小時候他們全都麵皮薄，隻聽而從不議論罷了，此時此刻，等人等得無聊，兩個竟是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些故事。
“雲落……”趙羽忽地小聲喊了一聲。
“嗯？”
趙羽無聲地壞笑了一下，接著道：“你還記不記得魏寡婦？”
“我記得她幹嘛？”楚雲落大致知道趙羽想說什麽了，不過還是裝不明白，她是肯定不會主動把話題引向那個方向的。
可現在趙羽臉皮已經相當厚了，直接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她跟大雄在玉米地裏一起被抓的那次，嘿……”
“你閉嘴！”楚雲落罵道。
“哈哈……你急什麽，我就是問問，真是。”趙羽裝無辜。
“下流！”楚雲落又罵了一聲，然後卻沒忍住，“忒”一聲自己先樂了。
“哈哈……”趙羽也跟著笑。
兩人又怕驚到那妖族，所有雖然笑也都是克製著的，憋的好不辛苦。
這樣的時光讓趙羽又幸福又刺激，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左手去，放在了楚雲落按在膝蓋上的右手上。
楚雲落明顯一怔，兇道：“拿開！”
趙羽裝沒聽見，反而手指微彎，更加用力地扣住了楚雲落的手。
這個時候倆人都有些緊張，肌膚相觸其實也沒什麽特殊的感覺，主要還是氛圍差了些。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楚雲落反倒放心下來。她最怕的就是和趙羽獨處時產生微妙的氣氛，那樣的情況下簡直就是隻對視一眼也能感覺到對方濃濃的感情，碰碰小手指頭也跟觸電一樣，她怕自己會不情不自禁地和趙羽更進一步。現在既然沒有什麽特殊感覺，自然也就不用緊張了。
一邊因那妖族即將出現而緊張，一邊又因和趙羽之間的氛圍還算正常而不緊張，楚雲落也是有些腦子不夠用了，不知道到底該注意哪邊。於是乎，她忘了再催趙羽，也忘了抽手。
趙羽還以為楚雲落是默許了，一下幸福感爆棚，也不在意僅僅是扣著楚雲落的手背，他隻當是牽手了……
“我也看到了。”就在這時，楚雲落忽道。
來的真特麽不是時候！
趙羽心裏罵著，還是收迴了手，迅速向另一側躥去。
今夜月色不好，那妖族完全化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從遠處電射而來，即將從趙羽、楚雲落右前方衝過！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趙羽和楚雲落完全沒打招唿，卻幾乎同時出手！
楚雲落驟然從田間站起，左手劍指舉到了右肩之下，猛地反揮而出！
“唿！”
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卻有磅礴的火焰氣息在她右上方升起，而後“嗆”一聲劍鳴，一道長達數丈的烈焰劍氣筆直地向著黑暗中衝來的那道人影斬去！
楚雲落的烈焰劍並不適合偷襲，但是，她這一劍重點也不在突然性，而在於氣勢！
那道烈焰劍氣飛出的時候完全鎖死了那妖族的氣息，磅礴的火焰力量直接讓那妖族感受到了死亡威脅，他必須全力應對這一劍才能保住小命！
“吼！！！”
一聲獸吼，那妖族直接獸化！
然而，獸化化的卻不是什麽巨物，反而是一頭體型更小些的大老鼠！
那大老鼠既沒有往上飛起，也沒有向左右躲避，而是前身直接向下一探，要鑽入地下！
他顯然還會地遁之術！
不過，他終究是應急施為，幾乎是爪子才粘到地，楚雲落的劍氣已然飛來！
“唧！！！！”尖叫聲中，巨鼠身上猛地向外漲起一層烏光！
“嗆！！！！”
一聲巨響，烈焰劍氣直接斬在了烏光上！烏光並未破碎，但是，劍氣卻在烏光上斬開了一個口，又向裏斬去！
楚雲落的烈焰劍的淩厲遠超尋常元感期神通！
“噌！！！”
“唿……”
兩聲幾乎連在了一起，那巨鼠直接被一劍斬得向後掀飛，背脊上留下了一個極大的傷口！
這一劍就要他了半條命！
可巨鼠才剛“砰”一聲落地，正欲再遁地逃跑，卻忽覺脖子上一涼，嚇得再也不敢動了。
卻原來，不知何時他的脖子旁邊多出了一柄烏黑的仙劍，劍身都已經陷進了他的毛發裏，冰涼的劍刃緊貼著他的皮。
“嗬！！！！！”
巨鼠氣得怒吼聲聲，尖爪上泛著淩利的光，可脖子被劍架住，又無法拚死一搏……
趙羽站在巨鼠身後十丈之外，眼看著巨鼠背後的傷口上血嘩嘩直流，恐怕片刻間就會流血而亡，便一邊遙控著黑齏劍，一邊道：“你應該聽得懂我們仙界語言，先恢複人身吧，我們有話問你。”
“嗬！！！！”
巨鼠再次怒吼，不過身上還是迅速變化，在可怕的“哢啪”聲中身形越來越大，恢複了人形。
恢複人形之後，此人背後的傷口仍在，邊緣的肉都向外翻卷著，大都已焦黑。這其實還是楚雲落並不想直接要了此人的命的緣故，刻意壓製了烈焰劍中的火係力量，否則真有可能將此人一劍斬死！
趙羽皺了皺眉，心道這傷勢肯定說不兩句話就掛了，隻得道：“你身上傷藥多的是，你先自己療傷吧。”
這妖族稍覺意外，不過還是立刻從腰間解下一個灰皮囊來，手直接探了進去，數息後摸出了那一罐藥膏。趙羽和楚雲落全都微微動容，這妖族的儲物寶物好生奇特！他們仙界除了儲物手鐲就是儲物戒指，再要麽就是儲物腰帶，但全是金屬質地的，這個妖族的卻明顯是皮質的。
然後駭人的一幕出現了，那妖族傷口在背後，自己根本塗抹不到，而他也不打算求趙羽、楚雲落，竟是強忍著痛若，低吼著再次獸化！
這一幕把趙羽和楚雲落都快看傻眼了，別管此人是來幹什麽的，當真是條漢子！
終於獸化完成，巨鼠估計都快疼暈了，而後強撐著身體，細長的尾巴揚了起來。
隻見他的尾巴尖先在藥罐裏攪了攪，然後靈活地繞迴身後，往傷口上塗抹上去。
如此珍貴的一罐藥，卻由於他的傷口實在太大，足足用了四分之一才完全止住血。再加上失血過多，等此人再次恢複人形時，臉色已經蒼白的可怕，快要站不住了。
什麽是仙妖不兩立？這就是！
若是在妖界腹地，趙羽和楚雲落絕對是同樣的下場！
現在，趙羽和楚雲落不馬上殺掉這個妖族已經算是好的了！
主宰他人生死常會讓人有一種強大近乎神的錯覺，可趙羽和楚雲落見識過比他們還強大得多得多的存在，所以此刻他們倆並未膨脹，而是隻想問出個結果來。
“你的土遁術應該不錯，為什麽不舍得用？”楚雲落皺眉問道。
這妖族本來決定別管問啥都不說，沒想到楚雲落的第一個問題竟是無關緊要的，便冷笑道：“在你們仙界腹地扮人更安全，即便被一些厲害修士的神魂掃到了，他們也未必能認出我來。”
趙羽和楚雲落同時恍然，覺得還真是這麽個理。仙界腹地不知有多少大修士，隨便一個用神魂掃到他這麽一隻大老鼠，還不立刻就飛過來把他滅了……
“你在白岩宗等了幾天了，等來了陸績的這些東西，這全是你托他買的？”楚雲落又問。
妖族一偏頭，不吭聲了。
“哼……”楚雲落冷哼一聲，“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趙羽一看楚雲落似要用刑，連忙道：“等等！我來！”
黑齏劍不動，趙羽卻“嗖”地一聲飛了起來，落在了那妖族正前方不到三丈遠處。
還好，月色能勉強照亮那妖族的臉。
“這些東西是不是陸績幫你采買的？”
“嗯？你還很不不屑？那就是不是了！”
“那他為什麽你這些東西？難道他是你們的人？”
“也不是！”
那妖族幾乎要傻了，他連一個字都沒說，就聽趙羽在那自說自話，可他要是不懂仙界語也還罷了，問題是他懂，所以他聽得一清二楚，趙羽說的那些全在點子上！簡直就像看穿了他的心一樣！
“他也不像欠你多大恩情，是不是？我看當時他的鼻子都快朝天了。”
“啊……我明白了，你們是在交換，對不對？！”
“果然！！陸績給你這些，你迴妖界後再拿來等值的東西給他，以實現資源互換！！”
“還從中牟取巨大利益！！”
“真是幹得漂亮！！你們進行這種勾當有多久了？！”
“剛開始？不是！一年？也不是！三年？還不是！”
“十年？！”
“還少？！！”趙羽是真的震驚了！
幾乎處於仙界腹地的一個小宗門，竟然和妖族做了超過十年的“生意”，這怎麽可能？！
“二十年？”趙羽低聲問道。
又是幾句話後，趙羽終於是得到了確切答案，這個妖族，也可能是以這個妖族為代表的一個妖族部族，已經和白岩宗做了整整十七年的生意！
楚雲落亦知趙羽有觀人知心的本事，但這還是她頭一次親眼看到如此神乎其技，別提多震驚了。然而，隻到了一半，她的心神就不得不到轉到了趙羽剛剛揭發的這件事上，這件事才是真正驚人的！
這和她從小學到的認識到的完全不一樣好嗎，簡直摧毀了她的世界觀！她隻希望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案例，可是，從白岩宗陸績以及這個妖族的從容的表現上，她完全推斷得出，這八成並不是什麽個案！
趙羽當然也很震驚，不過遠遠不及楚雲落的程度。隻因當初去魔界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商國了解到這類事古已有之，他隻是沒有想到，原來不僅是仙魔兩界有這情況，仙妖兩界也有！而且，這個妖族都到仙界腹地來了，這猖獗程度與當年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此時趙羽、楚雲落又驚又怒，再問這個妖族顯然隻是隔靴搔癢，他們不約而同的轉了念頭，那就是直接去找白岩宗的陸績問話！
眼看就要出發了，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避而不談的景哥兒忽地主動道：“你們去可以，但最好不要驚動別人，隻找那陸績就好。”
“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當是保險起見吧，也省得與整個白岩宗為敵。他如果非要說你們是壞人，白岩宗的門人絕對會群起而攻，也不會給你們解釋的機會。”景哥兒道。
“也好。”趙羽應道。
“當！！！”
趙羽也是夠狠，黑齏劍劍身一橫，直接猛拍在了那妖族後腦勺上，幹淨利落地將之拍暈於地。
而後趙羽一手提起那妖族，踏上黑齏劍就向著白岩宗的方向飛去。
楚雲落的烈焰劍不夠隱蔽，便以影魔戰符的神通飛行，緊跟在趙羽身後。
當趙羽和楚雲落再一次在白岩宗後山藏好，並釋放出神魂，那位陸績宗主已然是睡下了。似乎這些天他也一直在馬不停蹄地趕路，現在才有機會好好歇一歇，睡得有些沉。
一個垂垂老矣的元感期修士而已，此生再無登地仙位的可能，而趙羽和楚雲落進階地仙可全都是板上釘釘的！帶著慍怒和不屑，兩人提著那妖族，在黑暗中悄然飛近了陸績所在的小院，最後在陸績的屋後停了下來。
再接著，由楚雲落提著那妖族，趙羽直接使出了一個狠招。
無聲地，他以神魂力量在天地間以念成言，默運神獄護法訣咒。
他畢竟修神獄護法未久，所以雖有道力相唿應，隻以神魂施訣速度實是相當慢。可是，這樣龜速施訣有兩個好處，一是不用出聲，二是引發的靈氣激蕩很小。
半晌之後，法意數度斷開，但是，最終還是讓他施訣成功！
而後，趙羽的右手直接向著前方的牆虛按！
漆黑的屋內，床邊忽有金光亮起！
陸績猛地驚醒，低吼一聲就要施為，可金光中已有一物探出，幽深的洞口對準了他，氣機鎖死，隻要他再動一個手指頭就能奪他性命！
狙魔銃！
陸績嚇得一動不敢動，直到這時，後續的金光方才緩緩凝形，一個威武的金甲巨人出現，像是天神般俯視著他。
陸績好歹是一宗之主，見識廣博，震驚過後，他立馬就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什麽天神，而是修士的神通。
“啪！”
就在這時，房間大門被強行推開，門閂都崩斷了。
一男一女先後邁步而入，男子手裏還提著一個。
隻看了一眼男子手裏提著的那個，陸績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在神獄護法身上金光的照耀下，陸績的臉一下再無血色，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他原本就是六十多歲的外貌，這一下氣色簡直有八九十歲，即將入水的之感了！
楚雲落關上門，趙羽將那妖族丟在了地上，陸績則是緩緩從床上坐起。
“陸宗主，我們已經注意你多日了，此人既然已經落在了我們手上，你也沒必要瞞著我們了，希望我們問什麽你就說什麽。”趙羽道。
“此事全係老夫一人所為，與我白岩宗其他人全無關係。”陸績一臉愴然地道。
嗯？
這都哪跟哪？
此時趙羽和楚雲落仔細看向陸績，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從陸績身上看出了一股正氣！
“是否和你的門人有關，我倆自有判斷，你就先把你自己的問題交待清楚了。你和妖族勾結是不是已經有十七年了，現在，你最好原原本本地講給我倆，待我們聽完了，再決定如何發落你們。”趙羽正色道。
“不知兩位是哪個門派的高徒？”陸績反問道。
“這不應該是你現在關心的。”趙羽不悅道。
“好吧……老夫如實交待……”陸績歎道。
而後，一個並不算複雜的故事被陸績講了出來，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故事。
卻原來，十七年前，他也是由別人牽線搭橋，搭上了這個叫做錦鼠部族的妖族部族。當時他也是萬分震驚，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做出通敵這種事。可是，之後他卻被告知一件更驚人的事，那就是淨月仙都其實已經有幾個小宗門這樣幹了！那幾個小宗門全都是近些年快速崛起的宗門，其中有兩個甚至快要發展成了中型宗門！一下子，陸績就找到了原因，而當年，他對那幾個快速發展的宗門可是眼紅的不得了！
不論白岩宗在方圓千裏內多麽受人推崇，陸績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岩宗其實早已舉步維艱，能維持著現有的基業就得燒高香了，至於發展的希望則是完全都看不到。而就在這時，麵對震驚的陸績，那人又拋出了另一條讓他動搖的訊息來。那就是妖族緊缺的，仙界多的是，而且大都不是什麽珍貴之物，而妖族有的，也多的是仙界緊缺之物，那些東西在妖界同樣賣不上價！簡而言之，他們可以用各自所認為的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換來價值連城之物！
白岩宗本就一窮二白，可現在的情況是根本就花不了多少，便能換來一大批合用之物，陸績就算不為自己，而是為整個宗門著想，也覺得這生意可做。
最關鍵的隻有一點，那就是內心這一關。
可那時陸績本來就知進階無望，頂多能再多活個三五十年，所謂晚景淒涼，思想自然也不再如年輕時那麽剛正。這最關鍵的一關，他沒思量多久就放下了。
此事一旦暴露，身死道消是肯定的，名聲也沒了，說不定還會害了整個白岩宗，這是大事，可陸績同樣想出了對策。那便是整個過程中，陸績不讓宗門裏的任何人知道錦鼠族的存在，全都由他一人操辦！如此，一旦事發，他也能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
交待到最後，陸績也平靜了很多，直接道：“宗門裏確實有不少人從中得到了好處，但是，他們全都不知情。你們要抓他們，完全沒有道理。要抓，就抓我一人好了。”
然而，此時趙羽和楚雲落卻還沉浸在強烈的震驚中，他們怎麽也無法相信，私通妖族在淨月仙都的小宗門已經成了一個普遍現象！
“真的有那麽多宗門都在做這勾當？！”趙羽顫聲道。
陸績自嘲一笑，然後道：“我不敢說所有，但淨月仙都東邊這三分之一的疆域上，小宗門十有六七都在做。”
“為什麽？”趙羽難以置信地問道。
陸績又笑了，不過明顯是冷笑。
“為什麽？！那還真是托了你們這些巨宗之福。”陸績似是豁出去了，帶著怒氣道。
“你不要血口噴人！”趙羽也是怒了。
“我血口噴人？！那我問你，你的宗門總共有多少人，占整個仙都修士的比例是多少？你們宗門總共有多少資源，占整個仙都的資源的比例又是多少？！！”陸績幾乎比趙羽還大聲！
趙羽下意識地就要張嘴反駁，但是卻滯在那裏，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不說巨宗，隻說他們身為大宗的問心宗，問心宗向來講究個問心無愧，可是，在整個浮光紫府範圍內，問心宗占有的資源比例絕對遠超修士所占比例吧？
問心宗的修士總數，絕對遠遠不到整個浮光紫府修士總數的萬分之一，可是，問心宗占有的資源總量，卻很可能是浮光紫府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而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多裏，還得有百分之四十在浮光府手上，隻有最後的百分之十左右，分到了下麵的中型宗門和小型宗門手裏……
這公平嗎？當然不公平！可是這已經成了一種大家共同認可的普遍現象，幾乎沒有人會去想這種問題。
其實也不是那麽怕深究，大宗巨宗莫不有數千年甚至上萬年傳承，弟子都是千裏挑一甚至萬裏挑一的，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挑起對抗魔界、妖界的大梁。一旦開戰，死的比例最高的也確實是大宗、巨宗之人。從這個角度看，他們占有大部分資源也沒什麽。
可問題是仙妖魔三界並不總是交戰！和平年代裏，大宗、巨宗該占多少資源還是占多少！
更大的問題是，絕對的公平本來就不存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的宗門在發展，有的宗門消失在曆史長河中，那些發展的宗門，靠的真是自身實力嗎，也許隻是他們比別的宗門更不要臉；那些消失的宗門，真的就不夠好嗎，也許是他們的資源被人無恥地一再侵占！誰又能夠想象，即使是一坐不知名的城池中的一家賣實符的小店麵，也有可能是一個小宗門的主要經濟來源？！而萬一哪天同一條街上又來了個更強的宗門開的實符店鋪，這個小宗門很可能就完了！並不是所有的強者都在意弱者的死活，他們可能隻在意他們一個月能賺多少，如何迴去交差。
在表麵的光鮮背後，每個小宗門都有血淚。
其實趙羽也很有資格吐槽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他師傅張心魁在關鍵時刻出關，他的分身玉符肯定就被奪天宗的人給搶了！就連他所修的《混元孕魂功》和《無極金丹》，都是奪天宗滅了兩個大型宗門硬生生搶奪來的吧？
他有個好師傅，所以沒吃虧，而且問心宗還能在張心魁的帶領下迎來新的發展。
可是，並不是每個宗門都有一個張心魁。
這些宗門又怎麽辦？
隻能像陸績這樣辦！
此時此刻，趙羽雖然仍然問心無愧，但是，若再讓他抓走陸績，卻也不是那麽理直氣壯了。
而就在這時，自知必死的陸績竟是又冷笑著說了一句：“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大家都這麽說，我們淨月仙都絕對有大宗也在幹這樣的事！”
趙羽不由皺眉，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來，不要以為什麽人都和你一樣。”
“哼！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陸績帶著氣道。
趙羽和楚雲落對視了一眼，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這個陸績。畢竟事情牽扯甚大，而他們又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裏。
正思忖間，陸績卻是眼中燃著怒火看向了地上的那個妖族，簡直欲殺之而後快。
楚雲落看的真切，便向趙羽打了個眼色。
趙羽這才看出了陸績的不對勁，諷刺道：“他給你帶了那麽多好處，你應該感謝他才是啊。”
“就他也配？！”陸績冷笑。
“噢？那這次怎麽是他來了？”趙羽疑惑。
“他以前隻不過是個跟班，還完全沒到獨當一麵的時候。但這次我也不知是何原因，竟然隻讓他自己來了。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反正趙羽和楚雲落還沒決定怎麽處置陸績，兩人一打眼色，全都決定再把這個妖族弄醒問問。
不過，在此之前，趙羽先看向了陸績，問道：“你真的決定要一個人攬罪？”
“本來就是我一人所犯，自當我一人承擔。”陸績光棍地道。一旦求死，這個老頭子反而又恢複了不少氣魄。
“那好，反正你也不打算活了，就最後做件好事，一會配合著審問一下這個家夥如何？我們想盡量多挖出一些訊息。”趙羽笑著道。
“我為什麽要幫你們？”陸績冷笑道。
哪知楚雲落立刻就接了一句讓陸績完全無法反駁的：“因為你恨他。”
頓了頓，陸績道：“行，那把他弄醒吧！”
那妖族是被砸暈的，趙羽直接一杯涼茶下去，便將之澆醒過來，好不幹脆。
“別擔心，隻要你配合我們，知道什麽說什麽，我們可以不殺你，放你重迴妖界。”趙羽率先道。
那妖族一看竟然又迴到了白岩宗，而且陸績老頭也被一個金甲巨人逼在了床邊，便立刻什麽都明白了。他畢竟年輕，看向陸績，想征詢陸績的意見。
陸績正氣不打一處來，所以雖然知道趙羽的話完全不能信，但還是非常“真誠”地點了點頭，臉上一副“你放心說”的表情。
楚雲落看在眼裏，差點沒笑出來。心道這倆人也是各為利益，說起來根本沒什麽交情。
“你叫什麽，從哪裏來……”
審問是一項技術活，還好，趙羽有景哥兒給參謀，短時間內就獲得了許多訊息。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到了最後，竟然問出了和他有直接關係的消息！
“你是說，這一次你家那位長老沒來，是因為妖界出了大事？什麽大事，知道嗎？”
“現在整個妖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妖獸山上的邪氣正在迅速消退，那些大部族都已經派人去親自求證。”
“你們錦鼠部族也是大部族？”趙羽問道。
“不是。但是，如果這事情是真的話，就肯定會影響到我們部族。我們部族隻不過是虎神族的附庸，可如果虎神族要遷往妖獸山的話，我們部族應該也會一同去。”
“那你們妖皇呢？”
“當今妖皇已是遲暮之年，對妖界的控製早就很小了，這事最終可能還是要看虎神族等幾個大部族怎麽說。”
“還有嗎？”
“還有就是，據說我們妖界還有一個隻有幾大部族的族長才知道的秘辛，好像既和妖獸山有關，又和當今妖皇有關……”
最小的時候，他的內丹可以縮到比雞蛋還小，最大的時候，則幾乎接近拳頭大小，總之，隻要是在這個範圍內，怎麽晃都沒有問題。試得久了，趙羽甚至有種錯覺，那就是如果用手指頭往內丹上捅上一下，肉丹肯定會像個肉凍一樣晃許久才停下。
可是，當內丹靜止是，僅僅從外觀上看，它又更像是一個純金屬的，委實神奇。
趙羽也是頭一迴結丹，這情況多多少少讓他覺得驚奇，好一會才收迴了心神。
無論如何，韌性上完全過關！沒有一丁點的“短命之相”！
趙羽才睜開眼，就看到楚雲落就蹲在他身邊審視著他。
“成功了？”楚雲落問道。
“你怎麽知道的？”趙羽反問。
“剛才就感覺你身上的氣息變渾厚了許多，後來幹脆穩定下來了，自然是成功了。”
“這麽明顯？”趙羽意外。
“當然，我感覺到的是，你的道力渾厚程度至少提高了四成！”楚雲落認真地道。
趙羽點了點頭，微笑道：“其實這還隻是剛開始，我的內丹還沒有完全運轉起來呢，再過個兩三天，等它徹底穩定了，估計還能再提升個一兩成。”
“不愧是極品丹法。”楚雲落由衷地道。
“你準備什麽時候修，我現在就跟你說說我結丹的經驗？”趙羽道。
“還是別了，我連開始都沒開始呢。咱們還是先查清白岩宗的事，然後盡早迴去吧。”楚雲落道。
“也好。那你又觀察到了什麽沒有？”
楚雲落搖頭：“沒有。這幾天那陸宗主一直沒迴來，那個妖族也還老老實實在那呆著。”
“一直沒出門？”
“沒有，我覺得，知道這個妖族存在的，整個白岩宗可能隻有陸宗主一人。”
“那還要不要再等下去？萬一那姓陸的十天半月不迴來，我們……”
“可咱們如果不抓個現形，到時候姓陸的不承認怎麽辦？”
“那個妖族肯定會仙界語，咱們逼問他也是一樣。”
“要不，再等一兩天吧。”楚雲落想了想道。
“為什麽？”
“我觀察了那個妖族一天，他好像也有點呆不住了，應該是快到約定的日子了。”
“也行。正好我先鞏固鞏固內丹。”趙羽笑道。
“想得美！我已經給你護法幾天了！現在該你了！”楚雲落怒道。
“呃……好吧，你準備修行什麽？”
“這幾天隱隱感覺和發財在血脈秘密上有所突破，應該就要發現一個新神通了。”
“那不錯啊！行，你忙你的吧，盯人的事就交給我了。”
“嗯。”
其實趙羽很享受和楚雲落在一起的任何時光，包括楚雲落專心修行時！因為這樣的時候，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觀察楚雲落，又不會被楚雲落抱以老拳……
楚雲落本就很美，在趙羽眼裏更是漂亮到沒邊了，真個是越看越愛。一想到這樣的一個既漂亮又個性獨立的女子很可能會成為自己的妻子，趙羽心裏就滿滿的全是幸福感。
楚雲落的心神早就沉入了血脈印記中，與發財一起麵對著那鋪天蓋地的神秘的血脈信息，而趙羽的心神則是完全沉浸在了當前的感覺中，獨自麵對著心中湧起的愛慕之情和幸福感。
最重要的，他知道他對楚雲落的喜歡和愛並不是單方麵的！就在兩天前楚雲落還差一點將他撲倒好嗎……
如此很快一天過去，這天晚上，趙羽正百無聊賴，忽地看到一條黑影射入山穀，直奔陸績的小院而去。
直到進入了院子，那黑影才放鬆下來，三兩下除掉夜行衣，進入了那個妖族所在的房間裏。
此時趙羽並未釋放神魂，因為他覺得對方的神魂力量很可能就在外麵，兩相對衝極容易被發現。
又過了一會，趙羽才小心地釋放出了神魂力量，向著那小院中探去。
趙羽的神魂力量很快穿過屋牆，看到了屋中的情形。
燈火昏黃，屋中多出的那個人果然是陸宗主！
乍一看足有六十歲，須發皆白的陸績正站在桌子邊，為那個妖族一一介紹著桌上的東西。
那桌子不小，此時桌麵上更是擺滿了瓶瓶罐罐，以及趙羽也認不出的一些散碎東西。不過，那些散碎的東西全都靈氣外溢，光華閃爍，顯然是寶物。
就在這時，陸績又打開了一個小罐，立刻便有大量靈氣湧出，再望進罐中，便能看到裏麵有著大半罐的白色膏狀物。
陸績麵有傲然之色，先交將小罐放到桌上，然後微一凝神，右手上便躥出一道凝而不散的劍氣。手再一劃，劍氣便在陸績的左掌上割出了一道大口子，鮮血立時湧出。
趙羽看得一驚，便在這時，陸績已是收了劍氣，伸右手在小罐中挖出了一指頭的藥膏來，抹向了左掌上的傷口。
血水沒能衝掉陸績手上的藥膏，而後驚人的一幕發生了，陸績手指所過之處，他那剛剛割下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隻是十數息功夫，他左掌上便隻剩下一條長長的紅痕，連痂都沒結！
在都天仙界，若用外化之法，很多外傷藥都能達到這種效果。但是，剛才陸績明顯根本沒用什麽外化之法，他的傷口快速愈合完全就是那藥膏的功效！這絕對是相當極品的療傷藥！
與此同時，那妖族也看得眼睛發亮，幾乎拔不出來了。
陸績嘴唇開合，又傲然地說了句話。
那妖族立刻連連點頭，並向陸績豎大拇指。
而後陸績繼續向那妖族介紹別的東西，那妖族分外用心地聽著。
在這個過程中，趙羽突然就反應過來這是怎麽迴事！
妖族是肯定不會外化之法的，所以，陸績的這些藥其實都是給妖族用的！
不僅僅是藥，剩下的所有散碎寶物也都是給妖族的！
這他娘的是通敵！！！
想明白這點，趙羽腦中立刻電閃雷鳴，恨不得殺陸績而後快！
雖然在妖獸山中，他們也算是變向幫了整個妖界，可是，性質上實則完全不同。他們當時有兩個立場，一個是他們自己，在這個立場上，他們願意幫猴子和鯤鵬，另一個立場則是都天世界人，在這個立場上，他們幫忙是在對付外界之人。
可這陸績做的，完全就是拿仙界的東西資敵！
他堂堂一個宗主，怎麽會做出這種事？！
“雲落！”趙羽兩步來到楚雲落身邊，喊道。
楚雲落睜開眼來，一看趙羽神色凝重，立刻問道：“姓陸的迴來了？”
“嗯，而且還帶迴來許多好東西，現在正在向那個妖族清點。我看，他肯定是要把這些東西讓那個妖族帶迴妖界去！”
楚雲落一聽如此，亦是大驚，立刻問道：“他們人呢？”
“還在屋裏，你自己看。”
這個時候，趙羽也不免有些頭大，於是心神沉入儲物手鐲中，問景哥兒有什麽意見。
哪知景哥兒卻不置可否，讓趙羽自己拿主意。看這情況，景哥兒竟像是有什麽話不方便說。
不過趙羽急切間也沒看出來，匆匆收迴了心神，又和楚雲落一起觀察起來。
片刻後，眼看那妖族都已經在收拾東西了，楚雲落問道：“怎麽辦？”
“肯定不能放過他們！不過，這裏畢竟是白岩宗，咱們倆萬一打不過他們就不好了……”
“你的意思是？”楚雲落眼睛微亮，猜到了趙羽的主意。
“走！”
“嗖！嗖！”
兩聲輕響，趙羽和楚雲落直接就躥出了幻陣，正是當初那妖族來時的方向。
也就是百餘息功夫，趙羽先在距白岩宗所在山穀東邊的數裏外潛伏下來，而楚雲落則繼續向東，並略略向南偏，潛伏在了比趙羽更遠的地方。如此一來，隻要那個妖族是往東走，不管是往東北還是東南，都會被他們截到。實際上，趙羽的神魂力量竭盡全力釋放出去，完全可以監視到白岩宗所在的山穀邊緣，隻要那妖族一出來，他肯定能馬上知道。
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從山穀中躥出！
趙羽一看方向竟是楚雲落那邊，便也沒去主動截那妖族，而是以更快的速度向楚雲落匯合過去。
楚雲落同樣外放了神魂，見趙羽主動趕來，便已經猜出了是怎麽迴事。
“他過來了？”待趙羽無聲地落在楚雲落身邊，楚雲落立刻小聲問道。
“馬上就到。”趙羽應道。
“好！”
說來好笑，趙羽和楚雲落藏身之處並不是什麽山林之中，隻因這個方向也根本沒有山林。他們倆現在正在田野之間，身周全是本土人種的還沒熟的麥子，身子隻需往那裏一蹲，就算那妖族來到了近處也很難發現他們。好笑的地方在於，他們渭城其實有不少田間偷情被撞破的故事，隻不過小時候他們全都麵皮薄，隻聽而從不議論罷了，此時此刻，等人等得無聊，兩個竟是不約而同地想起了那些故事。
“雲落……”趙羽忽地小聲喊了一聲。
“嗯？”
趙羽無聲地壞笑了一下，接著道：“你還記不記得魏寡婦？”
“我記得她幹嘛？”楚雲落大致知道趙羽想說什麽了，不過還是裝不明白，她是肯定不會主動把話題引向那個方向的。
可現在趙羽臉皮已經相當厚了，直接道：“那你還記不記得，她跟大雄在玉米地裏一起被抓的那次，嘿……”
“你閉嘴！”楚雲落罵道。
“哈哈……你急什麽，我就是問問，真是。”趙羽裝無辜。
“下流！”楚雲落又罵了一聲，然後卻沒忍住，“忒”一聲自己先樂了。
“哈哈……”趙羽也跟著笑。
兩人又怕驚到那妖族，所有雖然笑也都是克製著的，憋的好不辛苦。
這樣的時光讓趙羽又幸福又刺激，鬼使神差地就伸出了左手去，放在了楚雲落按在膝蓋上的右手上。
楚雲落明顯一怔，兇道：“拿開！”
趙羽裝沒聽見，反而手指微彎，更加用力地扣住了楚雲落的手。
這個時候倆人都有些緊張，肌膚相觸其實也沒什麽特殊的感覺，主要還是氛圍差了些。
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楚雲落反倒放心下來。她最怕的就是和趙羽獨處時產生微妙的氣氛，那樣的情況下簡直就是隻對視一眼也能感覺到對方濃濃的感情，碰碰小手指頭也跟觸電一樣，她怕自己會不情不自禁地和趙羽更進一步。現在既然沒有什麽特殊感覺，自然也就不用緊張了。
一邊因那妖族即將出現而緊張，一邊又因和趙羽之間的氛圍還算正常而不緊張，楚雲落也是有些腦子不夠用了，不知道到底該注意哪邊。於是乎，她忘了再催趙羽，也忘了抽手。
趙羽還以為楚雲落是默許了，一下幸福感爆棚，也不在意僅僅是扣著楚雲落的手背，他隻當是牽手了……
“我也看到了。”就在這時，楚雲落忽道。
來的真特麽不是時候！
趙羽心裏罵著，還是收迴了手，迅速向另一側躥去。
今夜月色不好，那妖族完全化為了一道黑色的影子從遠處電射而來，即將從趙羽、楚雲落右前方衝過！
一百丈，八十丈，五十丈……
趙羽和楚雲落完全沒打招唿，卻幾乎同時出手！
楚雲落驟然從田間站起，左手劍指舉到了右肩之下，猛地反揮而出！
“唿！”
簡簡單單一個動作，卻有磅礴的火焰氣息在她右上方升起，而後“嗆”一聲劍鳴，一道長達數丈的烈焰劍氣筆直地向著黑暗中衝來的那道人影斬去！
楚雲落的烈焰劍並不適合偷襲，但是，她這一劍重點也不在突然性，而在於氣勢！
那道烈焰劍氣飛出的時候完全鎖死了那妖族的氣息，磅礴的火焰力量直接讓那妖族感受到了死亡威脅，他必須全力應對這一劍才能保住小命！
“吼！！！”
一聲獸吼，那妖族直接獸化！
然而，獸化化的卻不是什麽巨物，反而是一頭體型更小些的大老鼠！
那大老鼠既沒有往上飛起，也沒有向左右躲避，而是前身直接向下一探，要鑽入地下！
他顯然還會地遁之術！
不過，他終究是應急施為，幾乎是爪子才粘到地，楚雲落的劍氣已然飛來！
“唧！！！！”尖叫聲中，巨鼠身上猛地向外漲起一層烏光！
“嗆！！！！”
一聲巨響，烈焰劍氣直接斬在了烏光上！烏光並未破碎，但是，劍氣卻在烏光上斬開了一個口，又向裏斬去！
楚雲落的烈焰劍的淩厲遠超尋常元感期神通！
“噌！！！”
“唿……”
兩聲幾乎連在了一起，那巨鼠直接被一劍斬得向後掀飛，背脊上留下了一個極大的傷口！
這一劍就要他了半條命！
可巨鼠才剛“砰”一聲落地，正欲再遁地逃跑，卻忽覺脖子上一涼，嚇得再也不敢動了。
卻原來，不知何時他的脖子旁邊多出了一柄烏黑的仙劍，劍身都已經陷進了他的毛發裏，冰涼的劍刃緊貼著他的皮。
“嗬！！！！！”
巨鼠氣得怒吼聲聲，尖爪上泛著淩利的光，可脖子被劍架住，又無法拚死一搏……
趙羽站在巨鼠身後十丈之外，眼看著巨鼠背後的傷口上血嘩嘩直流，恐怕片刻間就會流血而亡，便一邊遙控著黑齏劍，一邊道：“你應該聽得懂我們仙界語言，先恢複人身吧，我們有話問你。”
“嗬！！！！”
巨鼠再次怒吼，不過身上還是迅速變化，在可怕的“哢啪”聲中身形越來越大，恢複了人形。
恢複人形之後，此人背後的傷口仍在，邊緣的肉都向外翻卷著，大都已焦黑。這其實還是楚雲落並不想直接要了此人的命的緣故，刻意壓製了烈焰劍中的火係力量，否則真有可能將此人一劍斬死！
趙羽皺了皺眉，心道這傷勢肯定說不兩句話就掛了，隻得道：“你身上傷藥多的是，你先自己療傷吧。”
這妖族稍覺意外，不過還是立刻從腰間解下一個灰皮囊來，手直接探了進去，數息後摸出了那一罐藥膏。趙羽和楚雲落全都微微動容，這妖族的儲物寶物好生奇特！他們仙界除了儲物手鐲就是儲物戒指，再要麽就是儲物腰帶，但全是金屬質地的，這個妖族的卻明顯是皮質的。
然後駭人的一幕出現了，那妖族傷口在背後，自己根本塗抹不到，而他也不打算求趙羽、楚雲落，竟是強忍著痛若，低吼著再次獸化！
這一幕把趙羽和楚雲落都快看傻眼了，別管此人是來幹什麽的，當真是條漢子！
終於獸化完成，巨鼠估計都快疼暈了，而後強撐著身體，細長的尾巴揚了起來。
隻見他的尾巴尖先在藥罐裏攪了攪，然後靈活地繞迴身後，往傷口上塗抹上去。
如此珍貴的一罐藥，卻由於他的傷口實在太大，足足用了四分之一才完全止住血。再加上失血過多，等此人再次恢複人形時，臉色已經蒼白的可怕，快要站不住了。
什麽是仙妖不兩立？這就是！
若是在妖界腹地，趙羽和楚雲落絕對是同樣的下場！
現在，趙羽和楚雲落不馬上殺掉這個妖族已經算是好的了！
主宰他人生死常會讓人有一種強大近乎神的錯覺，可趙羽和楚雲落見識過比他們還強大得多得多的存在，所以此刻他們倆並未膨脹，而是隻想問出個結果來。
“你的土遁術應該不錯，為什麽不舍得用？”楚雲落皺眉問道。
這妖族本來決定別管問啥都不說，沒想到楚雲落的第一個問題竟是無關緊要的，便冷笑道：“在你們仙界腹地扮人更安全，即便被一些厲害修士的神魂掃到了，他們也未必能認出我來。”
趙羽和楚雲落同時恍然，覺得還真是這麽個理。仙界腹地不知有多少大修士，隨便一個用神魂掃到他這麽一隻大老鼠，還不立刻就飛過來把他滅了……
“你在白岩宗等了幾天了，等來了陸績的這些東西，這全是你托他買的？”楚雲落又問。
妖族一偏頭，不吭聲了。
“哼……”楚雲落冷哼一聲，“看你能嘴硬到幾時！”
趙羽一看楚雲落似要用刑，連忙道：“等等！我來！”
黑齏劍不動，趙羽卻“嗖”地一聲飛了起來，落在了那妖族正前方不到三丈遠處。
還好，月色能勉強照亮那妖族的臉。
“這些東西是不是陸績幫你采買的？”
“嗯？你還很不不屑？那就是不是了！”
“那他為什麽你這些東西？難道他是你們的人？”
“也不是！”
那妖族幾乎要傻了，他連一個字都沒說，就聽趙羽在那自說自話，可他要是不懂仙界語也還罷了，問題是他懂，所以他聽得一清二楚，趙羽說的那些全在點子上！簡直就像看穿了他的心一樣！
“他也不像欠你多大恩情，是不是？我看當時他的鼻子都快朝天了。”
“啊……我明白了，你們是在交換，對不對？！”
“果然！！陸績給你這些，你迴妖界後再拿來等值的東西給他，以實現資源互換！！”
“還從中牟取巨大利益！！”
“真是幹得漂亮！！你們進行這種勾當有多久了？！”
“剛開始？不是！一年？也不是！三年？還不是！”
“十年？！”
“還少？！！”趙羽是真的震驚了！
幾乎處於仙界腹地的一個小宗門，竟然和妖族做了超過十年的“生意”，這怎麽可能？！
“二十年？”趙羽低聲問道。
又是幾句話後，趙羽終於是得到了確切答案，這個妖族，也可能是以這個妖族為代表的一個妖族部族，已經和白岩宗做了整整十七年的生意！
楚雲落亦知趙羽有觀人知心的本事，但這還是她頭一次親眼看到如此神乎其技，別提多震驚了。然而，隻到了一半，她的心神就不得不到轉到了趙羽剛剛揭發的這件事上，這件事才是真正驚人的！
這和她從小學到的認識到的完全不一樣好嗎，簡直摧毀了她的世界觀！她隻希望這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案例，可是，從白岩宗陸績以及這個妖族的從容的表現上，她完全推斷得出，這八成並不是什麽個案！
趙羽當然也很震驚，不過遠遠不及楚雲落的程度。隻因當初去魔界的時候他就已經從商國了解到這類事古已有之，他隻是沒有想到，原來不僅是仙魔兩界有這情況，仙妖兩界也有！而且，這個妖族都到仙界腹地來了，這猖獗程度與當年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此時趙羽、楚雲落又驚又怒，再問這個妖族顯然隻是隔靴搔癢，他們不約而同的轉了念頭，那就是直接去找白岩宗的陸績問話！
眼看就要出發了，從一開始就對這件事避而不談的景哥兒忽地主動道：“你們去可以，但最好不要驚動別人，隻找那陸績就好。”
“為什麽？”
“不為什麽，就當是保險起見吧，也省得與整個白岩宗為敵。他如果非要說你們是壞人，白岩宗的門人絕對會群起而攻，也不會給你們解釋的機會。”景哥兒道。
“也好。”趙羽應道。
“當！！！”
趙羽也是夠狠，黑齏劍劍身一橫，直接猛拍在了那妖族後腦勺上，幹淨利落地將之拍暈於地。
而後趙羽一手提起那妖族，踏上黑齏劍就向著白岩宗的方向飛去。
楚雲落的烈焰劍不夠隱蔽，便以影魔戰符的神通飛行，緊跟在趙羽身後。
當趙羽和楚雲落再一次在白岩宗後山藏好，並釋放出神魂，那位陸績宗主已然是睡下了。似乎這些天他也一直在馬不停蹄地趕路，現在才有機會好好歇一歇，睡得有些沉。
一個垂垂老矣的元感期修士而已，此生再無登地仙位的可能，而趙羽和楚雲落進階地仙可全都是板上釘釘的！帶著慍怒和不屑，兩人提著那妖族，在黑暗中悄然飛近了陸績所在的小院，最後在陸績的屋後停了下來。
再接著，由楚雲落提著那妖族，趙羽直接使出了一個狠招。
無聲地，他以神魂力量在天地間以念成言，默運神獄護法訣咒。
他畢竟修神獄護法未久，所以雖有道力相唿應，隻以神魂施訣速度實是相當慢。可是，這樣龜速施訣有兩個好處，一是不用出聲，二是引發的靈氣激蕩很小。
半晌之後，法意數度斷開，但是，最終還是讓他施訣成功！
而後，趙羽的右手直接向著前方的牆虛按！
漆黑的屋內，床邊忽有金光亮起！
陸績猛地驚醒，低吼一聲就要施為，可金光中已有一物探出，幽深的洞口對準了他，氣機鎖死，隻要他再動一個手指頭就能奪他性命！
狙魔銃！
陸績嚇得一動不敢動，直到這時，後續的金光方才緩緩凝形，一個威武的金甲巨人出現，像是天神般俯視著他。
陸績好歹是一宗之主，見識廣博，震驚過後，他立馬就意識到，這絕對不是什麽天神，而是修士的神通。
“啪！”
就在這時，房間大門被強行推開，門閂都崩斷了。
一男一女先後邁步而入，男子手裏還提著一個。
隻看了一眼男子手裏提著的那個，陸績瞬間什麽都明白了。
在神獄護法身上金光的照耀下，陸績的臉一下再無血色，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他原本就是六十多歲的外貌，這一下氣色簡直有八九十歲，即將入水的之感了！
楚雲落關上門，趙羽將那妖族丟在了地上，陸績則是緩緩從床上坐起。
“陸宗主，我們已經注意你多日了，此人既然已經落在了我們手上，你也沒必要瞞著我們了，希望我們問什麽你就說什麽。”趙羽道。
“此事全係老夫一人所為，與我白岩宗其他人全無關係。”陸績一臉愴然地道。
嗯？
這都哪跟哪？
此時趙羽和楚雲落仔細看向陸績，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竟從陸績身上看出了一股正氣！
“是否和你的門人有關，我倆自有判斷，你就先把你自己的問題交待清楚了。你和妖族勾結是不是已經有十七年了，現在，你最好原原本本地講給我倆，待我們聽完了，再決定如何發落你們。”趙羽正色道。
“不知兩位是哪個門派的高徒？”陸績反問道。
“這不應該是你現在關心的。”趙羽不悅道。
“好吧……老夫如實交待……”陸績歎道。
而後，一個並不算複雜的故事被陸績講了出來，甚至都不能稱之為故事。
卻原來，十七年前，他也是由別人牽線搭橋，搭上了這個叫做錦鼠部族的妖族部族。當時他也是萬分震驚，不明白對方為什麽會做出通敵這種事。可是，之後他卻被告知一件更驚人的事，那就是淨月仙都其實已經有幾個小宗門這樣幹了！那幾個小宗門全都是近些年快速崛起的宗門，其中有兩個甚至快要發展成了中型宗門！一下子，陸績就找到了原因，而當年，他對那幾個快速發展的宗門可是眼紅的不得了！
不論白岩宗在方圓千裏內多麽受人推崇，陸績比任何人都清楚，白岩宗其實早已舉步維艱，能維持著現有的基業就得燒高香了，至於發展的希望則是完全都看不到。而就在這時，麵對震驚的陸績，那人又拋出了另一條讓他動搖的訊息來。那就是妖族緊缺的，仙界多的是，而且大都不是什麽珍貴之物，而妖族有的，也多的是仙界緊缺之物，那些東西在妖界同樣賣不上價！簡而言之，他們可以用各自所認為的上不了台麵的東西換來價值連城之物！
白岩宗本就一窮二白，可現在的情況是根本就花不了多少，便能換來一大批合用之物，陸績就算不為自己，而是為整個宗門著想，也覺得這生意可做。
最關鍵的隻有一點，那就是內心這一關。
可那時陸績本來就知進階無望，頂多能再多活個三五十年，所謂晚景淒涼，思想自然也不再如年輕時那麽剛正。這最關鍵的一關，他沒思量多久就放下了。
此事一旦暴露，身死道消是肯定的，名聲也沒了，說不定還會害了整個白岩宗，這是大事，可陸績同樣想出了對策。那便是整個過程中，陸績不讓宗門裏的任何人知道錦鼠族的存在，全都由他一人操辦！如此，一旦事發，他也能將所有責任都攬到自己頭上。
交待到最後，陸績也平靜了很多，直接道：“宗門裏確實有不少人從中得到了好處，但是，他們全都不知情。你們要抓他們，完全沒有道理。要抓，就抓我一人好了。”
然而，此時趙羽和楚雲落卻還沉浸在強烈的震驚中，他們怎麽也無法相信，私通妖族在淨月仙都的小宗門已經成了一個普遍現象！
“真的有那麽多宗門都在做這勾當？！”趙羽顫聲道。
陸績自嘲一笑，然後道：“我不敢說所有，但淨月仙都東邊這三分之一的疆域上，小宗門十有六七都在做。”
“為什麽？”趙羽難以置信地問道。
陸績又笑了，不過明顯是冷笑。
“為什麽？！那還真是托了你們這些巨宗之福。”陸績似是豁出去了，帶著怒氣道。
“你不要血口噴人！”趙羽也是怒了。
“我血口噴人？！那我問你，你的宗門總共有多少人，占整個仙都修士的比例是多少？你們宗門總共有多少資源，占整個仙都的資源的比例又是多少？！！”陸績幾乎比趙羽還大聲！
趙羽下意識地就要張嘴反駁，但是卻滯在那裏，沒能說出一個字來。
不說巨宗，隻說他們身為大宗的問心宗，問心宗向來講究個問心無愧，可是，在整個浮光紫府範圍內，問心宗占有的資源比例絕對遠超修士所占比例吧？
問心宗的修士總數，絕對遠遠不到整個浮光紫府修士總數的萬分之一，可是，問心宗占有的資源總量，卻很可能是浮光紫府的百分之四十以上！而另外的百分之五十多裏，還得有百分之四十在浮光府手上，隻有最後的百分之十左右，分到了下麵的中型宗門和小型宗門手裏……
這公平嗎？當然不公平！可是這已經成了一種大家共同認可的普遍現象，幾乎沒有人會去想這種問題。
其實也不是那麽怕深究，大宗巨宗莫不有數千年甚至上萬年傳承，弟子都是千裏挑一甚至萬裏挑一的，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挑起對抗魔界、妖界的大梁。一旦開戰，死的比例最高的也確實是大宗、巨宗之人。從這個角度看，他們占有大部分資源也沒什麽。
可問題是仙妖魔三界並不總是交戰！和平年代裏，大宗、巨宗該占多少資源還是占多少！
更大的問題是，絕對的公平本來就不存在。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有的宗門在發展，有的宗門消失在曆史長河中，那些發展的宗門，靠的真是自身實力嗎，也許隻是他們比別的宗門更不要臉；那些消失的宗門，真的就不夠好嗎，也許是他們的資源被人無恥地一再侵占！誰又能夠想象，即使是一坐不知名的城池中的一家賣實符的小店麵，也有可能是一個小宗門的主要經濟來源？！而萬一哪天同一條街上又來了個更強的宗門開的實符店鋪，這個小宗門很可能就完了！並不是所有的強者都在意弱者的死活，他們可能隻在意他們一個月能賺多少，如何迴去交差。
在表麵的光鮮背後，每個小宗門都有血淚。
其實趙羽也很有資格吐槽這樣的事，如果不是他師傅張心魁在關鍵時刻出關，他的分身玉符肯定就被奪天宗的人給搶了！就連他所修的《混元孕魂功》和《無極金丹》，都是奪天宗滅了兩個大型宗門硬生生搶奪來的吧？
他有個好師傅，所以沒吃虧，而且問心宗還能在張心魁的帶領下迎來新的發展。
可是，並不是每個宗門都有一個張心魁。
這些宗門又怎麽辦？
隻能像陸績這樣辦！
此時此刻，趙羽雖然仍然問心無愧，但是，若再讓他抓走陸績，卻也不是那麽理直氣壯了。
而就在這時，自知必死的陸績竟是又冷笑著說了一句：“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是大家都這麽說，我們淨月仙都絕對有大宗也在幹這樣的事！”
趙羽不由皺眉，冷笑道：“有本事你就拿出證據來，不要以為什麽人都和你一樣。”
“哼！事已至此，要殺要剮，悉聽尊便！”陸績帶著氣道。
趙羽和楚雲落對視了一眼，一時還真不知道該怎麽處置這個陸績。畢竟事情牽扯甚大，而他們又不可能一直留在這裏。
正思忖間，陸績卻是眼中燃著怒火看向了地上的那個妖族，簡直欲殺之而後快。
楚雲落看的真切，便向趙羽打了個眼色。
趙羽這才看出了陸績的不對勁，諷刺道：“他給你帶了那麽多好處，你應該感謝他才是啊。”
“就他也配？！”陸績冷笑。
“噢？那這次怎麽是他來了？”趙羽疑惑。
“他以前隻不過是個跟班，還完全沒到獨當一麵的時候。但這次我也不知是何原因，竟然隻讓他自己來了。簡直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反正趙羽和楚雲落還沒決定怎麽處置陸績，兩人一打眼色，全都決定再把這個妖族弄醒問問。
不過，在此之前，趙羽先看向了陸績，問道：“你真的決定要一個人攬罪？”
“本來就是我一人所犯，自當我一人承擔。”陸績光棍地道。一旦求死，這個老頭子反而又恢複了不少氣魄。
“那好，反正你也不打算活了，就最後做件好事，一會配合著審問一下這個家夥如何？我們想盡量多挖出一些訊息。”趙羽笑著道。
“我為什麽要幫你們？”陸績冷笑道。
哪知楚雲落立刻就接了一句讓陸績完全無法反駁的：“因為你恨他。”
頓了頓，陸績道：“行，那把他弄醒吧！”
那妖族是被砸暈的，趙羽直接一杯涼茶下去，便將之澆醒過來，好不幹脆。
“別擔心，隻要你配合我們，知道什麽說什麽，我們可以不殺你，放你重迴妖界。”趙羽率先道。
那妖族一看竟然又迴到了白岩宗，而且陸績老頭也被一個金甲巨人逼在了床邊，便立刻什麽都明白了。他畢竟年輕，看向陸績，想征詢陸績的意見。
陸績正氣不打一處來，所以雖然知道趙羽的話完全不能信，但還是非常“真誠”地點了點頭，臉上一副“你放心說”的表情。
楚雲落看在眼裏，差點沒笑出來。心道這倆人也是各為利益，說起來根本沒什麽交情。
“你叫什麽，從哪裏來……”
審問是一項技術活，還好，趙羽有景哥兒給參謀，短時間內就獲得了許多訊息。
然而，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到了最後，竟然問出了和他有直接關係的消息！
“你是說，這一次你家那位長老沒來，是因為妖界出了大事？什麽大事，知道嗎？”
“現在整個妖界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說是妖獸山上的邪氣正在迅速消退，那些大部族都已經派人去親自求證。”
“你們錦鼠部族也是大部族？”趙羽問道。
“不是。但是，如果這事情是真的話，就肯定會影響到我們部族。我們部族隻不過是虎神族的附庸，可如果虎神族要遷往妖獸山的話，我們部族應該也會一同去。”
“那你們妖皇呢？”
“當今妖皇已是遲暮之年，對妖界的控製早就很小了，這事最終可能還是要看虎神族等幾個大部族怎麽說。”
“還有嗎？”
“還有就是，據說我們妖界還有一個隻有幾大部族的族長才知道的秘辛，好像既和妖獸山有關，又和當今妖皇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