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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空間裂口的關閉,那斑斕的裂口消失在空氣中。


    寢殿的結界也消失了,被擋在外頭的人們可以很輕易地進來。


    一進來,最先感受到的,就是鋪麵而來越發濃重的血腥味。


    再然後,看到的就是站在那裏的男人,他像是地獄惡鬼一般,臉上都是血漬,目光裏沒有半分神采。


    像是連意識都消失了似的,就隻是那麽僵硬地站在那裏,手中僵硬地抱著孩子。


    床上的女人不知所蹤。


    衝進來的迦羅,也已經不知所蹤。


    夜杭還有些氣血翻騰的難受,顯然是受了些內傷的,但是看著千隕這個樣子,他什麽都顧不了,趕緊衝了上來。


    “隕兒!”


    夜杭伸手扶他,就察覺到他渾身的僵硬。


    千隕沒有說話,沒有答複,就連目光裏頭那種麻木的晦暗,都沒有半分變化。


    卓逸清在旁邊,趕緊拿了一旁早就準備好的繈褓,小心翼翼地走過來,小心翼翼地說道,“阿隕,先把孩子給我吧?好嗎?我來照看他……”


    畢竟這孩子臍帶都還連著呢,得處理的。


    沒有人敢問怎麽了,沒有人敢問葉風迴去哪裏了,甚至此刻沒有人敢提她的名字。


    隻看著臥榻上的那些血,他們都能想象究竟是怎樣的慘烈。


    沒人敢提,沒人敢問。


    千隕依舊沒有任何動靜,卓逸清試探性地伸手過去,千隕也沒有任何抵擋的動作。


    卓逸清順利地將孩子從他懷裏接了過來,趕緊拿了巾子擦洗燃兒身上的血漬,處理好臍帶,再用繈褓好好地包了起來,抱在懷裏,低聲對一旁跟進來的女醫官吩咐著,“管好自己的嘴,出去讓奶娘準備著。”


    女醫官趕緊應了,就匆匆出去。


    而千隕依舊站在那裏。


    夜杭流出眼淚來,不知道應該怎麽勸他。


    老白已經受不了了,直接撲倒在床榻前頭,老淚橫流,素來都精神矍鑠鶴發童顏的他,此刻像是一下子老了十歲。


    夜杭伸手去扶千隕,想要扶著他僵硬的身體,讓他坐下。


    但是手剛接觸到千隕,千隕已經有了動作,他緩緩的往前邁了一步,然後緩緩蹲下身去,緩緩伸手。


    將地上的一枚戒指,撿了起來,緊緊地攥在掌心裏。


    他們都能認出那戒指是屬於誰的,誰也沒有說話。


    而後,就看到,千隕站起身來,卻是在剛站起來的時候,轟然倒塌……


    就像是一瞬間垮塌下去一般,倒落了下去。


    夜杭馬上就伸手扶住了他,老黑趕緊過來幫忙,一起將千隕攙扶到了寢殿外間的軟榻上。


    夜杭轉眸看向離影和漠影,“去把人都叫來,迴丫頭不知所蹤生死不明,隕兒怕是也垮了,事情多著呢,趕緊!”


    離影和漠影都眼睛紅紅的,離影抬手用力抹了抹眼睛,“遵命!”


    然後才和漠影一起匆匆出去。


    九幽在裏間沒有出來,她靜靜走到了床邊去,看著那一床紅得刺目的猙獰,她眉頭皺著。


    手中多出一團黑色的異火,就這麽隔空在床上遊走著,像是在感受著什麽。


    夜杭走進來就問,“怎麽了?有什麽不對?”


    “不知道為什麽,總能夠感覺到一些熟悉的,但是……已經很久都沒有出現過的氣息了。像是……”


    九幽似是不敢確定,眉頭緊緊皺著,目光閃爍。


    “是什麽?”


    夜杭追問著。


    “像是靈族的氣息?我不知道,隻是……很像。但是,這不可能啊,靈族已經銷聲匿跡從這個世界的舞台退出了多長時間了?這不可能,這說不通。”


    夜杭垂眸不語,但是心裏卻忍不住想著,說不定……迴丫頭不會死,說不定,迦羅真的能救她。


    說不定……


    隻是,現在的重中之重,是千隕。


    千隕這個狀況,還有初生的孩子,燃兒,一出生就失去了母親。


    更不說,千隕現在是皇帝,他的一舉一動,迴丫頭的身孕,燃兒的出生,這些,都是備受矚目的。


    事情還很多,要處理的事情還很多。


    ……


    睿帝元年,夏。皇長子誕生,名為燃。誕辰之日,天生異象,其母乃睿帝元妻賢後,難產。


    傳之產後體弱,抱恙,久養於微泗殿。


    坊間傳言,一代賢後已於生產之日,薨逝。


    民眾不知傳言真假,皆信以為真,舉國悲慟。


    西北陷入如喪考妣的氣氛。北承軍聞訊,哀痛之至,積憤猛擊,於皇長子誕辰之日後半月內,進駐承唐大都,占領王庭金帳,斬首承唐皇帝,自此,承唐國滅。


    睿帝與賢後鶼鰈情深,自此心病難愈,久宿於微泗殿。


    後宮,形同虛設。


    ……


    千隕垮了,葉風迴的生死不明去向不明,徹底擊垮了千隕。


    他修為已臻化境,若不是心病難愈,又怎麽會垮?


    卓逸清整天往返於禦醫館和微泗殿還有毓秀宮,三點一線式的行程。


    燃兒養在毓秀宮裏。


    盧明兒也病倒了,但是卻是很快痊愈,因為她還有麟兒,她不能撒手,她還要替女兒照顧好燃兒,那是她的外孫。


    盧明兒前所未有的堅強,盡管每天夜裏都哭,心裏都在滴血。


    但是,她前所未有的堅強。


    陛下垮了,她不能垮,燃兒還小,需要照料。


    西北來了好多人,徐柯和龍雨沁,林宇瞳和銀月,季扶桑和江暮沉,就連裏昂都來了。


    其實陡然這麽多中堅力量全部離開他們應該駐守的地方,的確是不合適的,但是,他們沒辦法,他們沒辦法不來王城一趟,哪怕,見不到葉風迴……


    幾乎所有葉風迴的‘自己人’全部都到了。


    銀月幾乎要死過去,雖然她半點都不相信,不相信小姐會死。


    但是,在看到毓秀宮裏擺著的那個牌位的時候,還是忍不住一口血噴出來,人事不省。


    千隕是不允許的,不允許對外宣稱葉風迴的死訊,他需要一個理由,一個撐著自己能夠繼續活下去而不是赴死的理由。


    他必須去相信,葉風迴還活著。


    但是盧明兒堅持要在毓秀宮裏擺上牌位,因為,她害怕,害怕若是女兒真的不在了,沒有個牌位,沒有香火,她會是遊蕩的孤魂野鬼,永無歸途。


    而毓秀宮本就是皇後的居所,擺上牌位這事兒,幾乎是從未有過的。因為一個皇後沒了,從來都會有人再替上的,但是於千隕而言,不會了,再不會有了。


    尼爾拿來了一疊葉風迴畫像。他畫工極好,栩栩如生纖毫畢現。他曾經畫過很多,因為葉風迴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恩人貴人。


    然後,千隕就每天看著這些畫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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